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一裳。】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庶女休夫:绝色七郡主》作者:卿新 简介: 她一见钟情嫁他为妃,奈何他贬她鄙她厌恶她,她休书一扔,重获自由。 云家七郡主,名曰初染。自小时的一场大病,竟让她性情大变。 皇家瑞王,名曰亦风。年双十,文武双全,俊逸非凡,风雅卓卓,乃是京都女儿的梦中佳郎。然,这两个本不该有交集之人,却因一道突来的圣旨,结为连理。 瑞王已有心仪之人,数年寻觅无果!他对这突来的王妃,厌恶颇深。云家七郡主也硬气,一月后,扔下休书,让仪表非凡的瑞王爷成了世人嗔目结舌的下堂夫。 风起云涌之际,各谋其利,权势骇浪之间,云家七郡主稳坐如山,宛若铿锵玫瑰,笑看千秋之际,却能运筹帷幄,争得一片天地。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1)云家有女,初长成1 楚国元年,天下狼烟四起,楚国兵马大元帅云之岫骁勇善战,击退元国精兵来犯,扬了楚国大威,稳了楚国根基! 楚王龙心大悦,特赐元帅云之岫‘靖王’之称,世袭皇家威仪! 然,在这喜事当头,云之岫府中有一小妾刚好在这福瑞之际诞下女儿,闻说此女降生之际,云府上下的桂花皆是全数盛开,香气萦绕,香了整个京都! 楚王得知,颇觉此乃喜气之兆,便亲自替小郡主赐名‘初染’,御封之为‘霓裳郡主’,似有桂花霓裳艳,姿色绝绝,喜气之意! 然,此事一过,风头一散,那云家小郡主的名号倒是逐渐在京都人们心头散去! 而云王府,也未因楚王的御封而对这小郡主有所重视,只因这小郡主之母李氏,本是青楼女子,被靖王看中,一度Chun宵之后,便被靖王赎了回来!然,自打李氏进府以后,靖王倒是忘了她,肌肤之亲构造出来的印象,又岂会有多深? 李氏整日郁郁,翘首企盼,哪知此等安分守纪,也要遭人嫉恨! 靖王妃朱氏,一言之令,将李氏打入了王府最为不堪的破院,李氏心头凄凄,正觉此生无翻身之日,哪晓她肚子倒是争气,竟怀有身孕! 楚国大破元国之际,李氏在这祥瑞当头诞下女儿,正巧这日院中的桂花倒是莫名其妙的全数盛开,香气萦绕竟能传遍京都,还惹得楚王注意! 楚王一方圣旨,李氏爱女虽是庶出,虽在靖王府中排行第七,但因是第一位御封郡主,身份倒是迥异,高贵不可方物!纵是靖王府中的嫡出郡主,在身份的比拟间,也矮了一分! 靖王妃虽心有不甘,但仍是迫于压力,将李氏与霓裳郡主遣入清风居! 清风居虽比不得靖王妃院落的高贵奢华,但也是清雅卓绝,院中栽种有桂花,石桌石凳坐落在矮树花草之间,倒是颇有几分清宁之感! 李氏自知因爱女的降临,风头大盛,已惹得府中王妃与其她侍妾眼红不满,然,奈何靖王却未能因爱女被御封,而对她有所亲近!李氏深感在这王府之中孤立无援,更怕爱女遭遇不测,便足不出户,安分守纪,一年四季皆是隐于清风居,不问世事! 然,即便如此,李氏爱女七郡主,仍是出事了! 那年,七郡主云初染,八岁! 自打这七郡主出生以来,倒是不爱说话,Xing子也极为安静,一日之内,她倒是难说两句话!李氏深感心疼惶恐,日日逗弄郡主,费尽心思找法子与七郡主多说话,然,效果不佳! 这日,八岁的郡主与侍女玉儿在院中玩耍,李氏长身倚在门口,看女儿与侍女一追一逐,嬉笑盈盈! 此番,她心头是欣慰的!她知晓,只有在与玉儿追逐玩耍之际,她的女儿初染,才会发出几道笑声!她那小脸上,也才会出现几抹孩童天真的生气勃勃! 李氏正观得暗自欣慰,然,就在这当口,她便见女儿初染突然眉目一蹙,顿时软倒在地,口吐白沫! 李氏与侍女玉儿皆是惊住! 李氏踉跄过来抱住女儿初染,惊惶无措的哭泣着,倒是在这八年内,第一次主动吩咐玉儿踏出清风居,去请大夫! 王府之人对李氏出自青楼的身份不待见,加之李氏从未出过清风居,王府众人对这位侍妾的印象倒是不太深了,更差点将那位御封郡主忘记! 此番郡主突染怪病,王府之人这才幡然醒悟,原来王府之中,还有一位当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御封郡主! 七郡主突染怪病,晕倒在地口吐白沫!这事,不仅惊动了全府众人,更替清风居招来了一位八年不曾踏进这里一步的人——靖王爷! 靖王爷长身而立,站于床边瞧着大夫替自己八岁女儿把脉,他眸色深幽,刚毅面容微微盈出几道摄人心魄的强势! 他将眸光直直落在那一脸病容且苍白无色的女儿面上,只觉这从来未见过一面的女儿,倒是长得极为乖巧,相信不出几年,定能风姿卓绝,倾国倾城! 另外,今日进宫,他倒是被皇上单独传进御书房,竟意外发现国师在场!国师对他说的一句话,他记忆犹新,以致现在,他也无法随意挥去心头的震撼! 当时,国师深眼望着他,叹道:“天星浅动,济世之人降临!霓裳桂花,盼得一人归,统一天下,福耀我大楚万疆国土!靖王爷,贵府中的七郡主,恐非常人,闻说王爷对郡主历来不闻不问,若是使得七郡主心头不系着我大楚,那怕是——。” 国师的话并未说完,然,他云之岫倒是能猜到他的后话! 国师占卜之术,自是如鱼得水,无一不准!他云之岫倒是不曾怀疑此话有假,仅是心头徒增几抹震撼罢了! 然,待他急忙回到府中想瞧瞧他那从未见过一面的七女究竟有何不同,却不料进得府中,却闻七女口吐白沫,Xing命堪忧! 望着床上那双目紧闭,面色极为苍白的七女,云之岫心头微颤! 这厢,把脉的大夫终究是收回手,颤颤抖抖的站起,朝他启着断断续续的嗓音道:“王,王,王爷请节哀,七,七,七郡主已然,已然离世!” 一闻这话,李氏当场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而云之岫,也是不经身子一颤! 他眸色渐冷,直直的望向那位白胡子大夫,倒是吓得大夫急忙跪地磕头,道:“王爷,七郡主已然没了脉搏,确已离世!” 云之岫冷吼一声,嗓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大怒:“她不是在院中玩得好好的?怎会突然口吐白沫,就这么死了?” 那大夫被云之岫的吼声震住,再度磕头,颤抖着嗓音道:“七郡主,疑是中毒而亡!” 此话一出,云之岫双眸顿时迸发出缕缕杀气! 望着床上的七女,他双指突然渐握成拳,心头,也有挥之不去的冷气和怒意! 今日,是他第一次见这七女,不知为何,此番一见,却是见她离去! 他对这七女的母亲虽印象不深,但无论如何,这七女终究是他的亲骨肉!他云之岫,也非无情之人,突然间就这么去了一个女儿,不管这女儿是否是国师口中的天星,但作为一个父亲,他亲眼见的女儿离去,心头仍是颤抖不已! “治好她,如若不然,提头来见!”云之岫越想越气,直接朝着大夫冷声道! 此话一出,大夫面色一白,跟着便是双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 见状,云之岫怒眼瞪了大夫一眼,便转眸朝身后的贴身侍卫祈漠吩咐道:“拿着令牌,去宫中传御医过来!” 祈漠也是微微一怔,抬眸望向云之岫,挣扎了片刻,才有些犹豫的道:“王爷,郡主她已经——。” 祈漠这话还未道完,云之岫便瞪他一眼,祈漠急忙噎住后话正欲转身出去,却不料正在这当下,杵在七郡主床前且扶着昏倒李氏的玉儿突然惊喜的叫出声来:“王爷,郡主的手指动了!郡主没去,郡主的手指动了!” 玉儿这话,可谓是惊起了一层骇浪! 云之岫急忙转眸朝床上的小人望去,倒是见得她小小的手指微微屈伸着,他顿时颤抖的大喜,掀袍坐在床榻边握住七女双手,倒是觉得七女小手极为温和! 他喜极,转眸朝愣住的祈漠吼了声:“还不快去传御医?” 祈漠见状,顿时回神过来,慌张出了屋子! “初染?初染?”云之岫紧紧握着掌中小手,小心翼翼呼道! 此番他这摸样,倒是像极一个慈父! 这厢,七郡主似是听得云之岫的呼唤,竟慢腾腾的宛若从睡梦中醒来,微微掀开了双眸! 见状,云之岫一喜,心头也是释然盈盈:七女醒了,真是天佑大楚啊! 然,正当云之岫心中大石落地,却不料七女微微瞧了他一眼,而是似是看见惊惧之物般嗖然睁大双眸,圆滚滚的望着他,并启着略微稚嫩的嗓音震惊的吼道:“大叔,你这是在拍电影?” 此话一落,她便顿时缩回被他握着的手,而后自床上一跃而起,蹲在床上转眸将周围之物一一打量,随后,她竟抓着被角两眼放空,痴痴的笑了出来,并道:“哈哈哈哈,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云初染混进横店,偷偷摸进一个剧组,虽小小打了个盹儿,但一醒来,竟真做了演员!” 闻言,屋内众人皆是一怔,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玉儿双眼也是圆睁,直直望着床上的小郡主,心头颤抖着! 这小郡主,平日里不苟言笑,连话都不常说,怎这回活蹦乱跳不说,还出口便是令她听不懂的言辞! 此番,玉儿倒是吓住了,莫非七郡主这一病,竟病成疯子了? 这厢,云之岫也被惊得不浅! 他望着七女,暗自压抑心头的怔然,小声缓道:“初染,本王是爹爹!” 此话一出,他便见七女这才笑意盈盈的朝他望来,并伸手颇为豪气的拍拍他的肩膀,她这举动,险些让扶着昏迷的李氏的玉儿险些摔倒! 然,那七郡主显然未注意到玉儿的神色不对,仅是朝着云之岫笑意盈盈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被导演安排,演你的女儿嘛!你放心,我以前虽是群众演员,但我也是一块真正的璞玉,演技一流,这个你大可放心!”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2)云家有女,初长成2 见状,云之岫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他直直的望着七女,见其眸中笑意盈盈,欢脱之状简直是与疯子无异! 他心头暗自涌出一缕不祥之感。 思量片刻,他伸手指着玉儿身上晕过去的李氏,问道:“初染可知她是谁?” 此话一出,他便见七女转眸将李氏打量了一番,而后朝他笑道:“看她穿得这般破旧,莫非她是演厨房老妈子的?”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而后一边摇头,一边挥手,又道:“不,不,不,厨房老妈子应该呆在厨房,与厨房中的掌厨有一段Jian情,自是不能和大叔你有花前月下!咦,不过也能凑到一块儿,也许导演这戏,正是想拍一个Chun心萌动的厨房老妈子,瞧上了自家主子,然后欲与自家主子来个暗度陈仓,红杏出墙什么的,这也是一个吸引眼球的大戏啊!” 一听这话,玉儿瞬间傻眼,双腿一软,与李氏一同摔倒在地! 而云之岫,也是眼角抖抖,而后面色僵硬!此番他倒是也有些相信,这七女醒来后,语无伦次,一派妄言,看来当真是疯了! 刹那间,云之岫也呆不住了,正欲亲自出府邀国师一同商量应对之策,哪知七女却突然惊叫一声! 他一愣,抬眸便见七女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胳膊! “怎么会这样?这胳膊怎么这么小?”她双眸圆睁的瞧着自己的胳膊,满目震惊! 随后,她又转眸朝屋内各处望了一番,最后竟突然跳下床来,踉跄奔至不远处的梳妆台前,自铜镜中震惊讶异的瞧着自己! 她瞧了良久,云之岫心头一动,不免有些担忧! 他也急忙快步走至七女身边,尽量启着温声,道:“初染,你身子未好,着不得凉,爹爹抱你回床上躺着,等御医来给你把把脉,如何?” 此话一出,他倒是见七女终于有了动静,并回头朝他望来,一张小脸有些苍白,也不知是病态所致,还是震惊所致! 她伸手一掌拍向自己的脸,而后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明所以,更是以为七女疯了要自残,便连忙抱起她,快步往床边走来! 七女身子极为轻,骨骼消瘦,看来,这几年他对这七女和李氏的冷漠,倒让她们吃了些苦! 刹那间,刚毅的云之岫,倒是破天荒的有些心疼了!说来,以前王妃子女和其她侍妾的子女萦绕在他膝前,他也未曾感觉如何亲近,此番抱着这瘦弱不堪的七女,他倒是头一回觉得心疼! 八年来的初见,却不料是这般场景!他这七女,竟是如此消瘦,还差点就此没了! 另外,不得不说,这七女乃是国师口中的天星之人,她身上,寄托着大楚的万疆国土,此番她若是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儿,云之岫心头倒是泛起阵阵后怕! 他将七女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并替她掖好被子! 这厢,七郡主仍是呆愣着一张脸,并直直的望着他,再度启着稚嫩的嗓音,问道:“请问,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大唐,还是大明?” 云之岫眉宇一蹙,颇为自责的望着七女,而后笑笑,解释道:“初染,现在是楚国丰年!” “楚国?”七郡主惊叫一声! 云之岫眉宇蹙得更加厉害! 然,七郡主却再度自床上坐起来,扯着他的袖子,道:“原来是楚国啊!那现在应该是战国时代了!不知大秦现在是否是秦始皇当政,对了,吕不韦还在不?我倒是比较欣赏吕不韦这乱世枭雄啊!” 云之岫终究是暗叹一声,伸手替七女掠了掠额前发丝,道:“初染,别说胡话了,等御医来了,给你施施针,开点药,你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 此话一出,云之岫倒是未料到七女完全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反而是扯着他的袖子,不死心的问道:“你快说呀,大秦到底是不是秦始皇在当政,吕不韦死了没有?” 云之岫僵硬着一张脸,扶额:“初染不得胡说!哪有什么大秦国,哪有什么吕不韦!” 一听这话,云之岫便见七女顿时两眼一瞪,吼了一句:“完了,竟然是架空!这下连背的那些历史书都没用了!这么穿来,以后该怎么混!” 此话一落,云之岫便见七女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楚王闻得七郡主突染怪病,倒是亲自带着几名御医过来探望,惹得靖王府众人汗涔涔的恭敬迎接,场面颇为严谨! 御医们替七郡主把过脉后,皆是颇感怪异! 这厢,坐在一旁的楚王倒是略微有些紧张的问道:“霓裳郡主如何了?” 御医们面面相觑一番,片刻后,其中一名御医蹙着眉,似有不解的朝着楚王恭敬道:“皇上,这霓裳郡主所中之毒已入了心脉,本是回天乏术将死之人,但臣等发现郡主此番脉搏极为有力,身子一切正常,这其中,真是太过怪异了!臣等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毒入了心脉,还能这般正常之人!” 此话一出,其他几位御医也是颔首附和! 一闻这话,楚王却顿时极为欣悦的笑了,嗓音浑厚,含着几分天生的君临之气:“哈哈哈哈,果真是天星啊!这般不同于常人,真乃神气护体!” 云之岫倒是听得有些玄乎!然,行军数十载的他,自是不懂何为神气!但,无论如何,此番他倒是知晓这七女的身子,当真是迥异,果然有不同常人之处! 当日,几名御医便被楚王留下,吩咐他们好生照顾霓裳郡主!而靖王云之岫,则是命人严查七郡主中毒一事! 次日,七郡主中毒一事倒是水落石出,只因王府中那也是青楼出生的曹侍妾嫉恨李氏母凭女贵,可入住清风居这等好院子,她心生嫉恨,趁七郡主独自在院中玩耍之际,竟强行喂给七郡主一颗慢Xing毒丸! 云之岫对曹侍妾的卑劣手法极为恼怒,竟毫不留情的令人将曹侍妾处以极刑,惹得前来观刑的侍妾们皆是面色惨白! 如今云之岫对七女上了心,清风居的侍女增了十名,侍卫八名! 王府中的侍妾们,见如今清风居受宠,皆是纷纷倒向李氏,欲与李氏打好关系,也好有个依附!奈何这些侍妾来到清风居,皆是被门口侍卫挡了回来,原因别无其它,只因王爷吩咐,近日不得任何人出入清风居! 这厢,七郡主这一昏,倒是足足昏了两日! 待七郡主终于醒来之际,已是一日黄昏了! 清风居因郡主初醒,皆是上下一片喜气!连那常日里日理万机的靖王爷,也是抛了手中政事,心情大好的前来清风居探望! 然,这回的云初染,倒是真觉自己踩了狗屎运了! 想她乃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孤儿,今年十八,常日里以扮演群众演员为生,日子过得倒是紧巴巴的!如今这一穿越,竟拥有一个郡主头衔!此等好事,她倒是做梦也未梦见过! 此番她刚醒来,脑袋仍有些晕乎,然,已有几名白胡子御医替她把脉,嘘寒问暖,她喜笑颜开,启着略微稚嫩的嗓音一一应答,话语得当,倒是有几分娴熟温雅! 御医见郡主一切正常,心头大石倒是落地!他们纷纷朝李氏与郡主告退,心下释然,这回能活着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这厢,连日来愁眉不展的李氏倒是终于笑了! 她满眼疲惫的与玉儿急忙找来平日里爱女最为喜爱的外衣替爱女穿上,哪知她这小心翼翼替爱女穿衣的举动,竟惹来爱女痴痴的盯着! 李氏朝爱女笑笑,而后将她搂住,终究是喜极而泣:“初染,娘的初染,多亏上天眷顾,未将你从娘身边带走!” 这话一落,她却觉爱女竟慢腾腾的伸出了她的短小胳膊将她搂住,颇为低沉的道:“你,是我的,娘亲?” 一听这话,李氏倒是惊住,惧怕之意油然而生! 前几日闻玉儿说爱女在她昏倒时醒过一次,但爱女那次醒来,却是胡话连篇,似是失了心智!她半是恐惧半是悲伤,方才见爱女与御医对话颇为正常,也以为爱女自是无碍,哪知一听爱女竟问她是否是她娘亲,这… 李氏心头担忧盈盈,不觉将云初染抱得更紧,眸中眼泪也稍稍多了些,道:“初染,我是娘亲,我是你的娘亲!”说完,她便将云初染自怀中拉出,并强颜欢笑的抹了抹面上的泪,朝云初染道:“初染,你看看娘亲,看看!” 其实,李氏此番,更想问得是,初染,你怎能连娘亲都认不得了! 云初染见李氏双眼疲惫红肿,此番还努力的抑制着泪水,她心头倒是不由一颤,突觉原来有娘的紧张照顾,竟是这般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云初染心头微动,抬起自己颇为鄙夷的小胳膊替李氏擦了擦面上再度忍不住溢出来的泪,稚嫩的笑了笑,解释道:“娘亲别哭,初染刚刚只是有些头晕,未看清娘亲的模样罢了,所以才会那般问!” 一听这话,李氏心头虽然释然了,但眼中的泪,却是掉得更为厉害了! 然,正当这时,一抹墨兰刚毅的身影自门外踏了进来! 李氏见得来人,便起身朝来人微微一拜,恭敬道了声:“王爷!” 此番见得云之岫,她是高兴的!说来,爱女这一病,倒是惹来了楚王不说,这一向冷落她们母女的云之岫,倒是日日要来这清风居观望一番,紧张之意也是难以言表!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3)云家有女,初长成3 云之岫朝李氏微微颔首,而后便走至床边,掀袍坐下,瞧着云初染今日的气色! 见得云初染此刻虽头发蓬乱,面色稍稍有些苍白,但她那双小巧精致的双眸,竟毫不避讳的落在他的面上,似在认真打量着他! 云之岫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云初染的头,云初染笑意不变,不躲不避,竟还咧嘴朝他笑得更为灿烂! “初染今儿觉得身子如何了?”云之岫心情大好,温笑盈盈的朝着云初染道! 此话一出,云初染这才收回打量他的视线,而后也朝他微微一笑,然这笑,却不似他见她第一次笑容的那般欢脱无礼,此番,她却是笑得格外浅散从容! “已然大好,只是初染刚醒,觉得有些饿了!”云初染朝着云之岫笑着,稚嫩的嗓音婉转琉璃,倒是有几分清透之感! 此话一出,李氏急忙反应过来,朝云初染道:“初染等等,娘这就去——。” 然,李氏这话还未道完,便被云初染的稚嫩嗓音打断:“娘亲照顾初染这般久,已然疲惫了!若是娘亲现在去休息,初染会觉得更开心的!” 一听这话,李氏微微一怔,面上有缕呆滞,也不知是因震惊所致,还是欣慰所致! 说来,她的爱女一直不勾言笑,平常的话更是少得可怜,可如今,爱女大病初愈,刚一醒来,便这般关心人,李氏此番,倒是真觉上天眷顾她了! 见李氏杵在那儿仅顾着走神,云初染心头了然! 她转眸朝站于床边的玉儿望来,甜腻笑道:“姐姐,你扶我娘亲回房休息,可好?” 此话一出,屋中之人皆是惊住! 玉儿吓得急忙跪在地上,道:“郡主折煞玉儿了,玉儿仅是侍女,当不得郡主‘姐姐’!” 闻言,云初染这才发觉言辞已过!但,她方才的确不知这侍女叫何名字,仅是随便一个称呼,却不料引得这玉儿这般惶恐! 刹那间,云初染心头微微有些波动和复杂,看来,这古代,还真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这里,可不像二十一世纪那般和谐!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急忙敛神,朝玉儿笑了笑,道:“只是感觉玉儿特别亲切,所以才不由呼出‘姐姐’来,若是玉儿觉得不妥,初染以后就不这样叫你了!” 此话一落,云初染见玉儿似是还要说话,她眸色微微一深,又道:“玉儿别在这儿跪着了,还是扶我娘亲回房休息吧!” 闻言,玉儿终究是诧异的抬眸朝云初染望了一眼,而后起身走至李氏身边!李氏杵在那儿,倒是觉得若是自己这样一走,岂不是冷落了靖王! 正待李氏犹豫为难之际,云初染扯扯云之岫衣袖,云之岫这才明白七女意思,他朝云初染了然一笑,而后转眸朝李氏望来,颇为沉声正经道:“你还是下去休息吧,初染这儿,本王照顾!” 一听这话,李氏微微一愣,心头涌出无限感慨!此番,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她说话! 刹那间,李氏已不知心头是何感觉,她仅是努力压制着心头数年来的委屈,而后被玉儿扶着转身,缓缓出了屋子! 待李氏刚走,云之岫倒是命人在桌上布了晚膳! 整个大圆桌之上,摆满了清淡菜色! 云初染耷拉着脑袋坐在桌旁,见得这些清淡之物,倒是觉得没胃口! 然,云之岫似是没察觉到这点,仅是自顾自的替云初染碗中布菜,慈父形象,倒是深得人心! 见云之岫这般,云初染也不好不吃,仅是喜笑颜开的吃着碗中菜肴,心头却是有所计较! 说来,旁边之人乃王府老大,她云初染,若是想在这古代立足,定是要讨好他!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伸出短胳膊也替云之岫碗中布了些菜,云之岫被她这动作惹得一愣,而后也是了然一笑,颇为欣悦的执起竹筷吃了起来! 见状,云初染倒是来了兴致,瞅了瞅云之岫刚毅面容,随意启着稚嫩嗓音,道:“爹爹,您吃这些素食,可能果腹?” 其实,云初染此番倒是想颇为豪气的道:来桌肉食吧! 云之岫不知云初染心中有盘算,他仅是温笑盈盈的望着云初染,笑道:“自是能果腹!想当年爹爹行军打仗之际,爹爹连饿三天,都有力气杀元国贼子呢!” 一听这话,云初染倒是微微一愣,“爹爹是武将?” 可武将身份,岂会是王爷?照理说,王爷皆是皇族中人呀! 云之岫似是瞧出了云初染的疑惑,他心头微微一沉,没想到,他与这七女一直未见,这七女,竟封闭到连他的身份都知晓不全! 叹了口气,云之岫颇为心疼的抚了抚云初染的额头,然,云初染依然是一张笑意摇曳的面容,笑得颇为灿烂! “爹爹乃武将出身,因破了元国兵马,才被封为靖王!”云之岫道! 闻言,云初染急忙点头,执起筷子再度为云之岫碗中布了些菜,颇为乖巧的拍着马屁:“想必爹爹当年行军打仗,定是风姿卓绝,英姿飒爽,那些乱成贼子,定不是爹爹对手,他们被爹爹英姿吓退,也是自然!” 此话一出,云之岫倒是颇为诧异的望着云初染!而后道:“初染,这些阿谀之话,你这小人儿怎说得出来?” 云之岫此番当真是诧异了!想他王府中的其他几名子嗣,几名郡主八岁之际,在他面前皆是怯生生的,又岂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拍他马屁?另外,几名世子八岁之际,虽不怯生生的,但终究是中规中矩,倒是未曾出言阿谀! 然,这七女八岁,竟懂得察言观色,如此,他倒是真觉得这七女,定非等闲! “此话哪有阿谀之意?初染仅是实话实说罢了!”见云之岫诧异,云初染倒是故作镇定,答得一丝不苟! 闻言,云之岫再度朗然一笑,道:“好好好,初染这实话,爹爹倒是听得高兴!” 云之岫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心下释然,果然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自打云初染大病后,她倒是成了这靖王府中最为受宠的小郡主! 另外,加之云初染御封郡主的称号,相府之人对她更是极为尊崇! 然,别看云初染整日玩得不可开交,没心没肺,但能与她玩到一块儿的,却非其她几位郡主,而是府中一个极为不受宠的世子,云斐倾! 这靖王府世子倒是有三位,而云斐倾,则是庞侍妾之子,在这王府中排行第三,他,仅比云初染大两岁! 庞侍妾在这王府中地位并不高,另外,云斐倾虽为世子,但体弱多病,他比起他那两位生龙活虎的哥哥来,的确是逊色不少! 然,说来也奇怪,自打这七郡主第一次见过三世子云斐倾后,便常来庞侍妾院中做客,且每回还会带来诸多补品给云斐倾补身子! 即便是王府家宴,在同辈之间,七郡主也是仅与云斐倾搭话,将其她几名郡主和世子忘得是一干二净! 这般一来,其她几名郡主自是觉得云初染心高气傲,她们自然连成一气,彻底不待见云初染!然,府中其他二位世子,对这小妹倒是颇为无奈! 然,云之岫也觉云初染这般不好,他试图劝说,奈何云初染却抛给他一句至今都令他难以忘怀之语,她道:“爹爹可敢与初染打个赌,就赌初染的三个哥哥中,到底是不是斐倾哥哥最有出息!另外,初染并非不与几个姐姐玩,只因几个姐姐互为玩伴,多初染一个,或是少初染一个,皆无关系!然,斐倾哥哥若是没有初染,他就只能孤独下去,而初染,见不得他人无助和孤独!” 云之岫当时一听这话,心头震然!他完全未料到,这七女与三世子走近,竟是有这般特别的想法! 不得不说,她此番所言,已然超出了她幼小的年龄,也让他云之岫,再度诧异了一回! 就这样,云初染倒是与云斐倾常常同进同出,云斐倾服过云初染带来的那些补品后,一年之内,竟摆脱了病弱无力,身子格外矫健! 那年,云初染九岁! 一个天气格外晴朗的午后,气势恢宏的靖王府倒是有一位白发白胡子的老者登门造访! 云之岫得知那老者乃先机老人后,便匆忙将先机老人迎了进来! 然,先机老人却出口便要将云初染带走,云之岫不解,自是不会擅自让七女随这先机老人云游!先机老人见云之岫不愿,也不废话,转身离去! 但,令云之岫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先机老人竟在当日夜晚劫走了七女,并留下纸条,称九年后,定会将七郡主送回! 七郡主这么突然消失,且是被人掠走,靖王府倒是炸开了锅! 此事震动楚王,然,正待云之岫欲让楚王动用官兵寻找,却不料坐于一旁的国师笑意盈盈,一眸深邃的出言道:“此乃幸事!天机老人自是也发现天星大动,欲趁这机会替自己找个好徒弟!” 说完,国师还满脸深意的望着云之岫,安慰道:“靖王爷尽可放心,想必,九年之后,天机老人定会还你一个举世无双的七郡主!靖王爷此番,倒是无需着急,仅是拭目以待便可!”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4)云家有女,初长成4 时光宛若流水,不停穿梭!斗转星移之际,九年已过! 如今,靖王府屋顶的青瓦倒是覆了厚厚一层青苔!清风居院中那几颗桂花树,倒是粗壮不少! 此番正值金秋九月,清风居院中的桂花香味四溢,倒是繁华万千,宁然无限! 李氏与玉儿,时常坐在院中石桌边浅谈,但她们的话题,通常都是绕着那一走便是九年的七郡主! 李氏如今,已然四十,面上稍有皱纹,但这却对她的精致容貌未有多大影响!李氏当年乃青楼红牌,容貌精致漂亮,当年靖王与她Chun风一度,便正是因为瞧上了她的容貌! 靖王府的几位郡主,皆是长成,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那大郡主与二郡主,已然许了人家,一方是相府世子,一方是礼部尚书的公子!其她几位郡主,则是待字闺中,日日有媒婆上门来提亲,看来她们离出嫁之日,也不远了! 靖王府中的三位世子,皆是俊逸非凡,引得京都美人颇为向往! 大世子刚毅不羁,颇得靖王真传,拥得一身硬实功夫,此番,他已当上皇宫御林军统领,并与当今楚国的五公主,定了亲,然,他们的成亲大典,便在这月的中旬! 二世子比起大世子来,倒是稍稍逊色!他武功不太好,但Xing子温香,靖王将他安排在兵马大元帅麾下当副将,由于二世子虽Xing子温香,做事沉稳,倒是颇得兵马大元帅赏识! 三世子云斐倾,与已被封为瑞王的大楚二皇子殿下并称京都第一才子!其俊逸非凡,仪表堂堂,他吟过的诗,写过的字,做过的画,皆是京都才子佳人追逐之物!云斐倾蜚声盈然,容华之姿难掩其风雅,当真是一翩翩美郎君,引得京都众女竞相折了美人腰! 另外,要说这几年轰动最大,且时常被天下之人挂在嘴边提起的人物,那便是凤家家主了! 这凤家家主,听说是一女子,名曰‘千凤姑娘’!说来,几年前,那凤家旗下仅有三处商铺,许是竞争过大,凤家商铺本是气数已尽,然这凤家竟突然变了天,换了家主,且新上任的家主,还是令天下之人唏嘘不已的女子! 当时,众人皆以为就凭一个女子,自是扶不起气数已尽的凤家!然,他们倒是猜错了!那新任的凤家家主千凤姑娘,仅在半年之内,不仅让凤家旗下的那三家商铺重新恢复繁盛,更在几年之内,使得凤家商铺遍布天下! 如今,无论是酒楼、首饰店、成衣坊、青楼楚馆、以及字画轩等类型的商铺,皆是凤家独大! 有人曾猜测,凤家家主千凤姑娘,现在已然富可敌国! 众人对此,倒是不由心生震撼!一个女子也能强悍到这种地步,那传闻中的千凤姑娘,还是人否?说她是神,怕是也有人举手赞同了! 这日,天气依然极好,空中白云被阳光稍稍染了些许的红晕,看着倒是极为别致! 那楚国京都的城门外,缓缓驶来一辆极为别雅的马车! 拉马车的马儿,乃是一匹纯白的烈马,稍稍懂马之人一瞧,便可知晓那纯白的马儿,乃是世上少见的汗血宝马!另外,那马车四周皆是白纱弥漫,隐约挡了车内风景,但透过那稍微有些薄的白纱,守着城门的士兵们依稀可见车内正懒散倚着一抹浅浅的曼妙身影! 御车之人,乃一名衣着青衣的女子,那女子面容俊俏,但面上几乎无一丝表情,眸色深深,一举一动间,皆是道不尽的冷硬! 守门的士兵们直直瞧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直到那马车停在他们面前! 此时,守门将领上前几步走至马车边,朝那御车的青衣女子道:“车内何人?” 那青衣女子随意瞥守门将领一眼,淡声道:“我家小姐!” 将领微微颔首,而后启着极为刻板程序的嗓音,道:“叫你家小姐下来,我等要搜搜马车!” 此话一出,那青衣女子面上顿时滑过一道冷气:“我家小姐的马车,也是你能随便搜的?!” 就算是皇帝老儿要来亲自搜车,怕是也得经过小姐允许了! 青衣女子的话一出,那将领倒是有些不悦了! 想来,一个女子也敢在此横,实乃太不将他放于眼里了!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上面吩咐要严查进入京都之人,以防有元国细作混进来!如今你最好是让你家小姐下车,如若不然——。”将领也稍稍冷着脸,话语含着几分不以为意的威胁! 然,那将领的话还未说完,便闻得一道极为婉转好听的嗓音自马车里响起:“既然官爷要搜马车,本姑娘,自是乐意配合!” 这嗓音刚落,那将领便见那道纯白的轻纱被微微撩开,随后,一抹白色的妙曼倩影自那马车下来了! 这下,那将领与守门兵士倒是将下车来的白衣女子盯得清楚! 将领离得近,浅浅闻得面前白衣女子身上有股浅浅冷香!将领先是一怔,而后抬眸去瞧那白衣女子面容,心头竟是突然一滞! 说来,要说美人,他也见过!但面前这等绝色倾城,且美到足以让人沉沦的美人,他倒是第一次见! 面前这白衣女子,身材极为修长曼妙,她,眉如远黛,唇若朱丹,眸若清波流转,一颦一动间,竟有说不出的万千风华! 见将领只顾盯着自家小姐打量,青衣女子不由冷哼一声,出言提醒道:“愣着做何?还不快搜马车?” 此话一出,将领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垂下眸子,掩住满眼的惊艳!心头全是被白衣女子容貌填满,他无心检查,仅是随意撩开白纱将车内瞥了一眼,便回身朝那白衣女子极为正经温和的道:“我等也是军务在身,不得以搜姑娘马车,扰了姑娘时辰,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白衣女子勾唇一笑,面容清雅卓绝,倒是险些看呆一些站在城门边的兵士! 她随意不羁的将眸光落于面前的将领身上,清透的嗓音道来:“军爷多礼了!不知本姑娘现在,可否进城了?” 此话一出,那将士不免被白衣女子这清透的嗓音扰得乱了心神,只得死死垂着眸光,颇为紧张的道:“姑娘,自,自是可以进城了!” 闻言,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随后道:“多谢!” 说完,她便再度轻身上车,身影灵动清缓,倒是有说不出的风韵! 许是因这纯白的马儿,纯白的马车过于显眼,这马车一路微缓缓的行来,倒是一路惹得路人频频打量! 御车的青衣女子对此情景似乎见怪不怪,依然冷着一张脸,极为专注的驾着马车,好似全然未察觉到周围人朝她与马车投来的打量目光! 不久,待马车路经一条稍稍有些狭窄的街道,却不料马车被前方人海所阻,前进不得! 青衣女子御马停下,朝前方堵在道路中央的人群瞥了一眼,而后秀眉一蹙,转眸朝身后的车内道:“小姐,前方路段被人群所阻,我们的马车无法通过!” 此话一落,车内倒是传来一道婉转中含着几分兴致盈盈的嗓音:“哦?去瞧瞧前方究竟何事,为何会有人群赌于路中!” “是!”青衣女子淡然的应了一声,随后便下了马车,往那人群靠近! 然,仅片刻功夫,她便折身回来,朝车内道:“小姐,前方似有人在卖奴隶!” 青衣女子这话刚落,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倒是微微撩开了车帘,随后,一张精致绝色的容颜自车内探出,往那人群方向瞧了瞧! 片刻后,那张容颜倾城的脸上微微闪过一道兴味! 青衣女子见状,倒是有些了然:“若是小姐想买几个奴隶,秋宛这就去办!” 然,白衣女子却朝青衣女子笑笑,缓道:“不用了,本姑娘今儿心情好,欲亲自去买!” 说完,那白衣女子便轻盈的下了马车,并踏着细步往那人群方向靠近!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5)云家有女,初长成5 白衣女子一身轻纱,一举一动间皆是道不尽的风华无限!她唇瓣含着几缕浅笑,优雅温润,魅惑缕缕,堵在她面前的人瞧她这般摸样,皆是一面惊艳,一面往旁边靠去,硬生生给她让出一条狭道来! 见状,白衣女子唇上的弧度倒是微微深了一分! “多谢!”她朝众人道了一句,嗓音清透无尘,宛若天外跫音,浅然生姿,顾盼细听中,回荡浅浅,惑人不浅! 众人被她这嗓音惊艳不浅,然,他们仅是稍稍痴愣片刻,那白衣女子已然与她身旁那位青衣女子就着他们让出来的那条狭道,行到了最前面! 此刻,前方那临时搭起的一尺高台上正立于一抹油尖嘴脸且面容极为势利的男子,他的身后,站着几名全身被捆绑,面上含着几抹屈辱愤恨的男子! 而那白衣女子,此番正与青衣女子站于高台前,静立细观! 她眸色含笑,兴致盈盈的打量着台上的几名全身被束缚着的男子,那些男子面上的屈辱与愤恨,并未打动她丝毫,然,待她的双眸触及到最边上那个黑衣男子时,她心头一突,精致风华的面上顿时透过一道笑意! 那黑衣男子,青丝掩住了他的半张脸,然,他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却未含一丝一毫的屈辱与愤怒,反而盈满的是清浅无波,从容平静!此刻,他也正转眸打量着台下之人,他那眼神,高贵而又清洌,似是此番被叫价的奴隶,并非是他,而是台下众人! 此刻,周围的叫价声已然一叠高过一叠,然,每当呼出的银子涨了二两,那台上的尖嘴男子便会笑得阴邪,而那被叫价的男子,脸色则会白得更甚! 白衣女子静观,也不叫价,但眸中兴致不减! 青衣女子见状,不由微微蹙眉,转眸朝白衣女子浅声提醒:“可有入得小姐眼的?若是有,秋宛这就替小姐将他买下,若是未有,小姐还是遵循先机老人的话,尽快回王府!” 闻言,白衣女子转眸朝青衣女子笑笑,精致容颜风华无限,清雅卓绝中却含着缕缕不以为然的随意! “师傅之话,即便违背了,他也不晓!另外,小秋宛,小姐我啊,此番当真是瞧上一人了!”她嗓音极为温润清洌,宛若流水山涧,脱尘清雅,缓然松缓! 然,青衣女子一听这话,不由面露几缕黑线! 她瞥了白衣女子一眼,黑脸垂眸,浅道:“小姐莫要再唤我‘小秋宛’了!” 白衣女子了然一笑,面上捉弄之色浅然一深。她伸指缠上青衣女子一缕青丝,那本是一派冷然无波的青衣女子顿时无法淡定,急忙抽回落于白衣女子手心的青丝,颇为无奈的朝白衣女子道:“小姐莫要再捉弄秋宛了!小姐捉弄夜刖夜魅也就罢了,为何连秋宛也不放过!若是先机老人在此,又要长篇数落小姐一番了!” 此话一出,白衣女子眸色一动,唇瓣浅笑缕缕,绝雅清洌,瞧得青衣无奈垂眸,面上努力恢复冷然,企图白衣女子瞧清她的脸色,不再捉弄! 见青衣女子这般,那白衣女子面上笑意倒是更甚! 她随意瞧着青衣女子面色,浅声笑道:“小秋宛好歹也是美人一枚,若是一直冷着一张脸,岂有男儿敢对你暗送秋波?夜刖夜魅自是甚好,然,如今他俩皆不在我身边,小姐我除了你,还有何人能捉弄?” 此话一出,青衣秋宛再度无法淡然,她面上那好不容易再度积累起来的冷然顿然被白衣女子这话击得溃不成军! 她再度拿着看怪物的眼神望着白衣女子,缓道:“小姐怎未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 她口中这般说着,心头倒是极为赞同那日先机老人说过的话——云初染这丫头,能清透无波,高雅绝绝,也能魅惑风流,恣意潇洒!这两方极端的Xing子,仅凭她肆意任为,收放自如,常人若是不静观,不用心观,岂能得她一缕真情! “矜持值几何?看来,小秋宛仍是不懂世故人情!”说到这儿,白衣女子眸中亮光一动,嗓音轻缓悠长,继续道:“有的事物,尽快收于囊中才是上策,矜持,仅是一道牵绊罢了!” 青衣秋宛未能摸透白衣女子这话,面上虽萦着几缕不赞成的黑线,但她心头,却是滋生出一缕恭敬与慕慕! 她一直知晓,自家小姐思维不同常人,正因如此,她才能这般年纪,就能轰动天下!她此番虽不知小姐这话究竟何意,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一直相信小姐之话便是真,因为,小姐,当真有令人折服的果敢与聪明! 见得秋宛垂眸神思,白衣女子笑笑,也不继续做言,仅是回眸朝台上望来! 此番,那名细瘦男子已被叫价完毕,身价乃十两纹银!而买他之人,乃是一位肥胖女子,闻说是要买那男子回去当做夫君! 待那肥胖女子领着那细瘦男子下得台来,那台上的尖嘴男子则是将一名破旧褐衣的男子拉于台前,并笑意如鼠的道:“这人颇有几分文采,买回去替自家孩子教书识字尚可,起价二两!” 尖嘴男子这话一出,底下倒是慢腾腾叫起价来! 白衣女子浅笑盈盈朝那台上的褐衣男子望去,却见那男子正启着深黑眸光朝她望来!他面容倒是有些雅致,面上虽含着几缕屈辱,但她却瞧得他那深黑的眸子不见涟漪,深邃缕缕中又含着几缕期待! 见状,白衣女子眸中笑意一闪,心头了然! 看来,这褐衣男子怕是想让她买下他!然,她瞧上之人,倒是并非他! 周围叫价声微微高涨了几分,白衣女子静听了片刻,终究是眸色一深,唇瓣一勾,一抹浅笑横流,四溢魅惑中又含着几云淡风轻的潇洒! 她完全避开台上褐衣男子朝她投来的目光,并将眸色全数落于台上那抹黑影身上! 片刻,她则是一个飞身跃上台来,身影飘飘,衣袂绝绝,瞧得众人半是惊艳,半是震然! 自古女子矜持淑缓,虽不至于日日待字闺中,但终究是柔弱纤细,并非有这般出色的轻功武艺! 而方才白衣女子那一飞跃,显然给了众人几分震撼与诧异! 然,白衣女子似是完全未注意到众人脸色,仅是浅笑温润的朝台上那黑衣男子望去,此番,那黑衣男子也正朝她望着,他那平静的面上,仍是无一缕波动! 他仅是盯了她一眼,便转眸开去,宛若她仅是一缕浮云,并未朝她施舍太多眼神! 见状,白衣女子唇瓣一勾,不由在心里笑了一句:呵,果真是冷然无波,平静得宛若一块冰石呢! “姑娘,你这是?”台上那尖嘴男子这才从惊艳怔然中反应过来,并笑意讨好望着白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朝他望了一眼,随后便缓缓走至那黑衣男子身前,并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黑衣男子,回眸朝那尖嘴男子缓道:“本姑娘想买下他!” 此话一出,那尖嘴男显然一愣! 然,反应更大的,乃是尖嘴男身边的那位褐衣男子! 褐衣男子面露几缕复杂,眸中却有些暗灰死寂! “姑娘真要买他?所有人之中,就他Xing子最为暴躁,若不是用绳子捆住他,想必他定是要袭击人!”那尖嘴男子小跑至白衣女子身边,邪笑讨好的道! 白衣女子面色不变,朝尖嘴男微微一笑,然她这一笑,险些闪花尖嘴男子的眼! “多谢提醒!不过,本姑娘今日倒是真瞧上他了!”白衣女子嗓音温婉如风,干净清洌,但又略带一缕蛊惑! 尖嘴男子垂眸,压下一眼惊艳,讨好道:“若是姑娘真看上他了,不如,我将他送于姑娘如何?” 尖嘴男子口中这般说,心头却是另一番思量:面前白衣女子当真绝色生姿,想那名动京师的怡红楼头牌流湘姑娘,怕是也不及她容色倾城!另外,那黑衣男子本是赔钱货,不如送于面前这白衣女子,也能讨得美人一笑!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6)云家有女,初长成6 然,那白衣女子一听这话,眉宇倒是浅浅一蹙,但那尖嘴男子,倒是未曾发现! 白衣女子回眸望了一眼那黑衣男子面色,倒是见他面上之色一成不变,平静如初,宛若未听见方才尖嘴男之语! 见状,白衣女子面露几缕兴致与欣赏! 随后,她再度将眸光落回尖嘴男身上,浅笑道:“送于本姑娘怕是不妥!如今本姑娘身上有二两银子,不如,本姑娘以二两银子买下他,如何?” 白衣女子嗓音依然温润剔透,轻缓盈盈中含着几缕蛊惑! 尖嘴男一听这话,立马讨好摇头:“不用了,能将他赠予姑娘,也乃我的荣幸!然,就是不知姑娘乃哪家小姐,今日初见小姐,惊为天人,实想知晓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微微拉长耳朵,似是也欲听答案! 然,白衣女子仅是浅笑盈盈的望了尖嘴男一眼,随后便自身上掏出二两碎银来递到尖嘴男面前! 尖嘴男一愣,迟疑片刻,但却似是闻到面前银子都附有白衣女子身上的淡香,他小脸一喜,急忙接下,并有意无意低头浅闻,果真闻得手中碎银真有几分香气! 见状,白衣女子眸中微微滑过一缕深邃笑意!并朝尖嘴男道:“本姑娘乃靖王府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 而那尖嘴男,眸色一震,双腿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靖王府的名号,他自是如雷贯耳!瞧着面前女子打扮,想来她并非王府侍女,应是王府郡主!而他一方小卒,哪敢瞻仰郡主姿容,又怎敢收王府郡主的银子! 刹那间,尖嘴男急忙将银子递回白衣女子面前,面上也带了几分后怕与恭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黑衣男子就送于郡主了,这银子,还望郡主收回!” 然,白衣女子仅是朝尖嘴男微微一笑,而后便回眸过来替面前的黑衣男子解了绳子! 而此番这黑衣男子,终究是转眸朝白衣女子望来,然,他眸中仅是快速闪过一缕诧异,眨眼之际,他眸中再度恢复了平静无波,静然平缓! 见状,白衣女子面上笑意更甚,心中却觉有趣! 片刻,她缓缓牵上那黑衣男子那脏腻的手,动作一气呵成,优雅轻缓,竟无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黑衣男子的手掌略有老茧,想来应是练过武的!然,不得不说,他的大掌虽粗糙,她牵着倒略微觉得温暖! 此刻,在场之人倒是险些傻眼! 一名女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牵上陌生男子的手,当真是毫不知廉耻! 台下之人,有人摇头,有人鄙夷,然,更多的,却是艳羡白衣女子身边的黑衣男子! 此番,那黑衣男子被白衣女子这一举动也震撼住,他眸中的淡漠平静猝然瓦解,化为道道流水,四溢无踪! 他知晓自己现在的手有多脏,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手是多么的纤细柔滑,但,这两只差距极大的手却毫无缝隙交握一起,竟在瞬间击散了他十年如一日的冷漠沉寂,他那颗尘封已久的心,也似是突然缺了道口子,疼痛,而又略带几分欣慰! 台下的秋宛,对这一幕倒是见怪不怪!她眸色平静,心头也无一丝涟漪! 想来,自家小姐在男子面前根本就无所谓的男女授受不清,那夜刖与夜魅,哪个不是被自己小姐牵过调笑过! “郡主?你,你……。”台上的尖嘴男对这一幕倒是震撼颇大! 他不可置信的睁眼圆瞪着白衣女子与黑衣男子交握的双手,嗓音也含着几缕惊异! 然,白衣女子却朝他笑笑,嗓音依然宛若流风,温婉流长:“银子已付,本姑娘便将人带走了!” 说完,白衣女子唇瓣勾着一抹浅笑,拉着黑衣男子便下了台! 台下之人倒是不由替她二人让开一条道来,白衣女子朝众人微微一笑,颔首致谢! “郡主请留步!”正当这时,一道略微含着几抹急迫与深然的嗓音响起! 白衣女子淡缓止步,回眸循声望去,眸子倒是撞进一汪深泉!此刻,台上那褐衣男子正直直望着她,眸带几缕深邃祈求! “郡主,可否将我也买去?”他道,眸泛希冀! 然,白衣女子仅是随意打量他一眼,便微微笑道:“本姑娘身上仅带了二两银子,现已用完!方才公子的身价已叫到七两,本姑娘此番有心,但却无力了!若是公子他日能得自由,可来王府寻本姑娘,本姑娘与公子一见如故,倒是甚想与公子交上朋友!” 说完,白衣女子也不顾褐衣男子反应,仅是笑着回眸,自然而然的牵着黑衣男子往前走! 褐衣男子望着白衣女子的背影,虽决绝,但他却心生几抹希冀与暖意! 她并非不想买他,仅是身无银子罢了! 他也记住了,她乃靖王府的郡主!她方才还说过,待他自由,他便可以去王府寻她! 一见倾心,也不过如此!一见心倾,徒惹一方无力与暗叹,希冀中又带着几分落寞! 呵,以后?以后,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白衣女子一路将黑衣男子牵至马车边,并与他一同进了马车! 这厢,秋宛也及时过来,见怪不怪的瞥了一眼那还略带着几分颤动的车帘,而后自然而然的上车,御马前行! 堵在前方道路上之人,此番倒是知晓了白衣女子的身份,皆是不由自主的让开,给马车留下一条道来! 秋宛目不斜视,脸上附着冷然之色,御马缓缓通过人群,离远! 车内,马车轱辘声清晰传来,但却扰不了马车内的清净! 白衣女子与黑衣男子对立而坐,她笑意浅浅的望着黑衣男子,面上风华闪动,宛若明月不可拾掇! 而黑衣男子似也不拘束,竟平静从容的迎视着她的眸光,眼风里也将她容貌窥得一清二楚! 如此细观她的容貌,他心生几抹沉然! 想必用‘惊为天人’四字形容她,倒是也衬不了她的绝色姿容!然,他对绝色女子一向排斥,不为其它,只因越美的女子,心思便越缜密,宛若蛇蝎,狠毒异常! 然,不知为何,望着面前的白衣女子,他却未觉有一丝一毫的不妥与狠毒,有的,仅是温婉流长,恣意潇洒中却带着几分令他心思无处遁形的明然与清透!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7)云家有女,初长成7 “我叫云初染,你呢?”正当这时,一道轻柔温润的嗓音响起,也顿然拉回了他的神思! 黑衣男子微微一怔,眉宇却是稍蹙,也不答话! 见状,白衣女子也不恼,仅是淡然浅浅的迎视黑衣男子眸光,随后朝他温婉一笑,霎时惹得他眉宇蹙得更甚! 他盯了白衣女子良久,终究是在这是在这十几日内第一次开口说话:“初遇陌人,你怎能随意向我告知你的名讳?!” 嗓音浑厚,但却带着几分干哑! 白衣女子一闻,眸中深意流过,她那精致的面容上,也有流光缕缕,清逸飘然,绝色生姿,顾盼浅湘! 她依然笑望着黑衣男子,而后眸中一抹微光闪动,并在黑衣男子诧异中竟起身过来,坐于他身旁! 霎时间,有淡淡暗香盈入黑衣男子鼻息,黑衣男子面色一沉,转眸直直朝白衣女子瞪来! 然,白衣女子面色不变,眸光琉璃婉转,风华却不失清雅! 黑衣男子盯了她片刻,倒是并未感觉到白衣女子带有杀气,反而是一派清雅高贵,风华闪动,清润摇曳,浅香琉璃!霎时,他心中一缓,眸色逐渐平然下来! 这厢,白衣女子倒是将他的眸色全数收于眼底! 她唇瓣勾着抹浅笑,并毫不避讳的将黑衣男子面容细细打量着,而那黑衣男子的定力也是尚佳,竟淡然不惊,随意任她打量,就连他的眸色,也是平静一片,毫无一缕涟漪起伏! 见状,白衣女子突然浅笑一声,缓道:“当真是坐怀不乱,定力十足的美男子呀!我叫云初染,你呢?” 她再度开口问他的名字,虽话语前半段略带几分调侃,但这对她来说仅是常话,然,她这话一出,顿时令黑衣男子眸色微微波动了一分! 黑衣男子再度转眸回望着她,薄唇微微抿出一道冷弧,并道:“一国郡主,竟这般毫不避讳的形容男子,郡主当真是毫无矜持可言!” 此话一出,白衣女子面色倒是不变,只是她那清幽笑意的眸中,却是闪过一缕咋舌! 想来,‘矜持’二字已然被她听出茧子来了!平日里,除了那先机老头,便是秋宛会在她面前时时提到矜持二字! 如今,这刚买的黑衣男子此番仅开口道了两句话,且句句不离礼法矜持,任是她云初染耐Xing尚佳,也不免心生无趣! “自古这礼法,倒是应该破破了,为何仅许男子形容女子,而女子形容男子,便是越距?!说来,你容貌的确好,本姑娘赞你几句,你切莫以此为资本,便在本姑娘面前指手画脚,随意指责本姑娘!你倒是要清楚,本姑娘现在,可是你主子!礼法上的尊卑,你倒是给本姑娘记牢了!”她道,嗓音也少了几分温润,浅浅随意中却含了几分令黑衣男子心生微震的威胁! 刹那间,黑衣男子眸色不由一深,突觉面前这女子,倒是不可小觑! 她方才还言笑晏晏,温婉流长,但仅眨眼之际,她便淡然清缓,语露威胁!这等女子,当真是与他平常接触过的女子有天壤之别! 他暗自沉思良久,才继续转眸望向身旁女子,却见身旁女子索然无味的背靠着车壁,眸子微合,即便她此番毫无女子矜持,但他却感觉她这样,竟是随意清浅中透露着几分潇洒淡然! 他不由将她多看了几眼,随后便垂眸下来,缓道:“我乃绯彦!” 此话一出,云初染微微掀开一分眸子,瞥了他一眼,随意应了一声,也未有任何过多反应! 见状,黑衣男子眸色一深,面上却渐渐凝出一抹波动! 方才她还那般追问他的名字,可待他真正告知时,她却全无反应了,宛若未听见一般,随意得令他颇感几分冷漠! 马车一路摇晃,车内二人倒是极为默契的沉默着! 然,黑衣男子是真的沉默无言,而云初染,则是因全然睡着了! 不久,马车倒是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一道冷然嗓音自车外传来:“小姐,到了!” 此话一出,云初染倒是被惊醒了!她有些睡意朦胧的掀开眼来,转眸朝身旁男子瞥了一眼,见其垂眸凝思,岿然不动! 她眸色一动,支着胳膊碰他一下,黑衣男子顿然转眸望她,眸带几缕探究! 然,云初染却朝他懒散一笑,随意中含着几缕睡醒过后的朦胧,倒是别具风华,清雅卓绝中藏一抹浅浅魅惑! “扶我下车!”她道,嗓音温婉,眸中流光熠熠! 绯彦唇瓣抿得更紧!想来,扶人这等事,他这辈子倒是从未干过!以前,谁若是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早已成为他剑下亡魂! 绯彦直视着云初染,不为所动,仅是一脸平静冷冽的坐着! 见状,云初染也不恼,仅是眸色一深,朝绯彦笑得极为温雅:“好歹我也是你主子,这点,你可别忘了!” 闻言,绯彦眸色一沉,似是思量了片刻,终究是微微敛神,一脸平静的望了云初染一眼,便出了马车! 待他下得马车,云初染则是紧随其后,已然移至车帘处!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笑靥如花的望着他! 见状,绯彦眸色再度一沉! 待他正欲伸手扶上云初染伸来的胳膊,哪知云初染突然自己跳下马车来,动作毫无仓促,反而是收放自如,身影如仙! 见手掌扶空,绯彦面色依然不变,可他心头,却是盈出了几分了然! 他知晓,此番定是云初染故意捉弄他! 然,云初染此番则是完全未瞧绯彦一眼,仅是转眸朝前方的府邸打量! 面前的府邸,依然宏伟,但却多了分陈旧!府邸前那块镶金牌匾,也已然附了一些淡灰,不如她记忆里的那般干净! 刹那间,云初染突然深吸一口气,心头泛起的,不知是惆怅,还是欣慰! 说来,自她穿越而来,她仅在这靖王府呆过一年,但不知为何,每日忆起李氏给她的母爱,以及云之岫给她的宠溺,她便心生眷恋!还有,那个身子瘦弱的三哥,想必现在已是俊朗翩翩,宛若神祗了吧? 这几年,她也听闻过三哥的名号,然,却不得相见!此番倒是终于归家,她心头藏着的无限心思涌来,令她颇感几分怔愣! 而王府大门两侧的精卫军,倒是纷纷朝云初染这边投来目光! 他们先是打量了一番云初染的车马,见御车之马毛色俱佳,应是上等宝马无疑!再瞧面前不远的白衣女子,她面容极为精致温婉,堪称绝色生姿,眸色摇曳,清雅卓绝! 刹那间,这些精卫军心生疑虑,的确猜不透来人身份如何,仅觉面前女子定是非富即贵,使得他们也不好随意造次!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8)云家有女,初长成8 这厢,秋宛倒是行至云初染身旁,见云初染眸色略微有些飘远! 刹那间,她心头倒是了然!想来,这几年,自家小姐倒是未少念过这靖王府!如今甫一回府,心头定是有几分感慨吧! 随后,秋宛转眸朝王府大门两侧的精卫军望去,而后启着一成不变的冷音道:“进去通传,七郡主随先机老人云游,如今归来了!” 此话一出,王府门侧的几名精卫军顿时一惊! 靖王府的七郡主,他们以前也听过其名号! 想当时,靖王府的七郡主仅是生一场病,不仅闹得全王府沸腾,就连楚王也亲自领着御医来王府查探!由此观之,靖王府的七郡主,当真是受宠之至,不仅有御封郡主之头衔,更得楚王与靖王的宠爱! 然,靖王府七郡主自九岁那年便被先机老人劫走,此事也闹得举国皆知!如今,消失九年的七郡主竟然归来,他们这些精卫军,也是半是惊异,半是怀疑! 然,即便心生一缕怀疑,但他们仍是不敢造次耽搁!仅片刻,一名精卫军朝云初染等人恭敬道:“郡主稍等!” 说完,那名精卫军便转身跑入府内! 而此番,那一袭黑衣的绯彦也反应过来,他眸色猝然一深,并迅速走于云初染身旁,嗓音略带几缕诧异的道:“你便是靖王府七女,楚王御封的霓裳郡主?” 闻言,云初染转眸朝绯彦望着,眸中一缕浅浅的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随后,她朝绯彦笑着,面容温婉流长,清雅绝绝,并道:“我都已告知你我的名号了,绯彦此番何须惊讶?莫非,绯彦仅知晓靖王府七郡主的名号,却不知这七郡主的真正名字?” 此话一出,绯彦顿觉此番反应有些太过! 他急忙敛神,垂眸敛下一眸深思,缓道:“自是未曾听过郡主真正的名字!” 一听这话,云初染也不深究,仅是面上笑意更深,温雅绝绝,顾盼流湘! 不久,王府内倒是响来脚步声! 云初染笑容不变,转眸随意清浅的朝那道开启的府门望着! 随后,一抹素衣妇人最先撞进她的眸子里!她面上挂着狂喜,身形由于跑得太快有些踉跄! “夫人,慢点,小心!”随后,一抹淡绿身影出现在那妇人的身后,并颇为紧张的喊着! 见状,云初染顿觉眸色一怔,心下蔓延而来的,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欣慰! “初染!”那妇人跑至府门,竟愣生生的止步,直直的望着她,小声轻盈的呼了一声,似是怕吓跑了她! 刹那间,云初染心头终于一抖,眸色一动,身子竟不受控制的往那站于府门处的妇人冲去,并一把抱住她,嗓音也微微含了几分令她莫名的沉哑:“娘!” 她云初染,并非善于动情之人!二十一世纪的她,乃孤儿!无论何时,她都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然,来到这古代,这李氏竟让她尝到了她从未尝到过的母爱,并仅用一年时间,就已让她云初染对李氏极为眷念! 此刻的李氏,眸中已有几分湿润! 她一直幻想着待女儿归来,她定要高兴,笑脸以待,可如今女儿真一归来,她却止不住的想流泪! 九年,女儿这一走,便是九年!而她,也在清风居每日思恋,直到清风居那梧桐换了几季的叶,她也依然未盼回女儿! “初染,娘的初染!”一想到这些,李氏更是止不住心疼感慨,嗓音也微带了几分颤抖! 云初染知晓李氏心思,仅是暗自将李氏抱得更紧,以示安慰! 良久,她才退出李氏怀里,发觉李氏面容上,已然覆满了泪痕! 刹那间,云初染顿觉心疼,急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替李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而后朝李氏微微笑着,道:“娘怎哭了呀?莫不是怪罪初染一走便是九年,且杳无音信?” 一听这话,李氏微微一怔,可眼中仍是有止不住的泪溢出! “你这孩子,说的是些什么胡话!娘怎会怪你!”李氏道! 说完,她便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中带泪的将云初染打量着! 见李氏仍是止不住泪,云初染更是心疼! 她急忙朝李氏笑笑,而后在李氏面前转了一圈,朝李氏笑道:“娘,我是不是长变了?” 说到这儿,云初染一步上前亲昵的挽住李氏胳膊,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不知娘现在还是否认得初染!” 闻言,李氏顿时笑了!她眸中虽仍是带着泪,但此番听得云初染言语,她的泪倒是止住了不少! 她转眸瞧着云初染侧脸,而后伸手摸了摸云初染的头发,并道:“你是娘的女儿,如论你变化多大,娘,均能一眼认出你!” 一听这话,云初染面色一僵,心头也猝然有抹措手不及的欣慰蔓延而过! 她说,无论她云初染变化多大,她均能一眼认出她!这,便是这九年内,她云初染一直怀念至深的关切与母女之间的默契吗? 刹那间,云初染心生感慨!眸色也微微深了几分! “初染!” “七妹!” “七郡主!” 正当这时,身后却传来几道鳞次栉比的嗓音! 云初染微微回眸,瞧得身后竟站着几名三名男子与四名女子! 为首的乃是一位四旬男子,他面容刚毅,脸部轮廓宛若刀刻,浑身散发出几缕将领的霸气!他身旁,乃是一袭白衣,面容俊逸风华的男子,这男子唇上噙着一抹笑,眸中喜意隐隐,面上带着一抹久别重逢的欣慰! 而这几名男子身后,则是四名衣着艳丽的女子,云初染瞧其打扮,心头确定这几名女子,应是她的姐姐无疑! 而那位花白胡子的六旬男子,则站于她的几位姐姐身后,并欣喜的瞧着她,眸光温和,面上也含着浓浓喜意!云初染一瞧他,便一眼认出,这人,便是王府管家! 想当年,她在府内顽皮,这管家没少给她善后! 见得面前这些人,云初染心头感慨倒是微微浓了一分! 她缓缓放开李氏的手臂,转身朝面前众人微微一笑,足一喊道:“爹,三哥,各位姐姐!”喊到这儿,云初染转眸朝那最后面的老管家望去,朝他笑笑,声音也逐渐放柔和了些,道:“管家爷爷!” 此话一出,云之岫等人皆是眸色一动,一缕欣慰之意蔓延开来! 而那老管家,则是没忍住欣慰,顿时老泪纵横!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09)云家有女,初长成9 入座在王府大堂,云初染瞥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后的绯彦与秋宛,倒是见这二人皆是冷然垂眸,面色无波! 见状,云初染云淡风轻的回眸,心头觉得这绯彦与秋宛倒是极为相似,这二人,皆是淡漠得足以让人将他们当做空气! 这厢,主位上的云之岫倒是直直朝云初染望来,略带清明的眸子含着几缕未曾消散的喜意,道:“初染离府已然九年,在这九年里,先机老人可有亏待于你?” 云之岫嗓音温和,但却含着几缕浅浅波动! 说来,他膝下几名子女,唯有这七女令他另眼相待!不仅因这七女身上有着国师的预言,也因这七女,的确聪明伶俐,甚得他心! 云之岫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将眸光落于云初染身上! 然,初染倒是面色不变,仅是转眸朝云之岫望来,并朝云之岫微微一笑! 刹那间,云之岫眸色一深,倒是觉得这七女的确天资绝色,方才她这一笑,当真是温婉流长,想来若要迷惑住他人,自是极为容易! 一想到这儿,云之岫心头不由一紧!以前七女八岁之际,他第一次见她,虽说她苍白着脸毫无生气的躺于床上,但他已然料到这七女长大后定然天子绝色,绝雅非凡! 而如今这七女的长相,的确应了他几年前的猜测! “爹爹放心,先机老头自是不敢亏待初染!”云初染朝云之岫望着,笑容清浅生动,宛若清风明月般,清透潇洒中含着几抹无法道出的清雅绝伦! 她口中虽这般说,心头却是洋溢起几缕自信与笑意! 呵,若是真要论起亏待二字,那也是她云初染亏待那先机老头! 说来,那先机老头虽是她师傅,但整日游手好闲,宛若世间看客般,从不担忧柴米油盐!若非她云初染聪明,自立根深,这九年内,她怕是要跟着那天机老头受冻挨饿! 这厢,主位上的云之岫一听七女这般说,心头稍安! 云初染细细将云之岫的眸色瞧于眼底,而后便缓身站起并云淡风轻的走至云之岫面前,后自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于云之岫面前,温婉道:“爹,初染此次归来时,先机老头让初染替爹带来一封信!” 闻言,云之岫面露几分严肃! 他缓缓伸手接过信,并迅速拆开,待瞧得信上的字迹后,他眸色顿时一深! ‘楚国命运,成也霓裳,败也霓裳!’那信上,竟这寥寥几字,但却引得云之岫心头一抖! 他缓缓将手中信纸收好,面露几分凝重,眸色也有些悠远! 见状,靖王府三世子云斐倾则是颇为浅忧的朝云之岫望来,嗓音朗润如风,真真有几分怡神悦耳之感:“爹,可是先机老人说了什么不妥之言?” 一听这话,云初染倒是笑望着云斐倾,并朝他道:“斐倾哥哥放心,若是那老头敢在信中对爹爹不敬,初染这就回去拔了他胡子!” 此话一出,云斐倾倒是笑了! 而云之岫,则是颇为深意的望着云初染,缓道:“初染刚回来,有什么需要,直接与管家说!爹爹现在有事,须得进宫一趟!” 闻言,云初染心头倒是了然! 想来,定是那先机老头于信中写了些什么,要不然,爹的脸色也不会突然凝重起来! 她面色不变,仅是朝云之岫微微点头,嗓音温婉流长,清透绝绝:“嗯!” 见状,云之岫朝云初染笑笑,而后干脆离去! 这云之岫一走,堂内气氛顿时没了压抑! 王府中的几位郡主小时候就对云初染不待见,此番见得云初染归来,她们也未能心生喜气! 待云之岫走后,她们仅是与云初染随意寒暄几句,便缓身离开! 这厢,时日也已近黄昏,李氏今日心头宽慰,便与玉儿一同出去了,似要亲自替云初染下厨,做一桌好菜替云初染接风! 而那王府老管家,也心生欣慰,急急出去,似要吩咐人将清风居彻底打扫一遍! 不久,待堂内仅剩云斐倾与绯彦、秋宛等人,云初染这才慢腾腾走于云斐倾面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见状,秋宛心头明然如镜,自是知晓此番夜刖与夜魅不在,自家小姐此番倒是寻上她那哥哥了! 而绯彦,面上的平静之色倒是不变,他依然静静的站于原地,眸色微垂,宛若清风般透明! 云斐倾抬眸回望着云初染,面露几分温和!“初染这样盯着为兄做何?” 他嗓音极为好听,温和隐隐,含着几缕浅浅欣慰! 说来,他对这七妹倒是印象甚佳!这九年内,他对她也甚是想念! 此番近眼观她,他倒是发觉她的确已然长大,亭亭玉立,温婉绝雅!她,也非小时那个时时与他呆在一起的小女孩了! 突然间,云斐倾倒是微微一叹,心生几抹莫名感慨! 人,皆会长大!但他却不知,如今归来的七妹,是否还会对他这个哥哥像小时候一般眷念着! “没想到,斐倾哥哥竟出落得这般好看!”这时,云初染却朝云斐倾温婉一笑,嗓音清透无尘,婉转倾城! 然,云斐倾倒是未料到初染会这般说,心头不由微微一怔! 见状,秋宛倒是冷眼旁观,额角却涌出抹常人无法发现的黑线! 而那绯彦,则是稍稍抬眸朝云斐倾望了一眼,面色依然淡然如初,冷漠如常! “初染怎调侃起为兄来了!”云斐倾怔了片刻,终究是朝云初染微微一笑,面露几分无奈与宠溺! 云初染笑意不减,仅是再度打量了一番云斐倾,便扯了一张竹椅过来坐于云斐倾身边!并温婉悠缓的道:“我可未调侃斐倾哥哥!近日闻得斐倾哥哥才貌双绝,哥哥的字画与诗词皆是京都女儿追逐之物!说来,斐倾哥哥声名远扬,我也跟着沾边!” 此话一出,云斐倾再度一愣! 他望着云初染,见其眸色清幽,精致面容上闪着几缕浅笑,一派清雅从容!她方才这话虽有几分阿谀,但他却未自她的脸上察觉到一丝一毫的阿谀之气! 刹那间,云斐倾不由一笑!想来自己这七妹,此番定是在调侃于他! 片刻,他朝云初染无奈一笑,道:“为兄的字画与诗词,自是浅薄!若是初染瞧得当今瑞王的字画与诗词,定要感叹一番!” 闻言,云初染面上的浅笑微微一深,“斐倾哥哥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斐倾哥哥与那瑞王并为京都第一才子,想来,斐倾哥哥与那瑞王,自是不相上下!”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0)云家有女,初长成10 云初染这话一出,云斐倾倒是眸色一动,不由温和笑出声来! 他缓缓起身,颀长身影立于云初染面前,倒是使得云初染有了一分身高上的压力! 然那云斐倾似是未意识到这点,仅是垂眸望着比她矮了一截的云初染,微微一笑,缓道:“初染能这般说,仅是因初染还未见过瑞王!若是初染真见到瑞王,怕是得惊为天人了!” 一听这话,云初染顿然来了兴致! 她抬眸温婉流长的望着云斐倾,唇瓣上噙着一抹意味深长:“哦?那瑞王,当真有这么好?” 云初染嗓音略带几缕兴致,清透脱尘中却含着一抹别样风华! 然,云斐倾一听这话,自是以为云初染对那瑞王有所倾慕与好奇! 他朝云初染微微一笑,俊逸面容温雅盈盈,云初染瞧得极为上眼,倒是越发觉得她这三哥,当真有几分公子如玉,绝颜如仙呢! “为兄与瑞王倒是有些交情,若是初染真想一睹瑞王真容,为兄可以向初染引荐一番!”云斐倾笑望着云初染,缓道! 一听这话,云初染面上的笑意倒是更深! 她浅笑盈盈的望着云斐倾,精致面容上风雅绝绝,宛若清风朗月,不可拾掇,更不可近观亵玩,“那就多谢斐倾哥哥了!” 日近黄昏,晚风微微轻拂,掠过清风居院中的树木,吹得花香盈盈,枝摇叶摆,倒是给清风居增了几分朗然清爽之气! 此番因云初染归来,清风居倒是热闹一片! 今日李氏亲自下厨,在清风居内布了一桌好菜! 而云初染,则是与云斐倾相携而来,二人一路随意交谈,面色皆是带着几缕笑意,许是二人皆是绝色风华之人,一路上倒是频频惹得王府下人偷眼打量! 而绯彦与秋宛,也是面容极为平静自然的跟在云初染与云斐倾身后,安静如风,清浅无声! 入得清风居,云初染仍是心生一缕感慨! 她随眼环视了这清风居一眼,便觉这清风居房顶虽布了青苔,桂树叶粗壮老成不少,但这却令她眸色一深,心头不由暗叹一句! 时不待人,岁不饶人!即便是这清风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是处处留着时间的侵痕! 而她的娘亲,在此思她九年,这该是如何的—— 云初染微微敛着心神,浅笑盈盈的与云斐倾相携入得清风居厅堂! 此番,厅堂圆桌上倒是布了一桌好菜!桌旁坐着李氏与一名衣着依然朴素的妇人!而玉儿与王府管家,则是立于一旁,双双眸泛欣喜的朝初染投来目光! 李氏见得初染进来,急忙起身将初染招呼至她身边坐下!而云斐倾,则是坐于另一位妇人身旁,并朝那妇人微微一笑,缓道:“娘亲怎过来了?” 此话一出,初染倒是朝云斐倾身旁的妇人望去,她细细观了一番那妇人的容色,而后心头微微有些了然! “闻说初染回来了,便想过来看看!”这厢,那妇人倒是笑望着云斐倾,面上温和缕缕,慈爱之意尽显! 待那妇人的嗓音刚落,初染便朝那妇人浅笑出声,嗓音温婉流长,带着几缕清风悠缓:“是初染不周了,初染此番回来,本是该亲自前去看望庞姨的!” 初染这话一出,庞氏倒是转眸朝初染望来! 她温和笑望着初染,随后将初染微微打量一番,不由赞道:“九年不见,初染出落得宛若璧人了!” 闻言,在座之人皆是笑笑! 李氏心情极好的望着庞氏,道:“斐倾如今,也是人中龙凤啊!” 此话一出,李氏与庞氏皆是相视一笑! 随后,李氏便转眸朝初染望来,温和柔声道:“初染快尝尝娘做的菜!” 闻言,初染朝李氏微微一笑,她精致面容温雅绝绝,深黑眸光有流色摇曳,清浅无波中却带着几缕浅然无息的光芒! 她回眸瞥了一眼站于自己身后的秋宛与绯彦,而后朝李氏微微笑着,温婉道:“娘,初染出门在外,倒是结实二位挚友,娘此番,可否也让我身后这二位与我们同桌,也尝尝娘的手艺?”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然,秋宛对此倒是见怪不怪!跟了云初染这么多年,她自是知晓自家小姐与她之间从来未有明显的尊卑之分! 而一袭黑衣的绯彦,他那平静得宛若深潭的眸中却不由泛起一缕一闪而逝的波动! 李氏与庞氏互视一眼,而后皆转眸朝初染身后的秋宛与绯彦望来! 李氏的眸光先是在秋宛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她便将眸光落于绯彦身上,待见得绯彦身上的黑衣脏乱破烂,他发丝微乱,面上也带着几抹暗灰,李氏眉宇不由一蹙,心头也猝然涌出一抹诧异! 初染笑望着李氏,自是将李氏脸色全数收于眼底! 她也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的绯彦,心头明然,并云淡风轻的朝李氏笑笑,温婉道:“娘,这位是绯彦!说来,今日在进城之前,倒是遇得一批贼匪,若非绯彦与那些贼人拼死相博,初染也无法安全归来!”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色变! 李氏与庞氏皆是一惊,面露几分担忧与后怕!而那云斐倾,则是笑意盈盈的望了绯彦一眼,转眸之际则是压下一眸的了然! 秋宛对此倒是毫无诧异,自家小姐骗术一流,这等谎言,仅是其中最为普通的小菜一碟罢了! 而绯彦,则是颇为诧异的望了初染一眼,随后便迅速敛神,彻底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无波! 李氏闻得初染这话,倒是急忙起身朝绯彦道:“这一路,倒是多亏公子护着初染了!公子快快请坐!” 说到这儿,李氏也将眸光落于秋宛面上,道:“姑娘也坐!” 闻言,秋宛倒是不拘束,缓身坐于初染身旁! 而绯彦,他眸色倒是掠着几缕浅浅波动!他未朝李氏回话,也未入座,仅是在初染身后长身而立,静默无言,宛若清风过客一般,无声无息! 见状,李氏面上微微盈出一道尴尬与不解! 初染瞧了李氏一眼,而后便朝身旁秋宛瞪了一眼! 秋宛微微一怔,自是知晓初染此番何意!她面露几缕黑线,倒是缓缓往旁边圆凳上一挪,便将初染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 刹那间,初染朝秋宛微微一笑,眸中流光四溢,瞧得秋宛面色再度一黑! 此刻的秋宛,心头则是明然若雪!自家小姐喜爱美人这Xing子,她也知晓!平日里,她还有夜刖与夜魅可以纠缠,此番夜刖夜魅不在,自家小姐,岂会错过绯彦?!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1)初染霓裳,声名朽1 这厢,李氏等人倒是不解初染与秋宛此番何意! 绯彦依然淡眸低垂,平静无波! 然,此刻,云初染却是慢腾腾的伸手牵上绯彦的手,惹得在座之人皆是一震! 绯彦眸中的冷然之色再度被击散,可他浓墨的眉宇间,却迅速掠过一道低沉! “初染?!”李氏望着二人交握的双手,不由惊呼了一声! 云初染仅是回眸朝李氏微微一笑,手臂一用力,腾然将身后的绯彦拉于她身旁圆凳上坐定! 刹那间,众人神色再度一变! 李氏双眸瞪大,面露几缕不可置信!庞氏也是颇为震惊的将眸光落于初染与绯彦二人身上,并不停打量着! 在座之人,唯有云斐倾与秋宛最为平静!然,云斐倾是Xing子温润,心思通透!而秋宛,则是深知初染Xing子,所以对这一幕倒是见怪不怪! 刹那间,桌上气氛顿时微微变了味! 然,云初染似是毫未察觉,仅是率先执起筷子,并朝李氏等人笑着:“这些菜,闻着都香,想必味道定是甚好!” 说完,她便举着筷子于桌上游移! 李氏等人终究是深深打量了绯彦一番,而后压下一眸的忧虑与波动,也执着双筷于桌上游移! 初时,众人吃得倒是极慢,气氛也有些浑然不对! 中途之际,云初染刻意与李氏、庞氏与云斐倾寒暄,倒是稍稍缓和了桌上气氛! 然,一顿饭下来,众人皆是肚饱! 惟独那绯彦,倒是吃得极少,若非云初染硬替他塞了一碗菜,他此番怕是全然不饱! 饭过,庞氏与云斐倾倒是双双离去! 云初染则是吩咐老管家差下人送热水过来,并准备一套衣物,欲让绯彦沐浴! 初闻云初染这般吩咐王府管家,绯彦眸色再度一深,心头滑过缕缕莫名的复杂,他那被青丝掩了一半的面容上,也是浮现出几缕明灭不定的深邃! 说来,对于女人,他绯彦一向排斥!然,不知为何,如今仅与这名为云初染的女子相处仅有几时,他却心生几缕波动,无法完全恢复平日里的冷漠! 他承认云初染这女人毫无矜持可言,也承认她随意不羁,举止也带着几分随意与轻浮,然,不知为何,他却无法厌恶她!仅因,她一举一动间,虽随意,但却真实! 绯彦倒是应了云初染的吩咐,至清风居后院厢房沐浴! 而云初染,却被李氏留于大堂! 此刻,李氏坐于上座,玉儿一脸隐忧的立于李氏身后!云初染云淡风轻的坐于一张圆凳上,秋宛则是静默无声立于她的身后! 李氏瞧着云初染,略带沧桑的面上带着几缕忧虑! 云初染自是知晓李氏心中的忧虑究竟为何!她朝李氏笑着,嗓音清浅无波的率先解释道:“娘放心,初染与绯彦,仅为朋友!” 这话一出,李氏面上的忧虑丝毫不减! 她直直的望着云初染,嗓音含了几抹低沉:“初染,你乃王府郡主,更是圣上御封的霓裳郡主!你身份高贵,应守身如玉,温文矜持!你定要时时切记自己身份,切莫与男子随意接触,从而坏了自己名声!” 闻言,云初染眸中的笑意倒是更甚! 她依然迎视着李氏的眸光,随后朝李氏清浅一笑,她精致的面容温婉盈盈,似有流光萦绕,风华清缓,潇洒端雅! “娘放心,初染自有分寸!”她道! 此话一出,李氏虽心生担忧,但仍是选择相信! 是夜,夜色弥漫,清风微微拂着! 今晚月色倒是极为皎洁,月辉清透,但却微微含着几缕凉意! 此刻的云初染,正随意倚在一棵桂树下,无声无息瞧着地面桂影斑驳的影子! 秋宛立于云初染身旁,见云初染岿然不动,她倒是心生几缕诧异:“小姐欲在此吹风吹到何时?” 秋宛的话微带几缕冷然,平缓中却含着几抹低低的疑惑! 她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慢腾腾的抬眸朝秋宛望来! 此番月色极佳,云初染朝秋宛微微一笑,倒是使得秋宛观得清楚! “小秋宛,你说我爹今日急着进宫,究竟为何?”云初染笑望着秋宛,嗓音缓慢清透,温婉绝雅! 秋宛面色再度一黑!她虽几番提醒自家小姐莫要再唤她‘小秋宛’,可每次,自家小姐皆是将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此番,秋宛对‘小秋宛’三字虽极为不畅,但她倒是未出言叮嘱了,仅是随之任之,也不欲多做无谓挣扎! 她回望着云初染,眸中依然有着几缕冷然! “不知!”她微微思量了片刻,朝云初染道! 听得这话,云初染也不诧异,仅是眸中笑意更深! 她转眸瞥了瞥地面上的桂影,精致的面上微微荡过一缕深意! 随后,她稍稍敛神,并转眸笑望着秋宛,嗓音温婉流长,轻缓通透,宛若泉水溪流,款款中含着几分怡然悦耳,“小秋宛倒是不动脑子!我爹今日急着进宫,怕是要替小姐我招些桃花了!” 一听这话,秋宛冷然的面上微微滑过一道异色,“小姐这话之意是?” 然,云初染却仅是朝秋宛微微一笑,并道:“还能是什么意!我爹虽不急着将我嫁出去,但这大楚的皇帝,怕是要急了!” 说到这儿,云初染话语微微一顿,眸泛几缕意味深长的笑意,并道:“说来,你小姐我虽不拒皇家出品,但,若是要强行替我随意寻枝皇家桃花,我还不如自己寻一棵草依着!” 此话一出,秋宛眸色一深,沉思片刻,心头也有些了然了! 她望着云初染,冷然面容上微微带着几抹复杂:“小姐之意,是楚王欲替小姐赐婚了?” 云初染也不否认,仅是唇瓣上的弧度深了一分,“小秋宛倒是开窍了!你小姐我身份特殊,又身兼国师预言,如今学艺归来,那楚王若是心系楚国江山,定会完全将我束缚于皇家!而,最能束缚住我的方法,便是赐婚!一旦你小姐我成为皇家儿媳,受益最大的,不是楚国皇室又能是谁?” 闻言,秋宛面露几分凝重,“那小姐此番欲怎样做?” 一听这话,云初染兴致似是高了一分,她那深黑的眸中,也是流光缕缕,明灭不可易辨! 她依然浅笑盈盈的望着秋宛,随意缓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等吃等喝,赏尽天下美人呗!” 云初染这话一出,秋宛面色再度一黑! 然,云初染却是随意不羁的盯了一番秋宛脸色,而后朝秋宛继续笑道:“今夜月色尚好,的确适合赏美观景!我瞧那绯彦也有几分俊美,秋宛此刻可有心思随小姐我一同去瞧瞧他沐浴一番后究竟是何真面容?” 闻言,秋宛面色再度一黑,且有完全黑成碳头之兆! 说来,她已跟了云初染多年,对于自家小姐的语出惊人她已见惯不怪!然,任凭她秋宛心中已有一道极为厚实的心理防线,有时也会被自家小姐的话堪堪愣住、惊住! 此番秋宛的面色有些不好!她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中略带几分隐忧与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不正经一点?小姐刚刚才被夫人叮嘱数落,此番夜探绯彦,若是被人发现,小姐就不怕声名扫地?” 秋宛这话倒是道得有些委婉,她此番,倒是最想质问自家小姐到底是天生缺乏矜持意识的怪胎,还是随意成Xing,竟活生生将女子该有的矜持忘得一干二净的恶俗之辈! 然,云初染对秋宛这话倒是不恼!仅是面露几缕深幽,唇瓣噙着一抹摇曳不定的弧度! “名声扫地有何不好?想必皇家自是不会接受一个声名狼藉的儿媳!另外,你家小姐我自在惯了,若是被束缚于皇家,你家小姐我怕是要日日出墙了!”云初染直直的瞧着秋宛,缓道! 待她的嗓音一落,她清楚瞧得秋宛的脸色黑了白,白了又黑! 刹那间,云初染兴致微微一涨! 而秋宛,则是一脸青红交加的望着云初染,嗓音略带几分震撼:“出墙?” 她虽知晓自家小姐不守礼法,视礼法与无物!另外,自家小姐对出墙这等行为,倒是已有前科!想那先机老人的那抹土墙,倒是铮铮被自家小姐踩着矮了踏了半截! 但,皇家宫墙,皇家束缚,又岂容自家小姐随意造次? 若是楚王真替自家小姐赐婚,凭她秋宛对自家小姐的了解,若是她的小姐当真不喜欢她那未来的夫君,她怕是绝对要干出些惊天地泣鬼神之事来! 想来,到时候震惊楚国上下,也是极有可能! “一入皇家深四海!一入侯门万古枯!你家小姐我,瞧不得宫斗之类的把戏,更不屑有小三来夺宠!我要的,必然是独一无二,且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若不然,我倒是愿随意不羁,赏尽天下美人!也断不愿执手一人,为他荒了万千繁华!”云初染此刻的嗓音略微有些悠远! 然,秋宛却听得心生震撼!她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色摇曳不定! 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们女人,当真能存有这等希冀吗? 自古男人皆是三妻四妾,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许仅是梦中遗失掉的美好,虚幻浅浅,当不得真吧!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2)初染霓裳,声名朽2 次日,天色极为晴朗,空中红云万缕,清浅中含着几缕闲暇舒适! 偶有清风掠来,拂过发梢,卷起衣袂,惹得人心舒缓,松神清然! 然,靖王府的清风居,今儿气氛倒是有些怪异! 原因别无其它,仅因昨日刚归来的七郡主竟趁晚上夜黑风高之际摸进小厮厢房,待那睡梦中的小厮被惊醒时,七郡主顿然点亮烛台,并瞧了一眼那床上小厮的模样,云淡风轻的道了句:“你继续睡,我只是摸错房间罢了!” 说完,七郡主倒是淡然从容扬长而去,换得小厮于床上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破口大叫,惊动了清风居上下! 李氏得知此事,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本来因爱女归来的喜意瞬间冲散,剩余的仅是满心的怒气! 她就此事连夜质问七郡主,然那七郡主竟自然而然,温婉流长的道:“娘啊,其实我仅是想摸进绯彦的房间罢了,却不料错进了那小厮的房间!” 这话一出,李氏心头的怒气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甚几分! 然,李氏也不敢对此声张,又舍不得对七郡主严惩,仅得勒令七郡主于闺房内自行禁闭两日! 而,此刻的云初染,正淡然轻缓的随意倚在闺房的竹椅上,她笑意浅浅,唇瓣微微噙着一抹淡雅悠长的弧度! 她那双深黑清缓的眸子随意扫过屋中其他二人,面上的兴致似是稍稍甚了一分! 然坐于不远处的那名青衣女子,则是拿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眸色瞧着云初染,她那冷然的面容,也微微带了几分炭黑! “小姐就不能安分一些吗?如今夜刖夜魅不在,你这些烂摊子,仅得自己收拾!”片刻,青衣女子终究是忍不住冷道! 说来,她此番是真有些气了!自家小姐虽说聪明得令人捉摸不透,她也处处佩服自家小姐,视自家小姐为天,然,不得不说,自家小姐身上这股风流Xing子,当真是令她咋舌不已,伤透脑筋! 如今初回王府,自家小姐便落得个禁足的地步,想来,她家小姐当真是有些令人愤懑震然的本事! 青衣女子这话一出,云初染面色倒是不变,仅是唇瓣上的弧度微微深了一分! 她笑意浅浅的望着青衣女子,精致面容婉转琉璃,清雅款款,带着几缕似是与生俱来的从容与随意:“仅是禁足,倒是称不上烂摊子!” 说到这儿,云初染则是转眸朝不远处那直挺挺立着的白衣绯彦瞧去,她眸色温和如水,将绯彦足一打量着! 然,绯彦却是平然不羁,也未迎视云初染的眸光,仅是微微垂眸,眸色悠远,跑神已远也不自知! 见状,云初染眸色浅浅一深,一抹云淡风轻的波动自她眸里如烟而过! 她笑望着绯彦,而后启着兰润温煦的嗓音道:“绯彦在想什么?如今我因你而禁足,绯彦就未有几句慰问之词?” 这话一出,绯彦眸色逐渐汇拢,似是回神了! 他也未及时回答,仅是垂眸片刻,才抬眸朝云初染望来! 然,云初染却笑意不减的迎视上绯彦眸光,面上也含了几分清雅婉转! “多行不义必自毙!”片刻,绯彦只道了寥寥数字,便垂眸下去,再不施舍云初染一眼! 云初染此番面色微黑,但她面上的笑意却是深了一分! 而那秋宛,倒是不由微微颔首,眸光如炬且带着几缕叮嘱的朝云初染望来,似是在赞同绯彦的话,更似在提醒云初染切莫太过! 然,云初染却是瞥了秋宛一眼,随后便见温婉眸光落于绯彦身上! 刹那间,她眸中微微掠过一道不深不浅的微光,而后便温煦盈盈的朝绯彦道:“绯彦这话倒是不妥!本姑娘仅是入错房,并未不义!说来,若是我昨晚当真摸进了你的房,你会如何?” 云初染这话,温和悠缓,似是带着几缕清风般的蛊惑!然,这话听得绯彦耳里,却令他心生一抹露骨之意! 他知晓她在调侃于他,他也敢肯定昨晚这云初染的确是想摸进他的房间!然,不得不说,这女人当真是毫无矜持,胆撞如牛,即便是她昨晚被抓个正着,她也是淡然以对,面上的温润笑意从未褪过! 然,正因她的温笑随意,淡然不惊,他才莫名感觉她骨子里透露出一分不可随意亵玩的高雅卓绝! 一想到这儿,绯彦眉宇不由微微一蹙,经过昨夜沐浴涤荡掉污渍的脸也格外的俊美怡然,风华流转! 他再度迎视上云初染的眸光,见其眸中笑意盈盈,温煦如暖风拂过,涤荡了一眸清水! “你昨晚为何想进我的房间?”绯彦并未回答云初染的问话,仅是择了心中的一抹疑惑问了出来! 闻言,云初染也不讶,仅是朝绯彦笑得更为清雅! 绯彦见她如此,不由平静的垂下眸来,再度不朝云初染施舍一眼!但此刻,唯有他才知晓自己如此垂眸,仅是因为面前女人的笑容实在是太过绝雅,似是他这一看,也是亵渎! 这厢,云初染倒是将绯彦的面色瞧于眼里!片刻,她慢香香自竹椅起身,动作虽慢,但却优雅从容,宛若清风流水般别具风华! “昨晚欲摸进绯彦房里,我自然是想瞧瞧绯彦沐浴干净后就将是何等姿容呀!”云初染笑望着绯彦,嗓音宛若山涧清泉,随意温雅,清修婉转! 她这话,本是带着几分调侃捉弄,但绯彦却是不觉厌恶! 然,对于她这话,他倒是心生黑线! 大胆不羁的女子,他绯彦也见过!然,这般大胆且随意不羁的女子,一言一词明明在说些不雅之事,但任他听着她的嗓音,却不觉有何不妥,反而还会心生几缕怡然与清雅! 这等女子,当真是天下女人中的一个异数,任凭他以往叱咤风云,阅人无数,此番却独独看不透她! “贵为一国郡主,男子房间,郡主还是远离三尺为好!”他神思片刻,终究是蹙眉缓道! 然,此话一出,他心头却不由荡起一丝涟漪,悠远,但却复杂! 想来,他绯彦倒是从未料到过,他此番竟会落于被一女子以二两银子买来的地步! 他也更未料到,往日高贵不可方物的他,往日视女人如残衣蛇蝎的他,今日竟会出口叮嘱一个女人! 这厢,云初染倒是对绯彦这叮嘱略显兴缺! 她笑望着绯彦,眸中又道微光明灭不可辨,“作为一个男子,女子闺房,绯彦不是也得退避三尺?”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提了几分,但仍是随意清浅,“可如今,绯彦不仅未退避三尺,反而还窜房顶进了我的闺房呢!” 这话一出,绯彦眸色一深,俊逸面容却平静如风! “进这闺房,非我所愿!”他道,话语依然简单干脆! 闻言,云初染笑意更深。她心头明然如雪,不由浅笑盈盈的朝秋宛望来,笑道:“方才窜下来时,似是秋宛拽着绯彦衣领,莫非,这绯彦,并非自愿,而是被秋宛强行拽来了?” 秋宛摆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冷脸,斜瞥了绯彦一眼,浅声冷道:“昨夜之事,皆是因他而起!小姐若不是想去瞧他,又岂会闹出这么多事出来?另外,小姐如今被禁足,他乃小姐买来的奴隶,不该在一旁伺候?” 秋宛说得倒是一派理所应当,而云初染听得倒是不由好笑! 而那绯彦,此刻面色却是平静如常,仅转眸瞥了秋宛一眼,竟淡然无波的垂眸,面上也无一丝一毫的不悦与波动! 见状,云初染再度佩服绯彦的淡定!然,她心头却徒生一抹兴致,她倒是想看看,一旦绯彦失去所有淡定,恍然无措时,究竟该是如何精彩的一幕!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3)初染霓裳,声名朽3 楚国京都,街道极为繁荣! 酒楼小肆,墨轩成衣坊,皆是人往绝! 然,此刻道上倒是有二人极为显眼! 这二人皆是一袭白衣,并排而行!一人面带几缕温润笑意,一人冷然平静,无声无息中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 左边那白衣人,乃是一名女子,该女子面容极为精致,唇上噙着一抹浅笑!她眸色清浅,温润微微,明然清丽得不可方物! 右边那白衣人,乃是一名男子,该男子面容颇为俊美,但却给人一种硬生生的冷气和疏离!他眸色平静,从容得竟无一丝一毫的波动,即便街道之人皆是朝他投去目光,他也宛若未瞧见般,冷如清风!冷漠疏离之气尽显! 这厢,云初染对路人落于她身上的眸光倒是见怪不怪,仅是面上的温润笑意深了一分! 她转眸瞥了一番身旁的绯彦,眸色微光闪闪,倒是颇带几缕深意! 说来,她今日暗自出府,并让秋宛呆在她房中以图蒙骗住她的娘亲,此举,倒是惹得绯彦朝她投来一记冷眼,而她云初染,正是因他这记白眼,今日非得磨砺他一番! 片刻,她慢香香靠近了绯彦一些,绯彦察觉,仅是平静转眸瞥了他一眼,随后又从容回眸,淡缓微微的走着! 见状,云初染倒是朝绯彦笑笑,嗓音清润朗透,略带几分山涧清泉的明然:“绯彦,这路上倒是有许多美人偷偷观你呢!” 此话一出,绯彦面色却毫无变化,仅是转眸朝云初染望来,平静道:“郡主倒是颇让我心生诧异!” 闻言,云初染唇瓣一勾,面露几分兴致! 她笑望着绯彦,眸光婉转,面上流光缕缕,风雅之气尽显:“说说看,怎么个诧异法?” 刹那间,绯彦再度平静淡然瞥她一眼,道:“郡主心有邪念,连走路,也无法做到正人君子,目不斜视!郡主不认为此番,甚是未有郡主该有的矜持与?” 一听这话,云初染也未恼,她那修长清丽的眸中,却是有道道微光隐隐落落! 她与绯彦接触时间并不长,然,她却将他的Xing子摸得通透! 说来,初见绯彦,她仅是觉得他平静从容,虽狼狈,但却带着几分凌厉之气,令她心生满意!她云初染也非温香之人,她欣赏他,她自是干脆买下他,并带回了靖王府! 然,这绯彦的平静与冷漠倒是甚合她心,但,此人倒是不开窍,不懂察言观色,竟还像先机老头与秋宛一般时常提醒她‘矜持’二字,真真是令她心生不畅!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眸色一动,面露风华盈然之气,宛若清风明月般松散浅透,瞧得路人心生艳羡! 然,云初染却对路人的打量视而不见,仅是朝身旁的绯彦笑笑,道:“本姑娘自然不是正人君子!但,即便是正人君子,也定不会冷漠如风,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到这儿,云初染话语微微一顿,她抬眸观了一番绯彦稍变的面色,而后继续温婉笑道:“绯彦,我不知你以前身份如何,但,若是我猜得不错,你以前的日子定是殷实富裕,平日里也定有大批人围于你转,以致令你浑身透露出几分霸气与傲然!但,既然你现在被我所买,你也应知晓此番境遇已变,你再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你要记住,平静从容的Xing子甚好,但,冷漠如冰,并非君子所为,沉默傲然,也非上策!若是你心里还有挂记,还有不甘,你倒是要学会忍耐等待,更要学会察言观色,以及,笼络人心!” 云初染此话一出,绯彦眸色顿然抖变! 他霎时转眸过来朝云初染望着,俊美的面容含着缕缕复杂,连眸色也微乎其微,已然飘远却不自知! 见状,云初染心头倒是了然! 瞧绯彦这反应,她便知晓,她此番倒是猜对了!这绯彦以前,定然非富即贵!而他此番落于这般境地,也自是心有不甘吧! 绯彦心头震撼,脑海封住的记忆与耻辱也是陡然释放出来,压得他心神飘远,掌握成拳! 见他这般,云初染心头微微一叹,心生几抹复杂! 看来,这绯彦,的确是身负诸多心事呢!而她云初染,此番也有些捉摸不清此番买下绯彦,究竟是福,还是祸! 云初染眸色也微微深了一分!她望了一眼绯彦那飘远的眸子,而后缓然回眸,便瞧得她与绯彦一尺之距有一位挑着祸担的驼背老人! 刹那间,云初染急忙止步并一把拉住身旁绯彦的胳膊,应时道:“看着点路!” 此话一出,绯彦也猝然回神止步,回眸过来便瞧见自己差点撞到人! 他眸色微微一动,俊美的面容虽沉然平静,但却带着一抹来不及全然消散的不甘与怨气! 见状,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而后收回落于他胳膊上的手,转而握住他的拳头,并温婉笑道:“若是记忆仅存留在从前,心智被仇恨与不甘封闭,那么,你也没必要跟着我了!说来,将你这类人放于身边倒是危险,我可不知你哪天被这些仇恨冲昏头脑,心智模糊得将我当成你的仇人暗下毒手呢!” 云初染这嗓音温婉如风,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绯彦一闻这话,眸色再度微微有所波动! 他缓缓松开拳来,而云初染也趁机将手放于他的手心,并手指一曲,牵上他的手,朝他温婉流长的笑着,道:“拳头松开了,是否代表你暂时克制心头怨气了?绯彦,你倒是要记住,正是因为心有怨气与仇恨,你才不可堕落,你才更要努力的东山再起,从而给伤害你的人致命一击!另外,一味冷漠,一味沉浸在从前,仅能让你更为心寒,更为怨恨,这等状态,别说东山再起,别说报仇,你就连自己,也保不住!” 说完,云初染自然干脆的放开了绯彦的手,而后随意望了他一眼,便缓缓踏步而行,并头也不回的道:“我云初染不善于说教,但今儿却是破天荒对你说了这么多!至于你要如何,便是你自己的事了!若是你仍愿一直照着以前的Xing子冷漠的活下去,那你也别跟着我了!我就当从未买过你!” 一闻这话,绯彦心生震撼,眉心也蹙了! 他身负深海仇恨,身负满腔怨恨!他以前是何等的骄傲,何等的挥斥方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一旦境遇巨变,他便落得人不像人,心思散漫,无一是处,除了满心怨恨与不甘,他剩下的,却仅是一场虚梦! 他冷漠,仅因他觉周围之人对他来说皆是可有可无,加之他身份高贵,全然未有必要给周围人好脸色!他高傲,仅因他满腔抱负,深受赏识!他如今平静从容,仅因他千疮百孔,心无可恋!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仅因他不敢再相信他人了! 绯彦站于原地,心思复杂萦绕,眸色灰沉!他直直望着前方那抹白衣倩影离他越来越远,可他却满心是尘,不知应该跟上去,还是应该站于原地,静静的,慢慢的让所有人将他忘记! 他本以为自己今后可以一直平静冷漠的活下去,然,如今面前那已然有些遥远的云初染,却一语道破他的心事,划开了他那最不愿提及,最不愿想起的痛!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4)初染霓裳,声名朽4 论起楚国京都最为繁华之地,应是花柳巷无疑! 论起楚国京都第一美人,除了那相府千金萧婉,寻常人津津乐道之人,乃是花柳深巷那千凤楼的头牌——尺素姑娘! 另外,千凤楼虽说是红尘青楼,但里面的姑娘倒是与怡红楼里的姑娘有着天壤之别,仅因千凤楼里的姑娘们皆是卖艺不卖身,且个个身姿妙曼,温文尔雅,因而,即便千凤楼姑娘们不卖身,千凤楼也是夜夜笙歌一片,楼里生意比怡红楼好出一大截! 此时,日头正盛! 晓风拂来,含着几缕令人烦杂的热气! 夜里繁荣片片的花柳巷,此时却静默无声,巷子安静得宛若死寂! 此时的云初染,倒是一脸温润笑意的来于花柳巷口! 她放眼瞧了一番这花柳深巷,倒是觉得这花柳巷子隐隐含着几分沉埋已久的静默! 不觉间,她薄唇一勾,面上含着一缕浅浅的兴致盎然!叹道:呵,当真是夜里繁华,白日沉默!这花柳巷之人,习Xing极似夜猫子呢! 片刻,她稍稍敛了笑意,并缓步踏至一家青楼前!她抬眸随意瞥了一眼那青楼的金字招牌,待见得那招牌上歪歪扭扭落着‘千凤楼’三字时,她眸色一深,唇瓣的笑意微微含了一分随意清浅的淡然! 正当这时,巷口又来一人,那人一袭白衣,那道道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倒是扰了巷子的清净! 刹那间,云初染不由浅笑一声,扭头便见巷口走来一位身材颀长,且面上带着几分凝重之人! “郡主来这烟花柳巷做何?”来人直直走至云初染面前,仅是抬眸瞥了云初染一眼,便低下头去,嗓音含着几缕冷硬与复杂! 云初染转眸望着来人,面上笑意不减:“绯彦跟来了,莫不是想通了?另外,与主子说话,嗓音切不可这般冷硬!” 绯彦一听这话,心头早已压下的傲然之气再度微窜! 他方才已然想了许多,他也知如今物是人非!他本以为自己能够静静的了却残生,但他心头涌出的缕缕憎恨,却时时煎熬着他,令他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无法真正的放下所有! 方才云初染的一席话,的确令他心生震撼,令他燃起对仇恨的叫嚣! 如今的绯彦,仅为仇恨而活,即便是令他臣服于面前的女子,他也忍得!至少,面前女子身份高贵,若能好好利用,自是能平步青云! 但,他愿臣服于她,但却不代表他能处处受她刁难! 一想到这儿,绯彦冷着脸,并抬眸迎视上云初染的眸光,嗓音平静无波,但却含着几抹无法挥去的冷意:“郡主也切莫欺人太甚!” 绯彦这话一出,云初染眸色一动,她那精致的面容上,却顿然闪过一缕随意清浅的无趣,“欺人太甚?本姑娘仅是叫你嗓音放轻柔点罢了,何来欺你之说?” 此话一出,绯彦心头自是知晓云初染这番又要故意找他的岔!此番,他倒是聪明了,仅是朝云初染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便低头沉默了! 云初染见状,倒是不气不恼! 她稍稍敛神,而后朝绯彦慢腾腾一笑,启着温润如风的嗓音道:“绯彦觉得这千凤楼的金字招牌如何?” 绯彦抬眸朝那金字招牌一望,深黑眸中不由闪过一缕诧异和鄙夷! 云初染瞧着绯彦的眸色,她面上倒是有缕兴致一闪而过! “如何?”她问! 闻言,绯彦这才缓缓垂眸下来,冷硬着嗓音道:“‘千凤楼’三字,便是三岁孩童写的字也能比那招牌上的好上几分!” 这话一出,云初染那弯着的唇瓣一僵,连她额间,也猝然盈出了几缕黑线! 但仅刹那间,云初染便全数收敛住额间的黑线,而后朝绯彦微微一笑,缓道:“绯彦甚懂字画?” 绯彦依然垂眸,冷着嗓音自然而然的接道:“谈不上懂,仅是知晓一二罢了!另外,这千凤楼三字,即便是随意一位书生来评,想来也不会有好评!” 此话一出,云初染眸光再度微微摇曳了几分! 随后,她朝绯彦浅笑一声,笑声温润如风,浅散中含着几缕无与伦比的清透,“既然这千凤楼三字如此不堪,不如等会儿就由绯彦亲手重新书写一番,以将这块招牌换下如何?” “这千凤楼的招牌,岂能外人说换就换?”绯彦的嗓音依然冷,但却含了几分鄙夷与冷傲! 闻言,云初染面色不变,仅是随意道:“若绯彦写得不好,自是不换!”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她转眸细细打量了一番绯彦,又笑道:“最近,本姑娘倒是得了一本《妇德》,但那书里的字也是入不得本姑娘的眼!待回到王府,本姑娘将那本书交予你,你给本姑娘重新抄一遍吧!想来,绯彦对字画皆略知一二,你写出来的字,也应是入得本姑娘的眼!” “妇德?”云初染的一席话,令绯彦听得面红交加,他冷着眼,眸带煞气的望着云初染,一字一字的冷道! 云初染却完全忽略绯彦面上的怒气,仅是朝绯彦笑得温文尔雅,缓道:“若是绯彦想抄夫德,本姑娘也能找出这本书来!” 云初染这话一落,绯彦眉宇顿然一蹙,就连他那俊美刚毅的面容,也在刹那间含上了几分怒气! 但他此番却将心头怒气全数发泄出来,他仅是朝云初染冷哼一声,垂眸不语了! 见状,云初染眸中倒是存着几缕兴致盈然的笑意! 随后,她也不再刁难绯彦,仅是转身过来并伸手叩响面前那道朱红木门! “谁啊谁啊!楼子白日里不迎客!”一道极为不耐的嗓音自门里传来,略带几分怒气,似是被人扰了清梦,怒在心头! “这里可是青楼!!”绯彦被云初染此举也惊着!他眉头蹙得更甚,不由冷着嗓音朝云初染冷道! 不得不说,云初染的一言一行,皆是大胆怪异,令他不由心生诧异与鄙夷! 历来,他见过的女子不是高贵矜持,便是端庄淑雅,但他面前这云初染,外表本是高贵淑雅,但她的一言一行,真真是与她的外表极为不衬!像她这等完全与深闺女子的矜持与端庄不沾边的女子,不由令他半是诧异,半是鄙夷! 这厢,云初染倒是回眸过来朝绯彦望着,并启着温润平缓的嗓音道:“本姑娘今日要来之地,正是这青楼!” 说完,云初染朝绯彦微微一笑,随后便后退几步,并一个纵身便腾空而起! 绯彦诧异的望着腾空的云初染,只觉其衣袂飘飘,发丝飘扬生风,这般瞧她,他眸色顿然滑过道道惊艳,就连他那掺杂着几抹鄙夷的心,此刻也不由微微折服,道出一句‘不似凡人’的字眼来!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5)初染霓裳,声名朽5 待云初染入得千凤楼院里,倒是见得院里各处皆是花树萦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胭脂味! “你…你是何人?”那靠在朱红木门处的小厮被全然惊醒,不由的自地上弹跳起来,双目圆睁的朝云初染吼了一声! 此话一出,小厮惊愣片刻,随后又转眸朝不远处那座楼阁吼道:“来人啊,有闲杂人等闯入!” 小厮这话还未落音,院中顿时有了动静! 不远处那座三层楼阁的门霎时被掀开,七八名衣着家丁服饰且手握木棍的男子速速自那道木门窜了出来,并将云初染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这阵状,云初染面色也不变,仅是朝周围的男子们微微一笑,而后伸手随意的掠了掠额前的发丝,并浅声温润的道:“这么多人拿着木棍欲对付一女子,尔等这般,怕是太过小人之为了吧!” 众男子一听这话,自是不太放于心上! 想来,他们乃千凤楼护院,如今青天白日便有人闯入,若是扰得楼里的老鸨及姑娘们的清梦,他们怕是得卷铺盖走人了! “姑娘乃一介女子,这千凤楼,可不是姑娘该来之地!另外,千凤楼白日并不迎客,若是姑娘识相离去,我等定不会为难于姑娘!”正当这时,其中一名家丁朝云初染缓道! 一闻这话,云初染不由浅笑一声:“呵?如今本姑娘亲自来了,岂能不进楼里坐坐就离去?” 说到这儿,云初染眸色一闪,精致面容略带几分飘渺笑意,又道:“对了,门外还有一位本姑娘的朋友,劳烦尔等将他迎进来!” 众男子一听这话,自是知晓云初染今日定不会这般容易离去!他们面色皆沉了一分,其中一名黑衣人见云初染面容极为娇好,衣着虽简单,但质料却是上乘,他眉头不由一蹙,心头猜测云初染定然非富即贵,刹那间,他心生一抹忌讳,不敢随意对云初染造次,仅是劝道:“若是姑娘真欲进楼里坐坐,还是晚上再来吧,千凤楼,白日里真的不迎客!” 云初染唇上的笑意微微深了一分! 她也不急着应话,更不急着转身离去,仅是抬眸顺着不远处那阁楼打开的雕花木门望去,眸中略微泛着几抹兴味! 众男子见他这般,皆是心生几抹不悦,耐Xing缺缺! 待他们正欲将面前白衣女子强行推出院门,却不料身后不远处顿时传来一道令他们极为耳熟的嗓音:“哎哟哟,真是小染儿啊!” 那嗓音极为柔和,但又带着几抹无法忽略的谄媚之气! 众男子不由回眸一望,立马见得一抹肥胖绿影自阁楼那道雕花镂空木门像雪球般滚了出来,直窜他们这边! 众男子皆是一惊,急忙利落退于一旁,将云初染彻底亮了出来! 云初染见前方那抹肥胖绿影越来越近,刹那间,她不由眉角一蹙,唇角一僵,身子轻盈的往旁边一闪。那绿影本是速速朝云初染窜来,如今云初染一闪,她一惊,顿时收势,并踉跄几步在云初染面前站定! “竟然又躲?!你怎跟你师父一样,美人投怀送抱,也受不得?!”绿影直直的盯着云初染,嗓音略带几分嗔怒! 而在场众男子闻得这话,皆是心生几抹后怕与汗颜! 此番闻得面前二女谈话,他们倒是确定这闯入的白衣女子,应是他们千凤楼老鸨的熟识!一想到这儿,他们面上皆是泛着缕缕幸然,幸得他们方才未对这白衣女子造次,如若不然,这绿影老鸨怕是要将他们活剥了! 随后,他们又将目光落于面前绿影身上,仅觉面前这绿衣老鸨极为肥胖,圆润不可方物,她那肥肉横生的脸上,也敷着厚厚一层脂粉,更令他们咋舌的是,她两颊点有腮红,乍一看,当真是与猴屁股无异! 刹那间,众男子皆是互相对视几眼,心照不宣!但他们心头却想,若是这绿衣肥妇也能算得上美人,那这京都的二八年华之女,岂不是个个都称得上仙女了?! 这厢,云初染却朝绿影回以一笑,而后将她清润的眸光落于面前绿影身上,略微打量一番,笑道:“红姨近月来,对吃食又不忌讳了?你这体型比起一月前,似是又长了十斤肉!” 云初染这话一落,那绿影眸色一颤,唇瓣一僵! 刹那间,她顿时扶额,蹙着眉宇道:“唉!小染儿有所不知,最近对面的怡红楼啊,花样百出,吸引了大部分京都客源,千凤楼的生意,也因此淡了不少!你红姨我为了千凤楼客源不衰,那是日日挂记,整日琢磨寻思欲想一些高招,以图将客源拉回来,唉,但你红姨我啊,有心无力,并未想出些办法来,仅得心力交瘁,食不下咽的,整日以清粥温肚,瘦了十斤都不止呢!” 绿衣老鸨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那几名护院,更是不由仰头望天,心生颤抖! 这年头,即便要说谎,也得找点像样的借口吧!可他们这常日里耀武扬威,威慑全楼的老鸨,今儿倒是脑袋撞墙了! 这厢,云初染也不急着拆穿老鸨,仅是朝她微微一笑,启着温润如风的嗓音道:“若真瘦了,为何红姨这体型,瞧着似是比一月前胖了几分呢!” 此话一出,那绿衣老鸨朝云初染极为悲凉的望了一眼,叹道:“这是心力交瘁而引出的病症,俗称浮肿!” 云初染眸色也不由一晃,额角略带几分隐笑,“辛苦红姨了!看来,本姑娘今日倒是得想些法子来拉回客源了,总不能让对面的怡红楼占了我们千凤楼的风头吧!” 这时,老鸨也不扶额悲叹了,她直直的望着云初染,肥脸顿时绽开了一朵笑花:“小染儿早该来这京都了,若是你早来,哪还有对面怡红楼得瑟的劲儿?!” 云初染朝老鸨微微一笑,不言! 随后,她缓缓转眸瞥了一眼那道院门,而后回眸朝老鸨道:“对了,院门外有位本姑娘的朋友,红姨将他迎进来,找本妇德给他抄抄!” 老鸨小脸一喜,而后眸中略带诡异的朝云初染望着,笑道:“莫不是小染儿替千凤楼寻了一名姿色上乘的璧人儿?唉,抄什么妇德啊,既然要入千凤楼,找本Chun宫图给她看看才对嘛!” 说完,老鸨便转身伶俐的朝不远处那道院门跑去,似是真要亲自迎接,更似迫不及待的想瞧清云初染替她找来的是何等姿容的璧人儿! 见状,云初染顿时轻笑出声,而后望着老鸨的背影道:“红姨误会了,门外之人,乃是男子!” 这话一出,老鸨身子猝然顿住! 随后,她慢腾腾的咳嗽一声,而后转眸朝一角的小厮望了一眼,刻板道:“将门外公子迎进来,顺便找本妇德给他抄抄!” 说完,老鸨便踱步至云初染面前,笑道:“小染儿别站在这儿了,你红姨我最近得了一些上好碧螺Chun,红姨沏给你尝尝!” 这话还未落音,那绿衣老鸨便拉着云初染往不远处的楼阁行去! 这日,楚国京都倒是炸开了锅! 原因别无其它,仅因名动天下的凤家家主千凤姑娘今夜会来楚国京都的千凤楼!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京都沸腾!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皆想亲眼目睹一番那天下闻名且具有传奇色彩的千凤姑娘究竟是何姿容! 说来,这天下对那千凤姑娘的传言也不少,有人称那千凤姑娘真容貌似仙子,绝尘清雅,言笑绝绝!若是一些定力不佳之人,只需瞧她一笑,便能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又有人称,那千凤姑娘云游不定,踪迹飘渺,见过其面之人,当是少之又少! 如今,京都盛传千凤姑娘能在千凤楼现身,京都上下沸腾,也是极在情理之中! 黄昏之际,夕阳残血! 晓风微凉,但却阻隔不了那一腔热血沸腾! 此时,楚国京都的花柳巷,人满为患! 那小小的千凤楼院门前,站有一排排手握木棍的护院,那一袭绿衣的肥胖老鸨,则是喜笑颜开的望着面前层层人海,心头不由喜叹:还是小染儿有办法,只是报出千凤名号,便能引得这么多人前来! 一想到这儿,老鸨面上笑意更甚,她略微踮脚欲瞧瞧对面的怡红楼,奈何面前人海如云,她即便是踮着脚,也观不到,但,眼尖的她却瞧见人海中有一位珠光宝气的妇女人正恶狠狠的望着她,她凝神细细一观,倒是发现那人正是对面怡红楼的老鸨! 刹那间,绿衣老鸨顿时面露几分傲气! 她瞥了那怡红楼老鸨一眼,而后便朝面前的人海笑道:“各位,我们凤家家主千凤姑娘今夜来此,不仅欲观观这京都千凤楼,更欲展露几分才艺,以表对各个照顾千凤楼生意的客人感激之意!但,因千凤楼地方小,容不下太多客人,如今我们千凤姑娘有一方对子,谁能对出来,且对得好,便能入内!” 此话一出,有人唏嘘,有人摇头黯然,有人热烈叫好,场面顿然有些失去秩序! 这厢,老鸨瞥着面前的人海,而后笑着道:“我们千凤姑娘的上联是: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 刹那间,众人皆,冥思想来! 但此刻,却有人应道:“风风雨雨,年年朝朝暮暮!” 老鸨也胸有几分墨点,她一闻这话,眸泛几缕满意!她转眸循声而望,倒是见得一位衣着非凡的俊逸男子自人群中脱颖而出,并走至她的面前! 霎时,老鸨脸上急忙弯腰赔笑:“哎呀,这不是相府世子吗?世子当真是文采出奇啊,您这句下联,真真是极妙!” 说到这儿,老鸨侧身一让,朝相府世子道:“世子爷快里面请!” 那相府世子朝老鸨腾然一笑,而后缓步入内! 随后,又有许多男子对出下联来,而一些仗着官宦出声的痞子则是想破头都对不出下联,正欲闹事,以图强行入内! 老鸨面露几分不悦,但瞧着闹事之人人多,相较之下,老鸨也知就仅是院门口这数十名护院倒是根本无法拦住这些痞子! 正当老鸨为难之际,却不料人群中再度脱颖而出一名衣着华丽但又不失高雅的俊逸男子,并朝老鸨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佩剑男子! 老鸨见得这墨兰锦袍男子,脸上顿时一喜,心生几抹释然! “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这时,那名墨兰锦袍男子朝老鸨微微望了一眼,便道! 这男子之话一出,那些痞子的骚动顿时消停了不少,一些眼尖的痞子认清这男子,面色一抖,灰溜溜消失在了人群里! 老鸨也是喜笑颜开,急忙点头,朝那墨兰衣袍男子笑道:“瑞王文采,果然是上乘啊!千凤楼今夜能迎来瑞王爷,实乃千凤楼之幸!瑞王爷,快里面请!” 那墨兰衣袍男子朝老鸨微微点头,随后便转眸朝人群望来,并道:“既然千凤姑娘出有墨宝,大家自是遵守为好,若是聚众闹事,丢了京都之脸,本王定然追究!” 说完,那墨兰锦袍男子便缓缓踏步入了那道朱红大门! 而人群中那些此番才知晓瑞王身份的痞子,这才反应过来,后怕连连的领着自家小厮离去! 他们心头知晓,这瑞王虽说是京都第一才子,声名远扬,但,除了这点,瑞王那冷漠无情的Xing子,也是不得不令人忌讳!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6)初染霓裳,声名朽6 一朝千凤,一楼风华! 此时的千凤楼里,已然佳客满座!楼里平日里上台唱曲献艺的姑娘们今儿却沦为了端茶倒水的侍人,虽忙,但却仅仅有条,不慌不乱! 楼中央,有一巨型舞台,台面上以红毯铺就,四面轻纱飘拂,粉色萦绕,堪堪带了几分暧昧之色! 舞台中央,有一娇柔女子抚琴,琴音渺渺,虽说不似天上跫音那般引人,但也是极能入耳! 此刻,楼中客人心思各异,一些客人桌上的茶水也饮尽,虽说有姑娘及时为这些客人添茶,但偶有几名客人,仍是面露几分不悦,仅因自他们进得千凤楼,已然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但舞台中央仍就仅有琴女抚琴,却独独不见正主出场! 这厢,千凤楼二楼里,倒是静默一片! 一袭绿衣的老鸨拖着一身肥肉蹬蹬蹬的跑过二楼走廊,闯进了千凤楼花魁尺素的屋子! 甫一进屋子,老鸨的眸光便捕捉到那软榻上懒散且毫无姿势躺着的白衣女子,而她们千凤楼的花魁尺素,却是一脸笑意无奈的替那白衣女子施妆描眉! “哎哟,我的姑NaiNai啊,你怎么还在施妆,楼下的客人已候许久了!”老鸨直直冲到软榻前,俯视着软榻上的白衣女子,急道! 那软榻上的白衣女子倒是不忙,仅是朝老鸨微微一笑,如今,她那精致的容颜略施薄妆,眉若细柳,唇若朱丹,她就这么一笑,倒是令老鸨不由咋舌赞叹! “啧啧,我说小染儿啊,你今儿上台,可不能这么对这那些男人笑,你这一笑,楼下那些男人,不丢魂儿,也得呆半天!”说着,老鸨便轻轻拂开尺素,一把捏住云初染的胳膊将她拎起! 这厢,尺素却极为自然的掏出一方纯白面纱递于云初染面前! 见状,云初染自是了然!想来,凤家名下的青楼数不胜数,且遍布天下!然,她云初染登台青楼,也仅因兴趣,只不过,每次她登台,皆是以薄纱掩面,不愿暴露身份! 片刻,云初染朝尺素微微一笑,而后随意接过尺素手里的薄纱! “尺素无能,身居楚国京都千凤楼头牌,却无法保住客源,还让染妹妹亲自登台,真是惭愧!”见云初染接过薄纱,尺素不由面露几分歉意,模样温软谦和,当真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绝色病美人之态! 说来,云初染对尺素并不陌生!这尺素,乃她昔日亲手于路边救下,当时,她饿得奄奄一息,是她云初染带她进得酒楼,让她饱腹!当时她云初染也是刚接手千凤楼,这模样精致绝美的尺素虽柔弱,但聪明非凡,帮了她不少忙,! 如今凤家能这般强大,这尺素,也是功不可没!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朝尺素笑着,缓道:“这并非尺素姐的错,尺素姐无须因此而自扰!” 尺素也知晓云初染Xing子,自是猜到云初染会这般言辞! 她朝云初染也笑了笑,随后,她微微敛神,颇带几分严谨的道:“对面的怡红楼近日倒是有些反常,闻说是怡红楼幕后主子有意与我们千凤楼对着干!” 一听这话,云初染那精致飘渺的眸中微微滑过一道微光! “哦?闻说怡红楼的幕后主子,乃是一位美人儿?”云初染兴味盎然的望着尺素,道! 尺素不由面露一分黑线,而后颇有几分无奈的道:“并非美人儿,而是一位俊美的年轻公子!想必,染妹妹应该有所耳闻,那公子与我们凤家倒是有所渊源!” 闻言,云初染面上的的笑意倒是更甚!她微微转眸朝窗边望去,眸光顺着那打开的雕花窗往外望着,片刻,她眸色逐渐弥漫出几缕兴味来,笑道:“早猜到是他,也早闻过他的名声!元国慕家,呵,若他的容貌真能应传言那般俊逸,我云初染,便怜香惜玉一回,给他一个全尸!” 云初染这话一出,尺素与一旁老鸨的眸光倒是不由一深,她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头了然,也赞同! 老鸨望着云初染的侧影,心思微微飘远了些,可刹那间,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急忙回神朝云初染道:“小染儿啊,是时候上台了,你若是再不出现,那楼下之人莫不是要将千凤楼拆了?这楼下之人啊,皆是非富即贵,就连当今文采出众且甚得皇帝圣宠的瑞王都来了呢!” 说着,老鸨便又拉着云初染的胳膊往门外走! 尺素见状,不由摇头浅笑,面露几分无奈! 云初染则是顺着老鸨的拉力慢腾腾踏步,心思却因老鸨方才的那声‘瑞王’而荡起缕缕涟漪! 呵,瑞王? 他便是名动楚国京都且与云斐倾并称第一才子的楚国二皇子,楚亦风? 刹那间,云初染唇瓣一勾,不由暗笑一声! 出得尺素的屋门,老鸨见云初染仅是握着面纱笑意盈盈的走着,不由出声催促:“小染儿啊,还不快将面纱戴上?” 云初染眸中一缕幽光闪过,老鸨倒是未曾捕捉到! “今夜倒是无须这面纱了!戴着面纱看戏,岂能尽兴!”云初染笑道! 一听这话,老鸨倒是不解,待她正欲出声问个究竟,却不料云初染一把推开她的手,并启身腾空而起,施施然飘出廊边雕花木栏,往楼下落去! 白衣翩跹,青丝舞!一笑展颜,万木Chun! 此番千凤楼里在座的男子,见到的便是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子飘然荡下,她那青丝宛若风中飘絮,柔软顺畅,她容颜极为精致,眉如远黛,目若秋风,唇若朱丹,面若三月桃花,美得艳,但却附着一抹天生的高贵,不可方物! 刹那间,众人痴痴的望着,直至那空中美人轻缓缓的落于那大红的舞台之上! “千凤,拜见各位公子!”琳琅叮咚的嗓音,轻缓舒畅,宛若山涧流水,皆是出世脱尘,宛若天外跫音! 众男子本因她的容貌而醉,这厢又不自觉因她的嗓音而醉! 他们出神的望着她,只见那大红舞台上的白衣女子温笑盈盈的朝他们微微行了一礼,一颦一动间,皆是风华闪动,道不尽风雅,说不尽流光绝绝!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7)初染霓裳,声名朽7 刹那间,有瓷杯坠地的碎裂声破空而出,使得众男子回神! 众人循声而望,倒是见得落座在那瑞王身旁的一位青衫长袍男子似是不经意间打碎了桌上杯盏! “云公子?”有眼尖之人认得那位公子,不由叫出声来! 刹那间,众人心领神会! 他们纷纷朝那云公子笑笑,而后又朝那云公子身边的瑞王也恭敬的点头一番,便回神坐定,宛若无事发生般再度将眸光落在了那大红舞台上的倩影上! “云兄这是做何?在本王印象里,云兄可从未这般失态过!”这厢,瑞王倒是转眸朝身旁青衫男子望着,平缓着嗓音问道! 此刻云斐倾的眸光仍若有若无的落在台上云初染身上,如今瑞王一问,他便不由微微蹙眉一番,而后朝瑞王颇为无奈的笑道:“楚兄无须挂怀,云某方才,仅是不小心打翻杯盏罢了!” 见云斐倾语露敷衍,瑞王楚亦风也不深究,仅是多盯了云斐倾一眼,便将深黑眸光落于台上白衣女子身上,面露几分严肃深思! 台上的云初染,也自是瞧清了这一幕! 然,她面上却毫无惊意,反而是大大方方朝台下云斐倾笑笑,而后才回神将在座男子全数扫视一遍,缓道:“今日千凤楼,有幸得各位赏脸前来,千凤倒是感激不尽!如今…。” “如今美人如花,芬香馥郁,正是适宜采摘之际!”云初染的话还未道完,刹那间,一道朗然笑声破空道来,夹杂着几抹潇洒与有恃无恐般的放肆! 楼中之人皆是一惊! 刹那间,众人只闻得道道衣袂之声响来,他们头顶的空气似是突然沉寂压抑了几分! 随后,一位衣着极为露骨,领口大开的男子突然跃身至那大红的舞台前,并笑意潇洒的掀着一双修长的桃花眼望着云初染! 这时,又有几道杂乱的脚步声窜来,是千凤楼院外的几名护院! 他们也跑至舞台前,气喘吁吁,这厢,老鸨倒是早于二楼窜了下来,并立即冲至那桃花眼男子面前,道:“这位公子擅自闯入,于理不合吧?” 老鸨这话一出,那男子倒是朗声一笑,又是一副魅惑姿态,潇洒傲慢!他歪着头朝老鸨望来,道:“岂是擅自闯入?本少大方进来,仅是贵楼护院空有赤拳,拦不住罢了!” 闻得此言,几名护院顿时狠瞪着面前男子,心头怒气横生! 岂是拦不住,面前这衣着极伤风化的男子明明是欺人太甚,狠揍他们几拳不说,待他们反应过来,这男子早已跃进了千凤楼! 老鸨面色也是一沉,心头以为此人定是来找茬! 这厢,云初染倒是颇有兴致将来人打量着,心头不由生出几缕赞赞微词! 说来,面前这男子的长相,倒是极入她的眼!他面容略带阴柔之气,眼睛生得极为修长好看!他薄唇微微勾着一抹弧度,眸光深黑懒散,但却掩藏不住一抹兴味,宛若寻到一只猎物,心生盎然,蠢蠢欲动中却随意放肆,傲然不可方物! 刹那间,云初染唇瓣也是一勾,心头也觉有趣! 她不怒不恼,反而朝那桃花眼男子微微一笑,缓道:“如今美男如花,媚态百生,也正是适合采摘之际!”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色变! 云初染却见怪不怪,心头了然!想来,她这句话,颇为露骨,想必在场这些进惯了风月场所的男子定是也难以接受! 她不由转眸朝一边的云斐倾瞥去,果然见得就连仪表非凡温润如玉的他,也是满脸震撼,想来被她这句话也惊得不浅! 刹那间,云初染仅是浅笑一声,回眸便对上一双深黑修长且眸光摇曳的桃花眼! “千凤姑娘这话,当真是惊世骇俗!莫非,千凤姑娘还欲采摘本少不成?”桃花眼笑道! “公子切莫胡说!如今公子擅闯千凤楼已属无礼,若是公子能速速离去,我千凤楼,定不深究!”老鸨急忙自震惊中回神,颇为无奈震惊的瞪了云初染一眼,便朝桃花眼男子道! 她嘴上这般说,心头却不由碎碎念道:小染儿这番话若是被先机老头那犟驴听到,她这千凤楼怕是不用开了!那老头,准是又要以为是她将小染儿教坏!可天地明鉴,这小染儿对风月之事完全是无师自通,她这厢说出来的话,连她这个风月场所混惯的老鸨,也是不由咋舌汗颜呢! “采摘倒是说不上,仅是公子这副皮囊,入得本姑娘的眼罢了!”正当这时,云初染那温润柔和的嗓音再度响起,傲慢之气,也令在场之人不由面露几分震然! 说完,云初染勾唇朝那桃花眼男子微微一笑,惹得桃花眼男子的眸色微微一深! 随后,她才缓缓转眸朝老鸨望来,道:“红姨,既然这位公子已然进了楼,红姨再将这位公子请出去,便显得我们千凤楼度量小了!” 老鸨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禀退几个没用的护院,并亲自拎过一张圆凳置于一方角落,朝那桃花眼颇为不悦的道:“公子,坐这儿来吧!” 桃花眼男子随眼瞥了一眼那极为靠边的座位,也不动身过去,反而是在众人惊呼之中跃上台来,与云初染来了个近距离对视! “公子切莫太过放肆了!”场下的云斐倾终究是看不过去,不由站起身来,出言提醒! 可那桃花眼男子却是不看云斐倾一眼,仅是朝云初染笑道:“那位置太远,岂能观清美人容颜?!” 说完,他便慢香香的往舞台后方走去,并随意轰走那抚琴的女子,施施然掀袍坐了下来! “本少就屈尊降贵,坐这儿了!”他掀着一双桃花眼,朝云初染笑道! 见状,云初染唇瓣再度一勾,不由在心头暗讽一声狂妄! 不过说来,他坐在那儿,别说是不清她的容颜,他就连她的脸,也全然看不到!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略带低讽的浅笑一声! 随后,她微微敛神,朝桃花眼男子点头颔首,便回眸过来望向在场之人,笑道:“各位来千凤楼捧场,千凤感激不尽!自今日起,来千凤楼消费累积超过百两的客人,便能得到千凤楼一张贵卡,客人可凭这贵卡,日后在凤家所有商铺定制东西或者买物什,皆能便宜一成!”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眸泛波动,面露喜气! 说来,此话倒是诱惑不浅!凤家商铺,各行之中皆有涉足,若能得一张贵卡,岂不是处处都可省银子? 刹那间,众人不由欢颜附和! 云初染对此场景倒是满意,随后,她朝一旁老鸨示意一眼,老鸨便转身朝一名楼里姑娘吩咐了一声! 片刻,云云如花的姑娘们皆是替在座之人献上了一盏瓷杯!众人好奇,有人提前揭开杯盖一瞧,却见里面乃Ru白淡黄且飘香四溢之物! 这厢,云初染又道:“千凤楼,既是青楼,也乃酒楼!寻常宴客,佳酿已不足为奇,年老之人,饮酒也伤身!诸位面前盏中之物,俗称Nai茶,此物温润养胃,且口感极佳,倒是适合不善饮酒之客!” 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随后笑道:“诸位尝尝!” 此话一落,众人皆是举盏饮来! “这Nai茶是何物?为何味道这般甜润上口,当真是好喝啊!”很快,台下便有人赞叹!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8)初染霓裳,声名朽8 听得这等言辞,云初染唇瓣一勾,精致面容上再度蔓延出几抹随意清浅的笑意,“这Nai茶乃千凤楼独家配方,请恕千凤无法告知!” 说到这儿,云初染随眼扫视了一番台下众人,待她的目光触及到云斐倾时,却见他正缓缓放下手中杯盏,面露几抹诧异,许是在惊讶Nai茶的味道! 见状,云初染倒是笑笑! 其实说来,她并非想将凤家家主身份隐瞒云斐倾,如今他已然知晓,她云初染日后也无须再费神与他解说一次! 此刻的云斐倾,似也察觉到了云初染的目光,他不由抬眸朝云初染望来,待二人目光一汇,云初染清晰辨得云斐倾眸中那抹隐藏的担忧! 刹那间,云初染心头了然! 想来,自己这三哥,定然怕她暴露王府郡主的身份! 但,他倒是料不到,她云初染此番,正是想暴露身份! 片刻,云初染云淡风轻的避开云斐倾的眸光,而后,她随意往云斐倾旁边的瑞王瞧去,却见他正低头饮着盏中Nai茶,观不到任何表情! 见状,云初染不由将那瑞王多望了几眼! “呵,千凤姑娘倒是真有大当家的魄力!如今这贵卡一事也说了,Nai茶也上了,千凤姑娘,莫不是要下台了?”正当这时,一道朗然的嗓音带着几分嚣张气焰的道来! 乍一听这话,云初染自是知晓此话出自何人之口! 她缓缓回眸望去,便见那桃花眼男子正勾着薄唇朝她笑着,那笑容虽有几分养眼,但她却心生几抹兴味! 说来,面前之人,身份倒是有待考究!另外,若她猜得不错,此人,应是来找茬无异! “公子以为如何?若是千凤就此下台,难道公子还要拦着不成?”云初染微微敛神,朝那桃花眼男子笑道! 桃花眼男子这才缓缓起身,拖着一身露骨的衣衫走至云初染面前,眸光含着几抹桃花魅惑,但却凌厉! “如今这楼里之人皆是冲着千凤姑娘而来,千凤姑娘今儿若是仅说几句话便下台,岂不是太令这满楼因你而来的客人失望?”他道! 知晓面前之人存心刁难,云初染也不恼! 她淡笑盈然的望着面前之人,毫不避讳的将他打量一番,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接,倒是令得桃花眼男子的眸光微微深了一分! “那,公子以为要如何?”云初染笑问! 桃花眼男子似是未料到云初染会这般直接问出来,他眼角几不可察一僵,而后便自然而然的接道:“千凤姑娘名扬天下,如今终于见你庐山真面,心头自是生喜!若是千凤姑娘能在众人面前展露才艺,我等自然心生折服!” 这话一出,云初染面色还未便,老鸨便掳着袖子来于台前,吼道:“她可是凤家家主,并非楼里寻常姑娘!公子此等要求,怕是不妥!” 说来,自那桃花眼男子进来,老鸨便不待见他,如今他竟公然让云初染献艺,老鸨顿觉怒不可遏,不由冲上来吼了一声! 此番,桃花眼男子俨然一副完全未听见老鸨的吼声,仅是兴致盈盈,眸色生波的望着云初染,道:“千凤姑娘意下如何?” 云初染直视桃花眼的面容,不答! 这厢,台下众人倒是来了兴致,竟纷纷附和起来! 云初染此番骑虎难下,不由浅笑一声,她那精致的眸子里,也绽出缕缕细光! “本姑娘,自是无异议!”她道,嗓音清浅,但却有着缕缕波动! 她面上虽露着几抹温润笑意,但她心头,却涌出了一丝不悦! 不得不说,这桃花眼男子,倒是惹到她了! 随后,她缓缓走至后方琴桌坐下,那桃花眼男子也适时跟来,也不讲究,似是心情极好的坐于她旁边! 云初染也不恼,仅是眸泛几抹精明! 她转眸笑望桃花眼男子:“不坐远点?” 桃花眼男子煞有兴致的摇头! 见状,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而后回眸过来,面上露出几抹诡异之气! 这可是他自己不坐远的,等会儿可不能怪她心狠! 她先是伸手随意的拨了一番那一根根透明琴弦,而后便静下心来,款款而弹! 流畅的音律,婉转悠远! 那根根琴弦震颤,音色飘渺,低沉中却不失清雅,宛若清泉山涧,脱尘悠远,轻缓无限! 台下之人皆有所震撼! 本以为名动天下的凤家家主仅是头脑聪明,却不料她弹琴,也是得天独厚! 琴音方飘远了一会儿,云初染唇瓣一勾,而后便启声唱到:“流烟动,风华启!紫衣撩扰,百媚生!自古儿郎,刚毅俊美,奈何紫君,阴柔魅惑!流年如花,浸芳菲,佳草繁郁,尚可采!流光婉转,酥软骨,薄唇微勾,酷似妖!” 云初染足足唱了两遍,才铿然收指,落得琴弦自由微颤,余音缓缓而绝! 在场之人皆是将她的歌词听得清楚! 台下的云斐倾眉宇倒是蹙得更甚,他也知晓云初染这唱词在讽那桃花眼男子,但,凭他所观,那桃花眼男子似乎并非等闲,如今云初染这一惹,他倒是担忧那桃花眼男子对云初染不利! “呵,这凤家家主,倒是不知天高地厚!”正当这时,云斐倾却闻身旁楚王随意道了一句! 他不由转眸朝瑞王望来,道:“楚兄这话何意?莫非楚兄知晓台上那男子的身份?” 楚亦风朝云斐倾望了一眼,颇为严肃的道:“虽不知,但却猜到几成!” 闻言,云斐倾眸色一沉,静默! 这厢,云初染身旁的桃花眼男子倒是突然笑出声来! 他笑音极为浑厚,但却不失豪气! “本少能得霓裳郡主这般形容,当真是受宠若惊!”他道! 这话一出,猝然惊起层层巨浪! 台下之人顿然瞪大双眸朝云初染望来,心头不住寻思桃花眼男子方才的称呼! 云初染定力尚佳,仅是略微诧异了一番,心头便再度平静如水! 台下的云斐倾与楚亦风皆是神色一变! 楚亦风立即抬眸朝云初染望来,仅刹那间,他那深黑眸中的诧异之色全数被鄙夷取代! 虽说他极为欣赏凤家家主,但,整日抛头露面,且随意与男子嬉笑应答的女子,他也不齿! 他不由转眸朝一脸震然的云斐倾望来,道:“她,便是云兄顾念九年的妹妹?也是云兄想介绍本王认识的霓裳郡主?”说到这儿,楚亦风眸露一分鄙夷,又道:“看来,这霓裳郡主云游归来,沾染了野Xing,已毫无大家闺秀的德行,云兄还是多费心为好!” 说完,他便正欲起身离去,却偶然见得台上那白衣女子突然踩着那桃花眼男子盘着的腿踏过,惹得那桃花眼男子顿时不可置信的望向她,他那俊美异常的脸上,也泛着缕缕似是被亵渎了的愕然与隐怒! “你竟然踩本少!”刹那间,桃花眼男子腾然自地面窜起,直直的瞪着云初染,嗓音略带几分冷! 见状,云初染顿时暗自翻翻白眼!心头暗忖:本以为这桃花眼男子是腹黑一枚,可他现在这等动作,俨然一副受气的小娃,毫无腹黑之气可言! 刹那间,云初染倒是不由失望! “看来,又是一枚被锦衣玉食宠坏的自傲之人!”她道!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19)初染霓裳,声名朽9 云初染此番的嗓音倒是不小,清浅中带着几抹随意。 桃花眼男子面子更是挂不住,他那修长得宛若桃瓣的眸子猝然盈出一道冷光! 见状,云初染倒是颇为平静的朝他一笑。 这厢,千凤楼老鸨却慢腾腾且面带几缕心虚的往一边闪去,方才的豪气及怒意真真是消失得淋漓透彻! 与云初染相处这么多年,云初染的招数,她倒是甚为明了!每当有人惹着云初染时,那么,伤及无辜,那是常有之事。 楼内众人却不觉气氛压抑,仅是带着几缕看戏的心思瞧着台上二人! 台下的云斐倾也是面色微沉。他抬眸静静望着云初染,俊逸风华的面容虽温润盈盈,但却含着一抹无奈之气。 随后,他转眸朝身旁正襟危坐的楚亦风道:“楚兄,今晚本说是要与你把酒言欢,看来得另寻时辰了!” 闻得这话,楚亦风明目一动,心头自是知晓云斐倾此话何意。 他朝云斐倾微微一笑,面容略带几分天生而来的冷然之气,道:“云兄随意!酒,可随时找机会喝!” 云斐倾微笑点头,也不多做他言,仅是缓缓站起,许是他身材过于颀长,风雅绝绝的姿态倒是引得楼内一些客人不由注目。 然,他似是完全未瞧见他人的打量,仅是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宛若游龙轻雁般缓缓落于云初染身旁。 楼内众人不由一愣!纷纷将眸光落于云斐倾身上。 “初染!”云斐倾望着云初染侧脸,迅速打量了一番她细致的轮廓,才无奈温润的喊道! 云初染慢腾腾回眸过来,也不诧异,反而朝云斐倾微微一笑,便毫无礼数的伸手挽上他的胳膊,喊道:“斐倾哥哥!” 云斐倾猝然一愣。 而正主云初染却用眼风瞟了一眼桃花眼男子,而后转眸望向云斐倾,又温文笑道:“斐倾哥哥觉得小妹方才的琴曲如何?” 云斐倾眸色一动,面上仍是带着几抹无奈! “初染今儿这出,怕是应向为兄好生解释一番了!”,说到这儿,云斐倾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初染做事,当真不计后果!明日,云家七郡主登台青楼献艺之事,怕是要传得人尽皆知,且,你凤家家主的身份,也会公诸于众!初染这般,就不怕落得个声名狼藉?” 云初染朝云斐倾笑着,随后缓缓松开了云斐倾的胳膊。 她自是知晓云斐倾在替她担忧,但,今儿这出,全然在她的掌握之中!称作自编自导自演,也毫不为过。 当然,若非中途杀出个桃花眼,她此番早已下台逍遥去了。 “霓裳郡主Xing子豪迈,又坐拥凤家家主之位,当真是令本少佩服,今晚时辰尚早,闻说这千凤楼有十里桃花醉的佳酿,郡主可有兴致与本少一同饮一回,也好瞧瞧本少是否是被锦衣玉食宠坏的蠢辈?”这厢,桃花眼男子倒是笑出声来,惹得云斐倾眉宇一蹙。 他这嗓音朗然轻缓,但却透着缕缕魅惑。 云初染听得这话,心头也来兴致。 她转眸朝桃花眼瞧来,她方才还见其俊美如花的面容布满怒意与愕然,但此刻,他面上,除了随意不羁,便是风流魅惑。 见状,云初染观得兴致盈然。 不由间,她的眸光却缓缓落于他领口大开的白皙脖子上,顺着脖子往下瞧去,隐约观得一方细腻的胸膛。 云初染倒是观得起劲儿,台下众人却是不由瞪大双眸。 天下传闻凤家家主富可敌国,温润清雅,可如今亲眼一瞧,这凤家家主,拥有御封头衔不说,身份高贵可不可方物,可她,哪有一点女儿矜持,她此番盯着台上那紫衣男子的模样,当真是与那登徒子有得一拼。 瑞王楚亦风,此番终究是有些无法继续入座!他眸泛鄙夷,薄唇勾着一抹冷弧与不屑,心生几抹失望。 他楚亦风,从来不出入风月场所,而今闻得凤家家主会在千凤楼现身,他才破天荒邀得云斐倾一前一后来此!但,如今亲眼见得这传闻中的凤家家主,他倒是觉得此女极为懒散傲漫,一举一动间,也是俗不可耐,堪堪扫了他今日前来的兴致。 此番那桃花眼被云初染这般瞧着,也是不由一怔。 他盯了云初染片刻,终究是觉她的眸光带着太多的兴致,他眸色一抖,不由咳嗽一声,并破天荒的云淡风轻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他这动作倒是随意如风,但他心头却是恨得牙痒痒! 想来,他,以前倒是极为满意美人儿对他的打量,每当有美人朝他投来打量的目光,他皆是随意不羁,兴致盈然的受之!可此番,他却是心生几抹愕然与不悦,就差未出口对面前女子大骂一句登徒女了! “公子若想饮千凤楼的十里桃花醉,还请另寻他人作陪!如今,小妹初染,倒是得随我归家了!”桃花眼男子邀云初染饮酒之话,倒是引得云斐倾再度蹙眉。 他敛神朝桃花眼颇为正经的道了一句,随后便望向云初染,颇带几分兄长架势的道:“跟为兄回去!” 如今她惹下的这些乱摊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善后。若是他再不将她带走,明日京都流言,怕是要传得面目全非。 云斐倾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浅笑出声。 她笑意清浅的望着云斐倾,笑道:“斐倾哥哥不用催促,时辰到了,小妹自然便回去了!说来,今夜有一小人倒是惹得小妹心头不畅,不如,待小妹解决完一些事,再随哥哥回府如何?” 云初染嗓音极为缓慢清润,温婉流长中含着几抹清雅,宛若清风流水,怡然中带着几缕深山葱林中的从容与平和。 她这话刚落,云斐倾眉目再度一蹙,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被桃花眼抢先:“看来,郡主似是同意了!那本少便先上二楼寻间屋子,静候郡主了!” 这话一落,那桃花眼男子便转身下了舞台。 他迈着悠缓的步子往一旁楼梯口行去,老鸨见状,再度掳着袖子欲将桃花眼拎回来,却不料云初染那清润温和的嗓音飘来:“红姨,命人上十里桃花醉来!” 老鸨一愣,眸中似有不解。 云初染却朝她笑笑,颔首示意。 见状,老鸨回眸过来,咬牙切齿的瞪了桃花眼的背影一眼,眸中顿露几分诡异,随后朝楼里的一位姑娘低声吩咐了一声。 这厢,云斐倾眉目蹙得更深。 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见其面上除了温润的笑,别无其它。 猝然间,他不由心生几抹惆怅,心头顿觉他与面前的七妹,似是隔阂远了。他此番,竟不知她意欲何为,更不知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似是瞧出了云斐倾的惆怅,云初染笑意盈盈的拉上云斐倾的袖子,像小时候那般笑道:“即便是小妹与斐倾哥哥分离多年,但斐倾哥哥仍要相信,小妹做事,自有分寸,斐倾哥哥无须担忧!” 闻得这话,云斐倾眸色微微一动,而后垂眸思量片刻,终究是有些悠远的笑了。 云初染,终究是上了二楼,进了一间装饰得略带几分奢华的屋子。而云斐倾,则是在云初染上楼之际,他便与瑞王楚亦风双双离去。 千凤楼里,仍是人满为患,不少客人,今夜不招姑娘陪酒,独独点了好几盏Nai茶,一口一口的品着,兴致极佳。 许是因为略微忌讳云初染霓裳郡主的头衔,楼里客人,此番弄出声响倒是极小。 那极为醒目的大红舞台上,一袭红衣轻纱的尺素现身。她姿容绝绝,衣衫轻飘中倒是甚有几分玄女姿态,她指尖的琴弦,也是宁然悠远,婉转不暇! 但,初见过云初染的绝色之姿,众人倒是觉得这平日里被他们捧为星星月亮的尺素,却少了几分随意无波的清雅。 也对,凤家家主的随意Xing子,又岂是一红尘女子能驾驭得了? 就凭那凤家家主那一袭惊世骇俗的话,虽说露骨,但嗓音却轻缓无波,宛若那露骨之语,并非出自她之口。这等清姿卓越且平然从容的女子,岂是常人能够比拟得上的?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0)初染霓裳,声名朽10 屋内檀香缕缕,清雅怡神中带着几抹悠然!那薄薄的檀烟袅袅升起,朦胧中显露几分平缓闲散之气。 但,即便檀香味道再浓,也抵不过那道道醇厚的酒香。 “果真是好酒,闻这香味,便觉别具一格!”桃花眼男子瞥了一眼面前桌面上的一壶酒坛,不由眸光流转的笑了声,道。 此刻,一袭紫衣风华的他,正随意坐于一根圆凳上,模样略带几缕高傲之气,就连他那俊逸的面上,也闪现着缕缕不以为然的漫不经心。 云初染落座于他的对面,二人中间隔有一方雕花黑漆的圆桌。 云初染垂眸瞥了一眼桌面上的酒坛,精致容颜清雅温润,似是天生随和潇然。 “呵,若是未有独到之处,这十里桃花醉,岂能名扬天下!”她朝桃花眼男子笑笑,随后便伸出素手亲自替桃花眼男子斟了一杯酒!并道:“公子且尝尝!” 见状,桃花眼男子也不推辞,随意举杯饮下。 待他放下酒杯,云初染见其面色不变,不由笑着问道:“如何?” 桃花眼男子俊美容颜略带几缕失望,随后便讽笑一声,薄薄的唇瓣勾露一抹不屑的笑意,道:“这酒味,倒是一般!” 闻言,云初染也不恼,仅是不由涌出一缕不悦的叹声!“凭本姑娘所猜,公子身份定是非富即贵,想必,公子定是饮惯了上等酒,所以,即便这十里桃花醉再好,落于公子嘴里,想必也仅是平淡无奇!” 一个饮惯了好酒之人,除非这十里桃花醉极为独到,要不然,它仅能跻身好酒行列,无法被品惯了好酒之人惊叹青睐! 云初染这话一落,桃花眼倒是稍稍敛去眸中的讽笑,并朝云初染缓道:“这酒本就一般,千凤姑娘这般说,莫不是在怪罪本少饮惯了好酒,所以发现不了这十里桃花醉的独到?” 他悠悠的说着,嗓音略带几分随意与轻薄!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修长的桃花眼含着几抹Chun水盈盈的流畅,瞧得云初染不由心生兴致,并朝他微微一笑。 此番,云初染也不准备与之拐弯抹角,仅是笑着直言:“是又如何?品不出这酒的好,难道本姑娘不该怪你?” 这话一出,桃花眼顿然一愣,眸子不由稍稍掀开了一分,似是诧异了。 说来,他方才也是兴致盈盈的欲借酒讽刺她一番,奈何面前这女人竟然这般直接,开口便称怪罪他。 刹那间,桃花眼男子眸色一深,顿觉面子又被她损去不少!所幸这屋内仅有他与面前这女子二人,他倒是不至于丢脸丢大。 他略微敛神,收敛住眸中的愕然之色,随后朝云初染云淡风轻勾唇一笑,道:“千凤姑娘倒是特别!说来,放眼于天下,你倒是第一个敢在本少面前这般放肆之人!” 一听这话,云初染面上笑意更甚。 她也缓缓替自己斟上一杯酒,浅抿一口,面露几分清雅温润,似是怡然悠闲,自在闲暇。 见状,桃花眼那俊美傲然的面上再度滑过一缕愕然。 他平时甚少赞扬他人,可此番,他倒是开了金口赞扬一名女子,可面前这女子,却未表露一丝一毫的喜色,当真是将他的赞词当成耳边风了不成。 刹那间,桃花眼面上逐渐漫出一缕不悦。 他豪迈翩翩的举杯饮尽,随后自眼风里漫不经心的窥着云初染,转移话题道:“一名女子,竟能坐拥凤家家主之位,千凤姑娘,倒是令本少佩服。” 云初染转眸朝桃花眼望来,终于清浅随意的开口道:“呵,佩服?想必,并非佩服,而是羡慕、嫉妒、恨吧!” 她答得极为悠缓直接,宛若在道一句无关己身的话。可这话一出,桃花眼再度变了脸色。 桃花眼男子终究是有些忍不住,心头那抹不悦之气终究是溢了出来,嗓音不由暗含几缕冷气:“你倒是放肆。本少与你好好说话,你却字字带刺,云初染,惹怒本少,对你无任何好处。” 这话一出,云初染不由眉目一挑,朝桃花眼望来,道:“原来,公子连本姑娘名讳都知晓了呢!不过,公子此番是来千凤楼找茬,本姑娘岂能对你好言以待?说来,公子这副桃花模样倒是甚入本姑娘的眼,若是公子打消你心里的目的,本姑娘自是对你怜香惜玉,不做深究!” 她云初染并非傻子,此番这桃花眼男子,生得媚态 ,傲然天成,一举一动,一言一词间,皆是不拘于礼,傲慢随意,似是未将任何人放于眼里。她云初染也随先机老头云游记载,对于一些天下的大人物,她自是了解一些。如今,凭她所观,面前这桃花修长的男子,定是元国那出了名的慕家风流公子! 元国慕家,乃凤家敌对,仅因几年前,她于元国发展凤家势力,却被慕家暗中所阻,使得元国的凤家商铺生意缺缺,亏了几十万两,最后惨淡收场。 而她云初染,也是小心眼之人。那元国慕家给她这般打击,令她所在元国的凤家商铺全军覆没,此仇不报,她云初染怎能安心。 云初染直直的瞧着桃花眼男子,意料之中见其眸色千变万化,情绪飘忽不定。但,无论如何,他脸上那层怒气,却是大有滋长之势。 云初染饶有兴致的瞧着他,仅候了片刻,果然见得桃花眼顿时一掌拍在圆桌上,并猝然起身而立,双目迸着冷光怒意朝她望着,大有将她一把捏死之势。 桌上的酒坛与杯盏被他那一掌震得不轻,纷纷发出道道脆响。 而桃花眼那道怒吼却伴着杯盏的震颤声响起:“你放肆!本少岂是你随意贬低之人?你可相信,只要本少眉头一皱,你这千凤楼,便会瞬间毁于一旦?” 此番,桃花眼真是怒了。加之云初染这番话的确露骨而又嚣张,惹得他无法平静应对。 高傲如他,此番却被一女子这般轻视讽刺,他心头堪堪涌出缕缕难以抑制的怒气。想来,他身边之人,哪个不是对他阿谀讨好,嬉笑逢迎,但此番,他在她面前接连碰壁,且一次比一次更甚,他此番,当真是有捏死她之心。 这厢,云初染倒是面色不变。她笑意盈盈的抬眸望着桃花眼,精致容颜风华绝雅,温润清浅。 她也不急着回答,更未发怒。 桃花眼见她岿然不动,心头更是来气,待他正欲出口再度发几句狠话,却不料一道巨响猝然而起。 他回眸一望,便见得不远处那雕花木门顿时被踢开,一身横肉的老鸨领着几名护院冲了进来。 他唇瓣一勾,心头怒气与不屑盈盈而生,暗自嘲笑老鸨等人的自不量力。 但此刻的老鸨,却未瞧见桃花眼男子里的不屑与怒气。 她气势极强的领着几名护院冲到桃花眼男子身边,冷眼一瞪,扯着大嗓门吼道:“早就知你小子是来砸场子的,但,你小子倒是来错地儿了,这千凤楼,也配你这小跳蚤来撒野?若不是见你小脸有几两肉,称得上娇花,老娘早就差人卸你骨头了,还容你在此对小染儿放狠话?” 这话一落,众护院似是也职责心泛滥,纷纷亮出木棍,恶狠狠的盯着桃花眼。 桃花眼男子面色不变,仅是唇瓣上的讽笑更甚。 他随眼瞥着老鸨,漫不经心的打量她一番,便极为傲然的笑道:“卸了本少骨头?呵,口气倒是不小!” 这话刚一落,桃花眼便顿时伸手朝老鸨劈来。 老鸨一怔,顿时慌乱伸手极没骨气的护住脑袋,肥肉横生的脸也是蹙成一团。 几名护院也是不由一愣,待他们反应过来欲阻止时,却不料还未等他们出手,他们的凤家家主便伸手一把劫住了桃花眼的手。 “既然公子真欲撒野,就别怪本姑娘与你翻脸了。”云初染随意的捏住桃花眼的手腕,将他的手劫于半空,僵住。 老鸨闻得这话,心头一宽,顿时放下脑袋上的手,随后极为小心的跑于云初染身后,咬牙切齿、煽风点火的道:“小染儿,此人心气儿邪,且张狂无比,给他一些教训,倒是极有必要。” 说来,老鸨方才倒是被吓得不轻,她虽说有些三脚猫功夫,但往往危急时刻,她便顾着紧张慌乱,完全忘了身具武艺。 以前先机老头也骂她是一事无成的肥球,武艺上的蠢辈,可这能怪她吗?她本就是弱质女流,一旦危险发生,她自是要扮作柔弱女子,博得施凶之人的怜花之心,如若不然,她若真亮出那三脚猫功夫,怕是会被打得只剩半条命。 闻得老鸨的话,云初染自是知晓老鸨方才被吓,欲公报私仇,借她云初染之手替她出气。 而桃花眼,却是满脸隐怒,而后一把甩开云初染的手,颇为傲然冷绝的道:“哼,本少方才见你有几分美艳,便想纳为小妾,奈何你这女人嚣张跋扈,甚是欲急着去见阎王,既然这样,本少便善心大发,送你一程。” 他话音还未落尽,便伸掌朝云初染袭来。 云初染也不急,仅是朝他微微一笑,但仅刹那间,她却伸手随意拎住身后的老鸨,足尖一点,便落于桃花眼身后。桃花眼男子的掌风劈空,霎时震裂不远处那雕花红木的大床。 在场护院不由倒吸一口气,既因桃花眼的武功,更因桃花眼劈坏了那雕花木床。 说来,千凤楼上下,皆知千凤楼每间屋子里的雕花床,皆是上好红木而为,其极为珍贵,每张床的价值,皆是在千两银子左右。 众护院心疼的盯着那被劈坏的雕花床,心生唾弃,不由将桃花眼男子痛心疾首瞪了好几眼。 不得不说,他这一劈,便劈了上千两银子啊! 这厢,老鸨也是不由惊叫一声,而后难以置信的伸着颤颤抖抖的手指指着桃花眼男子,圆瞪着双目,道:“你,你,你竟然,竟然,竟然敢劈老娘千凤楼里的宝贝!” 老鸨这大嗓门一吼完,便腾然跃出云初染身后,并怒气横生的掳起袖子,欲与桃花眼来场血拼。 见状,云初染不由面露几缕黑线,随后一把将老鸨拎了回来,并道:“红姨何须亲自与他硬拼,我去好生会会他,足矣!” 这话一出,老鸨这才回神,而后急忙点头,心生几抹后怕与心虚。 想来,她方才竟然怒不可遏,连‘怕’都不晓了。幸得小染儿拉住她,要不然,凭她那点本事,不是送上门去供那男子调教么! 一想到这儿,老鸨急忙隐去脸上的微跳,而后故作极为大气的往圆桌边一坐。 在场护院似是也忌讳桃花眼男子,待见得老鸨落座的桌旁,他们便极有骨气的站于老鸨身后,全当摆设。 而此番那桃花眼男子,薄唇上的讽笑倒是更甚。 他以为,凤家名下的商铺之中,皆有干练聪明之人,可今日一见,却觉甚为可笑。 “呵,怎么,千凤姑娘这是要与本少硬拼了?”他先瞥了老鸨等人,随后便朝云初染笑道,嗓音嚣张,气焰旺盛。 闻得这话,云初染不由笑笑,道:“硬拼太累,本姑娘,倒是喜欢智取。” 桃花眼傲然一笑,以为云初染要故弄玄虚。 正当这时,他倒是意料之中见得云初染突然自袖口掏出一枚亮光盈盈的针并夹杂几分内力朝他这边袭来。 他不由讽笑出声来,心头的不屑倒是更甚。 他自是有信心接下这枚袭来的银针,说来,面前这女子倒是Jian猾小人,连银针这等令天下之人不齿的下三滥手法,她也使得极为上手。 他就这般极有自信的盯着那枚银针,不为所动!待银针离他仅有几毫时,他才勾唇一笑,稍稍一闪身,便轻松避过银针。 他朝云初染笑着,待他欲出言讽刺几声,却不料云初染再度掏出几枚银针朝他撒来。 他来者不拒,可他眸中却顿然掠过一道不耐烦的冷光。 他依然轻松闪身避过袭来的银针,可待他足尖稍稍站稳之际,却不料云初染顿时一个飞身落于他身边,并趁他不备,抬脚便踢了他一脚,惹得他浑身剧痛,身子也是僵住,猝然间不可动弹! 刹那间,他眸色顿然一愣,面上的表情,也是风起云涌,冷得凌厉。 云初染却视他的脸色为无物,仅是双臂环胸,启着温润得宛若清风明月的嗓音缓道:“没想到,仅是丢几枚银针,你便得瑟得宛若驴猴,真是无趣!说来,方才本姑娘已提醒过你,会智取,可你倒是脑袋不开窍,仅是防着本姑娘的银针,却不知本姑娘是声东击西,故意趁你不备一举擒获!” 这话一出,桃花眼男子眸中迸出的冷光已然能将人凌迟。 此时此刻,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一女子面前阴沟翻船,他更不相信,他此生,也有被人玩弄之际。 刹那间,桃花男气急,奈何浑身不可动弹,连声音也不能发出一丝一毫,他现在,仅能怒瞪着面前女子,却别无他法。 云初染见他这般,倒是不由浅笑出声。 她颇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的面容,虽说他这面容已被她打量了几次,可这次打量,她仍是觉得这男子的面容生得极好,她瞧着极为上眼,似是也难以瞧腻。 片刻,她眸光一动,一抹诡异之色滑过。 她朝桃花男笑笑,而后略微伸出纤细的指尖,夹住桃花眼男子那大开的领口。 桃花眼男子浑身一滞,面色宛若修罗。她刚刚手指不由碰到他的皮肤,当真是惹得他心惊肉跳! 猝然间,他心生不祥预感,但他此时极为骇人的表情却未震住云初染。 片刻,他竟见得云初染缓缓扯开他的衣衫,惹得他那本来还若隐若现的胸膛顿时没了遮拦,全数露了出来。 刹那,在场之人皆是双眸圆瞪。 那一旁的老鸨,眼珠子都快掉了,呆愣得宛若木鸡。 云初染却笑得极为清浅满意,她随手拍了拍桃花眼男子的胸膛,惹得桃花眼男子极为愕然震惊,差点想就此晕过去。 “果真是好皮囊,连皮肤都这般细腻!”云初染缓然道了一句,随后,她抬眸瞥了一眼桃花眼男子那怔然震惊交织一片的俊美面容,而后又笑道:“本姑娘,可不是你该惹之人!今儿仅是小小教训你一番,以后你若是见了本姑娘,最好是绕道走!” 此话一出,云初染倒是慢腾腾的放下手来,而后干脆转身,并朝一旁呆得无法回神的老鸨,笑道:“红姨,此人倒是有几分姿色,今晚你要如何处置他,随你!不过,此人是大金主,你今晚可得好好把握!” 云初染这话,嗓音虽清雅,但她这话语内容,却是暧昧阴柔,听得桃花眼男子的面色更是黑了无数分。 老鸨一闻这话,这才至呆愣中回神,待她正欲出声询问赞叹几句,却不料云初染已然踏步出了屋子,留得一抹曼妙修长的背影。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1)宫廷盛宴,芳心动1 次日。 楚国京都,茶楼小肆,客栈酒馆,皆是流言纷飞,漫天谣言。 各大茶楼中,说书人嘴皮翻飞,唾沫横溅,颇为卖力的道着轰动异常的热门话题,堂下成堆挤着诸多听客,皆是满脸兴味诧异,不时极为配合的震惊叫喊,不时双眸圆睁不可置信的大叹。 楚国京都能掀起这般大的舆论之风,自然是与云初染有关。 如今,京都之人津津乐道的,不仅是云初染云家郡主与凤家家主的身份,也有她放浪不羁,随意道出露骨之话,一言一行,皆是懒散随意,轻浮不堪的Xing子。 美人如花,朦胧中方觉绝美。凤家家主的身份姿容未公诸于众时,不少人皆是想往观她一眼,视她如心中不可亵渎的清浅女子,聪明强势得不可方物! 可如今,凤家家主的身份与容貌及Xing子全数被传了出来,那一层朦胧的纱被掀开了,少了朦胧神秘,不少人倒是心生暗叹,觉得那真正的凤家家主,全无他们心中那般完美,反而是一名懒散随意,有伤风化的恶俗之女。 如今,谣言纷飞,云初染不仅被传成了不守礼法之人,还被印上‘风流’之名,原因别无其它,仅因云初染与桃花眼的那一段你唱我和,倒是被京都之人绘声绘色的传唱,其中添油加醋,舞文弄墨的点缀,自是让事实歪曲,脱离了实际,增了几分夸张。 此刻的靖王府,虽说不至于像市井之地那般疯传留言,但,偶有几名好事之徒,仍是在私底下传着云初染的谣言。不久,靖王府也是暗暗炸开了锅,王府之人,也对这昨日才刚刚归来且集万宠于一身的御封郡主,有了别样的看法。 靖王府的清风居内,一袭白衣的云初染正懒散靠于自己闺房中的软榻上,她双眸微合,精致面容随意清浅,含着几抹悠然之色。 她身旁立着一男一女,男子脸上阴冷一片,额角泛着几抹寒气。女子脸上盈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清眸狠瞪,瞪得云初染颇觉不耐,微微掀开了几分眸子朝那女子望来,慢腾腾一笑,才温润道:“秋宛这般盯着我做何?莫不是不认识我了?” 这话一落,那青衣女子顿时冷哼,张口便怒道:“小姐可知外面传成什么样了?小姐现在,说是声名狼藉都不为过。小姐昨天惹出这么大的篓子,现在竟然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此刻的秋宛,的确是怒了。想她方才出了清风居一逛,竟闻得这般流言蜚语,当时,她心头的怒气自是不打一处来。想她昨日还受苦受累在屋内扮着自家小姐的模样隐瞒夫人,可自家小姐出去逍遥,却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如今,自家小姐才刚回京都一日,便闹得满城风雨,若是那先机老人在,怕是要被小姐气得七窍生烟了。 秋宛气势如虹,嗓音怒气横生,然,云初染则是朝她温润一笑,不急也不恼,眸若静河,平静得宛若一汪清潭。 秋宛见状,面色更是一怒,不由咬牙恨恨道:“如今夜刖夜魅均不在,小姐惹出的这些事,该如何善后?” 这话一落,云初染倒是启着温和缓慢的嗓音接道:“小秋宛何须动怒,说来,此番京都流言四起,于本姑娘来说,也许是福呢。” 一闻这话,秋宛一愣,刹那,她面上的冷气与恨铁不成钢之色更甚。 她直直的盯着云初染,嗓音低沉,但却怒气横生:“福?如今小姐声名扫地,楚国京都之人皆以为小姐不守礼法,风流放浪,小姐这般,连寻常闺阁的女子都比不上,已然达到遭人唾弃的地步,小姐认为这样,还是福?” 许是秋宛这次的嗓门掀大了几分,云初染不由被其嗓门震得颇为不耐的蹙了蹙眉,她瞧了秋宛一眼,随后缓身站起,并走至一旁不发一言的绯彦身边,朝秋宛道:“是福是祸,想必自是会尽快揭晓。小秋宛拭目以待便可!说来,你小姐我,何时做过荒唐事了?” 云初染这话倒是自然悠缓,缓慢中带着几缕平然与从容。可她这话入得秋宛耳里,却令秋宛不由怒笑一声,负气回到:“小姐做过的荒唐事,已然数不清了。” 这话一出,云初染不由面露一缕黑线。 她朝秋宛白了一眼,精致容颜却是风华生姿,清浅随意,道:“谁说数不清了?小秋宛去问问夜魅,他定能向你告知小姐我做过多少件荒唐事。” 说完,云初染便暗自一笑,心生几抹自信与了然。 说来,凭那夜魅的Xing子,若这秋宛真去问他这事,夜魅的答案,怕是仅有一字,那便是‘无’。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不由面露几抹笑意。 她朝秋宛望来,倒是意料之中见得秋宛面上的怒气未消,显然她方才的话并未引开这秋宛的注意力。 片刻,在秋宛又欲开口时,云初染适时朝她一笑,云淡风轻的道:“小秋宛啊,昨夜你不是说夜刖夜魅已经出发前往楚国京都来了吗?你立即去绘一张地图,飞鸽传书于他二人,要不然,这二人即便是兜兜转转一年,也寻不到这靖王府。” 秋宛这厢,注意力终究是被分去不少。 她朝云初染瞪了一眼,道:“小姐何须替他二人担忧,即便是路痴,问路也问来了!” 秋宛这话一落,云初染便若有深意的浅笑道:“这二人皆是心高气傲,常日里从不与陌人说话,就连出门做事,也是独断独行,从不让凤家家仆跟随,这二人若是会问路,那倒是天下奇谈了。” 一闻这话,秋宛微微一怔,心头也有所了然。 说来,凤家里的夜刖夜魅二位公子,虽说长得极为俊美,宛若神祗,但这二人的脾气与Xing子,那真是令人嗔目结舌。原因别无其它,这二人Xing子一冷一喜,这二人除了自家小姐以外,从不会与别人多说话,即便是对待她秋宛,虽说不像其他人那般冷漠,但也绝对不会多言。 这二人平日里在凤家,那是耀武扬威,仗着云初染对他们的放任,这二人真真是将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只不过,别看这二人仙逸风华,傲慢无礼,但,若是论认路,这二人皆是路痴,蠢得令凤家上下都不由咋舌。 果然,人无完人。 虽说她秋宛对那二人颇有看法,但,不得不说,只要那二人在自家小姐身边,即便是小姐闯下大祸,这二人也能轻松处理,手段独到,堪堪神奇。 一想到这儿,秋宛眸色一深,想着若是夜刖夜魅早点在小姐身边,小姐也自是不会这般遭人唾弃且流言满天,声名扫地。 片刻,秋宛面上终究是露出了几分妥协,并朝云初染略微无奈的咬了咬牙,才道:“我这就去绘地形图。” 说完,秋宛便转身,未腾空掀了头顶的瓦片而出,而是速速开了屋门出去。 这厢,屋内的气氛倒是静了下来。 云初染这才转眸朝绯彦望来,却见其眸光正静静落于一边,似是未有施舍她一眼的意愿,就连他那俊美刚毅面上的冷冽与鄙夷之色也是极为明显。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2)宫廷盛宴,芳心动2 云初染兴致极好的将他的脸色打量了一番,随后便朝他轻笑一声,惹得绯彦眉目一蹙,更是在心里将她鄙视了个底儿朝天。 “昨儿回来得急,也不知绯彦的妇德抄得如何了。”云初染视绯彦的面色为无物,仅是浅笑盈盈的朝他道。 她嗓音极为温和朗润,但这般清缓飘渺的嗓音落在绯彦耳里,却令他颇为不悦。 云初染的话还未落音,他便干脆自怀中掏出一叠书纸朝云初染扔来。 云初染眸光一动,倒是不深不浅的伸手随意接住飞来的书纸。 她饶有兴致的垂眸瞧着纸上的墨字,仅觉这些墨字个个都遒劲有力,霸气外露,说是龙飞凤舞都不为过。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深,精致面容上的笑意更甚。 她缓缓收起书纸,藏于袖中。 绯彦见她这般,刚毅面上露出一分浅得无波的诧异,但仅片刻功夫,他便朝着笑得极为诡异的云初染道:“这抄好的妇德已然交于郡主了,如果郡主无其它吩咐,我便告退了。” 他的嗓音微冷,隐隐中藏着几缕不屑。 云初染笑得清浅,仅是抬眸朝他瞥来,她眸色无波,温润得宛若清风,堪堪带了几分不符合她一言一行的清雅。 “想走呀?可惜,似是来不及了。”她朝绯彦云淡风轻的笑道。 一听这话,绯彦自是以为云初染故意为难于他。 他也不做挣扎,仅是冷瞥云初染一眼,便静默无言了。 这厢,一道推门声猝然响起,扰乱了屋内清寂的气氛。 云初染与绯彦双双循声而望,便见一袭锦衣裘袍的云之岫率先入了屋门,而一袭青衣的李氏,正小心跟于他身后。 刹那,云初染薄唇一勾,精致面容风华清雅。她仔细瞧了一番云之岫与李氏的脸色,见这二人面色皆不好,她也不急不恼,仅是笑意盈盈的望着这二人越走越近。 “初染,还不快向你爹爹认错!”待云之岫与李氏刚走至云初染面前,李氏瞧了一眼云之岫的脸色,急忙一马当先的朝云初染吩咐道。 这话一出,云初染心头了然。 想来,她的流言蜚语自是惹得云之岫不满了,而她的娘亲,倒是希望她云初染早早认错,也好受自家爹爹的轻罚。 片刻,云初染抬眸朝云之岫望来,倒是见得自家爹爹的眸光正落于她身旁的绯彦身上。 见状,云初染不由无奈的笑了笑,此番可不是她不解释,也不是她不认错,而是——人赃并获! “你怎么在郡主房内?”正当这时,一道刚劲的嗓音响起,嗓音浑厚,但却含着几分冷气。 李氏被这嗓音吓得面色一白,她小心瞥了一番自家王爷的脸色,眸色也是忍不住震颤。 “爹爹,是女儿叫他进来的。”云初染面色不急,仅是朝云之岫笑得温润,道。 一闻这话,云之岫面色千变万化,隐怒不堪。 见他这般,云初染自是知晓自己这王爷爹爹定是要爆发了。 未免自家这武将出身的爹爹胡乱伤人, 她急忙朝李氏与绯彦道:“娘,绯彦,我有要事与爹爹说,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吧。” 云初染这话一出,绯彦倒是应声而动,面露几分鄙夷傲然之色出去了。 李氏见状,心头更是颤抖。想来,如今王爷正在怒气上,那名为绯彦的男子竟这般无规矩,连一声告退都无,便傲然离去,他这般,怕是要惹得王爷更为生气。 李氏不敢动,仅得半是担忧,半是畏惧的立在原地。而这厢,她身边的云之岫倒是冷道:“出去!” 闻得这话,李氏浑身一颤,也不敢多呆,仅是极为担忧的望了云初染一眼,便转身离去。 屋内的气氛静默了,压抑中带着几分低沉。 云初染笑意盈盈的招呼自家爹爹在桌旁坐定,奈何自家爹爹刚一落下,便伸手往桌上一拍,震得桌上瓷杯猛颤,脆响四溢。 云初染猝不及防,不由一怔。她急忙转眸朝桌上瞟去,见几只空杯被震裂,她不由在心里暗翻白眼,低叹云之岫的暴殄天物。 “你胆子倒是大,竟然在一日之内,便闹得满城风雨,声名狼藉,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对你家法处置?”刚劲浑厚的嗓音,夹杂浓郁的怒气抛出,惹得云初染眼角一抖。 说来,云之岫方才的怒吼声倒是真有些震到她了,平日里,谁对她都是轻言细语,那夜刖与夜魅,更是对她柔言呢喃,如今自家爹爹,竟扯着嗓子大吼,真真是令她猝不及防,活生生被震了一番。 云之岫眸露冷光,刚毅面容布着阴云,云初染见他这般,不由暗怔,想着自己若非他女儿,他怕是早将她剁了。 片刻,云初染急忙敛神,朝云之岫笑道:“爹爹,昨日之事仅是意外!” 闻得这话,云之岫不由再度拍了一番桌面,幸得云初染早有防备,未被震住。 “意外?你还敢在本王面前信口雌黄?”云之岫怒道。 见状,云初染急忙浅声接道:“想必爹爹也知晓女儿凤家家主身份了,昨夜女儿是因生意之事才出现在凤家名下的千凤楼里。另外,若非女儿仰慕瑞王殿下英姿,女儿又岂会那般毫无矜持的献琴献唱?不过,瑞王殿下倒是让女儿甚感委屈,如今女儿被世人这般传说,他也不站出来替女儿解说一番,好歹女儿也与他相识一场,昨晚还与他把酒言欢过!” 这话,虽说被云初染添油加醋,随意捏造了一番,但这话入得云之岫耳里,他面色果然有所缓和。 见状,云初染笑得了然。 想来,只要这事与皇家之人扯上边,自是迎刃而解。凭自家爹爹这等转变,看来,他在皇宫替她招的桃花,定是顺利! “昨晚瑞王也出现在千凤楼?”云之岫神色稍敛,朝云初染问道。 云初染笑笑,微微点头,并道:“若是爹爹不信,可问问婓倾哥哥。” 这话一出,云之岫虎眼一瞪,嗓音又冷了一分:“云婓倾那小子也去了青楼?” 闻言,云初染眼角再度一抖,心头暗叹,自家婓倾哥哥名声斐然,才名远播,凡是大才子,大墨豪,哪个不会出入风月场所呀,难道自家婓倾哥哥真是守身如玉什么的,真的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从未做出过出格之事?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不由汗颜,她这次,似乎将自家那俊雅如玉的婓倾哥哥抹黑了。 片刻,她眸色一动,朝云之岫颇为温雅的笑笑,道:“爹啊,婓倾哥哥,是女儿请去的!” 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未料到自家爹爹竟大吼了一声‘胡闹’,便突然腾身站起,随手掏出一根鞭子便朝她招呼来。 云初染一愣,见自家爹爹有备而来,竟是连打人的鞭子都准备好了。 她唇角一抖,急忙往一边闪去,还启着温润的嗓音道:“爹爹为何这般生气?女儿仅是请婓倾哥哥去替女儿扎场,又非嫖妓!” 然,此时的云之岫,却是怒气冲天,完全未将云初染的话听进去,他手下的鞭子,更是毫不客气朝云初染招呼来。 云初染也是怕疼之人,虽未动用轻功内力,但她却极为伶俐的左躲右闪,面上还露着几缕轻松。 许是屋内的响声过大,方才出门便侯在门外的李氏急得面色苍白,若非侍女玉儿拦着,她早已冲进去了。 屋内你追我逐的声音响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后,李氏便闻不到动静了。 待一切云烟消停,待李氏以为自己爱女定是被自家王爷打得浑身是伤后,她站于原地忐忑不安的再度候了半刻,终于见得那道已然快被她望眼欲穿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打开了。 出来之人,是她一直畏惧的王爷,但他此番的模样,却令她双眸圆瞪,差点未惊呼出声。 只见自家王爷额头满汗,那刚毅的脸上,还带有一道血红鞭痕! 见状,李氏面色一抖,急忙迎上去,望着云之岫,颤抖着嗓音道:“王爷,您这是?” 问出这话,李氏心头也是震颤不已,心头惧怕着是否是自己那爱女犯上作乱,竟将王爷打了。 若真是这样——她们母女,怕是活不成了! 然,自家王爷却突然笑着对她说:“替染儿准备一桌上好早膳吧,那丫头还未用过早膳。” 说完,李氏便见自家王爷似是心情大好,负手便大步离去,背影刚毅,浑厚中带着几抹无法亵渎的豪气。 见云之岫离去,李氏半是惊讶,半是震惊畏惧过后的释然。 她也来不及多想,急忙与玉儿进得屋内,便见云初染正懒散坐于软榻上,她那精致面上,也是盈着几缕浅笑,怡然自得,高雅清缓。 见状,李氏更是震惊。怎么自家女儿似是完全未受过打,受打的,似是自家那气势汹汹的王爷啊! 一想到这儿,李氏心头更是一抖。 她急忙与玉儿走至云初染面前,此刻云初染却抬眸朝她与玉儿温润望来,似是知晓她内心所想,开口便解释道:“娘,爹爹方才是要打我,只是爹爹一不小心,那鞭子反弹回来,打到他自己脸上了。不过,女儿承诺送爹爹一瓶绝世金疮药,也承诺今晚随爹爹参加皇宴,找个皇家相公,所以,爹爹便不为难女儿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3)宫廷盛宴,芳心动3 夕阳艳红,空中云霞缕缕,红白交加,甚是清透精致。 微风朗拂,轻轻浅浅中,略带几分怡神。 气派恢宏的楚国皇宫,朱红宫墙高硕,殿宇森森而立,琉璃精致,金龙盘旋,奢华精贵。直栏横槛,假山水塌,镜湖幽幽,伴着黄昏微光,煞似一副静然精致的墨画。 景致如画,画如人!山水如风,风如锦! 宫中那芸芸宫女,个个生得美若桃花,细致修条,她们一举一动,婀娜清浅,恭敬中又透着些许的清雅卓绝,瞧得云初染不由啧啧几声,心生几抹赞叹。 想来,她以往仅是在电视里瞧得皇宫的精致与美人如云,如今亲身细观,的确不由暗叹几声养眼。 此刻的她,正置身于楚国皇宫御花园里一棵粗壮的树上。这树上正开着不知名的花,色泽微紫,花香隐隐,闻着倒是极为舒服。 说来,方才她随自家爹爹进宫,甫一进宫门,自家爹爹便被楚王招去,徒留一位小太监领她前往皇家礼殿,奈何那小太监一路不停叨闹,惹得她心生几抹不耐,加之时辰的确尚早,她便中途绕道甩开了那小太监,自个儿寻来了这御花园。 如今微风习习,浅散盈盈的吹动她的发丝与衣衫,倒是令她颇为舒畅。 另外,不出她所料,今日皇家盛宴,想必自是极为有趣。凭楚王以前对她的照顾,以及她身份的特殊,那楚王今儿不把那些适龄的皇子唤来,怕是唱不下去戏!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唇瓣一勾,面上Chun风拂面,更显清雅。 正当这时,一道瓷器碎地的声音破空而出,随后便是一记清脆凌厉的耳光声传来。 “王妃饶命!”一道颤抖哭腔随之而起。 刹那, 云初染懒散转眸循声而望,倒是见得不远处那花径小道上,有几片瓷碗的碎屑,碗中清粥也是撒了一地。 一名纤弱宫女正跪于一名打扮雍容的女子面前,不停磕头,嘴里带着颤抖与畏惧的哭腔,道:“王妃饶过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见状,云初染面色不变,倒是见怪不怪,想来这宫中,自是主子为大,奴婢为乡野贱草的吃人之地。 她也不准备多管闲事,仅是慢腾腾的闭眸,颇为宁然的继续吹风。 “你这不长眼睛的贱蹄子,污了我家王妃的衣服,你让我家王妃怎么参加今晚的皇宴!”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这话还未落音,云初染便接连又闻了好几道重重的耳光声音。 凭那声音的响度,想必那挨打之人,定要皮开肉绽了。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那小宫女更是哭声连连,可怜之气尽显,许是她被打得极重,她此番哀求之语,也显得格外的艰难。 “哼,饶命?你是哪宫的贱婢,本妃倒要问问你那主子是怎么教你的。”正当这时,一道妖娆的嗓音道出,漫不经心中带着几抹无与伦比的傲气。 听得这话,云初染终究是慢腾腾的睁开了双眸,心中泛着几抹兴味。 想来,那什么王妃是要得理不饶人,欺到人家主子的头上了。 只不过,一个王妃,又非宫中皇妃,也敢在皇宫里这般横? “王妃,奴才以前倒是见过这贱婢。她,似是五公主的贴身宫奴。”正当这时,方才那道尖锐之声再度响起,暗含几抹幸灾乐祸般的恶毒之气。 此时,御花园中的其它宫女皆是绕道而行,纷纷平静无波,也未有一人朝这边观来,似是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更似不敢多管闲事,独善其身! 见状,云初染终究是心生几抹不耐。 她朝那跪着的宫女望去,见其双颊红肿不堪,嘴唇还留着血珠,额头也是肿得极为骇人,一张清秀的小脸,竟毁得这般彻底。 “哦?五公主?呵,便是那个母妃乃一介平民的江婕妤之女?玉婧,如今时日也稍稍尚早,随本妃去好生拜访一番江婕妤吧!”正当这时,那雍容女子却阴柔一笑,红唇勾着一抹不屑傲然的弧度,瞧在云初染眼里,却是极为碍眼。 真不知是哪个皇子摊上的王妃,竟这等狗嘴德行。 另外,若她未记错,那五公主,便是她云初染未来的大嫂吧?说来,以前她在外时,也听过自家大哥与楚国五公主的事,虽说她对自家大哥印象不深,但总的说来,以前那大哥,待她似是也不薄。 这厢,那跪着的宫女见雍容女踏脚要走,便一个劲儿扑上来保住雍容女子的腿,哭道:“王妃饶命,方才是奴婢不小心撞到王妃,与奴婢的主子与婕妤娘娘完全无关。” 那雍容女子眉目一蹙,她旁边那尖嘴女子倒是一把推开那宫女,狠踹几脚,啐了几口口水,启着尖锐的嗓音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凭你,还想拦王妃的路不成。” 见状,云初染终究是看不惯了。无论是出于手痒痒,还是出于对那未见过面的未来嫂子有几分庇护之意,她都容不下面容这对主仆。 她于树上慢腾腾的伸了一个懒腰,随后便腾身轻缓的飞出,衣袂翩翩,动作轻缓,她于空中悠然飞身,道是堪堪多了几分玄女的清幽脱尘。 “什么人!”还未待云初染落地,雍容女子身旁的尖嘴女倒是面色一震,护住心切的跑至雍容女子面前,以身将雍容女子挡住。 此番那雍容女子也是双眸圆瞪,神色也是带了几分震颤。 云初染面色不变,唇瓣的笑意倒是更深。待她甫一落地,她便朝对面二人柔柔一笑,温润道:“呵,什么人?本姑娘的名讳,岂容尔等知晓?” 那尖嘴之人见云初染飞身而来,如今云初染话语又极为不恭,她心生一抹忌讳,待她正欲启声唤来御林军,却不料云初染似是知晓她的用意,并道:“你若是敢唤御林军,本姑娘现在就让你们主仆血溅当场。” 云初染这等威胁之词一出,那尖嘴女子与雍容女皆是一颤,安分了。 见状,云初染不由浅笑一声,悠然道:“呵,真是无趣,竟这般无骨气,尔等方才骂人打人的强势哪儿去了?” “你,你,你不可放肆,你可知晓我家王妃是谁?”那尖嘴女子眸色一震,嗓音也略微带着几抹忌讳与微颤。 云初染饶有兴致的双臂环胸,温润浅浅的问道:“哦,你倒是说说你家王妃有何传奇的身世?” 那尖嘴女子似是硬气了一些,道:“我家主子乃帝师千金、瑞王府王妃!” 闻得这话,云初染不由轻笑一声,眸中有不明的微光掠过。 片刻,她倒是微微敛神,朝那女子温润如风的道:“呵,帝师之女,瑞王妃么?唉,当真是不受听!另外,本姑娘倒是仰慕那瑞王,你占着瑞王妃之位,怕是不妥!” 这话一出,尖嘴女子一愣,雍容女眉目一蹙。可待这二人还未回神,云初染便一把推开挡于面前的尖嘴女,而后一手捏住雍容女的胳膊并动用内力往后一抛。 不久,随着一道啪啦的落水声,那雍容女子倒是被云初染腾空恰到好处的扔到了不远处的镜湖里。 刹那间,那雍容女子沉浮于湖里,不停求救,那尖嘴女子这才反应过来,震颤着脸色,颤巍巍的拔腿跑往湖边,也不假思索的跳了下去。 这厢,呼唤救命的人,倒是成了两个。 此时,那狼狈躺在地上的宫女倒是呆了,仰着一张破败不堪的脸痴痴的望着云初染,云初染朝她笑笑,随后扶起她,笑道:“莫不是被打傻了?你可真笨,惹上这样的主子,知晓自己逃不过,那也得狗急跳墙,奋力拼一拼,也让那二人不得安生呀,即便是死,也要先出出气嘛!” 这话一出,那宫女又呆了。 这时,许是湖中二人的求救声过大,周围倒是传来铠甲之声,似是惊来了御林军。 云初染不由眉目一蹙,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仅是对身旁那狼狈不堪且伤痕累累的宫女笑道:“如今本姑娘得去跑路了,你也快回去吧,小心点,莫要被抓了。” 说完,云初染便放开那宫女的胳膊,极为清雅悠然的启着小步往另一边的小道走去。 望着云初染的背影,那名宫女再度震惊。她,这是在跑路吗?她这般,明明是赏花观景嘛! 那宫女小心的观了观云初染的背影,欲开口提醒,奈何御林军的铠甲之声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一慌,终究是脑袋泛白,也不知脸上的疼痛了,拔腿便往花径深处冲去。 这厢,云初染倒是走得极为缓慢,不久,待她路经一处亭子,倒是见得亭内坐着一名极为眼熟之人。 她不由将亭内之人打量一番,那人也正朝她望着。 随后,她朝亭内之人微微一笑,便转身缓缓走于亭中,居高临下毫不客气的近距离将面前之人再度打量一番,才温润笑道:“这般近距离瞧着瑞王爷,倒是真觉得瑞王爷有几分养眼。”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4)宫廷盛宴,芳心动4 这话一出,瑞王楚亦风的眸色微微一动,俊美风华的面上露出一缕鄙夷的冷光。 见状,云初染仅是笑笑,随后便极为自然的落座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并笑意盈盈的望着楚亦风,继续温润道:“王爷为何不说话了?莫不是嫌本姑娘夸你夸得不够?” 她这话,本是带有几分调侃之意,但因她的嗓音轻缓无波,从容平和,堪堪少了几分调侃,增了几分似真似假的询问之意。 楚亦风终究是瞥了云初染一眼,俊逸面容依然凝出一道冷光,道:“霓裳郡主倒是坐得住,方才你将本王爱妃丢于湖里,已是犯了大罪,郡主此番,不向本王赔罪一番,反而出言调侃本王,不得不说,霓裳郡主的胆子,已然无法无天了!” 一听这话,云初染倒是不由浅笑出声。 她面容极为精致,清黑明目里荡着缕缕明灭不定的微光,瞧得楚亦风更是蹙眉。 “王爷温润如玉,本姑娘仰慕还来不及,岂会对王爷出言调侃?另外,方才本姑娘将瑞王妃扔于湖里,王爷也瞧见了,但,王爷却未出手相救,想来王爷定是想借本姑娘的手除去那瑞王妃!说来,此番是本姑娘助了王爷,王爷不对本姑娘出言感激,反而出口讽刺与威胁,这岂不是恩强仇报了?”云初染随意的瞧着楚亦风的面色,嗓音温婉从容,平然得宛若在道家常。 说来,方才她那般对待瑞王妃,既因看不惯其嚣张跋扈的模样,也因庇护那与她素未谋面的五公主,但私底下,她倒是欲瞧瞧这翩翩美人瑞王爷对那瑞王妃究竟是何态度。 方才,她可瞧见这瑞王爷,就静静站于花径尽头,无声无息,宛若事外看戏人呢。 不过,这瑞王终究是未出手救那瑞王妃,如今还在此与她云初染瞪眼,想来,这男人对那瑞王妃,倒是漠不关心,宛若路人呢。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不由薄唇一勾,精致的面容上蔓延出一缕极为清雅的风华。 她也知晓,这古代皇家之人,皆是三妻四妾,美人如云。皇家出品,又岂有几个对女人极好的皇子? 瞧那瑞王妃,她便不由感叹,那瑞王妃虽说是刁钻跋扈,但也是可怜人罢了! 自己丈夫亲眼见得她于湖中挣扎,却冷若看戏之人,当真是冷得够彻底,狠得够无情! 想来,自古那些皇子皇孙的女人,皆是空闺喟叹,痴痴相候,仅为自家丈夫分自己一点雨露,即便自家丈夫视她们如衣,她们也甘之如饴!呵,当真是可悲,又可叹。 “即便本王未出手相救又如何?霓裳郡主仅凭这点就判定本王欲借你之手杀人,怕是太过牵强了吧?郡主这般随意诬蔑本王,可是大罪,想必郡主应该知晓吧?”正当这时,楚亦风的浑厚朗然的嗓音响起,隐隐中含着几抹警告与不屑。 闻得这话,云初染淡然回神,并掀着流光盈盈的眸子朝楚亦风望来。 楚亦风冷然平缓,平静以对,即便是与云初染眸光相汇,他眸色也是兴不起一丝波澜。 见他这般,云初染顿觉扫兴。 她稍稍敛神,朝楚亦风再度瞥了一眼后便转眼望于亭外那颗绿郁繁盛的花树上,缓道:“瑞王爷当真有几分坐怀不乱的矜持呢!” 这话一出,楚亦风眸色一抖,唇瓣一僵,俊逸面上顿时涌出一抹怒气。 他是男子,‘矜持’二字于他而言,自是讽刺。 片刻,他不由朝云初染冷哼一声,心头也是将云初染鄙夷得面目全非。 “霓裳郡主,你切莫太过放肆!”他冷眼盯了云初染片刻,后对云初染沉着嗓子威胁道。 闻得这话,云初染面色却是浑然不变,仅是眸中的笑意微微深了一分。 她笑意盈盈的望着身旁俊逸如风的男子,仅觉这般瞧着他的侧脸,更是觉得他脸上的怒气与威胁的冷色,倒是堪堪为他增了几分刚毅。 “本姑娘这不是在吸引王爷的注意力吗?莫不是王爷不喜欢直接的,而是喜欢欲拒还迎的?唉,既然这般,王爷早说便是,又何须生气?”云初染道。 这话一出,楚亦风终究是额头一蹙,眸色猝冷,不由腾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云初染,大有忍不住怒气欲要爆发威胁的征兆。 见状,云初染面上的笑意倒是稍稍敛去少许。 她知晓自己这是惹着这楚亦风了,但,不知为何,正是像他这般高傲得拿鼻子瞧人的王爷,她才心生兴味,忍不住煞其锐气! 云初染抬眸瞧着楚亦风的面色,倒是觉得脖子微微有些不适,她慢腾腾站起与楚亦风来了个对视,一人冷气逼人,一个温和清缓。 “方才王爷说本姑娘调侃王爷,犯了大罪;后来王爷又说本姑娘诬蔑王爷,更是犯了大罪;如今,王爷莫不是要说本姑娘随意猜测王爷心思,乃罪上加罪?”趁楚亦风还未发话,云初染倒是先吱了声。 说到这儿,她明显见得楚亦风面色更是风起云涌,眸色更是宛若利刀,恨不得将她扎出个大窟窿。 刹那,她不由朝楚亦风浅笑一声,精致面容风华清雅,双眸更是清澈明然,宛若明月,完全不可拾掇,“王爷这样子,倒是失了俊逸风华之气。王爷这般,莫不是因本姑娘言中王爷心事,惹得王爷心生不快?难道,王爷真喜欢欲拒还迎的女子?” 这话一出,楚亦风终究是双手渐握成拳,心头怒气横生。 想来,他楚亦风乃楚国瑞王,身份高贵不可方物,他平日里见到的人,皆是对他毕恭毕敬,阿谀奉承,但他面前这女子,却是胆大妄为,肆意调侃,完全未将他放于眼里。 昨日在千凤楼里,他对她已然心生厌恶与不屑。今日一遇,他对她的感觉,更是说不出的鄙夷,恨不得将其一剑封喉。 而此刻的云初染,倒是将楚亦风的面色全数收于眼里,也不言,仅是笑意盈盈的望着楚亦风,眼风里却瞧着亭外的小径。 “郡主,郡主!”正当这时,一道焦急的呼声由远及近,艰难中含着几抹气踹。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一闪,心头宛若明月清风。 想来,这楚亦风此番欲出言教训她,怕是无缘了。 她转眸朝亭外望去,倒是在意料之中见得方才那个被她甩掉的小太监正满头大汗的朝她这边冲来,他脚步略微蹒跚,许是跑路太多,加之寻不到她心中焦急,他此刻的模样倒是显得极为狼狈。 片刻,待那小太监冲进亭内,他眼风里便瞧见了楚亦风,他通红满汗的脸猝然一愣,后知后觉的朝楚亦风弯身一拜,恭敬喊了声:“王爷!” 楚亦风面色稍敛,但却因心头怒气未消,倒是未给小太监好脸色。 小太监抬着眸子瞧了一番楚亦风的面色,后神色一颤,眸色一震,硬是不敢直起身来。 见状,云初染倒是瞥了一眼楚亦风,随后朝那小太监道:“袁公公,这盛宴应是要开始了,公公还是快些带本姑娘前去礼殿吧,若是迟了,怕是不妥。” 这话一出,小太监心头一抖,不由颇为畏惧心虚的望了云初染一眼。 想来,此番害得自己满头大汗、焦急寻找、奔波劳碌得仅剩半条命之人,不是面前这霓裳郡主又是谁? 忆起方才他回头之际突然不见这霓裳郡主踪影,他可是吓得差点未昏死过去。 这霓裳郡主甚得圣宠,若是这霓裳郡主未能应时参加今晚的盛宴,若是这霓裳郡主在宫中稍有一个闪失,他的项上人头,怕是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儿,小太监额上的冷汗更是多了几分,他心头也是涌出几缕后怕。 他悄悄抬眸观了一番天色,见盛宴的时辰已然快到了。他不敢多做停留,仅是壮着胆子朝楚亦风恭敬道:“王爷,奴才告退!” 说完,他便直起身来朝云初染道:“郡主,请快随奴才来!”话露几分祈求之意,想来自是怕云初染再与他来个失踪! 这厢,云初染倒是朝小太监朗润一笑,微微颔首。 随后,她又转眸朝楚亦风望来,笑道:“王爷,本姑娘先失陪了!” 说完,云初染便缓然踏步,浅笑清缓的走出了亭子。 见得云初染与小太监双双离去,楚亦风面色终究是全数沉了下来。 这时,有两名御林军却快速朝他所在的亭子跑近,铠甲摩擦声刚毅冷然,含着几抹硬气。 “瑞王!”这两名御林军甫一跑至楚亦风面前,便弯身一拜,恭敬道。 楚亦风面色依旧冷然一片,他瞥了一眼面前二人,便率先出言道:“王妃怎样了?” “王妃坠湖,如今昏迷不醒!”其中一名御林军答道! 闻得这话,楚亦风眸色一冷,缓道:“呵,仅是昏迷?倒是命大!尔等差人将王妃送回王府便可!” 这话一出,两名御林军皆是一愣。但仅片刻,他们便压下面上的愣然,极为恭敬的道了一声是,便恭敬离去。 这厢,楚亦风却转眸望向云初染消失的方向,眸色悠远,宛若天外幽光,隐隐中透着几分冷得彻骨的阴冷与算计!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5)宫廷盛宴,芳心动5 未至礼殿,便先闻了缕缕笙箫之音。 待云初染随着那小太监进得礼殿,入目倒是各处繁华金贵。殿中那硕大圆柱,有金龙盘旋,上好红木矮桌整齐的立于大殿两侧,整洁中露着几缕严谨之意。 视线尽头,乃是龙飞凤舞的金銮宝座,那宝座色泽俱佳,金光闪耀,瞧得云初染不由啧啧两声,心头暗赞这金龙宝座的价值不菲! 殿中,倒是落座着几名打扮精贵,头戴小巧玉冠的男子,这几名男子皆是面容俊逸,眼角与那方才被她气得不轻的楚亦风颇有几分相似。自她进来,这几名男子皆是朝她投来目光,眸露几分探究。 见状,云初染心头倒是了然,想必这在座几位,便是所谓的皇家出品,乃天之骄子的楚国皇子们了吧。 不过说来,这几名皇子当真生得俊逸,各有千秋,但他们比起楚亦风来,却是逊色一分。难怪楚亦风能才名远扬,容色四播,而这几名皇子却是名不见经传,想必,自是因这几名皇子,首先在容貌上便输了一筹吧! 片刻,云初染唇瓣一勾,朝那几名男子微微一笑,她精致面容风华闪动,眸光宛若清风明月,清雅卓绝中透着几抹浅浅的从容与温婉,倒是瞧得一些皇子眸色一动,不由垂下眸来,避开了她的眸光。 这厢,替云初染领路的小太监倒是极为尽责,直至将云初染领至位上坐定,他才宛若心头大石坠地般悄然离去。 “你便是霓裳郡主?”云初染刚坐定,对面一位衣着紫衣蟒袍,头戴雕龙玉冠的男子朝她细细打量着,缓道。 许是他的语气略带几分艳羡之意,云初染倒是不由循声朝他望去,也毫不客气的极为自然的将他打量着。 待见得这男子俊美清秀,眸中清雅中略带几缕腼腆之色,云初染眸色一动,倒是朝他温婉一笑。 那皇子甫一见云初染这般朝他笑,倒是极为慌张的垂眸下去,似是心生波动,难以自然应对。 其他几位皇子见他这般,倒是不由笑出声来。 见状,云初染心情倒是极佳。 她温笑盈盈的瞧着对面那垂着眸的男子,心生赞叹。 想来,所谓皇子,皆是天之骄子,一出生便注定金贵迷离,高贵不可方物,可她这面前的皇子,却是极为懵懂,丝毫未有楚亦风那般鄙夷冷狠之感。 刹那,云初染对面前这皇子倒是满意。 “是啊,我便是靖王府的霓裳郡主!”云初染朝他笑道,话刚到这儿,她微微一顿,而后眸色一深,继续温婉笑道:“不过,霓裳郡主仅是封号,皇子殿下唤我初染便可!” 这话一出,那垂着眸的皇子倒是微微抬眸朝云初染望来,但此番,他却不敢直视云初染的眸光,仅是将视线落于云初染脸颊,微微颔首。 见状,云初染面上的笑意倒是更甚。 不得不说,这面前的皇子,当真是有趣。 随后,其他几位皇子也是不深不浅的与云初染搭话,云初染皆是一一应对,模样平和,嗓音温婉,倒是使得众位皇子皆是心生诧异。 他们虽从未见过这霓裳郡主,但昨日,他们也有耳闻,知晓这霓裳郡主虽面容倾城,但却风流出格,声名狼藉,但,如今待他们亲眼一睹,却发觉面前的霓裳郡主并非像传闻中那般不堪,反而是温润轻缓,一颦一笑间,清雅高贵,宛若天外来客,不染凡尘。 许是对云初染心生好感,这些皇子对云初染倒是逐渐热络起来,问话也增了不少。云初染虽面色不改,温婉依旧,但这不着边际的话说多了,她也会心生无聊。 不久,正待云初染欲寻个借口出去吹番夜风,也好耳根清净,可就在这刹那,一道尖细且含着几抹严谨威仪的嗓音自殿外传来:“皇上到,皇后娘娘到,靖王到!” 刹那,殿内众皇子皆是安静了,纷纷转眸恭敬朝那道壮硕的朱红殿门望去。 这厢,云初染也是眸色一动,薄唇一勾,心生几抹释然。 这下,倒是不用出去吹风,正主已然现身了! 片刻,楚王一行倒是入了大殿,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宦官宫奴。 云初染眸色悠缓,细细打量走在最前面的帝后二人,心生几抹诧异。 想来,她以前,倒是经常见得这楚国帝后二人,原因别无其它,仅因她身份特殊,甚得‘圣宠’。那时,她倒是觉得这楚国皇帝仪表非凡,除了龙袍加身俗气了点,但的确乃美男一只,而这楚国皇后,也是温柔如水,嗓音流长轻缓,柔腻不绝,也是美人一枚。但如今,乍见这帝后二人,她倒是捕捉到这帝后二人头上皆有少许白发。 刹那,云初染不由咋舌暗叹,果然,这岁月当真不饶人! 仅仅九年,这帝后二人,已然宛若黄花,微微凋败。 瞧完帝后二人,云初染倒是自然而然的将眸光落在自家爹爹身上,此番,她的爹爹云之岫正落后与帝后半步,他容颜依然刚毅刻板,威严似是毫不可侵。 许是察觉到了云初染的眸光,他不由抬眸朝云初染望来,随后眸子一瞪,面露几缕担忧责备与提醒之意。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深,微微回神朝对面的皇子们一瞥,倒是见得这几名皇子不知何时已然起身恭候帝后二人,这偌大的殿中,此番也仅有她云初染仍是平静自然的坐着,当真是极为显眼。 刹那,云初染心头一顿,倒是急忙故作自然的起身站立。 说来,她此番也是心头略生几缕汗颜!不得不说,她云初染虽说有那么几缕傲气,但这最前面的二人乃楚国帝后,她在这两位大人物面前,仍是规矩点为好,无论如何,这帝后,乃一国主宰,掌握楚国生杀大权,她云初染,倒是惹不起,也不想惹! 这厢,帝后二人倒是将云初染的动作瞧于眼里,但他们皆是宛若未瞧见,缓步威严走至主位坐定。 而云之岫,却是走于云初染邻桌站定,面色似是有些不悦。 云初染瞧着自家爹爹的脸色,心头自是知晓自家爹爹在为她方才的失误而恼。 “坐下吧!此乃家宴,尔等无须拘束!”此刻,主位上的皇帝嗓音一出,浑厚中略带几分君临之气。 闻得这话,云初染倒是不拘礼数,率先入座。 她此举,倒是惹得殿内之人皆是面露几分诧异。 那几位皇子也是极为讶然的瞥了云初染一眼,随后,他们顿然回神,朝帝后二人极为恭敬顺从的道:“是,父皇!” 这话一落,他们才掀袍风雅入座。 见状,云初染眼角再度一僵,不由发觉自己似是又缺了礼数。 刹那,云初染不由在心里咋舌。 她云初染虽说不喜宫中繁杂规矩,但也是勉强能将这皇宫当做景致欣赏!可她如今,倒是真发现自己与这深宫,当真是格格不入呢! 首先,皇宫里的琐屑礼数,便已让她这个闲散惯了的人心生咋舌与不畅。 “皇上,皇后娘娘,小女云游归来,礼数不周,还望皇上与娘娘念她初犯,饶她一次!”正当这时,还未落座的云之岫却是狠瞪了云初染一眼,瞪得云初染急忙朝他略微心虚的赔笑一番后,他才冷着脸朝主位上的帝后二人恭敬道。 云之岫这话一出,主位上的皇帝微微一笑,他身旁的皇后倒是先出了声:“靖王爷多虑了!方才皇上也说今晚仅是家宴,礼数上,自是无须过于严谨。不过,霓裳郡主方才举动,却自然豪气,堪堪增了几分特别,本宫,甚是欣赏!” 说到这儿,皇后嗓音微微一顿,随后转眸笑望了云初染一番,而后才朝立着的云之岫笑道:“靖王爷,快入座吧!” 皇后这话一出,云之岫倒是面露一缕释然,随后朝皇后颔首道了一声‘是’,后掀袍坐定! 而此番的云初染闻得皇后这话,却是心生几抹兴味与讶然。 呵,自然豪气?还欣赏?不得不说,这皇后之话,倒是颇有几分言过其实与糊弄了。 说来,这古人,皆是喜欢温婉流长,一举一动皆是矜持淑范的小家碧玉,而她云初染,全然与小家碧玉不沾边,也难得这皇后能这般迎合赞她,当真是令她云初染心生几抹受宠若惊呢!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不由多瞥了那皇后几眼,可就在此刻,那皇帝却启着浑厚的嗓音道:“皇后说得甚对!只不过,霓裳郡主身份高贵,女子该有的矜持与温婉,霓裳郡主倒是不可废!另外,昨日民间有关郡主的传闻倒是满天飞,霓裳郡主对此,可有解释?” 皇帝这话虽说不带刀锋,嗓音略微平和,但这话一出,云初染却略感一抹警告。 “皇上,初染她——。”一旁的云之岫却面色一蹙,心生不满。他方才,已然在御书房内将此事掩盖得极为完美,但这皇帝如今却公然问他的七女,刹那,云之岫倒是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仅是欲出口再为自家七女辩解一番。 然,他的话还未道完,却不料自家七女竟清浅笑出声来,迫得他嗓音顿然一停。 他面露几抹薄怒与诧异的转眸朝七女望来,却见七女仅是随意朝他笑笑,眸露几缕微光。 见状,云之岫心头一抖,面上的担忧与疑惑之色更甚。 此番,他倒是再度承认,他猜不透自己这七女究竟在想些什么,亦如她小时候那般,他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 正待云之岫心生复杂之际,这厢,云初染却转眸朝主位上的皇帝望着,并微微一笑,精致面上风华从容,嗓音宛若泉水山涧般飘出,颇具几分仙逸清浅之感:“初染方才礼数的确不周,还望皇上与娘娘见谅。另外,昨日谣言,仅因初染仰慕瑞王殿下而起,若非初染见得瑞王殿下宛若神祗且欲引瑞王殿下注意,初染也定不会在外人面前献艺,更不会在瑞王殿下的面前做出些出格之事,也不会被外人误传为风流出格,不知廉耻!昨日,的确是初染莽撞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怔。唯有皇帝面上稍稍露了几缕笑容,云之岫也眸露几缕释然。 “没想到,霓裳郡主昨日那般,竟是因亦风而起。只不过,这风流出格之名,倒是极为不妥。”主位上的皇帝道,嗓音已然略带几分平和了。 闻言,云初染唇瓣微微一勾,心想此番将宝押在楚亦风身上,又押对了! “名声,自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瑞王殿下能明白初染的心意便可,但,虽说初染不计较名声,可想来,仍是觉得委屈,初染乃一介女儿,如今声名狼藉,出阁自是成问题,想来,初染也愧对爹爹与娘亲了。”云初染神色一敛,嗓音也略带了几抹怅然之意。 此番,云之岫倒是眼角一僵,心生几抹颤抖。 他昨日欲教训这七女时,倒是见她兴味盎然,毫不知错,如今,她倒是露出几分怅然之色,当真是—— 而主位上的皇帝闻得这话,却笑了,道:“哈哈哈哈,霓裳郡主无须多虑,你乃朕御封郡主,身份自是高贵,岂有无法出阁之事?” 说到这儿,皇帝却随眸扫视了一番殿中在座之人,而后面露一缕诧异,并转眸望着身旁一名宦官,颇为沉然的问道:“今晚,太子与瑞王怎未到场?” 这话一出,皇帝身旁的那名中旬宦官急忙出声恭敬的接道:“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今日突犯隐疾,瑞王殿下正在东宫替太子殿下施针!” 刹那,帝后面色皆是一变。 皇帝直直的望着那宦官,嗓音略带几分冷气:“太子突犯隐疾之事,为何未早早禀报于朕?” 那宦官见皇帝似是怒了,急忙跪下朝皇帝恭敬道:“因为,因为太子殿下吩咐,称他犯病之事不可让皇上与娘娘知晓,以免皇上与娘娘担忧!” 闻得这话,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各异。 而此刻的云初染,却是薄唇一勾,眸子里闪着明灭不辨的微光。 此番,她倒是不得不说那太子殿下当真是多此一举,掩耳盗铃。他此番不参加今晚这宴会,皇帝自是会追究他的去处,他的隐疾,也自是会被挖掘出来。 呵,还说防止帝后担忧他的病,他这般做,倒是使得帝后二人更为心系于他!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心头明然,也对那素未谋面的太子,心生一抹咋舌与兴味。 看来,那太子,也是一枚腹黑啊! 只不过,太子犯病,替他治疗的并非御医,而是楚亦风,难道,楚亦风的医术比宫中御医还好不成?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6)宫廷盛宴,芳心动6 “皇上,皇儿突犯隐疾,臣妾甚是担忧,臣妾想——。”正当这时,皇后一脸担忧的望着皇帝,嗓音略微带几抹震颤,似是心生忧虑紧张却又无法排遣。 这话一出,皇帝额头一蹙,面色也是稍稍动容了几分。 见状,云初染面上的兴味倒是更甚。 瞧着这帝后二人的面色,想必那太子,定是病秧子吧! 只不过,凭她所观,所谓的病秧子,往往都是深藏不露,最后能一鸣惊人的腹黑之人,想那太子,应是有几分能耐吧,如若不然,今晚这等盛宴,那太子即便是带病,也定要参加吧! 她云初染此番也非自信,只因她的身份的确特殊,若那太子真欲霸权在握,他又岂会错过她云初染?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唇瓣一勾,明目里闪着缕缕微光。 片刻,待云初染饶有兴致回神,却见自家爹爹正朝她望着,他那刚毅的面容也带了几分复杂之色。 见状,云初染倒是极为灿烂的朝云之岫一笑,惹得云之岫面色一黑,再度冷眼瞪了她一眼,似是在警告什么一般。 这厢,主位上的皇帝倒是缓然一叹,而后朝皇后道:“去瞧瞧吧,太子的身子,倒是越来越差,皇后近日,还是多费心为好。” 闻得这话,皇后眸色一震,面色也微微苍白了一分。 如今,太子身子极差,她自是知晓其中的厉害!想她乃后宫之主,如今能稳坐凤位,仅因自己母凭子贵罢了。想来,若是她的太子一旦出事,她,便是此生无望,永远无法翻身了。 刹那,皇后眸色顿然摇晃几许,不由朝身旁皇帝弯身一拜,略微沉着嗓音道:“是,臣妾定会照顾好太子。”说到这儿,皇后嗓音微微顿了片刻,而后才启着故作温润平静的嗓音道:“臣妾告退!” 说完,皇后便起身踏步,面色虽含着几抹平静,但此刻的云初染,倒是瞧见了她眸子里的一抹惊慌与紧张。 待那皇后刚走下主位,这厢,云初染倒是慢腾腾的起身而立,并微笑浅浅的望向皇后。 她此举,倒是惹得殿中众人皆是将眸光投于她身上,面露诧异。 一旁的云之岫也是惊了一跳,不由抬眸努力的瞪着自家七女,拉下老脸朝她挤着眼神,示意她不可胡来,然,他倒是未料到他在此挤了半天的眼睛,可他的七女,却是完全未垂眸瞧他一眼! 刹那,云之岫面色顿时一冷,心生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想来,自己初见七女,倒是见得自家七女懂事乖巧,可自打这七女与那先机老人云游归来,她大胆不羁,任意妄为不说,一言一行,更是令他怒从心来,诧异横生! 一想到这儿,云之岫不由在心里将先机老人恶骂一番,可即便如此,他那刚毅的面容上,依然寒气隐隐,怒气难消。 这厢,云初染倒是缓缓踏步绕过面前的案桌而行至皇后面前。 皇后前路被阻,不由止步朝云初染望来,高贵且略带雍容的面上含着一抹诧异。 “皇后娘娘,不知太子殿下有何隐疾?初染与师父云游数载,对医术也懂颇有几分见解!”云初染面色稍敛,先是朝面前的皇后微微一拜,礼数周到后,才缓道。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而唯有云之岫不由面露一缕难得的满意之色。 他直直的盯着自家七女,心生一抹释然。不得不说,自家这七女方才倒是礼数周到,颇有几分温婉姿态。此番,她倒是未令他Cao心与丢脸。 而主位上的皇帝闻得这话,却是神色一动,而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不由笑出声来:“是啊,朕倒是忘了,先机老人不仅武艺玄术了得,更在天下享有医仙盛誉,霓裳郡主与先机老人云游数载,想必自是甚得先机老人真传!” 皇帝这话一出,皇后眸光一动,面上顿时涌出一抹喜色,宛若瞧见曙光,心生辽远惊喜。 见得帝后二人的反应,云初染面色倒是不变,仅是心头徒生一抹咋舌与讽笑。 说来,先机老头自是有‘医仙’称号,只不过,那老头从来都不会主动替他人施医赠药,除非有人在他面前堆座金山,他方肯出山。这等视财如命,但又穷得只剩一间茅草屋的老头子,也配得上‘医仙’二字? 说他是‘医怪’,她倒是会拍手附和一番。 片刻,云初染微微自然而然的回神,而后转眸朝主位上的皇帝缓道:“初染愚钝,倒是未学到师父医术的十成,但,五成倒是有。若是皇上与娘娘信得过初染,不如让初染替太子殿下初诊一番。” 这话一出,云初染面前的皇后倒是毫不犹豫,急忙拉上云初染的一只胳膊,随后朝主位上的皇帝道:“皇上,就让霓裳郡主试试吧!” 此番,闻得云初染的话,皇后也是心生忐忑。 但,她的太子近些日子已然被诸多名医瞧过,那些名医,皆是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先机老人的名号自是响,她也差人外出寻过先机老人,但皆是无果,仅因先机老人隐居之地极为隐秘,世人倒是难以寻到。如今,面前这霓裳郡主乃先机老人嫡传弟子,虽她自称仅学到五成,但无论如何,试一试,总还有些希望。 皇后这话一出,皇帝眸色一深,不由朝云初染多瞧了一眼,随后颔首同意。 月色皎洁,清辉凉薄。 自与皇后一行出得大殿,云初染便见外面已然月挂枝头,清浅随意中带着几抹静谧悠然。 周围有夜风拂来,隐隐带着花香草气,朗神怡情。 此刻的云初染,正落后于皇后两步之遥。 皇后前面有两名素衣宫女正举着宫灯急急且迅速的为皇后领路。皇后步子微急,也走得微快,若非云初染收敛住懒散Xing子,她敢肯定她一会儿便会将这皇后跟丢。 不久,待云初染终于跟随皇后行至太子东宫,云初染便见这太子东宫倒是极为霸气,即便是整座东宫沐在月色下,也是丝毫不失霸气恢弘。 东宫里亭台楼阁皆处处设有,假山水榭,朱红长廊蜿蜒不尽,倒是增了几分舒雅之感。 此番,东宫内灯火通明,几名侍女忙里忙外,身形狼狈。待这几名宫女见得皇后时,她们才仓皇行于皇后面前跪下请安。 这厢,皇后倒是紧蹙着一张脸,仅是瞥了一眼面前几名宫女,便转身拉上云初染的胳膊,就道:“霓裳郡主快进去看看!” 这话还未落音,皇后便拉着云初染往前方的殿门行去。 此番,云初染倒是不经意间被皇后拉得踉跄几步,但仅眨眼功夫,她便云淡风轻调整过来,似是方才踉跄一幕,宛若镜花水月,空幻无痕。 她平静无波的随皇后拉着往前行着,但她此番心里,却是白眼横翻。 不得不说,她云初染也是极为注重面子的。方才皇后突然拉得她踉跄,倒是令她增了几分狼狈,幸得她反应及时,才未被在场宫女看了笑话。 不久,待云初染随皇后拉着进了东宫大殿,入目之景,倒是简单朴旧,瞧得云初染顿时心生诧异。 这偌大的殿宇内,仅是陈列一张竹纹屏风,一张书案,一张圆桌,几根红木圆凳,殿内墙壁上挂有几幅古画,凭云初染对古画的了解,倒是确定这墙上的几幅古画,皆不是出自名手,普通中又带着几抹说不出的简单清逸之感。 见状,云初染倒是唇瓣一勾,不由暗笑一声。 呵,没想到,倒是一位清水太子。只不过,他这‘清水’,究竟掺了多少水? 此番的皇后,倒是不知云初染心头所想,仅是急急拉着云初染绕过了那偌大的墨竹屏风。 此番,没了屏风的遮拦,云初染倒是率先瞧见一袭锦衣华服的瑞王正长身而立,额头带汗的擦拭着手中的几枚银晃晃的银针。而那雕花且四角流苏飘垂的床边,正有两名侍女小心翼翼的替床上之人穿着白色的亵衣。 云初染倒是仅是随意瞥了一眼楚亦风,便将眸光落于那床上之人身上。乍看之下,她倒是觉得这床上的男子身材不错,可还未待她细细观测,那两名宫女已然替他穿好了亵衣,掩住了Chun光。 见状,云初染眼角一僵,倒是觉得这两名宫女当真是多事。 “娘娘!”那两名宫女似是也发现了皇后,双双极为恭敬的朝皇后弯身一拜,便极为自觉的退到了一边。 而那皇后却是对周围几人视若未见,仅是将云初染拉至太子床前才止步。 “霓裳郡主,请替本宫皇儿好生诊治一番,若是郡主能治好本宫皇儿,本宫与皇上,皆有重谢。”皇后嗓音虽含着几抹平静与威仪,但她眸色却极为深沉,暗藏着无法掩饰住的紧张。 闻得这话,云初染倒是勾唇朝皇后微微一笑,缓道:“是,初染定当尽力!” 随后,她便垂眸打量着床上的男子,仅见床上这男子长得倒是极为俊逸,但他此刻却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当真是增了几分病弱之感。 见状,云初染神色稍稍一敛,而后正欲伸手替床上男子把脉,哪知一旁的楚亦风却冷然出声:“没想到,母后竟让一名女子替皇兄诊治!” 闻得这话,云初染与皇后皆是转眸朝一旁的楚亦风望去。 对于楚亦风这话,云初染倒是毫不诧异,说来,此番这楚亦风的语气,自是在嘲笑她。 不得不说,这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倒是极为根深蒂固,加之这楚亦风本就见她不惯,他对她鄙夷轻视,也无可厚非。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7)宫廷盛宴,芳心动7 刹那,皇后还未答话,云初染却笑望着楚亦风,缓道:“女子又如何?瑞王殿下这是在看不起初染?初染虽说学艺不精,但家师先机老人‘医仙’的招牌,初染倒是不敢砸,更不敢惹家师丢脸。” 云初染这话,倒是清润明朗中带着几抹浅意盈盈的兴味与讽刺。 说完,她便细细转移眸光将楚亦风上下打量着,倒是发现这楚亦风虽额头带汗,面容略带几缕疲惫之色,但他眸中对她的不屑与冷意,倒是淋漓尽致,瞧得她心生几抹不畅。 想来,这楚亦风的容色自然上乘,她也瞧得上眼,但他的冷气与傲然,倒是比那绯彦更甚,令她颇生几缕欲要将他调教一番的意愿。 这厢,楚亦风倒是面色一变,眸色中的不屑倒是更甚。 先机老人的名号,他自是听过,也心生敬佩,但,如今此番这云初染竟搬出先机老人来压他,的确是令他不悦。 他不由掀眸朝云初染迎视而来,仅觉面前这女子的眸色极为轻浮,兴味中带着缕缕啧啧随意之色,当真是令他顿觉不悦。 一个女子,毫无矜持温婉,且眸光出格,这般人物,说她连寻常平民家的闺秀都不如也不为过。 “今晚太子突发隐疾,倒是有劳瑞王费心了。另外,这霓裳郡主乃先机老人爱徒,甚得真传,本宫请霓裳郡主为太子诊治,瑞王觉得有何不妥?”此刻,皇后倒是出声了。 然,皇后这话还未落音,云初染便慢腾腾的收回落在楚亦风身上的眸光,而后朝皇后自然而然的接道:“想必瑞王殿下自是顾忌男女授受不清吧!只不过,如今初染身为医者,这点礼数,也顾不得了。” 云初染的嗓音倒是极为平和从容,但若是细听,定能听得出其中的几抹深意。 说来,她云初染倒是自诩聪明,此番,她敢肯定这瑞王仅有三分忌讳男女授受不清,而剩余的七分,倒是有待探究!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眸色倒是一深。 随后,她也不顾皇后与楚亦风的反应,仅是慢腾腾的弯身下来,伸出极为纤细的两根手指朝床上太子的手腕上探去。 皇后见状,倒是心生一抹满意与释然,倒是觉得此番是瑞王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 另外,对于云初染的做法,她倒是心生兴悦!不由觉得这霓裳郡主倒是甚为懂事,此番,她竟能主动忽略男女授受不清,替她的太子诊治,她这般Xing情,倒是真令她欣赏。 一想到这儿,皇后眸色顿然有些悠远。 若是她的太子能娶到这霓裳郡主,从此定能平步青云吧!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皇后心中的计较,仅是垂眸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太子,伸出来的手指也在片刻后贴在了他的脉搏上。 此刻,二人皮肉相触,云初染只觉这太子的脉搏极为虚弱,宛若枯败凋零的叶,毫无生气可言。 刹那,云初染不由眉头一蹙,静心再度探究这太子的脉搏,却觉这太子的脉搏竟然突然又震动有力,宛若诈尸般澎湃横涌。 云初染眸色顿然一震,心生讶异。 她不由沉思片刻,暗自思量了一番,心头终究是豁然开朗,明然若雪。 这厢,一旁的楚亦风见得云初染的面色变化,竟突然闪身上前,并一把握住云初染的手指并迅速拉起,迫得云初染的手指顿时离开了太子的脉搏。 见得这等变故,皇后倒是一愣,面色一变。 而云初染倒是抬眸笑望了楚亦风一眼,也不收回手指,仅是缓缓站直了身子,与楚亦风来了个对视,待二人眸光一汇,一人冷气横生,一人浅笑盈盈。但,二人皆未说话,均是无声对视,僵持不下! 皇后见状,面上的不悦倒是更甚:“瑞王这是何意?还不快让松开霓裳郡主,让霓裳郡主继续替太子诊治?” 皇后这话倒是带了几分命令之色。 此番,楚亦风倒是终究收回与云初染对视的眸光,并松开云初染的手指,随后朝云初染递来一根极为纤细的红绳。 见他如此,皇后与云初染皆是垂眸将楚亦风手中的红绳打量一番,面露几缕诧异,但,云初染倒是顿然明白过来,并随意接过楚亦风手中的红绳,笑道:“莫非,瑞王殿下这是要初染悬绳替太子殿下诊脉?” 说完,云初染唇瓣上的弧度越来越甚,面露几分了然之色。 说来,这古代自是有悬绳切脉的方法,但,不得不说,这种方法仅在宫中御医一行流行,而民间的大夫,诊脉皆较为直接,完全不会用上细绳,更别提先机老头那等懒人,他若是能找根绳子替别人切脉,她云初染怕是要替他当成精神病诊治一番了,免得他一个不高兴,手上的细绳往别人脖子上招呼,酿出一些惨案来! 这厢,闻得云初染这般问,楚亦风倒是朝云初染冷瞥一眼,面露几缕自信与不屑。 “怎么,连悬绳切脉这等低等的方法都不会?霓裳郡主这医术,怕是登不上台面吧!”说到这儿,楚亦风倒是转眸朝皇后望来,并道:“母后,看来霓裳郡主自是无能力替皇兄——。”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一动,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敛,心生一抹兴味。 还未等楚亦风说完,她便自然而然的启着温润嗓音打断道:“瑞王倒是料事如神,初染自是不会悬绳切脉,家师也未教过!只不过,今晚瑞王殿下的一言一行倒是怪异,初染都不计较以手切脉,瑞王又何须定要初染悬绳诊脉?莫非,瑞王是不希望初染替太子殿下诊出什么来?又或是,瑞王在心虚?” 云初染这话,说得倒是平静悠缓,从容轻缓。但这话一出,却是令皇后与楚亦风皆是一震。 皇后面色再度一变,眸色也是沉了几分。 不得不说,太子一病,最得利者,不是瑞王又是谁?她以前也忌讳瑞王,但因瑞王不辞疲劳替她的太子施针封住隐疾,她便心生感激,也未尝深入怀疑。 但,此番闻得霓裳郡主一说,她心头那封存已久的怀疑,也微微生出一道缺口,疑虑四涌! 此刻,楚亦风面色也不好。他直直的盯着云初染,俊逸面容依然风华,但他那深黑的眸里,却是冷气一片,宛若腊月霜花,冰冷刺骨。 “霓裳郡主这是在怀疑本王心有不轨?”他的嗓音也突然低沉了几分,似是威胁,又似在毫不掩饰的逼迫。 闻言,云初染倒是知晓这楚亦风又生气了。 她顿时没趣的白他一眼,心生咋舌。 不得不说,这楚亦风的定力,的确不佳! “瑞王爷心中无他念,又岂会怕他人怀疑?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想必瑞王爷自是知晓这个理吧!”云初染道。 这话一出,云初染也不瞧楚亦风的面色了,仅是转眸朝皇后望来,并微微敛神,又道:“娘娘,方才初染替太子殿下把脉,发现太子殿下的脉搏时强时弱,颇为怪异!但,若是初染诊治未错,太子殿下的病倒是并非隐疾,而是——中毒!” 刹那,皇后身形顿时一颤,不由极为诧异的惊呼出声:“中毒?” 一旁的楚亦风也是神色一动,俊逸风华的面上霎时涌出一缕讶异。 云初染倒是静静将面前二人的反应收于眼里,唇瓣上的弧度倒是微微一深。 “的确是中毒!只不过,殿下身上的毒已然深入心脉,初染医术尚浅,无法替太子殿下解毒!不过,家师半月后便会来京都,到时候若是由家师替太子殿下解毒,殿下自能无恙!”片刻,云初染倒是温润浅浅的朝皇后道。 此番的皇后,倒是被云初染这席话惹得心思震荡,波动难平,她颇为紧张的望着云初染,嗓音也带着几缕似是小心翼翼般的紧张:“先机老人出手,太子真能无恙?” 云初染面色不变,平然颔首,并道:“若是家师出手,太子殿下自能无恙!娘娘倒是无须担忧!” 闻得这话,皇后面上的紧张震颤之色顿时淡了不少,心生释然。 她如释重负般的长叹一口气,朝云初染道:“有劳霓裳郡主了!只不过,半月后,若是先机老人入得京都,霓裳郡主可否通知本宫一声?”毕竟,先机老人行踪飘渺,即便是他入得京都,也极难寻觅找到! “初染定会让爹爹派人入宫通知娘娘!”云初染温婉应道。 一听这话,皇后那蹙了许久的眉目终究是全数松开,并朝云初染笑道:“霓裳郡主聪慧灵巧,当真是甚得本宫心意!说来,本宫久居深宫,也心生乏腻,不知郡主可愿随时进宫陪本宫话话家常?” 皇后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心生了然。 想来,这皇后满意她的聪慧倒是不假,但,让她随时入宫陪她话家常倒是有些牵强了。 此番,若她云初染猜得不错,这皇后定是欲将她随时招入宫中,也好替这床上的太子殿下制造机会吧!说来,这皇后,仍是觊觎她身上的预言了! 云初染虽心生几抹了然与咋舌,但她面上,却是温润一片,并微笑着朝皇后缓道:“娘娘能让初染进宫陪娘娘话家常,自是初染荣幸,初染欣喜还来不及,岂会不愿?” 这话一出,皇后面上的笑意倒是微微深了几分。 她缓缓自宽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递于云初染面前,笑道:“这是凤佩,霓裳郡主可凭它随时入宫!” 闻得这话,云初染倒是暗自垂眸将皇后手上的凤佩打量了一番,心头不觉这凤佩的用途可观,反倒是发觉这凤佩竟乃上好寒玉而为,注重其价值不菲。 此刻,她也未多想,仅是伸手轻缓淡然的接过皇后手中的凤佩,并道:“初染谢过娘娘!” 随后,云初染倒是与皇后寒暄一二,不久,倒是有宫女过来禀报,称靖王云之岫道,如今夜色已深,若是霓裳郡主替太子诊治完毕,便速回礼殿,与他一同归家! 闻了来人禀报,皇后也不好多留云初染,待她吩咐那名宫女领云初染回礼殿时,却不料一旁的瑞王却主动宣称欲亲自送云初染回礼殿,惹得皇后面色一深,心生几抹复杂与冷气。 此刻,夜色已深,空中月亮倒是极为清晰皎洁。 周围景致皆沐在一片月色清辉中,朦胧中方觉桂影横斜,清浅幽密。 花径小道上,云初染与楚亦风并排而行,步子微缓,随意中颇有几分静谧悠然之感。如今夜风习习,微微吹起二人青丝与衣袂,倒是均显几分风华之气! 此番的云初染,正一手握着那根细细的红线,一手把弄着手中凤佩,唇瓣浅笑盈盈,眸色微光缕缕,明然若风!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8)宫廷盛宴,芳心动8 见二人皆有默契的无言,云初染不由在心头暗笑一声,随后转眸朝楚亦风望来,笑道:“如今月色上好,瑞王与初染行在小径,倒是颇有几分花前月下的烂漫,此情此景,瑞王殿下就准备一直沉默下去?” 楚亦风本是神色悠远,心生繁杂,待闻得云初染这话,他倒是缓然回神,依然掀着冷眸朝云初染宛若施舍般瞥了一眼,便转眸回去,讽道:“呵,想必霓裳郡主已然与多位男子花前月下过了吧?” 昨日千凤楼一幕,他也瞧得清楚。 虽说他当时诧异她竟有凤家家主与霓裳郡主双重身份,但,更令他诧异唾弃的,却是她随意与男子调笑,媚笑不羁的Xing子! 另外,他楚亦风对各种女子皆是毫无兴致。虽说他也纳有正妃,王府中也有数名侍妾,但,那些女人于他来说,仅是随意而置的摆设罢了,世人皆称他楚亦风对女色极为不上心,但,仅有他自己才知晓,他楚亦风早在几年前便在心中刻下了一抹雪白倩影! 那年,江南水乡,青石拱桥上,尸首横斜,肃杀凄厉!Chun雨微微洒落,也洗涤不完桥上诡异鲜红的血!有一白衣佳人,面覆白纱,悠然出尘,她手撑一把油纸伞徐徐朝他靠近,双眸清明,青丝秀丽,她弯着眼睛朝他一笑,并蹲身下来将油纸伞放于他身旁替他挡住延绵Chun雨,后伸着雪白袖子擦光他脸上的血迹,极为清幽平和的道:“公子生得,倒是极美。” 他当时愣住,未极回神,她便已然在他手心塞了一只青花瓷瓶,缓然离去,留下一句:“公子能一手除去所有杀手,本姑娘倒是佩服!只不过,公子这一身伤,倒是该好生调理一番。青花瓷瓶内乃上好金疮药,若是公子不愿重伤不治而亡,还是自行敷药为好。” 忆到这里,楚亦风眸色一动,唇瓣也露出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苦笑。 呵,那青花瓷瓶内的金疮药倒是甚好,但,它却抹不平她当时留于他的惊鸿一瞥。 这几年内,他也派出众多线人悄声寻觅,终究无果。 她,似是一阵云烟,仅停留在那年的青石拱桥上,仅停留在那场延绵阴郁的Chun雨里。 此番的云初染,倒是瞧出了楚亦风的心不在焉。 她暗自垂眸思量一番,面上的兴味之色倒是更甚。 “瑞王殿下方才这话,莫不是在说初染水Xing杨花,与多名男子有染?”云初染笑望着楚亦风,浅笑问道。 楚亦风微微回神,待他的眸光落于云初染面上时,云初染倒是在意料之中收到其一记鄙夷眼神。 “难道不是?昨日千凤楼里,霓裳郡主在那紫衣男子面前,倒是大胆。”他道。 云初染顿时浅笑出声,笑声轻柔温煦,宛若夜风徐徐清爽,浑然不带俗气。 “初染凤家家主的身份,乃是商人。在场言商,那紫衣公子乃千凤楼客人,初染逢迎一番,有何不妥?另外,初染虽不拘小节,但该有的矜持,初染自是具备。”云初染嗓音清润平和。甫一说到这儿,她嗓音便微微一顿,而后自袖中掏出一叠白纸强行塞于楚亦风的手中,并笑道:“初染每日都三省吾身,常抄妇德,谨记闺阁女子礼法,这叠纸,便是最好证明,王爷大可瞧瞧。” 刹那,楚亦风瞧着手中的一大叠白纸略生诧异。 他瞥了云初染一眼,眸中缓然悠长中荡过一缕不屑与暗讽。 待他随意展开手中的大叠白纸,倒是见得白纸上墨字刚劲有力,龙飞凤舞,霸气中显出几分刚烈,但,这纸上写着的,竟是篇篇妇德。 见状,饶是楚亦风冷然不惊,此番也不免被手中这叠白纸镇住。 “霓裳郡主习妇德,怕是过早了吧?不过,郡主这字,倒是不若女子该有的温婉。”他道。 云初染眉目一挑,饶有兴致止步望着楚亦风:“何谓过早?另外,初染为谨记妇德,抄它时,下笔稍稍用了几分力道罢了,所以这字迹才少了几分温婉。” 此番的云初染,说得倒是平静无波,宛若清风朗月,清润生华。 其实说来,她今晚准备的这叠纸,并非想拿给楚亦风瞧,仅是想在今晚适当时机掉出来,也好在楚国帝后面前挣个好印象。但奈何今晚太子突犯隐疾,她这些妇德倒是无用武之地,此番拿给楚亦风看,也全当消遣罢了。 此刻,楚亦风也缓缓止步,面上终于恢复一缕讽笑:“妇德乃出阁嫁夫的女子该习的礼法,霓裳郡主还未出阁,习妇德,自是尚早。” 另外,待字闺中的女子,哪个不是习女红刺绣?这霓裳郡主倒是标新立异。只不过她这些看着他楚亦风眼里,仅是登不得台面的笑话罢了。 闻得楚亦风这话,云初染也是微微一愣,但寻思一番,她倒是心头明然了。 想来,那妇德自是对夫君的三从四德,她云初染如今还未嫁人,学这个自是尚早。但,这又如何? 她昨日为挫绯彦锐气时,仅是随口说了妇德,而他也规矩的抄了诸多妇德,此番,她云初染倒是变不出妇德以外的东西来。 刹那,云初染倒是眸色一敛,不深不浅的伸手劫过楚亦风手中的一叠白纸,并放于袖中收好,缓道:“瑞王殿下倒是有所不知,初染对女红极不上心,偏巧对这妇德情有独钟。对了,近日初染得了一本夫德,若是瑞王殿下有兴,初染将它送给瑞王殿下如何?” 楚亦风面色顿然有些不善,眸色渐冷。 他知晓云初染在讽他,自古皆仅有妇德,何谓夫德? 难道,男子还需对女子三从四德不成? 然,还未待他出声冷胁,他身旁的云初染倒是再度出声了:“初染也瞧瑞王殿下英俊风华,俊美无边,像瑞王殿下这等身份高贵又长得极为俊逸的男子自是容易出墙。所以,为免瑞王府中的王妃与侧妃侍妾们独守空闺,这夫德对瑞王殿下来说,倒是重要。” 楚亦风眼角一僵,面色终究是无法继续淡定。 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中带了几分逼迫与寒气,奈何被他这般盯着的女子竟然勾唇朝他笑得极为清浅随意,宛如世外看客般一派清幽自然。 见她这般,楚亦风心头更是来气,不由嗓音提高了几分,冷道:“惹怒本王,对霓裳郡主倒是未有一点好处。” 又威胁? 刹那,云初染眸色顿时滑过一缕无趣:“瑞王的杀手锏,便是冷言威胁吗?说来,方才在太子的寝宫,初染还替瑞王殿下包庇了呢,瑞王现又这般威胁,莫不是想恩将仇报?” 楚亦风面色顿时一沉,眸色也是霎时寒得彻底,宛若利刀锥心,不由令人心生畏惧。 这厢,云初染倒是视他的冷光为无物,仅是颇为淡然悠缓的继续道:“太子殿下身中剧毒,瑞王殿下替太子施针,反倒不是封住太子周身大Xue,防止毒素蔓延,而是打通太子四筋八脉,使得本来要一月才能发作一次的毒竟半月就发作一次,瑞王殿下这般,是想致太子于死地不成?” 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一顿,而后瞧了瞧楚亦风越来越冷的脸,继续不怕死的笑道:“瑞王这般盯着初染作何?莫不是想杀初染灭口?” “你倒是聪明!”楚亦风眸色一闪,话中杀气顿显。 他的话音极短,尾音还未道出,他便伸手顿时掐上了云初染的脖子,待他欲用力之际,却不料云初染顿时柔若无骨顺势投入他怀里,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刹那,楚亦风浑身一震,可待他迅速回神正欲捏碎云初染喉咙,哪知一道怒吼顿时破空而出:“你们在做何?” 闻得这等凌厉而又大气的嗓音,楚亦风的手顿时一僵,捏不下去了。 他眸色一沉,伸手便朝怀中女子推去,岂料他还未用力,怀中女子竟自他的手碰到她的刹那已然极为伶俐的离了他的怀。 他心头一抖,盯向云初染时,却见她朝他笑得极为诡异。 见状,楚亦风唇角一僵,顿时心生复杂,发现自己似被其算计了。 几道略微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亦风循声而望,便见自家父皇与靖王正快步朝这边过来,他们身前有两名宦官提着灯笼,身后有数名宫女宦官相随,阵状倒是有些壮观。 “瑞王殿下,你方才与小女在做何?”待楚王与云之岫皆行于云初染与楚亦风面前,云之岫便略微有些愤怒的朝楚亦风质问道。 此时,楚亦风仅是眸色一深,但面上却是平静淡然,将心底的那抹诧异与对云初染的怒气掩藏得极好。 一旁的云初染倒是听得直翻白眼。 她这老爹倒是‘纯洁’,竟还得费口水问一番。 方才那等男拥女抱的情景,不正是**么! 云初染直直朝自家爹爹翻了一记白眼,而后神色一敛,朝自家爹爹故作怯怯的柔声道:“爹爹,初染与瑞王殿下是两情相悦。”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震。 楚亦风此番不仅是嘴角僵了,就连他的眼皮,也是大有僵住冰封之险。 他心头的怒气终究再度忍不住腾腾上涌,转眸便朝云初染冷道:“霓裳郡主这话可别胡说!本王与你,岂会是两情相悦?” 见楚亦风发怒,云初染心头顿觉舒畅。 想来,历来得罪过她云初染之人,皆是不可安生。 她可记得,方才这楚亦风,不仅是得罪她,更是想要她的命呢!她此番若是不调教他一番,怎能公平?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29)宫廷盛宴,芳心动9 云初染朝他笑笑,启着温润如风的嗓音道:“若不是两情相悦,瑞王爷方才抱着初染是为何?” 这话一出,楚亦风面色顿时极为难看。 他冷若冰霜的盯着云初染,以眸色威胁,奈何云初染却朝他笑得极为清浅随意,平静如风。 这厢,云之岫倒是心生异色。 想来,方才他自是瞧见瑞王搂自家七女,他方才怒吼,也仅是因楚王在场,欲警醒二人收敛一番,莫要在君王面前做出些出格之事罢了。但如今看这瑞王的模样,他倒是不得不怀疑此番莫不是自家七女一厢情愿。 刹那,云之岫也不好出言。 这时,一旁的楚王倒是微微笑出声来。他嗓音浑厚,大气中略带几缕令人无法忽视的君王之气。 身为帝王,他自是知晓云初染与楚亦风之间的把戏。 说来,方才他虽见着这二人相拥,但,自己儿子的手,却是隐隐中掐在这霓裳郡主的脖子上呢! 若非霓裳郡主方才歪曲事实,潜移默化中淡了针锋,一笔隐过自己儿子的过错,想必这靖王云之岫,自是要追究与耿耿于怀了吧。 另外,这霓裳郡主的身份太过特殊,即便是他楚王,也容不得她受到威胁,若方才他的儿子真掐死了霓裳郡主,他也不会放过他吧!毕竟,他是君王,虽心系自己的儿子,但他更心系的,是楚国万好河山! 一想到这儿,楚王倒是对云初染方才的应变极为欣赏。 他朝云初染笑着,这厢,云初染倒是毫不避讳,竟回望而来,并朝他笑得极为温润,道:“皇上与爹爹怎么来此了?” 很好,竟能云淡风轻的转移话题,避开方才的尴尬。 楚王不由在心头再度对云初染赞叹一番,心生喜意。 看来,这霓裳郡主自是特别,若是寻常女子,即便是见了他也得双腿发软,更别提浅笑应答,不慌不乱,平静从容了。 “朕与靖王本是欲去东宫,却在此遇上了你与瑞王。”皇帝道,嗓音出奇温和。 闻得这话,云初染心头了然。 想必,这皇帝自是关心太子病情,而她的爹爹,则是欲接她回府。 “皇上不用担忧太子的病情,今晚太子犯了病后,以后半月内,自是不会再犯。另外,家师半月后便能到达京都,到时候再由家师替太子殿下诊治,殿下自能无恙。”云初染朝皇帝缓道。 皇帝顿时心生释然。 太子的病,一直是他的担忧所在,如今闻得云初染这般说,他心中大石也落地了。 在他的几位皇子当中,就属太子温煦谦和,心地最为善良,想必他日后继位,自能爱民如子,但,不得不说,太子却少了几分霸气,处理政务,也不够果断,正因他如此,他才不得不让二皇子瑞王在一旁协助,辅他处理政务。 暗自沉思了片刻,皇帝朝略生一抹叹的朝云初染笑了笑,道:“今夜有劳霓裳郡主了。” 云初染笑着应道:“初染不敢居功。初染今夜仅是探了一番太子殿下的病情罢了,真要治疗太子之人,是家师。” 闻得这话,皇帝面上的笑意倒是更深了。 这厢,云之岫倒是瞧着楚王的面色,而后恭敬道:“皇上,既然半月后先机老人能来京都,想必太子殿下的隐疾自是不足为惧了。皇上可就此安心。” 皇帝微微点头:“是啊!” 说完,皇帝心头一动,这才忆起夜色已晚,道:“今夜的盛宴,倒是因太子的隐疾而未能真正尽兴,不如,待太子康复,朕再邀靖王爷一家入宫相聚吧。” 云之岫顿觉受宠若惊,急忙道:“臣,谢过皇上。” 闻言,皇帝倒是朝云之岫笑着,又道:“夜色已晚,靖王爷与霓裳郡主回去吧。” 说完,皇帝便朝身后一名宦官吩咐了几句,那宦官领命,恭敬的领着云之岫与云初染离去。 见云初染二人终于消失在眼际,楚亦风面涩再度沉了。 他眸色暗冷,俊逸面容闪着缕缕肃杀之气。 这时,皇帝却瞧出了楚亦风的面色,而后叹了口气,道:“瑞王对霓裳郡主颇有成见?” 楚亦风眸色一动,但却未答,算是默认。 见状,皇帝面色也是微微沉了一分。 这瑞王,乃他最为宠爱的妃子独子,他对他也是格外宠爱。但,奈何这儿子生Xing傲然,冷漠阴狠,做事虽果断,但却少了几分容忍与包容,他让瑞王辅佐太子,便是想让太子多学点他冷硬的Xing子,也让瑞王受太子的仁慈影响,但奈何多年过去,太子依然温煦,瑞王,依然冷狠。 此刻的皇帝不由暗叹,但他却怎么都未料到,他让瑞王辅佐太子,却让这冷硬的瑞王,逐渐演变成了一头恶狼。 “霓裳郡主不是你能动之人。先抛开她身上的预言不说,就拿她乃凤家家主的身份,你对她也得顾忌几分。” 闻得这话,楚亦风面色一冷,倒是未料自己的父皇竟然已然知晓他欲对云初染出手。 “儿臣,自会谨记父皇的话。”他道,算是答应自己的父皇不对云初染下杀手,但,除了狠招,他倒是有许多方法招呼她,只要不致命,他还是可以‘小惩大诫’。 皇帝不知楚亦风心头的计较,仅是颇为悠远的叹了声,道:“记住就好。其实,朕看那霓裳郡主对你倒是极好,如若不然,她方才又岂会故意隐瞒你欲杀她这事?” 说到这儿,皇帝转眸望向楚亦风,果然见其眉目上挑,似是略生诧异与复杂。 见状,皇帝又缓道:“别以为朕方才未见你掐霓裳郡主的脖子,方才若非霓裳郡主替你隐瞒,那靖王爷,怕是要怒了。” 说完,皇帝便踏步往前,缓然离去,留下瑞王一人,原地独思。 次日清晨,空气清新,空中云朵初红,颇为怡然。 周围有清风微拂,清爽中含着几丝悠然。 气势恢宏的楚王府,倒是有位自称靖王府七郡主的贴身婢女送来一只包裹,说是七郡主亲自吩咐,这包裹,定要楚王亲手打开。 楚王府小厮自是闻过七郡主名声,也知晓七郡主甚得皇宠,不敢得罪,便接过包裹冲往府内并在后花园内寻到了正在练剑的瑞王。 瑞王楚亦风甚为鄙夷的瞥了一眼那包裹,忆起云初染那副嘴脸,他也心生不畅。 他伸剑挑过小厮手中的包裹,随后舞剑一番,那包裹被凌厉的剑锋破开,一本蓝色书册顿时自那破了的包裹飞了出来。 刹那,楚王与小厮瞧着那本书,皆是顿然变了脸色,只因那本书上,竟赫然印有二字‘夫德’。 小厮忍不住欲笑,但却没胆子笑,仅得原地垂眸,大有憋出内伤之险。 而此番的楚亦风,却是眸色顿冷,方觉也没心思练剑了,仅是弯身拾起把本夫德,寒着脸扬长而去。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0)宫廷盛宴,芳心动10 这厢,一袭淡雅白纱的云初染正懒散倚在清风居院内的一颗树上,她面色温润,眸中带着几抹悠远的笑,似是今儿兴致极好。 闻得秋宛已将那本《夫德》成功送入了楚王府,她倒是笑了。想来,虽说她未亲眼一睹楚亦风见着那本《夫德》的表情,但她倒是能料到待他见得那书时,面色绝对不会太好。 树下的秋宛倒是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但也笃定云初染定是有坏心思,她不由朝云初染翻了一记白眼,道:“小姐在京都,还是安分点为好,毕竟,这里不是凤家大宅,更非先机老人的茅草院落。” 秋宛这话之意倒是昭然若揭,意思就是欲提醒云初染消停点。 然,云初染自然不是消停之人,秋宛这话还未在她耳里停留半刻,就已然全数散去。 她垂眸下来望着秋宛,唇瓣勾着,笑道:“小秋宛放心,你小姐我,可非擅于惹事的主。” 秋宛眸色一怔,而后斜瞥了云初染一眼,心头服气,振振有词的嘀咕道:“小姐你自然不是擅于惹事的主,但你一惹起事来,就不是人,是泼神!” “你在嘀咕什么呢?别以为小姐我听不到,小姐我只是懒得听到罢了。”云初染闻得秋宛的嘀咕,不由浅笑一声,略微懒散道。 说来,秋宛这Xing子虽说冷,但她只要在她云初染面前,即便是一团千年寒冰,也得融了。 此刻的秋宛,倒是被云初染的话惹得满头黑线。 懒得听见? 不得不说,她家小姐倒是特别,竟连这等虚话也说得如此淡定自然,中气十足,难怪小姐在那些商人面前说谎,也面色不改,使得那些与凤家合作的商人皆是心生诚服。 秋宛心头的腹排倒是更甚,正当这时,一阵焦急仓促的脚步声倒是自清风居院外由远及近的传来。 云初染与秋宛互视一眼后,二人便见花白胡子的王府老管家跑入了院内。 他甫一见着秋宛,便宛若瞧见亮光一般,扯着嗓子兴悦而又气喘吁吁的道:“七,七,七郡主呢?” 秋宛示意老管家往树上望,并道:“小姐在树上。” 乍闻这话,老管家一愣,不由抬眸朝树上望来,可待他刚瞧见云初染的身影,他还来不及惊讶,云初染便朝他温婉一笑,而后腾身衣袂翩翩的自树上飞下,她动作清幽潇洒,悠然中带着几抹绝雅卓卓。 但,云初染这一举,却差点没让老管家吓破胆。 老管家震惊着脸急忙伸手欲接住云初染,生怕云初染摔着了,但云初染却宛若清风般轻缓落地,他的指尖,只稍稍触到她的一方纱衣。 见状,老管家差点未后怕得一口气未顺过去,但,他倒是极为坚强,努力的猛吸几口气,终究是自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厢,肇事者云初染倒是宛若没事人一般面露几抹从容温润,并朝老管家浅笑盈盈的道:“管家爷爷,你这般急着来清风居,有事?” 老管家顿时一阵汗颜,想着自己方才仅顾着震惊,竟差点忘了正事。 他上下瞧了一番云初染,见云初染似是真未摔着,心也平静了不少,道:“郡主,府外来了位楚王府传话之人,说是楚王在逢华楼设宴,欲邀郡主一同用午膳。” 闻得这话,云初染唇上的笑意倒是更甚。 呵,设宴?想必定是鸿门宴吧? 楚亦风倒是不待见她,他今日这出,自是对她不善呢。 “管家爷爷,出去回那小厮的话,就称初染身体有恙,倒是辜负楚王美意了。”云初染道,眸色微微盈着缕缕笑意,幽深难断。 老管家倒是一怔,不由心生诧异。 想来,楚王名声斐然,即便传闻他Xing子冷然,但这等才艺兼备之人,也是京都女儿追逐之人。可那楚王今日竟向他们家七郡主献殷勤,但他们家郡主却不赏脸。 “郡主,楚王好歹也是圣得皇宠的王爷,郡主拒绝,会不会不妥?”老管家眉目微微一蹙,问道。 虽说他也不赞成未出阁的郡主外出见男子,但那楚王的身份的确特殊,且如今他竟亲自相邀郡主,想来,若是自家七郡主真嫁给楚王为妃,也是一大美谈。 另外,他老管家虽说两耳不闻其它事,但他也有风声,闻说他们七郡主仰慕瑞王,就连自家王爷,也对那瑞王极为欣赏呢,想来,自家王爷,怕是也满意瑞王这个皇家女婿吧。 “岂有不妥?管家爷爷出去回话便可,初染保证,那楚王,自然不会诧异的,也不会怪罪初染的。”云初染倒是笑意盈盈的望着老管家,也自他的面色窥出了他的几分思绪。 另外,那楚亦风自是不会生气,只会恨她入骨罢了。想来,楚亦风那人倒是心眼儿极小,均说成大事者肚能撑船,可那楚亦风的肚,倒是连她这朵花都撑不了! 这厢,老管家倒是微微回神,瞧着自家郡主,见自家郡主似乎铁了心不去,他也无奈,仅得半是诧异,半是无奈的应了一声‘是’,便踏步离去。 但,他刚踏步行了少许,他似是又想起什么般折了回来,朝云初染颇为嘱咐的道:“郡主啊,你日后可别坐在树上了,你方才那样,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怕是得传出些不好谣言了。” 说完,老管家便弯身小跑离去。 见状,云初染终究是浅笑出声,不由觉得这老管家爷爷也颇具几分喜色。 呵,谣言?她云初染的谣言,还能少么? “小姐为何不去应酬?闻说瑞王俊美异常,小姐自称是爱美人之人,岂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秋宛问道,嗓音略带几分诧异,但更多的是她平日里的冷然。 想来,美人邀请,自家小姐自是会心情极好,早早赴宴呀。 此番,云初染却神秘兮兮的凑近秋宛,眸色一动,随意笑道:“小秋宛倒是不开窍,本姑娘此举,自是欲拒还迎啊!” 秋宛面色再度一黑,唇瓣也微微僵了。 果然,她就知晓她家小姐的作风的确邪风阴阴,恶人啊! 日近正午,头顶的日头正盛。 这厢,两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自靖王府徐徐驶出,马车上流苏飘垂,迎风而动,倒是颇为悠然。 王府大门两侧的家丁对此倒是毫无诧异,今日乃一月中旬,是府内的李夫人与江夫人出门拜佛的日子。 但,寻常这二位夫人出门拜佛,皆是一辆马车足矣,但此番,马车却多出一辆来,他们倒是心生诧异,但即便如此,凭他们的身份又岂敢上前询问!毕竟,如今这李夫人,乃圣宠至极的七郡主生母,那夫人,又是王府三世子云斐倾的生母,这两位夫人,皆不是他们这等小卒敢得罪之辈。 马车摇晃,车帘缓缓而动,透着几抹缓慢悠闲之感。 此刻的云初染,正懒散靠坐在马车内,眸中微光缕缕,明灭不可辨。秋宛正坐于她身边,面色平平。 而那一袭白衣的绯彦,刚毅的面容依然带着缕缕寒气,浑身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 “绯彦这等脸色,莫不是怪今早本姑娘吵了你的好梦?”云初染瞥了一眼绯彦,随意笑问。 说来,今日她也是临时决定与自家娘亲她们出门拜佛,仅因闻说自家娘亲拜佛之地乃京都郊外不远处的护国寺。往日,她在江湖也有所耳闻,闻说护国寺周围的精致极为幽密,能修生养Xing,当然,她云初染对修生养Xing自是瞧不上眼,她此番跟着前往护国寺,最主要的目的,是顺手牵羊,拿到护国寺的一样东西。 想来,先机老头已觊觎那东西多时了,且时常在她耳边念叨,她云初染今日也闲来无事,便举手之劳,满足那先机老头一次,惹得他对她感激涕零一番,也好使他乖乖替那太子医治。 云初染心头这般盘算,但,她却未料到,她今日去护国寺,倒是‘不顺’得令她‘痛心疾首’啊! 这厢,绯彦倒是抬眸瞥了云初染一眼,眸色已然冷了几分:“郡主岂止是吵了我的好梦?” 不得不说,他今日起得极早,仅着亵衣,在房内屏气凝神,暗自运功罢了,但,他筋脉被封已久,今早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打通四筋八脉,可就在他毫无防备之际,他倒是发觉后背顿时被人一拍,惹得他胸口一疼,活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但,祸事之主显然未因此而停手,反而是在他身上左拍右拍,待他疼得差点昏死过去时,她却停下手来,捏了捏他的脸,并笑得一脸举诡异,道:“没想到,绯彦这身子,摸着倒是舒服!” 刹那,他脸黑了,僵了。 但她却又道:“快点穿好外衣并洗漱一番,今日你主子我得去拜佛,修身养Xing。你主子我柔弱温婉,手无缚鸡之力,这一路保护之责,倒是落在你身上了。” 说完,她便踏着小步扬长而去,留得他火冒三丈,怒气难收。 缚鸡之力? 他如今才是宛若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让他保护她,这岂不是活生生的讽刺?另外,这女人乃凤家家主,武艺如何的高强,自是不言而喻,她今儿让他相护,怕是在讽他,为难他吧。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1)盛气凌人,初为妃1 “自然仅是扰了好梦。说来,绯彦睡觉的姿势,倒是怪异,哪有常人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并闭着眸子睡觉的?本姑娘今儿乍见你那般,以为你中邪了,便拍了你几下,幸亏将你拍正常了。”正当这时,云初染却笑意盈盈的望着绯彦,嗓音温和轻缓,但却听得绯彦更是唇瓣一抖,是怒出来的! 见他这般,云初染面上的兴味之色倒是更甚。 说来,凭她云初染的聪明,又岂会不知他今早在做何,只不过她未出言点穿罢了。 不过,这绯彦倒是硬气,即便全身筋脉被封,他也努力的想仅凭自身之力冲开Xue道,但,不得不说,他倒是太过自信了。 绯彦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硬气刚毅的,即便他被迫诚服于她,也是表面上的诚服,他的心思,可谓一点也未放下高傲呢。 此番的绯彦,倒是被云初染这腔话气得不浅。 一旁的秋宛听得兴致缺缺,心生了然。她不由转眸朝云初染望去,面露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鄙夷。 云初染见她这般,倒是随意清浅的笑望着她,道:“小秋宛,你这副表情做何?莫非你是想让小姐我说出你睡觉的姿势乃趴在桌上而眠,口水横流?” 此话一出,秋宛面色一怒,冷吼:“小姐是在故意戏谑我?” 见状,云初染倒是眉角一抖,看来自家这小秋宛是真的生气了。 “小秋宛别气,说来,你的睡姿比绯彦好多了,正常多了。”她道。 这话一出,秋宛面色更是不善。 她脸上全数盈满埋怨与责备,眸眼狠瞪,显然是被云初染气得不清。 “郡主还是莫要捉弄我们为好,若是郡主欲寻乐子,就请别处寻吧。”正当这时,绯彦那沉郁的嗓音也传来了。 云初染眸色一敛,随后意味深长的瞥了绯彦二人的脸色,才随意清浅的道:“唉,你们当真不解风情,小姐我好心说些轻松的话题活跃气氛,你们倒是尽泼冷水。” 秋宛咬牙切齿:“小姐怎不拿你自己说事?”为何要揭她的短! 云初染顿时来了兴致。 “你们真想小姐我说自己的事以活跃气氛?”她道。 秋宛瞪着云初染,面上残留着几分盛怒的颔首。绯彦则是无声无息,算是默认。 见状,云初染倒是微微笑出声来。 她朝绯彦与秋宛笑意盈盈的望着,随后启着温润如风的嗓音道:“既然这样,那小姐我就讲了。话说,小姐我最得意之事,乃是做了先机老头的徒弟,小姐我最哀叹之事,也是做了先机老头的徒弟。” 此话一出,秋宛不由冷着脸问道:“小姐可否说清楚点?” 云初染笑得温和:“难道小秋宛不知,越是朦胧不懂的话,却是耐人寻味么?” 秋宛一愣,面色黑了。 早知晓自家小姐能错揭一万人的短,也绝不会揭她自己的短,可她方才又着了她的道,以为她真要揭她自己的短。 说来,她家小姐云初染,自是聪明得宛若狐狸,只有别人在她面前吃亏的份儿,她云初染若是破天荒的吃亏了,那她就不是云初染了。 马车徐徐踉跄,车轮声循环悠散,甚是平缓。 不久,待两个时辰过去,云初染一行倒是来到了护国寺。 这护国寺,坐落在一片密林里,环境清幽,甚是修生养Xing的好地方。 这里,寻常香客倒是络绎不绝,护国寺香火也旺盛。 待云初染一行出了马车,李氏与江氏的贴身丫头倒是捧着香烛之物候在她二人身边。 此番的李氏,本是欲邀云初染一同进去给菩萨参拜一番,但云初染却称自己突然头痛,这上香拜佛一事,便由秋宛绯彦二人代劳。 李氏闻云初染这般说,倒是心生担忧,也不勉强云初染入寺进香,仅是吩咐云初染在马车内好生休息。 而那秋宛与绯彦,倒是对云初染让他们代为上香颇为不满,但他们也未出言拒绝,想来,方才在车内,他们二人已被云初染荼毒,心头怨气还未消去,他们此番,倒是愿意上香拜佛寻求一方宁静,也不愿再受云初染荼毒。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绯彦与秋宛已然将她视为了祸害,她蹙眉装出病态的望着几人离去后,才薄唇一勾,清幽的眸子里,顿时荡过一缕微光。 轻身入得护国寺后院,云初染只觉这佛门圣地,九曲长廊倒是不少,蜿蜒而尽,虽霎时清幽气派,但,却容易令人迷失方向。 像她云初染,此番便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说来,她以前倒是笑话夜刖夜魅二人路痴,可她云初染,此番竟也认不得路,但幸得此番仅有她一人,她倒是不怕丢了面子。 望着望不到尽头的长廊,鼻腔内悠缓缓的窜入缕缕烛香。 云初染顿觉兴致缺缺,也不准备自行摸索这偌大后院的门路,仅是瞧见一名黄衣和尚突然自一间厢房内出来了,她眸色一闪,顿时闪身过去自身后勒住那和尚的脖子,惹得那和尚差点未吓晕过去。 此番,云初染倒是瞧得面前这和尚倒是肥头大二,身上肥肉横生,她不由启着清幽的嗓音问道:“你怎这么胖?你们护国寺,难道都是打着佛家名义鱼肉信徒香火和信钱的酒肉和尚不成?” “我说你这女人还像不像打劫偷盗之人?你问这些没用的做何?即便要问,你不知先找个稍稍隐秘的地方再问?”云初染的话还未落音,便闻一道妖娆魅惑的声音道来,其中还略微夹杂着几抹兴味与极为不善的嘲笑。 刹那,云初染眯眼循声而望,倒是见得一位一袭紫衣的男子顿时自不远处的折拐处闪了出来,并迅速掠至她的面前。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深,唇瓣上的笑意倒是深了几分。 面前这紫衣男子,倒是依然如他上次那般魅惑邪肆,他那修长的眸子里,笑意隐隐,意味深长中露着几抹毫不掩饰的狷狂。 “好一只衣冠楚楚的狐狸呀!”云初染迅速打量他一番后,浅笑道。 这话甫一落音,那紫衣男子倒是微微一怔,眸色猝不及防一抖,许是因云初染这话怔了片刻。 这厢,云初染倒是将他的眸色不深不浅的收于眼里,又笑道:“这位公子,我们真是有缘呢!上次本姑娘不是说你日后见了本姑娘,定要绕道走吗?怎么,上次在千凤楼里,公子还未接受教训?” 云初染这话不说还好,可待她甫一提及那日之事,紫衣男子面色顿时沉了不少,大有咬牙切齿之势。 云初染见他这般,心头倒是了然。 想必,那日自她离开千凤楼后,红姨自是没少为难这紫衣男子。 只不过,像紫衣男子这等妖媚腹黑之人,多为难为难,就当是做好事调教了。 “呵,本少今儿就不愿绕道走,姑娘要如何?”正当这时,紫衣男子却突然朝云初染讽笑出声,他脸上的表情像变戏法般顿时敛去几抹怒气盈盈,反而盈出缕缕兴味诡异来。 见状,云初染面色也不变,仅是朝他极为随意的瞥了一眼,温笑道:“今日本姑娘倒是有事要办,未有调教你的兴致。今儿就暂且放你一马,若是下次你胆敢出现在本姑娘面前,本姑娘定不会对你——怜香惜玉了。” 说完,云初染也不没兴致瞧紫衣男子的面色了,即便不用瞧,她也知晓紫衣男子面色不佳。 刹那,她顿时勒住面前和尚的脖子,欲往长廊深处行去。 然,她千算万算,倒是未料到那紫衣男子,竟在她还未转身之际不深不浅随意不羁的大喊一声:“有蟊贼,快抓蟊贼!” 刹那,云初染的脸也黑了。 她顿时冷眸朝紫衣男子望来,紫衣男子却勾着唇瓣朝云初染笑得魅惑不羁,似是心头畅快,心生喜气。 这时,周围倒是传来阵阵脚步声,仅眨眼功夫,云初染便见多名手拿木棍的光头和尚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大有黄河之水泛滥之势。 见状,云初染心头自是来气。 想来,她云初染聪明一世,今儿却稍稍不慎,竟被一只狐狸算计了。 趁那些和尚还未朝她围拢,她冷眼直直的朝正幸灾乐祸笑意盈盈的紫衣男子冷道:“你这蠢辈!本姑娘这等姿色,岂是什么黑脸壮身的蟊贼?你若想报出本姑娘名号,直接报土匪不就得了?至少土匪是用‘抢’的,气势汹汹,蟊贼仅是‘偷’,在气势上,蟊贼就输本姑娘一大截!” 刹那,紫衣男子面上的幸灾乐祸终究是刹那冰冻,僵了。 他先是嘴角抽抽,而后又是眉角抽抽,最后是满脸黑线的瞧着面前那趋近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被数十名光头和尚团团围住,他才微微回神过来,心头蔓延出来缕缕咋舌、诧然与惊异。 此番,他倒是相信,这凤家家主云初染,脑袋撞墙了。 这厢,云初染倒是稍稍收敛了眸中的几分冷色,随后朝周围和尚微微一笑,精致面容风华缕缕,仙逸清雅。 然,那些围住她的和尚显然未注意她温婉的笑容,反而纷纷蹙眉冷脸,朝她横着木棍,喝道:“大胆,竟敢在护国寺闹事,还不快放下我们师兄,自行随我们至方丈面前受罚?” 闻得这话,云初染面色不变,心头却蔓延出几抹漫不经心。 呵,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乃千古名言,可这句话到了这儿,却是瞎吹。她方才朝这些和尚笑得这般温润,奈何这些和尚仍是对她无礼。看来,千古名言也是假呀。 “呵,口气倒是不小,只不过,欲罚本姑娘,你们护国寺方丈倒是没资格!”云初染浅笑出声,缓道。 这话一出,众和尚自是觉得云初染嚣张。 他们均想冲上前来挟住云初染,奈何云初染手上正有一名和尚作为人质,倒是使得他们心头犯难,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欲与云初染对峙不下。 但云初染却耐Xing缺缺,仅是道:“放心,本姑娘又非作恶之人,今日来这护国寺,自然不会生事。但因本姑娘不熟护国寺地形,自要挟这和尚带路,不过,待本姑娘找对地方,自会放了这和尚,诸位倒是不必忧心。” 说完,云初染也不耽搁,仅是拎住面前和尚的胳膊,腾身便往幽深的长廊外掠去。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2)盛气凌人,初为妃2 刹那,众和尚顿时目瞪口呆,心生震然,他们倒是未料到一名女子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 此番,他们也不知晓方才提醒他们抓蟊贼的那名紫衣男子,也早已不见踪影。 天色极好,略微柔和的光线倾洒下来,倒是使得护国寺沐在一片金黄里,颇有几分仙逸飘渺之感。 经过云初染那一闹,护国寺偌大的后院倒是有一批批的和尚处处巡视,意在寻出云初染。 此番,寺中后院深处那座荒废的斋房内,横梁腐朽,屋顶大有踏碎之险,岌岌可危,但即便这样,这破屋的屋檐上,倒是悬着一块木制牌匾,牌匾上的字虽经历风霜浸润,但仍是清晰可辨——怡心斋。 瞧清那牌匾上的三字,云初染唇瓣倒是一勾,伸手便放开了身旁和尚的胳膊。 那和尚一得解脱,急忙逮住时机撒腿便跑,他身上的肥肉左右摇摆,身影蹒跚,瞧得云初染顿时有些咋舌。 此刻,她也未有心思追那和尚回来,仅是漫不经心的回眸过来,踏步便进了面前这座大有倒塌之险的屋子。 片刻,云初染倒是自破屋一角翻出一个灰尘厚重的包袱来。待她正欲打开包袱瞧瞧究竟,却不料屋外有阵阵脚步声传来。 刹那,云初染心头了然,想来自是方才逃跑的那和尚领人来捉她了,只不过,这些和尚倒是比她预期中来得早。 此刻云初染也未有心思与外面的和尚多做纠缠,仅因不愿闹事。说来,她的娘亲还在护国寺前院烧香拜佛,她在后院闹出的动静大了,回去后自然又要被数落一番。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拎住那灰尘厚重的包袱顿时自那道破败的屋门掠了出去,她速度非常快,刚至门外的那几名和尚仅觉耳畔有阴风掠过,眸中有白影荡过,可待他们回神再凝神细观时,却不见任何动静了。 周围,依然朗风轻拂,随意而又清浅。 这厢,东西一到手,云初染自然不会在护国寺内多呆,凭借高超轻功,她倒是无声无息的跃出了相国寺。 再次懒散靠坐在马车里,云初染心静倒是平和。 她缓缓将手中的包袱打开,入目,果然是一本少林在江湖上消失已久的剑谱——臆剑。 见状,云初染唇瓣一勾,而后慢腾腾的收好剑谱,心生几抹满意。想来此番,那天机老头又欠她一回了。 这臆剑剑谱,可是那先机老头觊觎已久的呢。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眸中倒是蔓延出几抹随意不惊的笑意,但就在此时,她顿觉马车一颤,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顿时撩开了她面前的车帘,她甫一回神,便见那一袭紫衣的男子,竟霎时窜进了马车,并迅速略微狼狈的靠坐在了她的身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云初染面色不变,心头已是冷气盈盈。 她温笑浅浅的望着身边的紫衣男子,见其嘴角竟然挂着血痕,面色苍白,发丝略微凌厉,他那身极伤风化且妖媚无限的紫衣,也是破烂了几分,刹那,云初染顿时笑出声来:“呵,公子与本姑娘相离不过一个时辰,公子此刻,怎就这般狼狈,宛若落水狗了?” 这话一出,那紫衣男子眸色顿时蔓延出几抹凌厉。 见状,云初染唇上倒是勾出抹兴味之色。呵,都这般了,这人倒是还要逞强。 “今日你若救本少一次,往日里你与本少的一切恩怨,本少皆不再计较!”紫衣男子苍白着脸,但此番却忍住未与云初染冷嘲热讽,仅是直入正题。 他这话还未落音,马车外倒是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云初染眸色一动,心下蔓延出几抹不屑。想来,如今她置身的这辆马车,自是被人全全围住了吧。 “你倒是晦气,竟祸害到本姑娘这儿来了。本姑娘,可未有心思与你同舟共济呢!你若是识相,还是快些出去为好。”云初染随意缓道。 紫衣男子眸色一沉,苍白面上竟头一次盈出一抹凝重来。 “霓裳郡主,往日本少对你自有得罪,还望郡主见谅!但,若今日郡主能伸手相助,本少日后定有重谢。”他道,口风逐渐松了不少。 闻到这儿,云初染顿时浅笑一声。 说来,这紫衣男子变脸倒是变得快。 “呵,还真是能屈能伸呢!前一个时辰还在本姑娘面前气势嚣张,此刻,你便温顺了几许,想来,你倒是有点进步了。要本姑娘相助,也可,只不过,本姑娘有何好处?”云初染笑问,嗓音悠缓,平静无波。 云初染这话还未落音,她倒是见得一把明晃晃的利剑竟然一下子就捅破了离她不足一尺的车壁。 刹那,云初染心头顿时不畅了。 “当真是找死,本姑娘的马车,你们也敢捅?”云初染也不顾紫衣男子的回答了,沉着脸就倾身过去,撩开车帘探出了头。 此番,她倒是见得她的马车周围果然被衣着黑衣的男子全数围住,幸得她的马车在护国寺一侧,未在大门处,所以这些黑衣人的动作,倒是未扰到进寺上香之人。 这厢,那些黑衣人见得一脸怒气的云初染,倒是面色一怔,纷纷面面相觑一番,竟然毫不分说,举剑就朝云初染砍来。 刹那,云初染眼角一抖,心头不由叹了一声。 此番,她倒是真迫不得已与那紫衣狐狸同流合污了。 为防马车被黑衣人损坏从而惹得自家娘亲上香回来生疑,她倒是眉头一蹙,喝道:“住手!” 她这一喝,倒是惹得众黑衣人皆愣了片刻。 但云初染却趁机道:“诸位这般袭击本姑娘,就不怕本姑娘找你家沉香公子兴师问罪?” 这话一出,众黑衣人面色顿时一凛。 “不知姑娘是?”一位稍稍沉稳点的黑衣人突然上前一步,朝云初染问道,话语虽刻板冷然,但却带着几抹探究。 刹那,云初染顿时浅笑一声。 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缓缓自袖中掏出一块玉佩扔往那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顿时伸手接过,待他见得玉佩上的‘凤’字时,他眸色顿时一沉,仅是捧拳朝云初染道:“原来是千凤姑娘,我等方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千凤姑娘见谅。” “哼,算你们有点眼识!不过,方才你们那等气势,差点未将姑娘我的马车掀了呢!看来,本姑娘似是极有必要约你们沉香公子出来洽谈一番,也好让他赔偿本姑娘这修马车的银子,外加刚才被你们吓到的精神损失费。” 云初染这话一出,众黑衣人面色再度变了,“还望千凤姑娘见谅,我等的确无意冒犯。” 见状,云初染微微一笑,面露几分满意之色。 她见好就收,仅是道:“见谅自是可以。不过,你们得回去给你们暗阁阁主沉香公子带句话,就让他多准备些桃花酿。说来,日后待本姑娘在这京都玩腻了,自要道他的地盘喝光他的桃花酿!” 众黑衣人面色一抖,方才那名上前一步的黑衣人应道:“是,我等一定将千凤姑娘的话带到。” 说完,那黑衣人也不由汗颜。 说来,他们暗阁乃是江湖老大,他们阁主沉香公子,自是天下修罗,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冷狠之人。 他们阁主,生平倒是发过两次大怒,一次便是被这名动天下的凤家家主当街调戏,一次便是被这凤家家主**了沐浴。但,极诡异的是,这凤家家主千凤,两次都未被阁主一剑封喉,小命留存——至今。 他们阁主,对这凤家家主虽说态度不咸不淡,但每次这凤家家主闯入暗阁偷桃花酿,他们阁主明明知晓却不阻拦,最后,他们阁主沉香公子竟暗自下了命令,称只要是凤家家主来,众徒皆不可硬着阻拦,随意做做样子拦拦便可。 后来,暗阁之人,皆是心头明然。这千凤姑娘在阁主心中恐怕不一般,日后见了她,自是不可得罪,也不要阻拦,干脆恭敬阿谀的将她迎进暗阁,想必阁主会更高兴。 “嗯,这样甚好!本姑娘得继续小憩了,尔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好,莫要扰了本姑娘清梦。”正当这时,一道清幽缓慢的嗓音道出,惹得那黑衣人顿然回神。 闻言,那黑衣人颇为忌讳的望了望云初染的马车,面色有些无奈。他自是知晓他们要杀之人在这马车里,但—— 凤家家主千凤,不是他们敢得罪之人! 那黑衣人垂眸思量片刻,终究是朝云初染妥协道:“是!千凤姑娘,我等先行告退了。” 说完,其他黑衣人皆是应声而动。仅眨眼功夫,众黑衣人已然不见身影。 云初染懒散回到车内,那紫衣男子倒是斜倚在车壁上,苍白着脸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色深幽如潭,似在认真打量,又似在认真探究。 见状,云初染倒是毫不忌讳他的眸光,反而还温润浅浅的朝他笑了笑,启着清雅绝绝的嗓音道:“今儿,你可欠本姑娘一命。” 紫衣男子回神,苍白着脸道:“我慕长歌也乃守信之人,今儿你救本少一命,本少便应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均可?”云初染笑道。 紫衣男子颔首。 云初染面上顿时笑开,而后极有兴致的凑近紫衣男子,道:“原来你叫慕长歌呀,不得不说,你的名字,倒是有那么几分入得耳!不过,你若是叫慕歌长,本姑娘定要拍手叫好。” 慕长歌一怔,即便是面色苍白,他嘴角也是止不住一僵:“你这女人今儿脑袋真撞墙了?本少面前岂容你放肆?” 云初染淡笑盈盈的瞥着慕长歌,咋舌道:“啧啧,公子哥的脾气竟然又上来了。慕长歌,你可别忘了,本姑娘方才可救了你,你还欠本姑娘一个要求!” 慕长歌白着脸冷哼:“欠你一个要求又如何?你现在说出要求来,本少现在就答应又何妨?” 说完,慕长歌眉目一蹙,急忙伸手捂住胸口,似是牵动道了内伤。 云初染瞧着他这般,不由暗道:真是活脱脱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但不得不说,她云初染正等他的这句话! “好,本姑娘现在便要你应本姑娘一个要求!”说到这儿,云初染故意拉长嗓音,而后又道:“本姑娘的要求便是,你日后必须再应本姑娘三个要求!” 刹那,慕长歌那修长的眸子顿时折射出缕缕震然。他那苍白的脸上,也是郁郁无奈,怒气横冲。 云初染就这浅笑盈盈的瞧着她,面色如风温润,平静清雅。 良久,慕长歌才憋出二字:“你这Jian商!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毒妇!” 云初染眉目微微一蹙:“Jian商倒是属实,这毒妇,怕是不实!另外,你今儿又踩着本姑娘底线了,本姑娘,最厌他人称本姑娘‘毒妇’了!” 这话一落,云初染顿时伸拳朝慕长歌袭取,慕长歌意料不及,顿时被云初染砸中胸口,光荣晕了过去。 日落西山,黄昏悠悠。 李氏与云初染一行,是在黄昏之际才归至靖王府。 待李氏与江氏双双入得府内,云初染倒是吩咐秋宛将软弱淤泥且毫无意识的慕长歌拎着自王府后面的小门窜至了她的屋子。 秋宛对此也是心头怨恨,但又无法排遣,仅得再度在心头将自家小姐骂了个底儿朝天。 想来,待她和绯彦跟着李氏等人上香拜完佛后回到马车里,她倒是差点未惊死过去,只因她家小姐的马车上,竟然活生生多出一个已然昏了过去的俊美男子。 瞧那公子面色苍白,衣衫破烂,她倒是险些怀疑是自家小姐霸王硬上弓,竟撕了那公子的衣服。 但自家小姐对此却毫不解释,大有将霸王硬上弓的罪名坐实之势。 秋宛也是无奈,仅得再度在心头暗呼,希望夜刖夜魅能早点来,能早点拴住小姐这混世魔王。 而那绯彦,自在马车里瞧见慕长歌起,他便眸色平平,面色平静,宛若未瞧见般。 这厢,待云初染甫一回府,她屁股还未坐热,王府倒是突然来了一位宣旨的太监。 云初染漫不经心的随着自家爹爹等人跪下接旨,但闻完圣旨后,她愣了。 仅因那圣旨的大概意思是:云家霓裳郡主,端庄娴雅,温文尔雅,秀外慧中,朕瞧着上眼,便将云家七郡主许于瑞王楚亦风,与瑞王妃不分大小,同为瑞王正妃!而成亲之日,竟是——明日! 圣旨一出,整个靖王府沸腾了,八卦了,纷纷挖掘云初染与瑞王楚亦风的小道消息,越传越离谱。 而正主云初染,却悠然无限的踏着小步,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闺房,并在秋宛与绯彦的诧异中收拾起衣物来。秋宛不解,问出声来,而云初染却浅笑盈盈,温婉清雅的随意道:“自然是跑路,逃婚!” 闻得这话,秋宛白眼横翻!若是像自家小姐这般悠然懒散的收拾衣物也算得上跑路之人,那么,这世上的所有人都称得上跑路之人了! 不得不说,她家小姐一点都不急,眸色平静从容!就凭这点,她就完全不像跑路之人,反而像是收拾东西,兴致盈盈的准备外出云游山水的闲人。 正待秋宛欲讽刺几句,奈何这时云初染的闺房却进来二人。 那二人正是靖王云之岫与云初染的娘亲李氏。 然,待那二人刚一进屋,他们皆是双眸圆睁的瞧着云初染床上躺着的那名男子。 云之岫当即怒吼:“七女床上为何还有男子?”这话刚落,他又瞧见绯彦正长身而立站于云初染身旁,他一愣,眸色再度冷了好几分。 他未料到,这七女的闺房,不仅床上有个躺着的男人,连她的身边,也站着一个! 李氏被云之岫的嗓门吓住,面色一白。 而那正主云初染,却是随意不羁的笑望自家爹爹,无任何解释。 后,云之岫下令封锁这等消息,后气冲冲的奔出院子装作没事人一样吩咐王府老管家布置王府。但不知为何,这事仍是传出去了,王府也瞬间炸开了锅。云初染风流不羁,大胆妄为的Xing子,再度在京都百姓心中掀起一片浪潮来,当然,那瑞王楚亦风心头的浪潮,倒是稍稍汹涌了些! 这日夜晚,王府之人皆是忙碌。老管家受自家王爷指示,一丝不苟的让下人贴着喜字,挂着红绫,不久,靖王府便喜色一片。 而云初染,则是坐于闺房内打着瞌睡,身后有侍女为其一丝不苟的梳着新娘发鬓,许是那侍女手中不知轻重,扯痛了云初染头皮,惹得云初染顿时没了睡意,反而是心头腾腾涌出缕缕不畅来。 此番,她云初染,倒是怎么都未料到,她竟然也会闪婚,而且,是被逼的!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3)盛气凌人,初为妃3 一朝婚嫁,一朝风烟流连。 今日的靖王府,红绫缕缕,随风而摇,喜气盈盈。王府之人今儿皆是着了红衣,面露喜悦之色,来往忙碌,穿梭如云。 此刻,府内倒是热闹,沸沸扬扬之声四起,但即便这般,云初染依然趴在自己闺房的桌上睡得正香,毫未受纷繁之声所扰。 候在一旁的秋宛,面色沉沉,眸中那抹紧张与无奈之色极为明显。 想来,自家小姐昨晚还欲逃婚跑路,今儿却睡得死猪一般,即便是懒得无骨之人,也不该在这个紧张之际睡着吧。 屋外喜气一片,笙箫隐隐,秋宛暗自算着时辰,想那瑞王府的迎亲队伍怕是要到了。 她再垂眸瞧着睡得不成样子的自家小姐,终究是狠下心来,伸手朝云初染那雪白的手腕上一揪,霎时惹得云初染疼喊一声,身子也即刻自凳子上窜了起来! 此刻的云初染,面色倒是有些狼狈,昨晚才被侍女梳好的发鬓也微微有些凌乱,不过,她那身大红嫁袍,倒是整洁无痕,清雅卓绝。 “小秋宛,是火烧房子了还是水淹土庙了?小姐我正与周公下棋,你揪醒我做何?”此番被秋宛揪醒,云初染面色倒是未有怒意,仅是含着一抹睡醒过后的浅散。 秋宛见她这般,又毫不客气朝云初染飞来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白眼,道:“小姐,眼看瑞王爷的花轿就要来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云初染朝秋宛微微一笑,而后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鬓,待她的手触及到发鬓上那只纯金的金步摇时,她眉角微微一蹙,而后在秋宛的诧异中极为清浅随意的拔下那金步摇,放于手中把玩着,笑道:“昨儿个小姐我被她们折腾了一夜,此时那花轿还未到,我自然要趁机补觉呀。要不然,若本姑娘在花轿中睡着,这名声,岂不是又要扫地一番?” 秋宛瞪她一眼,面露几分震然:“难道小姐真欲嫁给瑞王?”难道真要嫁人了? 云初染手中的金步摇微微一顿,随后,云初染便将手中的金步摇塞在秋宛手里,笑道:“瑞王楚亦风,长得倒是有几分好看,Xing子倒是冷冽有趣。嫁给他,也许日后定不会无聊。” 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道:“这金步摇戴在头上倒是重,还是不戴了,小秋宛,你将它收好,明日送给红姨。” 闻言,秋宛顿时双眸圆睁。她先是垂眸盯了一眼手中的金步摇,而后又瞧着云初染,极为不可置信的道:“小姐要将它送给那京都千凤楼老鸨?小姐,闻说这金步摇乃瑞王送与小姐的成亲之礼,小姐岂能将它送人?” 秋宛这次是真的惊着了,先不说这金步摇如何珍贵,就说这金步摇乃瑞王府送来的大礼,她家小姐也得珍藏!另外,若是日后那瑞王发现自家小姐将成亲之礼随意送人,那瑞王还不得怒从心来呀! 相比于秋宛的震然,云初染面色倒是平静。她那精致的眉宇间,风华浅浅,清雅卓绝:“小秋宛寻常的冷然淡定跑哪儿去了?怎习惯一惊一乍了?说来,这金步摇虽说精贵,但却不入我的眼!若那瑞王对我真有心,即便是送我一只草镯,我也会满意收下。” 只不过,那楚亦风对她,仅是不屑厌恶罢了,又岂会真心待她。 另外,她此番嫁给楚亦风,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即便她今日不嫁楚亦风,楚王也定会再替她寻一位皇子,若是和那些不熟悉的皇子成亲,她还不如择了楚亦风。 好歹她也摸清了楚亦风的Xing子,好歹楚亦风于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厢,秋宛闻得云初染这番突然带了几分深意的话,面色一怔,心下不解了。 见她这般,云初染仅是朝她微微一笑,但正当这时,不远处那道贴了喜字的雕花木门被轻轻叩响,一道恭敬的嗓音应时而起:“郡主,瑞王府花轿已到,郡主得出去了。” 闻言,云初染薄唇一勾,朝秋宛道:“小秋宛,快替小姐我盖上喜帕!” 红衣萦绕,嫁袍翩跹。 霓裳绝绝,风华自佳! 待云初染被秋宛等人扶至相府门外,倒是闻得相府门外鞭炮震天,嬉笑杂乱。 今日最高兴者,莫过于李氏。 虽说李氏对这门仓促的婚事心生担忧,但如今一见准女婿楚亦风生得极为俊逸,一言一行皆是彬彬有礼,温笑隐隐,瞧得李氏心生满意。 媒婆佳言阵阵,周围笑声贺声交织一片,热闹非凡。 然,即便这般,云初染心头倒是极为平静,唇上的弧度,依然浅得无痕。 待与相府之人作别,云初染便被媒婆迎进了花娇。 随后,锣鼓升天,花轿浅摇。 此刻的云初染,此番状态倒是极佳。不得不说,这花轿坐着,倒是令她心生一抹别样感慨。 虽说她云初染对这门亲事仅是顺水推舟,可自她坐上这花轿,她心头仍是荡过一缕浅浅的波动。 呵,此番,她倒是真成亲了…… 人的一生之中,成亲自是大事,就连她云初染,即便对这门亲事极不上心,然,她此番,也是心生几抹莫名的畅然。 待云初染花轿抵达瑞王府,云初染倒是由一根扎着红花的红绫被楚亦风牵着往瑞王府大门行去。 盖头下的云初染,视线被挡,行路自是有些困难,但那楚亦风却极为自然的跨着大步往前,手中的红绫也是极为有力的扯着,若非云初染定力足够,早已被楚亦风扯得脚步踉跄,当场摔地成了笑话。 对此,云初染心头自是不畅。 但此番,她也未追究,仅是暗自将此事记下来,寻思着日后报仇。 瑞王府内,倒是人满为患,大多皆为朝中大臣。楚国帝后二人,此番也正笑意盈盈的坐于堂中主位上,瞧着楚亦风与云初染逐渐踏近。 古代成亲,自是高堂在座,新人行三跪九拜之礼。 云初染虽对此已有准备,但真正行三跪九拜之礼时,她却白眼横翻,仅因身上的大红嫁袍极为繁琐,惹得她每跪一次,都得由媒婆与秋宛帮忙。 待跪拜之礼一过,主位上的皇帝倒是朗然笑出声来,惹得云初染心生郁郁,此番,即便她视线被红盖头所挡,她也能猜到皇帝此刻应是笑得极为释然得意吧。 但,不得不说,这皇帝的如意算盘,倒是有几分悬乎!她云初染虽温顺的嫁给楚亦风,但若是楚亦风待她不好,她日后,自然要爬墙!到时候,损了什么皇家威仪,她云初染,倒是顾不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4)盛气凌人,初为妃4 随后,云初染倒是被媒婆迎进新房,而楚亦风,倒是在外面招呼帝后与群臣。 待皓月当空,夜风颇带几分冷意时,楚亦风才入新房。 闻得沉稳的脚步声,云初染唇瓣倒是一勾,心生几抹诧异与释然。 想来,若是这楚亦风再不来,她云初染倒是要自作主张掀喜帕了!不得不说,脑袋上罩着这么一张大红帕,视线被挡,的确令她心生无奈。 另外,闻得这楚亦风脚步毫无虚浮,沉然有力,看来,他倒是未像寻常新郎官那般被灌酒灌得烂醉回房,反而是清醒无比,堪堪带了几分压迫呢。 “出去!”此刻入得屋内的楚亦风,倒是淡眸瞥了在床边端坐着的云初染,而后朝候在一旁的王府侍女及秋宛道。 这话一出,秋宛不由抬眸盯了楚亦风一眼,见楚亦风当真如自家小姐说的那般生得好看,但,他此刻的面上却未有一丝一毫喜色,反而冷然无风,眸中还含着一抹不屑,秋宛顿时心头一愣,感情这瑞王娶了自家小姐得了大便宜,他竟然还不满? 初次见面,秋宛对楚亦风的印象倒是不好。待瞧得身边几名侍女极为恭敬的踏步出门去,她也不好滞留,仅是转眸瞥了云初染一眼,便也出了屋门。 随后,楚亦风倒是缓步走至云初染面前,双臂环胸,面上不屑之色极为显著,堪堪增了几抹鄙夷。 云初染垂眸瞧着离她极近的一双雕龙足靴,静待片刻,可面前之人无声无息,更未有揭开她盖头的意思。 刹那,云初染倒是浅笑一声,扰了屋内的宁静,道:“王爷准备站到何时?” 这话一出,楚亦风倒是极不给面子的冷哼一声,而后伸手随意掀了云初染的盖头。 刹那,云初染抬眸一望,倒是见得楚亦风竟也不瞧她,仅是极为干脆的转身,走于不远处的圆凳上坐定,而后才面带几抹深邃鄙夷的瞧着她。 见状,云初染唇瓣一勾,精致的面容清缓盈然,加之如今面上略带薄妆,她这一笑,当真是风华绝代,仙逸绝雅。 “看来,王爷今儿心情不畅,成亲交杯酒,怕是也用不着饮了吧?”云初染勾唇迎视上楚亦风的眸光,笑道。 楚亦风冷眼瞧着云初染,淡道:“交杯酒?你真以为本王承认你是瑞王府的女人了?云初染,此番成亲,本王仅是顺了父皇意愿罢了,而你于本王来说,自然,什么都不是。” 他的嗓音微沉,不屑之意也是昭然若揭。 闻得这话,云初染自是不惊。想来,楚亦风不待见她,她也知晓。只不过,她今儿倒是未料到这楚亦风对她竟如此不近人情,好歹今日也是大喜之日,他竟毫不客气泼盆水来。 不过,他的这等言辞,想必自要让嫁他的女子哭得荡气回肠了吧,只不过,此番他遇上的人,却是她云初染! 刹那,云初染倒是浅笑出声,嗓音温润浅浅,绝雅生风。 楚亦风眉目微微一蹙,倒是觉得云初染张狂。 “呵,什么都不是?王爷倒是冷情!唉,说来,还是初染心地善良,至少王爷在初染心中还是有一定位置的,王爷生得这般好看,在初染心中,自是无愧于‘养眼圣品’这等地位!” 楚亦风心头一怔,面上顿时蔓延出了一抹怒气。 “云初染,你放肆!”他道。 说完,他面色更是沉得厉害,眸光宛若利刀,刀刀致命。 见状,云初染倒是心生几抹咋舌。 看来,饮了些酒之人,情绪自然容易激动!这楚亦风虽说未醉,但瞧他双颊略有酒红,想来自是饮了好几杯酒! “初染仅在王爷面前放肆,得这荣幸,王爷应该感激才对!”云初染笑道。 这话一出,楚亦风措手不及,再度被云初染这话惹得震然横生,怒气宛若流箭般冲了出来。 他冷瞪了云初染一眼,终究觉得云初染放肆得极为刺眼,他薄唇一抿,冷眼起身快速掠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也猝然成爪,狠急的朝云初染袭来。 见状,云初染唇瓣一勾,心生几抹兴味。 没想到,她今晚还未怎么激将,这楚亦风已然坐不住了。 不过,这样,正好省了她的口舌! 待楚亦风的手仅离云初染的脖子不到半尺,云初染顿时往旁边一闪,险险避过楚亦风的袭击。 见状,楚亦风眉目一蹙,眸色更是冷了几分。 他极为迅速的侧身,抬掌又往云初染袭来,掌风带力,阴风缕缕。 云初染眸色面色顿时敛去不少,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了。 此刻,楚亦风这一掌,可谓是内力十足,堪称杀招。 新婚之夜,他竟当真想杀她! 刹那,云初染顿时笑出声来,想来,这世上最为悲催的新娘,也莫过于她云初染了吧! 这等传奇之事,竟能落在她云初染身上,看来,这楚亦风,当真是恨不得杀了她,看来,她云初染,当真是要大方出墙,另寻桃枝来依着了! 这时,云初染倒觉面上迎来阴风,她眉目一蹙,身形浑然不动,心头平静如风。待楚亦风的掌离她仅有半尺,她才腾然伸手劫住楚亦风的手,笑道:“明日还要进宫请安,王爷若是伤了初染,明日也定然无法向皇上与娘娘交代吧!” 楚亦风手掌被云初染云淡风轻劫住,他面色一紧,心头震然。 天下仅传凤家家主聪明果敢,但他对她的武功,倒是未有耳闻。但现在这一较量,他倒是心生震然。 他未料到,这云初染,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楚亦风面色微微有些不好,但此番,他却不得不承认云初染所言极是。 他不由朝云初染冷哼一声,而后用力甩开云初染的手,冷道:“哼,本王今日便放你一马,待明日请安回来,你便搬到离月阁住!” 说完,楚亦风便冷瞥了云初染一眼,压制着满腔无法排遣的鄙夷与怒气转身,往门处行去。 见状,云初染笑得怡然生风,朝他的背影问道:“王爷今晚不在这儿歇息?好歹也是洞房花烛夜呢!” 楚亦风薄唇抿得更紧,脚步未停,面上更是阴郁一片,冷然离去。 待楚亦风离去,秋宛倒是窜了进来。 “小姐,瑞王怎么走了?今夜可是新婚之夜,瑞王他——。”秋宛先是瞧了一番云初染的脸色,而后颇为诧异的问道。 闻言,云初染倒是笑望着秋宛,精致的眉宇风华清洌,含着几抹醇香温润:“他若是不走,小姐我怎能将桃枝弄出来?” 桃枝? 秋宛顿然一震,心头顿生几抹不好的预感。 然,正待她欲小心翼翼出声问几句,哪知自家小姐竟顿时诡笑着转身,并从那大红的雕花木床下拖出两名男子来。 此刻,那两名男子已然昏迷,双眸紧闭,呼吸浅浅。 但待秋宛好奇走近,将地上二人瞧清时,秋宛才大吃一惊,差点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5)盛气凌人,初为妃5 地上二人皆是面容俊逸一人略微破烂的紫衣加身即便双眸紧闭也掩饰不了其妖媚之气另一人白衣加身衣上沾了不少灰即便他此刻昏迷眉宇也是紧蹙含着几抹冷冽之气 秋宛急忙止住心头的震然而后歪着脖子将地上二人不可置信的打量了好几遍最后才转眸朝云初染望来讶然瞪眼道:“这二人为何在小姐的喜房内?” 此番秋宛当真是无法淡然了 这紫衣之人正是昨日被小姐于护国寺带回来的慕长歌 而那白衣之人便是常日里与她互看不顺眼的绯彦 昨晚靖王突然至自家小姐闺房待他瞧得慕长歌昏躺于自家小姐床上而绯彦又淡定不羁的站在小姐闺房内靖王顿然盛怒立即要吩咐家丁出来将这二人轰出去奈何自家小姐惜美人先是几句好言灭了靖王的火气而后暗自掏了些银子给绯彦让绯彦带慕长歌离府顺便在京都随便找家客栈落脚 如今本该在客栈里的两人此刻竟出现在自家小姐的喜房内真真是令她震然汗颜不过看这样子那瑞王应是未发现这二人如若不然这事怕是要闹大了 这厢云初染倒是随意的瞥了秋宛一眼面上浅笑盈盈精致的眉宇风华清然淡雅绝绝 “这二人心里搁不下你家小姐我所以遁地而来了!”云初染笑道嗓音轻缓无尘宛若天外跫音清浅随意中含着一抹不羁 秋宛顿时脸黑“小姐以为这二人是夜刖夜魅?” 这世上的男子怕是也仅有夜刖夜魅二人才会对她死心塌地! 秋宛这话甫一落音云初染便敛神朝她望来眸中有微光缕缕明灭不可辨:“你家小姐我又未老眼昏花岂会将这二人认成夜刖夜魅?” 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道:“不过这绯彦倒是奇怪昨晚若非暗线回报他早已带着昏迷的慕长歌逃之夭夭了呵看来我善心大发让他住客栈他竟想带着慕长歌逃跑既然这般我仅能暗中差人将他们送来这喜房床下躺着了” 闻得这话秋宛眸色一沉不由垂眸将地上的绯彦打量几番而后才面露几分凝重的道:“绯彦欲带慕长歌逃之夭夭?难道绯彦认识慕长歌?” 昨日也闻自家小姐道过慕长歌的真实身份深知慕长歌身份的特殊但她却全然未料到这平日里与她两看相厌的绯彦竟欲劫走慕长歌! 秋宛这话还未落音云初染便朝她笑笑道:“想来这二人不仅是相识这般简单吧!” 元国慕家盛名远扬乃元国商贾之最这慕家动一动元国的天也得抖一抖想来绯彦昨晚欲带着慕长歌逃跑他定然认识慕长歌 以前她也好奇过绯彦的身份而如今她倒是更为好奇了 慕长歌乃元国慕家的公子这绯彦掳慕长歌怕是不仅为财吧? 闻得云初染的话秋宛面色也逐渐盈出几抹复杂 她暗自沉思片刻朝着云初染道:“小姐这绯彦身份疑虑重重我们对其毫不了解如今这绯彦竟想掳了元国慕家的公子想必其自是心有诡异小姐趁现在我们与他接触不多还是将他拒远为好以免他日被其连累!” 云初染眸色一动心头明然如雪 想来这秋宛自是担忧绯彦身份特殊从而惹祸上身但她云初染既然以二两银子买下了他自是要当好他的主子! 另外她云初染可非怕事之主! 片刻云初染倒是勾唇朝秋宛笑笑道:“小秋宛何须担忧即便绯彦的身份诡异这又如何?如今我是他的主子即便他日后有麻烦我这个当主子的替他解决一些也是自然!” 闻得这话秋宛双眼顿时睁大数分而后眸中迅速掠过一道忧虑道:“可是…” “可是现在小秋宛得出去替小姐我寻些吃食来!”云初染朝秋宛笑着面色不变随意轻缓的开口阻了秋宛的后话 秋宛话语被噎不由面露几缕黑线:“小姐怎就知道吃?” 如今这绯彦身份极为诡异极有可能是祸害之人但自家小姐却毫无一丝上心堪堪是令她秋宛在一边儿急不可耐 “今日这成亲折腾至现在你家小姐我可是一粒米都未下肚所以现在想着吃也是自然”云初染道嗓音温润轻缓悠然脱尘 闻言秋宛直直的瞪了云初染心头也是涌出几抹无奈 片刻她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沉声不悦的道:“秋宛这就去替小姐张罗晚膳!” 说完秋宛便垂眸冷瞥了地上二人一眼终究是转身离去 随着房门的一开一合后屋子内悄然无声静得有些压抑 那大红的喜烛柔光缕缕烛影摇曳映得周围的红绫喜被多了几分刺眼 云初染眸色平平的环视了周围一眼倒是觉得今日这喜房布置得的确一丝不苟奢华精致 她缓缓走至不远处的圆桌边坐定瞧了一眼案桌上的喜酒与一些喜庆糕点不由浅浅一叹唇上勾着一抹不明的弧度 屋内静默无声云初染终究是垂眸瞧了一番地上二人将那一身白衣的绯彦打量了一番才眸色一敛随意出声:“即便要装晕也得装像点呀!眼皮都在抖动堪堪是演技平平!” 云初染这话悠然平缓中带着几抹讽笑 此话一出地上绯彦的眼皮顿然一抖而后猝然睁开 见状云初染倒是笑出声来朝那绯彦道:“仅是随意试探没想到绯彦还真在装晕呢!” 试探? 闻得这话绯彦先是一怔而后面上顿时一青一白! 此番他倒是知晓自己竟又中了面前这女人的暗招 说来昨晚在客栈里他本欲带走慕长歌奈何他扶着慕长歌还未走出房门便被几名突然闯来的黑衣人以药粉袭击昏迷倒地 而那慕长歌因他的倒地也被摔倒不轻似是摔到了脑袋昏迷这么久至今还未醒来想来他应是摔得不浅吧! 此刻绯彦面色有些不好也无法继续装晕了他仅是淡然起身而立剑眉微蹙俊美面容盈着道道寒气朝云初染道:“郡主一直都喜欢试探他人?” 云初染笑了精致面容蔓延出一抹兴味笑道:“你主子我仅喜欢试探美人!” 绯彦眉宇再度一蹙面上的黑色与寒气也是越来越重 见状云初染面色倒是不变仅是起身走至绯彦身前抬眸瞧了瞧他的面色而后眸色一动开门见山的道:“绯彦你为何想带走慕长歌?” 绯彦眸色一闪沉着面色望向云初染淡道:“郡主此番是欲对我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倒是不然你主子我仅是欲对你说如今你一无所有羽翼未丰即便你带走慕长歌又能如何?你还想慕长歌替你这乱世无为之人打江山不成?”云初染微微敛神朝绯彦缓道 这话一出绯彦眸色一抖眸色也复杂万分 “郡主暗查过我的身份?”他问 云初染唇瓣一勾一抹浅笑蔓延开来“即便不查我也猜到几分!不过你的过往我也不愿多做纠缠无论你以往如何你现在仅是我云初染以二两银子买回来的美人罢了” 闻得这话绯彦顿时心生震然与复杂 他早知晓凤家家主不简单但他却未料到她的行为作风完全令他识不清 她口中道出之语随时都露骨出格但她的笑永远都是清浅随意宛若清月不可拾掇这般女子当真是他遇到的所有女子中的一个异数! 见绯彦面色再度略生变化云初染唇瓣上的笑意倒是更甚 她仅是抬眸瞥了绯彦一眼这才转身过去扶起仍在地上晕躺着的慕长歌而后朝不远处的喜床踏去 待她掀开喜床上那大红的被子映入眼里的是密集如云的花生与桂圆见状云初染眼角倒是一跳心生几抹咋舌 以前也闻说古代新房的喜床上会铺上一些花生与桂圆祝愿新人能早生贵子但她倒是未料到这喜床上竟然铺了这么多! 但云初染仅是诧异了片刻便极为随意从容的将慕长歌扶在那铺满花生与桂圆的喜床上躺下期间那慕长歌还压坏了几颗花生与桂圆! 随后云初染瞥了慕长歌一眼便将那大红的喜被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一旁绯彦见状寒气隐隐的面上也是顿然闪过一缕震然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背影心生几抹意料未及的复杂与探究。 她竟然将慕长歌扶在她的喜床上躺着! 这厢云初染倒是转眸过来瞧着他似是知晓他心头的震然与诧异而后眸色一闪朝他一脸随意无风的道:“这副表情做何?若不这样明日怎能捉奸在床?证据确凿?” 闻得这话绯彦唇瓣一僵额角一抖面色也终究是全数黑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6)盛气凌人,初为妃6 屋外朗月皎洁夜风清凉 待秋宛‘披星戴月’端着吃食行至云初染喜房前却见两三名王府侍女正恭敬立于门外两侧喜屋内未有烛光漆黑一片煞为怪异 秋宛心生纳闷但仍是端着吃食举步向前 这厢其中两名侍女却挡于秋宛面前道:“王妃已歇息吩咐旁人不得打扰” 一听这话秋宛差点未一口气背过去! 旁人?她秋宛也是旁人? 秋宛冷然的瞪着面前二女也未发怒仅是启着沉然无风的嗓音道:“我乃王妃贴身侍女算不得旁人另外这些吃食乃王妃吩咐传来的!” 秋宛这话一出似是仍未奏效 那二女仅是颇为为难的互相对视一眼面色隐隐中含着几抹心虚 秋宛静待片刻见二女不说话她顿觉耐心缺缺正欲踏步强行往前却不料其中一名侍女低声道:“其实其实王妃方才正是吩咐我等将你挡于门外” 刹那秋宛顿时明白了 感情不是要挡住‘旁人’而是要挡住她秋宛! 心里腾腾涌出几抹咬牙切齿秋宛面上的冷气也隐隐生寒瞧得挡在她面前的二女颇为心虚的往后退了半步! 见状秋宛心生不畅又垂眸瞧了一番手中托盘里的菜色终究是冷哼一声双眸蹦着几缕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离去 自家小姐的癖性她秋宛一清二楚!如今自家小姐新婚之夜新郎不在但却有两名长得不错的男子昏于屋内她那小姐怕是早就不规矩了吧! 月色皎洁清辉宛若缕缕薄纱倾泻含着几抹悠然之感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由打了一个喷嚏惹得身旁的白衣绯彦淡眼瞧了她一眼 她不由垂眸下来心头暗自生出几抹明然 想来此番若她猜得不错定是那秋宛在她背后说她小话了原因定是因她吩咐侍女候在门外以图将小秋宛拦住!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心生几抹郁郁之感想来这主子一好说话连着自己的丫头都能蹬鼻子上眼她那小秋宛可没少时间唬她呢有时还惹得她这个主子竟然还得替她灭火! 看来并非上梁不正下梁就歪即便上梁太正下梁也能歪 此刻的绯彦倒是不知云初染心头所思仅是随意打量了一番小径周围的夜色只见周围桂影斑驳风声寂寂堪堪增了几分凄凉之感 “郡主准备去哪儿?”他问 如今夜色已晚王府里的酒宴也歇了喧闹喜气之色消散最后剩了几抹令他意外的凄凉他此刻倒是不知他身旁这女人此番裹着一袭刺眼的大红嫁袍究竟要去那儿 “去哪儿?难道绯彦不觉得你主子我欲与你私奔?”云初染答得倒是随意嗓音轻缓脱尘亦真亦假但闻在绯彦耳里却全全成了随意不羁的调侃 绯彦没好脸色的瞥了云初染一眼许是因被她惊的次数多了他也生了些抗体此番竟对云初染这话未有太大的反应 “看郡主这样倒是不像私奔!”绯彦瞥向云初染的侧脸淡道 闻得这话云初染倒是突然一笑接道:“即便不像私奔也是花前月下偷情吧?” 刹那绯彦眸色一震月色下的眉宇黑了 这女人的话为何总是这般出格! 但即便她的话入不得耳他却未觉厌恶反而是心生几抹探究欲彻底的看清她猜透她 随后绯彦也未言语仅是垂眸下来沉默行路云初染见他这般顿觉无趣仅是勾着唇瓣随意清缓的走着 待夜风愈冷月色愈深晃眼已过一个时辰后 绯彦仍是跟在云初染身旁眉宇却蹙了已久 待行至一条花径见前方的凉亭甚为熟悉绯彦不由眸色一沉终究是出声打破二人的沉默 “郡主这条路我们方才已走过两次了!”他道嗓音略微含着低沉隐着一抹无奈 这话一出他明显见得身旁女子的眼角一抖看来是被他言中尴尬了 见状绯彦面上的沉然之色倒是减了几分增了几分莫名的畅然此番是自那次巨变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身心微微舒畅 这厢云初染也微微敛神转眸朝绯彦望来缓道:“走过又如何?你主子我又不熟悉这瑞王府的路径走错也是自然” “那郡主此番究竟欲去哪儿?”绯彦问道虽嗓音微冷但却比以前缓和了几分 云初染盯他一眼随意道:“初入这瑞王府自然要先去拜见一下那趾高气扬的瑞王妃呀!” 闻得这话绯彦眸色一深心生几抹诧异与复杂 闻说瑞王早有正妃这云初染嫁给他身份也不低竟由皇帝亲自颁旨授云初染平妃头衔与那瑞王妃同为王府正妃平起平坐 既然平起平坐而凭他对这云初染的感觉自然也能肯定其绝对不是主动替他人请安的人 所以她此番去拜见那瑞王妃想必定无好事吧 为防云初染带着他原地兜兜转转始终找不到正地儿绯彦此番倒是主动请缨自愿为云初染带路 云初染自然乐得其所跟在绯彦身后半步之遥步子行得倒是平静从容眸光也不时打量着周围夜色与绯彦那颀长挺拔的背影俨然一副悠闲自在走马观花的随意姿态 半柱香未到绯彦倒是领着云初染行至一个名为‘玉柔阁’的院子前 月下瞧那院子倒是有几分气派云初染转眸朝身旁的绯彦问道:“你怎知晓是这个院子?” 绯彦淡声应道:“五年前瑞王与瑞王妃成亲轰动一时我虽不知那瑞王妃的院落在何处但我却知晓她的名讳——赵玉柔” 一听这话云初染倒觉唇瓣一僵面露几抹黑线 他竟知晓那瑞王妃的名讳这样一对比起来不是显得她云初染方才宛若无头苍蝇的寻找? 刹那云初染不由干咳一声眸色微敛朝绯彦浅声道:“今晚绯彦倒是立了一功明日你主子我便让你在离月阁挑一间好屋子” 说到这儿云初染朝绯彦微微一笑又道:“在此处候着本姑娘去去就回” 说完云初染便内力一提脚尖一点身子宛若清风般无声无息的飘入了玉柔阁。 见状绯彦眉宇再度一蹙心生几抹诧然。 不走正路反而飞身进院加之此刻夜色极晚玉柔阁院中也无灯火想来里面的人早已睡熟而云初染这女人这般进去当真是与草上贼寇无疑。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7)盛气凌人,初为妃7 月上中天夜风凉 一袭大红嫁袍的云初染自玉柔阁跃出衣袂翻飞身形随意轻巧青丝飞扬她那月华下精致的容颜含着一抹笑意似在自信又似清浅中的一种随意 美人如花清浅悠然 一袭白衣的绯彦正站于一棵花树下望着空中的人儿月华倾洒桂影斑驳落花满襟已不自知 云初染甫一落地倒是瞬间捕捉到了花树下的人 她缓缓走于绯彦面前抬眸正迎上绯彦那深黑悠长的眸光 “怎这般瞧着你主子我?莫非不识得了?”云初染轻笑一声拉回绯彦略微游远的神 绯彦面上微微盈出几分往日里的疏离与冷色避开眸来淡道:“既然郡主出来了那就回去了吧!想必此刻那慕长歌也醒了” 其实方才他竟莫名的心生波动 美人月华交相辉映究竟是她装扮了月色还是月色装点了她? 但不得不说的是他绯彦以往也是阅人无数但真称得上绝色美人翩跹美人的仅她云初染 他的话甫一落音他便再度闻到一声浅笑 他不由循声望来却见面前女子竟浅笑盈盈的伸手过来自他的头上拈过一枚花瓣而后朝他笑得风华无限清雅绝绝:“花落头顶却不自知绯彦你方才戴着这花瓣真是漂亮” 绯彦眼角一僵面色顿然不好他伸手干脆劫过云初染指尖拈着的那枚落瓣随后扔了并道:“郡主还是莫要调侃绯彦为好” 说完绯彦便转身开去冷然往前踏步并头也不回的道:“若是不想迷路就跟紧点” 刹那云初染倒是一愣不觉这绯彦胆子倒是大竟然给她面子看 她方才也仅是随意调侃罢了自认为不伤风化难道这绯彦也瞧不惯? 云初染缓步跟上去与绯彦并排而行 她转眸瞧着绯彦那轮廓清晰的侧脸道:“绯彦一本正经起来倒真是煞风景” 绯彦转眸瞥云初染一眼就转眸回去也不言仅是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见状云初染微微一愣而后也加快步子跟上突然心情极好的道:“呵生闷气了?你这性子倒是真像夜玥!” 绯彦依然未答缓了片刻他才突然低声问道:“夜玥是谁?” 云初染笑了:“传说中的竹马” 绯彦额角一蹙面露几分不解 云初染破天荒的耐心解释道:“你主子我是青梅夜玥与夜魅便是竹马呀!” 绯彦眸子微微一垂掩盖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别样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无声无息自那打开的窗窜入了喜房 黑暗里云初染缓缓松开绯彦衣襟后点亮烛火便见绯彦一脸愤懑 见状云初染倒是打量了他几眼先发制人:“别这般表情你这般重你以为你主子我愿意拎你进来?” 另外她若不拎他进来莫非他欲亲手爬进来不成?若用爬的想他这心高气傲之人也做不出来 说完云初染也不理会绯彦表情仅是转眸朝床上望去见那慕长歌睡得正香 她几步上前走于床边瞧了一番慕长歌脸色道:“绯彦你自己先藏起来” 绯彦一愣还来不及回神便觉云初染突然窜至他的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几个回合便将错愕的他塞进了床下 刹那绯彦面容僵了眸色冷了 这也叫让他自己寻地儿藏起来? “王妃?”正当这时门外几名侍女见屋内突然掌灯不由低声探问 云初染循声瞧了一眼门边而后迅速走于床边伸手在慕长歌身上点了几下 刹那慕长歌眼皮一抖顿然睁开了眸子 视线越来越清晰深深映入他眸中的是一方清秀绝美的脸然这张脸上却带着几抹诡异的笑容 意识到这点慕长歌心头一抖急忙坐起来顿觉浑身被什么东西磕得痛 他回眸一瞧竟觉自己正坐于铺满花生与桂圆的喜床上再瞧面前女人一袭大红嫁袍他一惊难道是这女人对他逼婚欲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 云初染瞧着绯彦那极为精彩的面色而后伸手掏出一根金簪放于慕长歌怀里慕长歌一愣抬眸之际再度撞进了云初染 那诡笑盈盈的眸子里 他心头一咯噔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却见面前的女人突然蹙眉大吼:“哪里来的登徒子!来人啊来人啊!” 刹那慕长歌傻眼了 迷糊中他见那道雕花且贴着喜字的木门被撞开几名侍女闯入双眸圆睁的瞪着他 随后数名带刀侍卫也蜂拥而入纷纷亮出寒剑指着他 慕长歌猝然脸黑估计此番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再转眸瞧那罪魁祸首却见她正瞧着自己浅笑笑得极想让他捏死她 自古小人与女子难养可他面前这女人确实难得竟两样占齐他昨日还对她心生几抹兴味与感激这番他倒是被她算计得这般惨烈只是可惜了他守身如玉的名声 “云初染你给本少记着!”慕长歌咬牙切齿一声顿时自床上窜起往不远处的窗户掠去 众侍卫任劳任怨的跟去却未追上慕长歌仅是捡到了自慕长歌怀中掉落的一根金簪 当晚呈堂证供八方受审 深夜瑞王府大堂内灯火通明主位上的楚亦风浑身发着冷气堂下入座的几名女子皆是浑身紧绷面露几分惧意 那些自被窝里爬起来替主子们端茶倒水的婢女们双手不由发颤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成了自家王爷的出气筒。 “这根金簪是谁的?”楚亦风手中把玩一根金簪面露冷色嗓音虽不深不浅但却让人听得压抑。 他这话一出堂下众女倒是纷纷摇头否认。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突然自座位上站起而后走至楚亦风面前曲腿便坐上楚亦风的腿双臂也如游蛇般勾住了楚亦风的脖子。 刹那她发觉楚亦风身子一僵。 如此近距离接触云初染倒是闻得他身上竟有青草之气不由心神一荡但这戏仍是要继续下去。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8)盛气凌人,初为妃8 “王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幸亏妾身昨夜累极未脱喜袍要不然妾身定然……”云初染蹙眉嗓音略微含着几抹后怕与悲凉 她这话未说完但效果已达到 楚亦风此番的面色更是沉了几分 他伸手推了推几乎快挂在他身上的云初染但却未推动正待他耐心丧失欲发飙之际云初染却突然垂脸下来凑在他耳边缓道:“初染今晚为王爷解决赵玉柔作为奖励王爷就让初染亲近一番吧” 云初染这话极为温润浅散似是带了几分蛊惑 楚亦风自是不买云初染的账待他沉脸欲强行推开云初染却不料他的手还未落在她身上她竟然云淡风轻起身避开动作优雅清然卓绝 身上重量一轻楚亦风不由蹙了蹙眉 她方才身上的味道竟像极了那年水乡江南春雨石桥上那抹影子的冷香 这厢堂下有几名侍妾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跪下来朝楚亦风道:“王爷今晚一事真与妾身无关” 有眼尖之人又道:“王爷您手中的那根金簪妾身以前见王妃姐姐戴过” 一言惊了堂中那抹碎花影子 瑞王妃赵玉柔浑身猛颤曲腿便踉跄跪下碎花裙袍坠在地上卷起缕缕伤风她面容也已然失了血色 “王爷此事妾身也毫不知情”她嗓音有些颤抖增了几分恐惧 见状云初染暗翻白眼这赵玉柔那日在皇宫里倒是趾高气扬怎今晚就宛若黄花凋零破败了呢? 她云初染一向不喜刁钻之人虽说那日在皇宫里已然给了这赵玉柔教训但想着日后二人同居一方屋檐这摩擦自是免不了而她云初染对这等难缠之人又毫无耐性还不如今晚便先下手为强既能帮楚亦风一把又能铲除一个‘情敌’ 赵玉柔这等凄凉之态倒是未博楚亦风一丝怜悯 “王妃这金簪真是你的?”他的嗓音低沉缓慢中有冷气袭出吓得赵玉柔身形更颤 赵玉柔未回话了仅是望着那金簪面色苍白 “说!”冷冷的一句话语音极短短得令人心惊 赵玉柔吓得浑身一软仓乱着眸光颤声道:“是!它是臣妾的可是今晚之事当真与臣妾无关” 赵玉柔慌着解释不觉话语已然无法连珠 此事重大她心头明然如雪云初染深得圣宠她赵玉柔虽说乃太傅之女但全权相较起来云初染仍是她惹不起的 她抬眸眸色含着缕缕乞求委屈及畏惧的望着楚亦风欲在这个自己爱惨了的男人面上找到一丝温柔与安慰但她却错了他脸上的冷气已然寒冰摄魄锥得她心生疼痛 他不信她? 意识到这点她顿觉心如死灰除了眸中还残留一抹凄伤与一缕薄得透明的期许别无其它 “来人将王妃送入宗人府令宗人府彻查此事!”冷然的嗓音淅淅沥沥宛若秋雨洒遍了她的身心 她顿觉双眼针刺酸痛垂眸之际已然泪如泉涌委屈难收 突然之际有两名侍卫闯入直往她来她慌了盯着主位上那个让她爱惨了的人渴求泪如雨下: “王爷妾身是冤枉的王爷要相信妾身求王爷不要将臣妾送入宗人府求王爷求王爷了!” 宗人府人间地狱 一旦进入宗人府的人皆会成为孤魂一缕遥想往日她还设计污蔑王府中的一名侍妾那侍妾后来被送入了宗人府结果横尸牢狱 那时她却未料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被自己深爱的男人送入宗人府! 刹那间赵玉柔似是闻到心颤的声音直至所有的一切全数碎裂 她不断挣扎但却被那两名侍卫制住强行押着往门外行去她畏惧惊恐的回眸映入眼中的是他狠绝的冷眸是他微微扬起的唇弧 爱了这么多年死心塌地了这么久换来的仅是一个讽笑一缕冷光她突然发觉她挚爱的这个男人比那豺狼虎豹更为无情 赵玉柔被押走了带着心如死灰的哭泣带着行尸走肉的决绝 大堂安静无声众侍妾面色苍白的端坐不敢稍有动作主位上的楚亦风未发话她们仅得如坐针毡的挺着! 气氛压抑众人只觉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咙莫名的想要发抖 “都散了!”待众侍妾都觉得静得头皮发麻之际才闻主位上的楚亦风发话 刹那她们顿时如释重负的朝楚亦风欠身随后离去而那云初染倒是极没自知之明的继续站在楚亦风面前毫无要离去的意思 楚亦风朝云初染望来面容冷然眸光清明“今夜这出你演得倒是精彩!” 见楚亦风开门见山云初染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仅是朝楚亦风微微一笑温润道:“呵王爷也配合得极好” 楚亦风也不瞧云初染了仅是将视线定格在别处冷道:“云初染你今夜擅作主张算计赵玉柔此事本王不予计较若是你再敢在王府随意兴风作浪本王定不饶你” 云初染顿时瞪他一眼:“岂是兴风作浪?若是没有王爷这‘浪’初染这‘风’也兴不起呀!” 屋外月色皎洁夜风轻缓偶闻落叶簌簌声 守在屋外的侍卫昏昏欲睡但却不敢擅自离开直至黎明之际他们才见王爷与新王妃出来但二人面色皆是有些古怪 鸡鸣外欲曙晨光熹微 清风润朗习习堪堪增了几分悠然清缓之感 瑞王府有一辆四角缀着紫色流苏的马车行驶而出车轮咕咕声却衬得这个早晨极为寂寂 驾车之人乃瑞王贴身侍卫叶尧 车内云初染毫无形象的靠身在车壁上双眸微合秋宛今早才替她梳好的云鬓已然被车壁蹭得有些乱了。 一袭墨兰锦袍的楚亦风玉冠精致温润如玉但他脸上那抹冷气盈盈的鄙夷倒是与他的容貌极为不配。 他淡瞥着身旁的女人面上的不屑之气昭然若揭。 他与她皆是一夜无眠但这女人倒是毫无自制竟在车上毫无形象补觉。 此番他倒是有些怀疑身边这女人是否是真正的凤家家主闻说凤家家主当年为挽救凤家生意几日不眠不休也能精神百倍的开新铺迎贵客。 可他身旁这女人真真是少了几分传说中的硬气。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39)盛气凌人,初为妃9 待入得宫里楚亦风一袭墨袍加身头发一丝不苟整齐威仪;云初染则是发鬓蓬乱稍稍走动几步金步摇便不期落地惊起一阵脆生 楚亦风转眸瞥着云初染眸中冷光缕缕云初染勾着唇瓣迎视回来面上清雅绝绝优雅从容 “王爷还是别这样盯着初染了要不然初染要以为王爷是登徒子了”云初染突来的一句话惹得楚亦风措手不及变了脸色 周围迎他们二人的一名双鬓宫女也是憋着隐笑 楚亦风冷气盈盈的盯着云初染也不多做废话仅道:“跟本王来!” 说完他便加快步子风生水起的走远 云初染秉承柔弱女子的淑女仪态小步往前走得是一摇一晃婀娜中带着几分媚态 眼看前面的瑞王快没影儿了跟在云初染身后的宫女不由出声提醒:“王妃王爷都快走远了王妃还是加快步子为好要不然该将王爷跟丢了” 云初染转眸望着那宫女见其鹅黄小嘴睫羽幽幽堪堪有几分可爱 “本妃突觉身子有些不适就由你上前去与王爷说声让王爷行慢点吧!”云初染嗓音温润含着几抹蛊惑 小宫女急忙点头笨头笨脑跑至楚亦风身边言明云初染的话却不料惹来楚亦风一记冷眼吓得她一呆 “此番不需你领路你去向父皇复命就称本王与王妃稍后便到”楚亦风脚下步子未停更未缓个一丝一毫他淡然转眸冷瞥了落后于他十几米远的云初染而后朝小宫女道 那小宫女急忙应声不敢多做停留恭敬离去 最后楚亦风继续大步向前云初染婀娜摇曳倩影横生的慢跟 几分钟不到云初染倒是终于不负众望的将楚亦风跟丢了 天色极好蓝天白云 偌大的镜湖边岸柳垂堤翠绿嫩然 清风缕缕卷起云初染的衣袂与发丝湖中倒影娉婷亭亭如玉俨然一副水墨美人图 踢着湖边青草云初染倒是不急此番是楚亦风将她弄丢她云初染正好凭此借口好好赏赏皇宫的景致 偶有宫女与她擦肩而过云初染饶有兴致的观其面容心生咋舌 美人不分男女多看几眼自然养眼 不得不说这皇宫里当真是佳人如云即便是宫女也是个个生得美若桃瓣 云初染暗自啧啧片刻甫一回神倒是见得对面迎来一人 见其一身紫衣加身领口大敞若隐若现的胸膛光洁如华大有引人觊觎之感再瞧其面容修长的狐狸眼微微半眯薄唇上噙着一抹笑弧虽美艳但却有点诡异 云初染本来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她也没赏美的心思了仅是原地止步缓笑悠然的望着对面人走近笑道:“莫非慕公子改行贼寇来宫里打劫了?” 慕长歌也不恼可他心里却是波涛暗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如今倒是想将面前这口不择言的女人掐死 昨日之仇他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报! 他朝云初染笑着修长的狐狸眼微微张开了些微光缕缕瞧得云初染兴致盈然 “呵若是这楚国皇宫也能随意被贼寇入侵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慕长歌道 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道:“本少可是楚国皇帝今日的贵客” 说完他便直直的瞧着云初染细细观其面色 但云初染面色倒是如常仅是朝他笑得极为清雅如风宛若山间清月不可拾掇但却含着几抹脱尘之气 “入宫见驾你这身衣服倒是不合适吧?”云初染再度上下打量了慕长歌一眼而后将眸光停留在了他那若隐若现的胸膛上 慕长歌心头一抖伸手云淡风轻的掩了掩领口“你今日入宫你这发鬓已乱似乎更为不妥吧?” 云初染笑笑清浅随意:“本姑娘是故意将发鬓弄乱的!” 慕长歌口快接道:“本少一直都是这般穿着打扮!” 云初染突然敛神瞪他:“所以说你有伤风化!一个男人也不懂收敛身上没几两肉也要露都没什么看头!” 慕长歌面色一沉顿觉又被面前这女人将了一军 他顿时朝云初染冷哼一声伸手便毫不客气拂开挡路的云初染幸得云初染早有防备未摔倒在地 见状云初染也不恼仅是跟上已然离她几步之遥的慕长歌而后笑道:“喂元国慕家的风流公子就这般容易生气?” 慕长歌回眸撇她一眼修长的狐狸眼中顿时盈出了几道笑意惹得云初染心生几抹警觉 狐狸一般不会笑的若是狐狸笑了那准是要耍心机了 “自然不易生气”仅是生起气来会折腾死你罢了 随后云初染与慕长歌倒是极有默契的同路但其中的言语掐架自然不可免 待二人行至御花园云初染倒是一眼瞧见了不远处赫然挺立的楚亦风 楚亦风甫一见她仅是瞥了她一眼随后便朝她身边的慕长歌微微点头道:“想必阁下便是元国慕家的公子慕长歌吧!” 慕长歌笑意以对嗓音微缓但却含着几抹浅浅的不屑之意:“瑞王爷好眼力”随后又道:“贵国皇上召见本少本少不可耽误先行告辞!” 说完慕长歌便意味深长的瞥了云初染一眼潇洒离去。 见状云初染倒是薄唇一勾消化着慕长歌那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楚亦风瞥她一眼随意拎了一个过路的宫女便吩咐道:“替王妃将发鬓整理一番!” 那宫女急忙应声踮着脚尖徒手替云初染整理发鬓。 楚亦风则是面露鄙夷之色的瞧着待他捕捉到云初染的面容时却见她薄唇依然勾着一抹弧度眸色已然悠远。 见状楚亦风眉目一蹙面上也隐隐带了几分浅浅的波动。 他可记得那日的千凤楼里她与那慕长歌可谓是亲近无隙。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0)盛气凌人,初为妃10 再见皇帝是在养心殿! 云初染发鬓完好仪态端庄 她温婉盈盈的与楚亦风并肩而来面露几分浅笑淑女风范霎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站于一旁与皇帝说着事儿的慕长歌倒是险些将眸子瞪出来 这女人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恶狼如今她突然温顺了倒是显得太过刺他眼球了 云初染学着楚亦风的模样规矩朝皇帝行礼一声父皇叫得是温婉别致流转生风 皇帝心情大好赞叹云初染几句云初染心生得意转眸朝楚亦风望来见其面上无太多表情冷然平静她不由凑近他内力传声:“王爷怎不笑呀?若是不满意初染的礼数与仪态要不然初染再换个小鸟依人的姿态吧!” 这话一出楚亦风面上变色那内力极好的慕长歌也是面色一抖 楚亦风面上顿时冷了几分面露黑线而那慕长歌则是眸泛愕然但片刻便已回神 他慕长歌此番又敢确定云初染这女人脑袋又撞墙了 “云初染莫要再挑战本王耐性!”楚亦风冷瞥着云初染依然内力传声威胁之意隐隐浮浮使得主位上的皇帝竟以为二人在眉目传情 云初染笑容不变眸中倒是滑过一道无趣之色 待云初染与楚亦风二人向皇帝请安后便退身出来往皇后的坤宁宫跪拜请礼 待一切结束云初染倒是随意不羁的继续在马车上补觉而楚亦风则是更为瞧不惯其懒散姿态 回到瑞王府甫一进门王府官家便迎了上来称有贵客到访 云初染兴致缺缺未有见那所谓贵客的意愿仅是半道与楚亦风分道扬镳差了个侍女领她去离月阁 楚亦风昨晚便开口让她今日搬到离月阁她本以为楚亦风会顾着她特殊的身份不会太过为难于她可待她真正入得离月阁却差点未将眼珠子斜出来 破烂的围墙许是长久经历日晒雨淋的侵蚀大部分已坍塌但好几处还残留着半截当真是不易破烂的院落到处被厚厚的枯叶布满已不见路径几名侍女正握着扫把打扫但扫过之处仅是凤毛麟角破烂的屋子好几处已然坍塌光是瞧那四处裂缝的墙身云初染便心生抖动想必不经历地震就是人在里面大吼一声那屋子也能坍塌吧 总结这离月阁就一个字‘破’就两个字‘很破’ 若非云初染秉承温婉清雅的性子她此番怕是要大骂楚亦风他令堂的竟然敢这般欺她云初染! 许是瞧见了云初染一道青影自那破屋飞跃而出直落云初染面前 “小姐……”秋宛怒气横生的盯着云初染话还未道完云初染便抬手阻断 秋宛被阻后话活生生的硬咽了下去 这厢云初染却突然朝她笑道:“小秋宛啊还是随小姐我回喜房得了” 那喜房乃楚亦风正居既然楚亦风这般待她她云初染便真要霸占他的巢穴了 瞧吧人若是善良就会被欺人若是不以牙还牙岂不是折了腰身? 再次回到喜房正有侍女在拆喜房内的红绫云初染进入淡声阻断:“不用拆了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手一顿纷纷诧异朝云初染望来 秋宛本是心中不平见众女未有动作便冷声催促:“愣着作何?王妃不是叫你们出去?” 侍女们顿然回神因忌讳云初染王妃身份不敢造次纷纷恭敬退出了屋子 云初染瞧了一番那喜床倒是见床上已然没了花生桂圆大红的喜被也被换去以兰纹被褥替代 “小姐那瑞王欺人太甚了!”秋宛瞧着云初染双掌握成拳头怒气冲冲的道 云初染则是不以为然仅是朝秋宛笑笑:“小秋宛何须生气?以后欺负回来便是了” 说完云初染也不理会秋宛反应仅是蹲身下来往床下瞧了瞧见床下空空如也细观之下她倒是发现几滴早已凝固的血迹 刹那云初染眉目一蹙起身望向秋宛缓道:“小秋宛可知绯彦此刻在哪儿?” 秋宛一愣嗓音微冷但却刻板:“他昨晚不是与小姐在一起吗?” 意思就是秋宛仅在昨晚见过绯彦 云初染面色一沉清幽的眸中霎时荡过一缕深沉 “小秋宛出府联络凤家势力即刻查出绯彦下落”云初染道 见状秋宛顿时会意心头微沉 看自己小姐这深沉摸样想必此事定然有些蹊跷复杂吧 此番秋宛倒是未耽搁仅是朝云初染应了一声是便抬步消失 一个时辰过去秋宛倒是仍未回来 此刻的云初染正坐于喜房外的小院石凳上平静的饮茶周围是半米高的花树香气隐隐伴着微风拂晓播散开来 一杯清茶饮尽秋宛未回来楚亦风倒是回来了 甫一见云初染他便皱眉的瞧了她一眼后便抬步踏入了屋子 随后便有侍女过来恭敬的对云初染道:“王妃王爷…请王妃回离月阁” 请? 云初染暗自斟酌字眼差点未讽笑出声 恐怕并非‘请’而是‘滚’吧! 楚亦风对她的耐心一向不好只不过她对他的耐性倒是比他高了一分 云初染岿然不动仅回道:“去向王爷应一声就称本妃身子柔弱住不得破屋若是王爷真要本妃搬入离月阁本妃不介意将此事禀报于父皇” 此话一出侍女一震拔腿便跑进了喜房 后来楚亦风终究是顾忌云初染深得圣宠便将赵玉柔的院子赐给了她 云初染淡然接受入得玉柔阁后第一件事便是差人将玉柔阁的牌匾换为了‘流夙阁’ 今日王府流言倒是成片皆因府里今日住进了一位俊美公子闻说是拿着皇帝的圣旨而来欲在瑞王府小住几日。 一些花痴至极的侍女倒是毛遂自荐欲往那位公子所在的院落做事但最后皆被吓了回来仅因那名公子身边有位动不动就要拔刀砍人的男子。 闻得这些小道消息云初染倒是薄唇一勾心头平静从容。 呵贵客?俊美公子? 如今她云初染也算是见惯了绝色男子欣赏水平已经达到巅峰! 仅言她身边的夜玥夜魅又哪个不是公子如玉风华无限?现在的俊美公子于她而言已勾不起她心底那抹好奇与叫嚣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1)元国皇子,意绯彦1 流夙阁内大部分是楚玉柔的侍女虽说如今流夙阁换了主子但这些侍女面上仅呈现出几分惶恐但却未有憎恨之意 想来那赵玉柔平日嚣张跋扈这些侍女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赵玉柔进了宗人府她们也松了口气但因摸不透新来王妃云初染的性子她们倒是心生惶恐不敢稍有造次 此刻云初染正坐于一方软榻上休息双眸微合清浅随意几名侍女站于一旁候着不声不响眸色定定也不乱瞥 “你们都下去吧”片刻云初染转眸瞥了那几名宛若石像的侍女缓道 她嗓音温润平和中带着几分悠然之气那几名侍女心头一动顿觉释然欣慰 她们的新主子竟如此温润如常的与她们说话那赵玉柔何时这般对过她们了? “是!”她们乖巧恭敬的应了一声不耽搁转身离去 待那道雕花木门被合上云初染才眸色一沉精致的面容平静从容但却隐隐透着几抹阴柔 秋宛是在黄昏之际回来的 事态紧急她一回府倒是未在喜房寻到云初染经过询问她才知晓自家小姐竟在这王妃主院 如今推开屋门见得自家小姐正坐于软榻上小憩她不由眸色一沉跑至云初染面前摇醒她就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云初染嗖然睁开眸子睡意全无 “火烧眉毛了?还是天要塌了?”云初染缓缓坐起身来瞅着秋宛道 秋宛瞪她一眼心道都这个时候了自家小姐竟然还有心思调侃! “小姐如今绯彦被困一间密室似是元国太子的暗卫所干”秋宛也不与云初染纠缠开门见山就道 云初染眼睛微微一眯精致的面上风华顿起但却含着一抹清明 元国太子的暗卫? 呵看来她往日对绯彦身份的猜测当真是有几分准确呢 “带路!”云初染稍敛眸色朝秋宛道 秋宛点头 随后两道纤细的身影自瑞王府窜起轻松越过王府高墙而后顿然消失在天际 王府内一道紫衣翩跹的人影魅惑盈盈的瞧着空中消失的人影面露几分兴味 “少主可要追?”他身后一名黑衣佩剑之人沉声问道话语中刀锋凛凛含了几抹杀气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修长的狐狸眼睛微光盈盈嗓音含着几抹天生般的魅惑:“不用!你即刻去通知太子殿下让他最好是尽快回元国这凤家家主一生起气来倒是有几分气势” “是!”黑衣男子沉声以对随后长身一闪掠起一阵冷风而后迅速消失 秋宛所说的密室坐落在楚国京都郊外的一座别院内 待云初染与秋宛飞至别院落于别院外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倒是见得别院防备森森数十名黑衣男子各处巡逻警惕之意昭然若揭 “凤家之人今日打探消息时打草惊蛇了?”云初染朝秋宛问道 秋宛摇头:“今日出来打探消息的皆是武艺高强之人还不至于打草惊蛇!” 云初染点头唇上蔓延出一抹冷弧 若不是打草惊蛇那么这么多黑衣人应是护卫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吧 而那人若她猜得不错应是元国太子无疑! 凭借高超轻功待云初染与秋宛无声无息跃入院子但不巧的是仍被黑衣人发现 面对纷纷围来的黑衣人寒气隐隐的刀光惹得云初染极为不畅 秋宛则是冷眼以对眸中寒气隐隐趁黑衣人们还未围拢她朝云初染道:“小姐这里就交给秋宛吧绯彦在后院柴房的密室里!” 云初染微微颔首缓道:“小心!必要之际可放烟花召集凤家徒属” 秋宛不屑一笑:“小姐可别小看秋宛这些黑衣人倒是不足为惧!” 说完秋宛便抽出随身软剑朝黑衣人迎去 霎时间短兵相接风声鹤唳 秋宛剑花缕缕姿态伶俐悠然但却招招致命 见状云初染薄唇一勾也不担忧仅是腾身便往后院跃去 后院的柴房外依然站着数名带刀黑衣男子 云初染甫一落地倒是被黑衣男子们全数围住 云初染额头一蹙心生几抹无奈 她云初染虽说有点小阴招但却不喜杀戮 “识相的还是快让开本姑娘今日倒是不想杀人”云初染瞧着周围的黑衣人缓道 黑衣人们自是未将云初染放于眼里 一个女人而已也能翻天?简直找死! 他们面色一冷不等云初染反应便挥剑斩来 云初染眸色一冷顿时挥掌以对凌厉的掌风夹杂着浑厚内力推出阴风飒飒肃杀之气有紧迫封喉之势众黑衣男子面色一震面露恐惧但还来不及回神便全数被云初染的掌风震飞而后摔地挣扎全身宛若骨头碎裂疼痛难忍 云初染瞧了一眼地面挣扎的黑衣人而后敛神也不耽搁迅速入了柴房 此番她倒是未杀人即便是伤人那也是自卫! 在柴房里云初染倒是费了些功夫找机关最后在柴房墙面寻到一处凸起伸手一拍墙面顿时移开一条石阶铺就的路映入眼际 云初染眸色一深踏步迅速入内石阶周围火把微微亮光摇曳 云初染一路往下随后倒是闻得道道鞭子抽肉的厚重响声 “哼嘴巴倒是硬都这样了还守口如瓶!”一道冷声传来震动云初染耳膜惹得云初染面色更沉脚下步子也快了几分 “给我狠狠的抽直到他张口为止!”那道冷声再度响起凌厉阴狠之气尽显杀气隐隐 随后又是一道道皮开肉绽的鞭打声响起声声响亮浑厚压抑难耐令人心惊肉跳 云初染沉着眸光终究在石阶尽头瞧见了木架上那被五花大绑的绯彦一名黑衣人执着鲜血淋漓的血鞭继续抽打绯彦而另一名黑衣人则是在一旁瞧着面上阴烈之气尽显 此刻的绯彦紧咬唇瓣双眸微合除了脸上他浑身衣物被抽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俨然一个血人。 刹那间绯彦的模样刺痛了云初染的眼睛她云初染虽说不是善于助人之辈但甫一见他这等惨样也是心生震撼。 又一道皮开肉绽的鞭打声响起云初染这才回神。 来不及多想她双眼一眯飞身上去便轻而易举夺下那名黑衣人的血鞭转身伸手便挥动手中血鞭往那鞭打绯彦的黑衣人一挥。 那名黑衣人惊愣中被鞭子抽中惨呼一声便倒于地面翻滚了几圈如此可见云初染方才那一鞭自是力道十足。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2)元国皇子,意绯彦2 “你是何人?”另一名站于一旁的黑衣人面色一震冷吼一声 云初染白他一眼淡然道:“废话!来此的人自然是杀你之人!” 说完云初染手中的鞭子一挥毫不客气朝那黑衣人挥去 她可记得方才命人狠狠打绯彦的人就是他呢! 那名黑衣人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险险避过云初染的血鞭见状云初染唇瓣一勾精致的面容却蔓延出一缕冷光 见状那名黑衣人倒是心生畏惧转身便想逃跑云初染眸光一狠挥鞭上前那黑衣人反应及时左躲右闪云初染耐性缺缺内力一提眉宇一蹙手中鞭子顿时抽中那黑衣人那黑衣人应时惨叫而后倒于地面晕死过去 暗室归于宁静一旁的火光摇曳衬得室内昏黄无声无息中透露出几分压抑 空气中隐隐有血腥味飘荡开来堪堪增了几分凄楚 此番那浑身是血的绯彦已然微微张开了眸子深黑的眸中漆黑一片但却有一缕极为明显的微光隐隐浮浮 云初染扔了血鞭走近他 他的唇瓣已然咬裂血痕极深他那常日里带着冷然的面容也是苍白凄楚但却含着几抹不屈的硬气 他就这样直直的望着她宛若不认识她一样云初染迎视上他的眸光朝他微微一笑嗓音极为温和:“绯彦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一句回家在他宛若寒潭的心里猝然掀起了一层浪 他眸光抖动了早已麻木的身体却突然有了感觉疼痛无以复加 他看到她轻柔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他全身巨疼无力支撑在他朝地上软倒之际她那双纤细白皙的手臂却环上了他的腰身 他满是鲜血的身子也落入了她的怀里 霎时间映入鼻息的是温和柔软缕缕冷香 深深印刻于心底的是她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担忧一丝怜惜 视线猝然模糊惊觉之际他只觉神智在悄悄抽离除了身上的疼痛难以压抑心头却想着他身上的血脏了她素净的…衣衫 外面阳光明媚宛若三月柔光 呼啸而来的风涤荡那座院落的丝丝血腥飘远带走的是一片死寂 此番云初染是扶着绯彦公然进入瑞王府所经之处皆是引得一片惊讶沸腾 然她却毫未在意仅是一路扶着昏迷的绯彦入了流夙阁 瑞王府炸开了锅云初染此番出墙铁证如山 楚亦风心底对云初染的鄙夷更甚眸色冷然但眼角却止不住僵硬 想来昨日才娶回来的女人今日便公然爬墙带回来一个男人他楚亦风头上的绿帽子当真是大得惊人 比起王府各处的沸腾热议云初染的流夙阁倒是极为安静 流夙阁主屋不断有侍女端着热水来回进出每次端着一盆温热的清水进去不出片刻端出来的便是一盆刺眼鲜红的血水 屋内绯彦那破烂的血衣已然被脱去仅留一条略带血迹且被剪了大半的亵裤 他依然昏迷着身上处处布着新鲜的鞭痕但令云初染更为心颤的是除了新伤他身上竟然还布着诸多已然结疤的伤痕 如今新伤旧痕交织一起衬得他身子毫无一处安好 亲自替绯彦小心翼翼的擦去他身上的大部分血迹后云初染便令所有侍女出去那秋宛却被云初染出声留下但瞧着绯彦全身几近赤身她倒是面色一红待云初染唤她过来帮忙之际她便眼角跳跳的瞪了云初染一眼后迅速出门留得云初染微微一愣 这小秋宛当真是越来越不将她放于眼底了 云初染这般想着而后慢吞吞的自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来扯开瓶塞药香缕缕蔓延开来略微含着几抹薄荷清香 瞧着绯彦双眸紧闭被擦净后的伤口仍有血流溢出云初染暗叹一声亲自替绯彦上药 最后一瓶金疮药用尽绯彦身上无论新伤还是旧痕都被金疮药敷了厚厚一层 如此精贵的金疮药被她这般浪费若是那先机老头在定要对她吹胡子瞪眼骂她败家了 轻柔的替绯彦盖好软被见其呼吸匀称云初染心下也释然不少 想来这等金疮药自然是世人难求一瓶的上好伤药那先机老头每年才能自百草中提炼出五瓶来其珍贵程度与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出得屋子倒是见得流夙阁竟来了位不速之客——楚亦风 流夙阁的几名侍女恭敬立于一旁秋宛则是冷气横秋的拦在门边见云初染出来她才道:“小姐瑞王爷竟想硬闯进来” 刹那云初染不由四十五度角望望天空的白云天气极好软玉生风 她未料到这秋宛竟敢公然拦住这王府中的老大! 垂眸下来她有些无奈的迎上楚亦风的眸色丝毫不诧异的见其眸中阴风缕缕大有发飙之意 “王爷好巧你怎来流夙阁了?”云初染温婉一笑嗓音轻缓平静从容不羁 楚亦风顿然冷哼瞥了秋宛一眼道:“哼你这侍女倒真是衷心护主!” 云初染笑笑心头明然并道:“秋宛也不是故意要拦着王爷仅因初染方才在屋内救人若是被打扰自然不妥若是王爷因此而怒初染便代秋宛替王爷陪个不是” 楚亦风面色依然不好面上的冷气蔓延开来迫得一旁的几名侍女将头埋得更低 云初染不以为意反而是缓身走近楚亦风面前伸手便拉上楚亦风略带厚茧的大手在楚亦风蹙眉甩开她之际她道:“王爷初染有话要说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爷随初染来” 说完云初染便拉紧楚亦风的手缓缓踏步 楚亦风面色一沉眸色一深倒是破天荒的耐着性子随云初染转身往前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那道院门外流夙阁的侍女们这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吐气而那秋宛则是眸子一瞪面上的黑线缕缕不可置信的面色一览无余堪堪带了几分惊异 又一个被自家小姐蛊惑了的俊美男子啊! 此番她倒是不得不承认她家小姐的确有风流的本事 四角凉亭纱幔纷飞 亭子周围绿树成荫矮草碧绿入目是片片赏心悦目的盎然绿意 一方圆形石桌云初染与楚亦风对立而坐一个面色冷沉剑眉轻佻眸露几分鄙色一个则是浅笑盈盈眉宇风华唇瓣微勾勾出一抹春秋繁华 “王爷此番来流夙阁是来兴师问罪的?因初染公然带回一名男子?”云初染笑着温婉出声 周围的风微微有些停歇然楚亦风心头的怒气却丝毫未降 “本王倒是未料到你进府才一日便闹得满府流言云初染本王念父皇宠你便对你隐忍但这可不代表本王会对你一直容忍”楚亦风冷道 云初染面色不变笑道:“看来今儿王爷是真生气了只不过 若是王爷知晓本姑娘今日带回之人的身份王爷也许会感激初染呢!” 楚亦风眸色一深眉目一挑仅是淡瞥着云初染未言 见状云初染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仅是道:“元国三皇子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手握元国十万大军兵符手指一动便能挥斥方遒铁骑军踏破万里山河如今他虽说虎落平原被犬欺但也是一头不可小觑的虎日后他一旦回到元国东山再起翻云覆雨也仅是时间问题” 风声起微凉。 狼烟阵阵言语相击碰出的是一片关于日后的算计日后的未雨绸缪。 待日落西山夕阳微红之际云初染二人才终于起身破天荒的一同前去厅堂用晚膳。 王府下人见此皆是心生怔然。 他们未料到这新王妃给他们家王爷戴绿帽子而他们王爷竟还与她一同用膳。 他们平日里冷气威仪的王爷何时这般大度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3)元国皇子,意绯彦3 夜风微凉月上枝头 楚亦风的主院里云初染与楚亦风已然酒足饭饱! 桌上杯盘狼藉醇酒残香缕缕许是杯酒下肚云初染此番的面色倒是有些潮红 她平日里皆是滴酒不沾即便是以凤家家主身份出去应酬酒水也皆是夜刖夜魅二人替她挡了如今许是心头平静许是心生几抹兴致她倒是与楚亦风饮了几杯但她如今是面色微红可对面的楚亦风倒是面色不变眸子里的神色也是极淡 云初染扶着桌沿起身朝楚亦风望来眸色一动笑道:“今夜多谢王爷陪初染用膳如今天色已晚初染便告退了” 她的嗓音极轻轻得婉转琉璃珠润含着几抹夜风般的清爽 楚亦风抬眸瞥她一眼眸色依然淡得厉害 “嗯!”他随意应了一声而后再度垂眸下来薄薄的眼皮掩盖住了一眸子的复杂深思 见状云初染倒是唇瓣一勾若有兴致的道:“如今夜色已晚王爷就不送送初染?好歹初染今晚也替王爷献了妙计王爷就不待初染好点?” 想来她今儿倒是将绯彦推了出来仅凭绯彦的真实身份若这楚亦风心有野心自然会待绯彦如上宾日后待绯彦回到元国那么他楚亦风的好处自然不可度量 另外她此番倒是无异于兵行险招方才她还在打赌赌这楚亦风心中自有野心当然事实证明她也赌对了至少不出她所料绯彦对这楚亦风的确有利也正因如此绯彦能堂而皇之呆在瑞王府养伤也可寻到瑞王府的庇护 楚亦风抬眸见云初染面颊酡红深黑的眸子里朦胧生风清浅随意中含着几抹调侃 她未醉!他敢肯定她未醉若是醉了的人岂会有这般眼神? 心里盈出几分冷然之气楚亦风缓缓垂眸下来手指把玩着杯盏道:“云初染人贵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云初染浅笑一声斟酌着楚亦风这话 “王爷是说初染不配让王爷相送?”她道 楚亦风浓眉一蹙面上有抹不耐烦之色一闪而逝 “即便你今日告知本王那元国三皇子的身份又如何?你以为凭此就可作为你在本王面前得意的筹码?”他道嗓音沉然平静如水但却冰冷刺骨 云初染神色稍敛去心头不由暗叹这楚亦风当真薄情 也对一个连瑞王妃那等伴了他数年的女人他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诬陷而她云初染与他至现在也不过仅有几面之缘像他这等冷情之人待她又岂有好感可言? 即便是利益相关也仅存于相互利用之上无关风月 既然他冷情面露不耐烦之色她云初染自是没兴致拿热脸贴其冷板凳说来这楚亦风长得的确不错但火候不够仍需调教 “筹码倒是算不上!初染仅是觉得今晚月色上好欲借王爷送初染的幌子与王爷一同花前月下谈谈心罢了说来初染如今乃王爷的王妃无论如何初染还是希望与王爷多多亲近的!”云初染笑道 楚亦风面色不好眸色渐冷若非皇家威严作怪他现在怕要打破面上的平静冷嘲一声她的不自量力 她也配?虽说凤家家主身份极有利用价值但终究他楚亦风还未沦落到与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一同谋皮的地步! 楚亦风未言但他面上冷气横秋的面色倒是被云初染瞧进了眼底 见状云初染倒是也敛住眸光顿觉兴致缺缺 当真是不开窍的冰块啊! 美人当前他都不知献殷勤难道在他眼里她云初染莫不是美得不够显眼? “看来王爷对初染当真不待见啊!既然这般初染便告退了”她这不是识相而是兴致被扫心生无趣罢了 楚亦风于她而言仅是一个异数若非皇帝那突来的圣旨她云初染与他想必仍是不温不火的陌人罢了然而待她与他之间突然多了一根强制性的红线牢牢绑于一起的似是仅有利益无关其它 呵利益不得不说那皇帝这招倒是用得极好她虽说早料到皇帝会替她寻个皇家出品当相公但她倒是未料到竟然是楚亦风若她成亲的对象是太子她心头也不会涌出几抹疑惑来 难道相比于太子这楚亦风更得皇宠? 回到流夙阁已是半盏茶之后 此番回来云初染倒是学聪明了拎了一个侍女领路她倒是未走错方向 入得流夙阁院门便见秋宛提着灯笼迎来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说着秋宛人已近 云初染抬眸瞧她倒是见她面上带着几抹无奈与怒气不由笑道:“是谁将我们家小秋宛惹到了?” 秋宛瞪她一眼正欲开口可忽然感觉有些怪异她猛的吸了吸鼻子窜至喉咙的话突然变了个彻底吼道:“小姐饮酒了?” 她家小姐怎能饮酒如今她已为人妇岂能沾酒?当家女主子不是该温文尔雅淑柔温婉?即便凭自家小姐的悟性做不到这些但不沾酒总该做到吧! 一想到这儿秋宛面上顿时蔓延出几缕云初染极为熟悉的恨铁不成钢 云初染也不恼仅是笑道:“仅是有点想喝罢了再说你家小姐我知晓分寸不会饮醉!对了你倒是说说是不是有人惹着你了?你方才的表情俨然一副别人欠了你二百两银子似的!” 一闻这话秋宛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正事 “小姐绯彦醒了但是他不让人近身你走时吩咐我们待他醒来后就让他喝药但每个进去送药的人都被他轰出来了也不知他怎么回事竟似突然中邪了一般内力如泉涌即便是我若非避得及时早就被他的掌风袭到了!”秋宛道说着说着她便有些咬牙切齿 忆起绯彦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摸样掌风凌厉使得她手上药碗里的药汁溅了她一身这口气当真是极难咽下若非看在自家小姐面上她早就对他拳脚相加给他颜色瞧了 说来她秋宛对那绯彦本就无好印象但自家小姐有意庇护她也不敢造次然几日后夜刖夜魅二人也该到了到时候若是夜刖夜魅二人提出轰走绯彦想必小姐定然要妥协吧 这么多年了夜刖夜魅二人在小姐心里的分量那是极重他们二人的话自家小姐为博美人一笑那是全全同意毫无异议 想必待他们二人一来绯彦这麻烦便能迎刃而解吧 云初染瞧了一眼秋宛面色倒是未花心思猜测她的心头所想 心底斟酌秋宛方才的话她不由浅笑一声缓道:“哦?内力宛若泉涌?呵看来那日他练功之日我随意拍他的五行把脉倒是有些效果” “什么?这么说小姐以前知晓绯彦会武?”秋宛一愣嗓音也不觉增高了几分 云初染笑笑眸中微光缕缕让秋宛觉得深不可测 “他内力被封当日你小姐我也是抱着侥幸之心帮他一把但未料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的穴道竟然被解”说到这儿云初染眸光一垂掩住一眸子的诡笑:“秋宛端碗药来你小姐我要亲自替绯彦送药” 秋宛眼睛眨呀眨眸中含满不可置信 她家小姐何时这般群尊降贵给祸害送药? 往日她秋宛病得起不了床她家小姐也仅是温言安慰几声她的汤药却是先机老人的药童送来的。 如今这绯彦受伤自家小姐竟然… 秋宛未继续想下去了但心头已然明然如雪。 叹只叹她家小姐怜香惜玉重色轻友呃总结起来便是自家小姐春心又动了。 看来那夜刖夜魅二人不在自家小姐倒是做不成柳下惠人家长得好看一点自家小姐便把持不住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4)元国皇子,意绯彦4 月色正皎洁清辉万里银装素裹 凉风习习掀动云初染衣衫加之青丝微微舞动倒是衬出了几分飘逸之感 云初染是在秋宛的哀怨眼神中进得屋子的 待她刚刚掩上门便觉肃杀之气极浓她一转眸便见绯彦迷离着双眼伸掌出来凌厉掌风隔空朝她袭来强烈的杀气惹得她不由蹙眉待掌风及近云初染顿时一个闪身险险避开 来不及多想云初染提气顺势落于绯彦床边在绯彦抬手正欲再度袭她时她蹙眉冷道:“怎么绯彦欲恩将仇报杀了你主子我?” 一句清浅随意的话带了几分冷气但即便这样那朗然纯清如风的嗓音却使得绯彦顿时一震眸子也一改方才的迷离似是找到了重心 视线汇拢映入眸中的是云初染那绝色倾城的面容她唇瓣挂着几抹浅笑随意不羁眸中却有缕缕微光浑身散发着清雅之气令他突来怔愣了 忆起今日在他无望无助时她说她来带他回家当时他俨然一个寻着亮光的人千疮百孔的心也破天荒的涌出窃喜 见绯彦只顾瞧着她也未有其它动作云初染眸色一深而后屈身坐在床沿边瞧了一眼手上碗中那黑乎乎的药汁浅笑道:“幸亏未洒!绯彦你已暴殄天物了数晚药汁了这碗你可不能再浪费了!” 说着云初染便将药丸递到绯彦面前 绯彦眸色有些飘远伸手来接那略微颤抖且伤痕累累的手臂却瞧得云初染心头一紧 她叹了口气一手压下绯彦颤抖着的手在绯彦回神后不明所以的望着她时她淡道:“都成这样了真不知你哪儿来的力气轰走给你送药的人!” 说着云初染正想扶起绯彦给他喂药但又想起他全身是伤不易移动她瞧了一眼他的面色笑道:“你还是别动了我直接这样喂你吧!” 喂药这差事她倒是从未干过 虽说她自诩聪明自诩双手灵巧但在喂药时还是几次因速度过快惹得绯彦呛咳 不过幸得绯彦今晚极为配合她手上的一碗药倒是喂得极快 待药碗见底云初染才笑着掏出身上的绣帕替他擦了擦嘴角淡淡的冷香飘入绯彦鼻息他那死寂的心再度蔓延出波澜 冷香云初染! 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已然如新生 “云初染!”他直直的望着她眸色悠远已不自知心底深处似在有什么在发生变化可待他静心探究却寻不出什么来 “嗯”云初染随意应着而后慢腾腾起身绯彦见她如此瞳孔一缩内心的急意顿然蔓延出喉咙喊出了声:“你去哪儿?” 这话一出他顿然一怔似是有些诧异自己竟然将心底的话道了出来 云初染瞥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答仅是转身将药碗放至不远处的圆桌上而后回身坐在床沿才道:“能去哪儿?你如今霸占我的床而你主子我又无夜猫子的习惯此刻我自然是要睡觉” 睡觉? 绯彦微微一怔可还不待他回味云初染这有些模棱两可的话却觉身旁的床一沉他一惊回神之际见着方才还坐在床沿边朝他浅笑的女子此刻已侧躺在了他的身边 刹那间饶是绯彦习惯了淡然此番也终究是无法平静了 “你…你怎能…?”你怎能如此不注意礼数?怎么随意躺别人的床?怎能如此随意的躺在他的身边? 面上虽震然但不得不说他心底那抹错愕已然悄悄蔓延他眸色再度飘远了似是有些寻不到焦点全身那被他强制性压制着的疼痛此刻竟然被他全数忽略除了心头那欲喷之欲出的愣然与紧张外剩余的便是他满脸的惊颤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自己再度成了罪魁祸首更不知自己此番这不拘小节的动作已然令绯彦无法继续从容 但绯彦还未因此复杂和欣慰多久可云初染突然转头瞧了他一眼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令他完全措手不及面容僵硬身上的疼痛也顿然去而复返疼得他紧蹙了眉宇 “别紧绷着身子你主子我还不至于对你饿狼扑食!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身上都被我看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觊觎的”她道 刹那间绯彦不由心生几抹暗怒 这女人究竟有没有将他当成男人看饿狼扑食和觊觎这等字眼自她口中说出若是往日的他早就拔剑断了她的脖子岂容她在他面前放肆! 只不过今非昔比往日的一切已然印刻在他心底成了一抹难以挥去的痛 而如今闻得这女人在他面前放肆他也仅是错愕难以震怒他将这一切堂而皇之的归咎于自己习惯了容忍习惯了冷然不惊他不敢去想若是这番话于另一个女人口中说出他是否还会这般仅是错愕应对而不震怒? 他不愿去想更不愿改变什么他怕心中一旦多出一抹念想一旦想要拥有谁那么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又会将他的念想抹杀将他那个触动他心底的人彻底毁了 次日天气晴朗红云缕缕 精贵的瑞王府侍女仆人井井有条的打扫着王府小径模样一丝不苟平和中带着几分寻常 但此番瑞王府中的流夙阁倒是炸开了锅 “啊!”一道尾音极长的尖叫声自流夙阁猝然响起打破了这个清净的早晨枝头上那些鸟儿们也是被惊得振翅高飞摇下几枚落叶 刹那间流夙阁外的侍女仆人也是纷纷议论诧异之色难以掩盖 正用着早膳楚亦风面色一沉抬眸往门外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 他身后的叶尧见状倒是揣摩着主子的意思极为热心的解释道:“王爷这叫声好像是从流夙阁方向传来” 楚亦风眉宇一蹙当即冷哼一声云初染那女人才来王府两日便已闹得王府鸡飞狗跳今早她又要玩哪出? 心头暗自涌出几抹不悦楚亦风回眸瞪叶尧一眼语气不善:“这回这么分得清方向?那年江南本王遇刺你去搬救兵竟然蠢得分不清方向令本王孤立无援差点丧命呢?” 叶尧一愣急忙恭敬的垂下眸来极为明智的扮演温顺模样以图消了自家王爷的气 想来那新王妃一来王府闹出的动静可谓是颇大如今仅是两日自家王爷便已焦头烂额成天冷着脸即便不闻她的名字闻到她的院落王爷也怒气泛滥大有殃及他人之险 叶尧暗自瘪瘪嘴装鸵鸟说起那年江南遇刺当时他的确未分清方向从而领着兵力走错了地儿若非自家王爷邂逅一名白衣女子有那白衣女子的灵药敷伤口稳住伤势要不然他叶尧自是难辞其咎! 见叶尧温顺楚亦风心头的怒气微微降了些 待他垂眸下来正欲继续用膳却不料一道惊叫再度响起 刹那间楚亦风眸色嗖然一紧叶尧将头埋得更低 “去看看流夙阁里那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楚亦风终究是敛神沉声吩咐 叶尧急忙应了一声是而后恭恭敬敬的跑开 片刻后叶尧倒是回来了但面色极为无奈 楚亦风问其原因他也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亦风耐心耗尽不由冷喝:“快说!” 叶尧一震咬牙垂眸挣扎良久终究是道:“王爷王妃给您带绿帽子了” 楚亦风微微一愣而后忆起那元国三皇子绯彦正在云初染那女人的流夙阁若是这样被误会他倒是没多大意外。 然叶尧后面的一句话却令他终于不淡定了。 “王爷这回王妃给你戴的绿帽子有两顶!现在王府内都炸开锅了王爷现在是不是要去揪出那两个奸夫以振夫纲?”叶尧补充道。 两个奸夫?振夫纲? 这回楚亦风的脸终究是全黑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5)元国皇子,意绯彦5 今日云初染是在一道尖叫声中醒来本是睡意朦胧还未观清形势就猝不及防的再闻了一道尖叫惊起宛若平地惊雷即便她耳朵的忍耐力再好此番被两道尖叫连续荼毒也不免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脸上的表情也趋于目瞪口呆 她蓦地坐起身来倒是瞥见屋内闯进了几名不速之客 一袭青衣的秋宛瞪大眼眸瞧着她她脚边瓷碗碎了一地黑墨汤汁洒得倒是极为彻底而她身后那敞开的大门外正歪歪扭扭挤着几个往屋内探的脑袋且个个面带震惊嘴角大张那颗颗泛着惊异光芒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见状云初染不由眼角一跳后迅速回神扬起温婉的笑容朝她们点头算是秉着二十一世纪的礼貌朝她们打招呼了可刹那间那几名侍女皆是一愣回神之际各自撞到了脑袋急忙后知后觉的缩回头去挨着屋门努力的将自己掩藏着 云初染有些无语凝噎这几个侍女倒是生得痴笨衣角都未藏好这技术也登得上台面? 她们这般偷窥与偷听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区别?即便要偷窥要盗窃什么机密首先也得将自己藏好吧? “瞅哪儿呢?这么个活脱脱的俊美男子坐你身旁郡主也无心思瞧上一眼?”一道不深不浅的魅惑嗓音响起不由拉回云初染的眸光 视线迂回云初染转眸便见身旁床沿边正坐于一个一袭紫衣衣领微敞的男子 他面容俊美高挺的鼻梁堪称精湛薄唇微勾一抹诡异的弧度蔓延开来瞧得云初染心生几抹诧异 他怎么在这儿? 迎上他那修长的眸光云初染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仅道:“慕公子怎么在这儿?昨日在皇宫里算是偶遇今儿这出又是因何?莫不是慕公子对本姑娘心生爱慕追人都追到本姑娘闺房来了?” 她对慕长歌的印象几乎趋近于复杂 此人腹黑阴险修长的狐狸眼像三月桃花般一眨一眨的媚眼横生勾魂摄魄不得不说这慕长歌倒真是天生的风流胚子后天精心培养出来的地痞流氓 慕长歌不知自己已然被云初染全全否定相反他还勾着媚笑也不急于辩解仅是瞥了一眼云初染道:“自然不是为追人而来!如今本少乃瑞王府贵客日后几日要在瑞王府小住不过本少今早入你这闺房仅是想看场好戏罢了!” 看你个头的好戏! 云初染未吱声秋宛倒是冷气横秋的瞪慕长歌一眼暗自嘀咕 慕长歌回眸瞧着秋宛面上阴笑缕缕皮囊甚为精致一举一动间也是有那么几抹风华之气但细看之下秋宛倒是觉得这人俨然就是一只笑里藏刀的狐狸 秋宛对慕长歌的印象也不好了这厢那慕长歌倒是极为看不懂脸色反而朝秋宛笑道:“这位姑娘您方才的两道尖叫可谓有三日绕梁之势堪称奇绝本少倒是深感佩服” 刹那秋宛的脸黑了慕长歌在她心里的印象本来是‘不好’如今仅是眨眼间便光荣彻底的沦为了毫无可取之处的废人 方才那两道尖叫仅是她本能惊异罢了说来方才她端着药碗进来先是瞧见自家小姐竟然与绯彦同床共枕她不由震惊得尖叫一声可她还未采取行动拉自家小姐下床以保住小姐名声这慕长歌却突然窜窗而入令慌乱中的她措手不及回眸对上他那张笑开了的俊脸时她再度惊得喘不过气来吼出了声 “小秋宛的嗓音自然特别如今慕公子也住在瑞王府了若是慕公子喜欢本姑娘便忍痛割爱让小秋宛每日到公子的屋前吼几嗓子如何?”云初染瞧着慕长歌那嚣张的脸薄唇一勾笑道 慕长歌眼角一僵不由转眸笑望云初染缓道:“郡主这番好意本少倒是无福消受本少胆小自小害怕尖声对了绯彦公子这是想坐起来吗?” 身旁传来几道簌簌声云初染这才忆起忽略掉了绯彦她迅速转眸倒是瞧见绯彦正苍白着一张脸正欲坐起身来 云初染微微蹙眉伸手便将他按下躺好:“你这是做何?伤还未好谁许你乱动了?” 他当真以为她的金疮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他这一动牵扯到了伤口她岂不是又要破费? 云初染心头这般想着但她这话入得旁人耳里却微微变了味 绯彦眸色一深眸中那抹极为显眼的微光堪堪带了几分明色俨然春暖花开般霎时有了生气 他也未挣扎极为配合的躺好苍白皲裂的唇瓣却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似在笑 “放心这女人不是在关心你她是心疼她的金疮药”正当这时慕长歌那道魅惑的嗓音竟全数道破其中的机关 虽说他对凤家家主了解不多但这些日子派出去的探子也搜刮回不少关于云初染的消息足以让他恶补闻说她九岁便随先机老人云游身上武功卓绝但世人却不知她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另外她身上随身不离两样东西一样便是先机老人一年才能配出五瓶的上等金疮药一样便是一把纹着凤凰的金钥匙听说是凤家大金库的钥匙 慕长歌这般随意的说着但绯彦面色却是猝然一僵睫毛颤了颤垂眸下来顿时安静得足以透明 云初染不以为然绯彦眸中一闪而逝的情绪她也瞧清楚了但她与绯彦仅是主仆罢了她如今照顾他也许是她常日里挂在嘴角的善心在作怪吧 绯彦身份太过特别而她云初染显然不想惹太多的包袱与麻烦 如今她自然不愿她与绯彦之间的感觉与关系变味若真变味了她云初染还能潇洒还能逍遥? 暗暗叹了口气云初染朝绯彦微微一笑决定在他的胡思乱想刚刚涌出时就扼杀了短痛也抵过日后的长痛 “是啊绯彦那金疮药的确精贵用着我也心疼啊你定要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你主子我可不养闲人”云初染朝绯彦温婉笑道说完她假装未看见绯彦那略微沉了几分的脸色仅是掀开被子下床来朝秋宛道:“别愣了快去再端碗药来” 秋宛瞧了一眼云初染的面色倒是极为顺从的转身出去了踏至门边还不忘瞪了一眼嚣张至极且懒散无骨的慕长歌 见状慕长歌不由嗤笑一声 这主子带刺这贴身侍女倒是比主子更带刺! 没看见他慕长歌俊美飘逸人蓄无害么?为何这两个女人待他皆是不温不火反而还唾弃上了? 慕长歌暗自思量一番心生几抹疑虑 想来往日里所有女人对他皆是趋之若鹜怎自打他与这云初染照上面后他的魅力却明显下滑了? 一想到这儿慕长歌先是随意瞥了瞥云初染而后有将眸光落在她身上细致打量 不得不说这女人当真是生得极美如今她衣衫微微有些褶皱乌发顺畅仅是这么一瞧便觉赏心悦目她倒是真比自家老娘成天替他介绍的女人漂亮数倍至少先不言容貌仅是说她这强硬的性子便与他有几分相像 他这般瞧着她可她却完全将他当成了透明物体仅是弯身替床上那病怏怏的绯彦掖好被子动作倒是清浅悠然不慢不急 见状慕长歌的面色有些下沉了 他被忽略了?虽说他今儿是好兴致来看戏但如今戏还未开场他这个客人总该得一杯茶水吧以待好戏拉开序幕吧? “喂我说你这女人怎这么没操守?昨晚元国三皇子殿下全身是伤手脚不能动但你也不能耐不住寂寞霸王硬上弓吧?”暗自斟酌一番慕长歌极为识相的未提茶水仅是换了一个话题打破了屋内的清净 云初染眉宇一蹙心生几抹讽笑 看来这慕长歌倒是真知晓绯彦身份呢 “慕兄不得胡言”此刻的绯彦不由蹙眉眸中泛着缕缕清明淡然出声 慕长歌一愣眸中似有微光掠过但却极为难得的闭上嘴了 见状云初染不由浅笑一声心生兴味 能让一个嚣张至极的男人如此噤声看来这绯彦于这慕长歌而言倒是有几分皇子架势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心头倒是有个大胆的假设难道这元国慕家是绯彦的后盾不成?若真是这样那这慕长歌为何不护好绯彦还使他沦落到被她云初染相救的地步? 垂眸神思片刻云初染心头倒是掠过一道疑虑抬眸之际眸中见得慕长歌那修长眸中掠过道道兴味他正瞅着她瞅着瞅着他便拉长脖子也不知在瞧她什么 “奇怪既然是翻云覆雨脖子上也该留点吻痕啊!”他道嗓音微含几抹调侃但却彻底令云初染带着几分威胁的笑出声来 “你这厮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本姑娘是否翻云覆雨岂容你臆断?”云初染面上虽笑着但语气却极为不好 若非秉着二十一世纪中她那一惯温文的姿态她怕是早就跳上去掐死慕长歌了 此番她倒是有些后悔以前将他归为‘腹黑’类像他这等嚣张的古代财阀二世祖就该归为风流采花贼一类 “小姐小姐…”云初染刚在心头将慕长歌重新审核完毕瞧着慕长歌那略微僵硬的眸光她正欲好兴致的出声再讽几句却不料秋宛那道冷气盈盈的大嗓门呼啸而来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她的小秋宛何时又这么不端庄了? 片刻功夫秋宛倒是在屋内几人的意料中冲进了屋子 云初染抽了抽眼角:“又发生什么了?急什么?”竟然连轻功都忘了使用。 秋宛急急跑至云初染面前道:“小姐快躲起来瑞王爷他他他与夫人一同往流夙阁这边来了!” 什么? 云初染眸色一闪顿觉额头附有黑线。 当真是流年不顺她那亲爱的娘亲怎有空来瑞王府了?即便是她云初染回门也还有几日吧难道她按捺不住思女心切的亲自跑来催了?另外她怎会与楚亦风一同来?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6)元国皇子,意绯彦6 屋内气氛猝然变得紧张了几分 绯彦蹙着眉心生波动 前些日子也在靖王府住过几日这云初染待人皆是堪称随意但惟独对她的娘亲她倒是透露出几分尊敬与顺从来 比起绯彦的蹙眉慕长歌倒是笑得极为潇洒俨然一副逮住云初染尾巴势要瞧好戏的态度 说来昨晚他便知晓这云初染与元国三皇子同床共枕了他一直忍到今早才来瞧楚亦风捉奸的好戏但此番略微出乎他意料的是楚亦风是来捉奸了但却邀来了云初染的母亲 呵这戏倒是好看了 不由间慕长歌极为破坏气氛的笑了一声浑厚的嗓音含着几抹嚣张俨然一副阴柔小人摸样 秋宛极为不待见他瞪他一眼便动起手来:“你呆在这儿做何?是想让我们家夫人捉奸?快走快点走!” 秋宛抓着慕长歌的胳膊正欲用劲儿将他提出去奈何慕长歌极为嫌弃鄙夷的瞥她一眼伸手便拂开了她的手 见状秋宛一愣竟未想到这元国慕家出了名的风流公子竟然还有几分能耐待她眸泛几缕冷光欲强行拎走慕长歌时却见自家小姐竟雷厉风行的窜身过来顿时点住了慕长歌的定穴 慕长歌先是一震而后面上青红交加 他未料到他仅是稍不注意云初染这女人竟又让他阴沟里翻了船 他努力的平复着呼吸心头俨然炸开了一个口子怒得火气四窜但就是无法排遣出来 他怒目望着云初染却见面前这女人仅是笑望他一眼而后毫不客气几个回合便将长身玉立、俊逸非凡的他塞进了床底 全身骨头撞击着冰冷的地面他被磕得浑身疼痛满口酝酿好的脏话就是骂不出来 他娘的!当真是撞邪了! 他在心里腹排可还未暗骂几句却见元国三皇子也被送进床底来了只不过云初染那女人将这三皇子绯彦送进来时可谓是柔柔弱弱的推进来的与他方才的猛摔可谓是有天壤之别 刹那间慕长歌面色再度僵了 感情是这个还要分高低贵贱?可他慕长歌此番可比这脱了毛的老虎殿下要精贵得多那女人凭什么这般待他? 凭什么不好好的推他进来? 慕长歌怔了俊逸的面容头一次盛怒难消 这厢安置好绯彦与慕长歌二人云初染这才慢腾腾的走至梳妆台边坐下瞧着还未回神的秋宛缓道:“小秋宛愣着做何?还不快替你家小姐我迅速挽个发鬓?” 她云初染虽说敢作敢为屋子里出现几个男人也没什么奇怪的遥想夜刖夜魅跟着她时她是时时枕着他二人的胳膊或腿那小日子俨然一个极尽奢华的地主待遇但此法她倒是不得不收敛一些仅因不愿挨自家娘亲那白眼更不想让自家娘亲为自己担忧 说来她云初染虽没心没肺但这里的亲人一向是她的软肋 秋宛回神及时倒是迅速压制心底的慌张替云初染挽好了乌发 云初染自铜镜里瞧着自己的模样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清秀绝雅的容颜 九年风华她来这里不知不觉中已然流光如水云家七女拥着她这抹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已然长成! 随着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云初染眉宇微微一蹙便起身来与秋宛走至门边撞入眸中的是李氏那柔弱缓慢的身影 但令她未想到的是此番这瑞王府的老大楚亦风竟屈尊降贵扶着她的娘亲姗姗踏步而来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侍女却全然成了摆设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深唇上勾出一抹兴味来 若非她知晓楚亦风冷血此番怕是要赞他尊老爱幼了只不过他这般是为做何? 但无论楚亦风意欲何为此刻都不是她云初染纠结摊牌之时 见李氏越走越近云初染顿时满脸堆笑急忙出门迎上去并伸手扶着李氏的另一只胳膊腻声道:“娘你怎么来了?” 说着云初染倒是与楚亦风一同将李氏扶在屋内的软榻上坐定 “你这孩子怎跟着先机师父云游数载连楚国一年一度的流觞节都忘了?”李氏甫一坐定便朝云初染笑着道 说完李氏转眸朝身旁楚亦风望来嗓音也微微含了几分恭敬:“瑞王爷初染她云游归来不懂规矩明日王爷带她入宫若是她有不周到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闻言云初染顿时了然 竟是一年一度的流觞节了说来这流觞节就俨然春节习性皆是全家老小聚在一起用膳随后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学古代王羲之与友人那样玩玩流觞曲水 她九岁那年在靖王府见哥哥姐姐们玩过流觞曲水不过当时她的心思自然不在吟诗作对之上而是拉着柔弱的三哥云斐倾在墙角斗蛐蛐 随先机老人云游这几年流觞节对她来说更是无足轻重仅是节日那天她会与夜刖夜魅一同逛街罢了徒留秋宛与先机老人孤零零的用膳所以每次过流觞节先机老人都会骂她白眼狼忘恩负义大意就是不懂尊老爱幼而秋宛则是每次都会抛给她四个字:见色忘义! 忆起往日的点滴云初染面上的笑意倒是微微深了几分 这厢楚亦风倒是朝李氏微微一笑嗓音温和话语一丝不苟:“您不必拘束日后直接唤我亦风便可初染如今乃我的王妃明日皇宫流觞节我自会照应” 云初染一愣倒是未料楚亦风对她娘亲说话竟是这般柔和此番他竟连‘本王’都未道出仅是自称‘我’! 而再瞧自家娘亲显然被楚亦风惹得心生欣慰可细观自家娘亲的眸色她倒是发觉出了一丝令她出乎意料的感慨 随后她见自家娘亲竟然缓缓握住了楚亦风的一只手手云初染眸色一抖站于一旁的秋宛倒是直接眸子猝然瞪大似是比她云初染更为惊异 但事实证明云初染想多了而那秋宛被她荼毒得厉害一颗也竟喜欢歪想的脑袋瓜这回也想多了 “以前只闻你备受皇宠是声名斐然的二皇子但如今我才知晓你竟是陌裳的儿子对了陌裳最近如何?我与她已然二十几年未见了”李氏话语含着几抹语重心长似是欣喜又似在感慨 刹那间楚亦风眸色一沉面色一白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朝李氏缓道:“我母妃在我七岁那年便已去逝” 沉重的话夹杂着楚亦风这突来沉重的嗓音使得周围气氛也猝然压抑了 李氏面上顿时溢满不可置信宛若当口一刀心生震撼和疼痛她眸子顿时红了泪光闪烁 云初染见状终究是猜到了几分看来自家娘亲与楚亦风的母妃似是有些渊源以前只闻自家娘亲乃往日青楼头牌那楚亦风的母妃是否也是红尘中人? 眼看气氛就要沉下去了加之绯彦与楚亦风等人还在床底云初染也不想耽搁仅是出声道:“娘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若是重新提及楚亦…王爷也不会好受的” 李氏微微一怔而后敛泪急忙点头 她望了云初染一眼而后又朝楚亦风道:“最近知晓你乃陌裳的孩子我今日来本想让你将这枚玉佩交给她但没想到…” 说着李氏便自身上掏出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递到楚亦风面前乍见那玉佩楚亦风面色风起云涌由震惊转变为欣慰由欣慰最后演变成平静 他终究是伸手接过了那枚玉佩似是带着凝重带着几分庄严 见状李氏却似是松了口气 李氏回去时楚亦风亲自差叶尧驾车相送注重之意堪堪令云初染都瞧着咋舌 瞧着马车走远云初染倒是心生几抹随意不羁本以为自家娘亲是楚亦风邀来抓奸的但似乎不是呢 瞧着楚亦风刀刻般严谨的侧脸见其面色凝重眸色悠远也不自知云初染伸肘碰碰他缓道:“今儿多谢王爷替初染隐瞒‘奸夫’一事!”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楚亦风面色顿时冷如冰霜他那眸中的鄙夷之色也是蔓延成霜大有冰封之险 “你还敢提这事儿?”他怒道吓得朱红大门两侧的守门小厮皆是一震 云初染笑笑若有无意的道:“为何不能提?又非真正的奸夫王爷对此想必极为明白吧” 绯彦乃元国三皇子他楚亦风也放任他在瑞王府养伤所以若论起奸夫他楚亦风又怎不知她云初染是被人误解的?另外慕长歌那厮她与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可偏偏那厮就要往她枪口上撞惹出些花边新闻也在她意料之外 但对于这些外人倒是可以误解可这楚亦风恐怕想误解都难! “即便本王知道真相可旁人却不知你是想声名扫地?”提到这事楚亦风眼角就止不住僵硬眸泛冷气 想来即便未有真正的奸夫可外人却不知他楚亦风头上这顶绿帽子也是令他极为不畅的 “初染的名声早在王爷迎娶初染前就完全扫地了呀所以初染如今已无顾忌了”云初染笑着应道嗓音温婉从容。 楚亦风冷瞥她一眼也不愿与其多说仅是冷道:“你以为本王顾忌你的名声?本王顾忌瑞王府名声罢了!云初染嫁进瑞王府你就安分点如若不然本王不介意给你写休书” 说完楚亦风倒是扬长而去留得云初染站于原地瞧着他颀长的背影诡异的笑着。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7)元国皇子,意绯彦7 云初染是缓慢踏着碎步回到流夙阁的途中也闻到王府下人的几许指指点点及嘀咕但她倒是不恼面上那抹浅浅的笑意仍是清雅无限堪堪带了几分宁静与从容 想来今早这一闹腾她云初染出墙之名怕是要坐实了虽说她的娘亲不知这事但王府这幽幽众口也许早晚得将这事传出去到时候若是她的娘亲后知后觉此事倒是有得折腾 见云初染仅顾着坐在软榻上出神秋宛盯了她一眼而后蹲身慢腾腾的将床底的绯彦拉了出来并将其略微鲁莽的安置在了床上许是她动作过于粗鲁倒是惹得绯彦不由闷哼一声 闻得响动云初染一回神见绯彦正蹙眉苍白着脸瞪着秋宛那眼神俨然带了几分冷气 秋宛不甘示弱瞪回去:“你盯什么盯!不知男女授受不清么!” 绯彦微微一怔面色一沉薄唇带着几分冷弧但却不言 云初染暗自笑了笑而后起身走至绯彦床前瞥秋宛一眼笑道:“小秋宛动作也不轻点!绯彦如今可是病人呢” 说着云初染便扯着薄被替绯彦盖好垂眸之际不料撞击了绯彦那宛若一汪深潭的眸光里惹得云初染心中一突弯着眼睛浅笑开来 这么近看绯彦倒是真觉俊美无俦 但美人如花仍是隔了云端这绯彦虽瞧着入眼可秋宛说得对他绝对是麻烦 此番救他她云初染倒是得罪了元国太子虽说她还未将元国太子放于眼里但终究民不与官斗以她凤家家主的身份若是得罪元国太子那么凤家元国旗下的商铺怕是得跟着遭殃 “小姐还这么护着他?今日之事就是因他而起…”秋宛蹙着眉嗓音含着几缕怒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见状云初染浅笑一声不慌不忙的朝秋宛插话道:“又未发生什么大事小秋宛无须耿耿于怀!” 闻得云初染这话秋宛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被人无辜的安上出墙之名还不是大事? 想来她倒是奇了往日那夜刖夜魅跟着小姐身边时也未见他俩被自家小姐气得面红耳赤过如今她才随贴身随自家小姐不足一月却不料整天被她气得有怒难发 难道自家小姐仅是她秋宛的克星不成又或是自家小姐惜花待夜刖夜魅极好从不惹怒他们仅是在她秋宛面前才露出真性不羁风流? 秋宛正暗自神思这厢云初染倒是弯着身子亲自将床底的慕长歌拖了出来 此刻的慕长歌面色极为不好修长的狐狸眼微微眯着眼缝里瞧人蔑视怒气锋利阴狠若非他此番无法动弹恐怕早就伸手捏断云初染的脖子了 云初染垂眸睥睨着他见其吃瘪心情倒是极好 她缓缓伸手拍了拍慕长歌的脸手下触感极好而那慕长歌的面色却又黑了一层见状她心生满意浅笑一声启着朗润如风的嗓音道:“慕公子这般盯着我做何?好歹我也是女儿家也会害羞呢!” 延绵的嗓音响起虽清润中透露出几分调侃与从容但秋宛却再度不淡定的瞪大眼眸朝云初染望来 害羞?这岂不是睁眼说瞎话?若是她家小姐知晓害羞即便说猪狗会上树她秋宛也会相信 云初染这话一落便在意料之中收到慕长歌一记冷眼 她面色不变笑望着他继续道:“慕公子今日来瞧我笑话心怀不轨我捉弄你一番难道慕公子还记仇不成?元国慕家好歹也是天下举手投足的门户想必慕公子心胸也定然广博不会与我这般计较吧!” 说完云初染便弯身下来纤细的指尖在慕长歌身上一点刹那间那慕长歌顿时自地上弹跳起来起身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无狼狈之意反而是风度翩翩堪堪带了几分潇洒 但他面上的杀气与冷狠却与他潇洒的动作不符 秋宛瞧了慕长歌一眼不由上前一步颇为戒备的盯着慕长歌 这厢云初染倒是缓缓直起身来朝慕长歌望着见其仅是阴邪的瞧着她也未有动作她不由朝他微微一笑心头捉弄之意再度蔓延出来缓道:“慕公子这眼睛生得极好只不过眸带杀气掩了几许风华” 闻得这话秋宛不由瞪云初染一眼面上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狰狞 这慕长歌都带杀气了自家小姐竟还有心思调侃!她是太过随意不羁还是根本未将慕长歌放于眼里! 可据她所闻元国慕家之人皆是狐鼠之辈个个阴狠小人小姐这般轻敌似是极为不妥 相比于秋宛的紧张云初染倒是平静无风 她笑意盈盈的瞧着慕长歌清楚见得其面色的云涌变化可谓是精彩至极 最终他是沉着脸朝她冷哼一声而后又如变戏法般突然朝她魅惑一笑精致面容妖异得宛若月华明艳逼人 见状云初染兴致更高而后闻得他道:“呵郡主生得也极好只不过郡主天生祸害出墙风流他日若是浸了猪笼本少定会看在与郡主相识的份上为郡主定制一方上好棺木” 刹那云初染嘴角的笑容僵了秋宛眸中怒气横流最终控制不住抬掌便朝慕长歌袭去嘴里还不忘大喝:“你放肆!” 见秋宛袭来慕长歌也不急眸中不屑之色一荡而后仅是随意一闪便轻松避过秋宛掌风 秋宛一愣心头诧异慕长歌的避开速度待她怒着脸正欲抬掌再与慕长歌硬拼哪知云初染突然劫住了她她不甘回头瞪着云初染冷道:“难道小姐连此人也要护?” 云初染还来不及回话慕长歌却饶有兴致的道:“你家小姐正是要护本少呢!像你小姐这等痴人仰慕本少也是自然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家小姐注定单相思!” 说完慕长歌心情似是好了几分不由鄙夷的瞥了云初染一眼转身便往门外走去其间还不忘随手颇为嫌弃的弹了弹自己的宽袖喃道:“当真晦气!” 见慕长歌扬长而去云初染这才放开秋宛秋宛一得自由不由气得原地蹬脚 云初染含笑望着秋宛眸子里略微闪过一道微光笑道:“他仅是自我安慰罢了小秋宛何须因他而气成这样?若是小秋宛还有力气生气不如出去替小姐我张罗一桌早膳来你家小姐我倒是有些饿了” 最终秋宛虽怒气难消但仍是心软不由瞪了云初染几眼便出门替云初染张罗早膳了 屋内清闲下来云初染这才慢吞吞走至软榻坐定气定神闲往那侧躺在床上并深眼注视着她的绯彦瞧去 待视线一汇绯彦却缓缓转眸开去避开云初染的目光道:“那慕长歌郡主还是少惹为好” 云初染笑笑不以为意的道:“他不得罪你主子我我自然不会惹他可他就是要送上门来供我调教我又岂能不如他的愿!” 绯彦微微一怔浓墨如画的眉宇蹙得更甚。 他瞧了云初染一眼沉默片刻才道:“慕家这位风流公子寻常得罪过他的人皆是生不如死其折磨人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此人当真不可小觑另外他乃元国太子的人郡主即便不忌讳他但为了元国凤家的商铺也不该与他为敌!” 闻言云初染笑笑精致面容微微滑过一缕不深不浅的复杂。 “我自有分寸”良久她才朝绯彦慢腾腾的道出这句话来但她那略微懒散的嗓音中却暗暗含着几抹深沉使得绯彦不由转眸细细盯了她一眼心头却蔓延出几抹凝重来。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8)元国皇子,意绯彦8 流觞节顾名思义流觞曲水吟诗作对 近年来楚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楚国人对这文化气息极为浓厚的流觞节倒是格外重视就连楚国皇家流觞节这日也是皇子妃嫔齐聚御花园流觞曲水边纷纷显露才艺 初闻这流觞节云初染是嗤之以鼻的 想来自打她家老爹平了元国精兵来犯使得楚国百信安居乐业但那元国永远都不是安分的主这几年凭她了解元国大肆对周边小国兴兵且勤练兵力扩大军队如今的元国已非数年前在楚国面前败得一塌糊涂的弱辈了 而相比于元国的逐渐强大楚国却仗着自己国威久远不懂练兵前进仅是安于享乐今后元国一旦来犯到时候国破也极有可能 流觞节吟诗作对还不如来点孙子兵法实在毕竟若是元国来犯战场上兵戎相接之际仍是兵法有用总不可能让那些战场上的莽夫来吟诗作对以决胜负吧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悠然一笑深黑的眸中朗然一片平静无波 天下之争她倒是不担心说来她仅是一枚穿越人士这历史也非她能改变得了所以还不如顺其自然也好亲眼观观这仅能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天下之争 车轮声循环暗沉轱辘中带着几抹乏味 云初染背倚着车壁半掀着眸子瞧着身旁的楚亦风见其正合着眸子呼吸匀称俨然一副睡着的样子 见状云初染倒是微微敛神心头泛着一缕不悦来 想来今日流觞节她须随楚亦风进宫过节刚开始她是兴致缺缺但也是善心大发了一次专程令秋宛替她梳了一个端庄发鬓着了一身淡青兰纹外袍乍一瞧倒是有几分端庄清爽可这楚亦风却完全无视她的精心装扮一上马车便瞌眸小憩当真是将她当成了空气 不解风情之人她也见过但如楚亦风这般冷漠之人她倒是心生不畅了毕竟好歹她也是他的王妃呢他这般漠视她当真是应了他那日那句‘你什么都不是’的话呢然而她云初染偏偏硬气他越是待她冷漠她越是要惹他 她倒是不信这楚亦风真是万年无法感动的冷石头!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再度细细打量了一番楚亦风嗯墨兰衣袍倒是衬得他极为严谨庄严乌发顺畅头上的精致玉饰也是极为精致亮眼他正合着眸子掩住了平日里眸中的冷气这般瞧着倒是有几分俊朗仙逸之感 云初染啧啧两声不由伸着胳膊肘碰了碰楚亦风的臂膀柔声笑道:“闻说王爷以前过流觞节皆会输给太子及各位皇子最后被罚酒罚得大醉呢今日王爷可要初染帮忙?” 楚亦风本是小憩如今被云初染这话所扰不由掀开眼皮极为冷然的瞥了云初染一眼面上无过多表情仅是道了句:“倒是大言不惭帮助本王凭你?” 说完他便缓缓合上眸子平静如风的道:“今日最好安分!若你在宫内替本王惹出些麻烦来本王定饶不得你” 他可记得数日前她第一次进宫便将赵玉柔扔进了湖里她第二次进宫巧遇慕长歌沾花惹草有伤风化今日流觞节他的太子皇兄及各位皇弟皆会到场若这风流女人再惹出什么桃色来他楚亦风岂能容她? 到时候即便这婚是父皇赐的他也能翻手颠覆了 云初染瞧着楚亦风的脸色也不恼仅是若有深意的笑笑 说来自古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想必这楚亦风也轻视她了吧 只不过她脑中那些李白杜甫的诗倒是累积得多信手拈来也不成问题虽说她今日有心帮这楚亦风但他不识好歹她也仅能徒手而叹了 随着马车颠簸近一个时辰外面驾车的叶尧才缓缓停了马车道了声:“王爷王妃皇宫已到” 彼时宫门两侧有眼尖侍卫瞧得是瑞王马车他们急忙搬着下马梯过来可还未等他们跑近却见那马车的车帘被微微掀起一身淡青衣袍的女子顿时微微撩着裙角自马车上跳了下来 刹那那两名搬着下马梯的侍卫一愣眸泛惊讶但即便如此他们心中却笃定想必她便是如今的瑞王妃了吧 他们不由打量着不远处的女子片刻却见那跳下马车的女子也注意到了他们并将他们手中的下马梯瞧了一瞧竟温婉一笑云淡风轻的道:“不好意思本姑娘似乎下来早了” 闻得这话那两名侍卫再度一怔纷纷暗忖她岂止是下来早了身为瑞王妃竟这般毫无王妃的温婉柔长真真是… 他们心头虽诧异但面上却不敢做多表露毕竟主子们如何也轮不到他们这些侍卫来评判 他们垂着眸迅速垂眸恭敬的跑至马车边将下马梯安置在了马车边 这时马车的车帘再度被掀开一袭墨兰锦袍的楚亦风倒是微微倾身踩着那下马梯极为优雅轻缓的下了马车但即便如此他面色依然冷冽含着几分生人勿近的逼迫感活生生令他减了几分优雅 云初染细细瞧着楚亦风心生咋舌 随后她又转眸朝旁边那两名低头的侍卫笑道:“王爷身体强壮飘逸如风这下车所用的木梯倒是碍了王爷的英姿下次你们便不要将这个搬来了” 这话一出那两名侍卫顿时抬眸瞟了云初染一眼脸上的诧异倒是更甚 这厢云初染倒是随意瞥他们一眼而后一步走至楚亦风身旁伸手随意亲昵的挽上他的胳膊意料之中收到楚亦风一记鄙夷警告的冷眼 云初染面色不变迎视楚亦风的眸光低声笑道:“今日若是王爷与初染表面上伉俪情深想必皇上定会高兴吧” 云初染这话随意婉转嗓音悠悠中含着几抹蛊惑但聪明如楚亦风自是知晓云初染这话之意。 的确若是今日他与她伉俪情深想必父皇定是欣慰父皇对他的期望一向高而他是否可以利用身边这女人顺利跻身从而更得父皇喜爱与重用? 想来当日他答应迎娶身边这女人不仅是因为不想忤逆父皇的意思更是因为他心中蔓延已久的念想如今身边这女人能助他早日得到他想用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最终楚亦风未有拂开云初染的手任由其挽着他朝不远处那道朱红高硕的宫门行去。 二人皆是风华之姿相持一起仙逸生风俨然一副绝配的佳画。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49)元国皇子,意绯彦9 御花园内花树萦绕绿树合 亭台小径宫女如云且个个生得美若桃瓣粉红纱衣袅袅堪堪替这御花园增了几分仙逸之气 御花园那流觞曲水边石凳依次而列周围绿树萦绕阳光透过那密集的叶缝穿透而来精细的亮斑打落在曲水或石凳上俨然一副清幽别致的画 待云初染与楚亦风二人相携来于这流觞曲水边时已然瞧得几位翩翩公子落座在石凳上了他们身后皆有一名端坐一旁且打扮极为雍容精贵的女子云初染随意瞥了那几名女子一眼心头了然 想来那几名女子应是这些皇家出品们的妃子了吧 视线迂回最边上那位紫衣蟒袍男子云初染倒是认得想她第一次入宫参加皇宴仅是与这位紫衣蟒袍且略带腼腆懵懂的皇子说过几句话所以印象倒是有些深 “二皇兄”这时有眼尖之人瞥见楚亦风与云初染倒是起身恭敬朝楚亦风道 楚亦风面色不变但唇瓣的弧度却稍稍松弛了一分他领着云初染走近俊逸面容牵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十五弟都今日倒是来得早!” 说着楚亦风便掀袍落座在那位紫衣蟒袍皇子的旁边云初染则是就着楚亦风身后那根石凳入座 “是啊往年都是四哥来得最早且总能胜过我们一举夺魁今儿我也第一个来想必也能沾沾第一的好运摆脱最后一名的束缚啊”说话之人一袭镶金云边锦袍眉弯印笑唇上勾着一抹冗杂不明的笑意一举一动间虽精贵但却失了几分大气凭空增了几分天真 这话一落他便掀袍坐了下去笑意盈盈的望着楚亦风 云初染随意转眸瞧着他眸色微微一深说来这十五皇子看上去倒是天真烂漫但无论如何他都是皇家之人而普天之下又有哪个皇家之人能天真烂漫心无杂念的? 另外凭她所知这十五皇子贵为太子胞弟是皇后小儿这楚亦风又有夺位野心想来这十五皇子与楚亦风自是面和心不合吧 那十五皇子的话一落云初染倒是见楚亦风朝他望去薄唇一勾嗓音竟微微减了几分冷然多了几分松缓:“你十四哥文采出众夺得第一是文墨颇深又非运气你以为你今日来得最早就能如你十四哥一样夺第一了?” 楚亦风这话嗓音松缓听得云初染倒是咋舌不已 想来他常日里皆是对她冷言冷语如今听得他放缓了嗓音说话倒是有些不惯 这厢那精贵的十五皇子颇为埋怨的瞪楚亦风一眼道:“十四哥文采自然出众可我的文采就是也非完全见不得人啊!” 听到这儿云初染眉宇微蹙不解 这一来一往听得这二人皆说到十四皇子但她云初染倒是不知哪位才是十四皇子 今日为这流觞节她昨晚也暗自恶补了一些皇家人员的信息还惹得一旁秋宛拿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将她凌迟了好几遍只因她背了半天仅记住几位传说中最为温润如玉的皇子 她云初染又非圣贤背这些皇室成员自然要乏味唯有那几位传说中温润如玉的皇子才勉强勾起她的记忆细胞在她心里留了一丝薄得透明的痕迹 秋宛昨晚一遍一遍的瞪着她说她风流性子又犯了可她却认为不然人人皆有爱美之心她云初染自然不能例外 另外闻说这大楚皇帝膝下共有十七位皇子六位公主她昨晚听得这数字顿然白眼横翻不由暗叹这皇家帝王当真是不折不扣的种马 想着云初染便抬眸望着那十五皇子笑意盈盈的道:“不知十四皇子是哪位?”现在可到场了? 大楚十四皇子传说温润如玉谦谦有礼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皇子这京都女儿们的梦中情郎除了她家三哥云斐倾和现在这挂名丈夫楚亦风呼声最高的要数那十四皇子了 云初染心生好奇嗓音也略带几分探究但即便这样她那清润宛若清风的嗓音却惹得那十五皇子微微一怔 楚亦风回头过来面色略微不好似在责怪云初染突然插话云初染倒是不以为意大方朝楚亦风微微一笑面容风华无限风雅绝绝 “二皇嫂我便是十四!”这时一道温和谦逊的嗓音自身旁响起 云初染先是一愣而后回眸过来眸光刚好对上旁边紫衣蟒袍男子那汪深黑但却略带摇晃的眼睛愣了半响才道:“你便是传说中的十四皇子?” 云初染此番倒是不由怔愣了但仅片刻功夫她便回神朝紫衣蟒袍男子微微一笑眸色清浅生风温婉不浅 说来此番她倒是未料到这十四皇子竟然是他!想她上次在礼殿里也仅是觉得他单纯罢了此番知晓他是温润如玉谦谦温煦的十四皇子她不免心生诧异 那紫衣锦袍男子见云初染这般大胆的盯着他他眸色一晃微微避开云初染的眸子谦逊俊逸的面上略带几分不自然与浅浅的愣羞缓道:“上次在礼殿我未道出名字皇嫂不知我是十四也正常” 一听这话云初染不由暗赞果然啊温和有礼翩翩公子一枚 瞧着紫衣锦袍男子那略微拘束的模样云初染浅浅一笑缓道:“这次知晓也不晚呵呵果然啊十四皇子温润如玉当真是…” 云初染兴致略微有些高涨许是风流性子的确犯了这嗓音也略带了几分不深不浅的蛊惑调侃她说得正起劲儿前方的楚亦风顿时回眸冷瞥着她毫不客气出声打断:“王妃日近正午你去御膳房差人准备些糕点来” 云初染后话被阻那精致的眸中仅是荡过一缕锐光但迅速被她以浅笑掩盖 这厢紫衣蟒袍的十四皇子略微不解的抬眸朝楚亦风望来缓道:“二皇兄每年都有宫中女官吩咐准备糕点” 云初染听得清楚不由朝身旁的紫衣蟒袍男子笑笑道:“十四皇子之意便是自会有人准备糕点没本姑娘什么事吧?” 这话一出楚亦风眉宇一蹙俊美面上猝然盈出一道冷气 在场几位皇子也瞧出几分诡异纷纷端正坐好不敢擅自插话 十四皇子则是颇为无奈的瞥了楚亦风一眼而后朝云初染望来 说来面前这二皇嫂的名号他也闻过 自她上次进宫他便对她风流成性不羁出格的名号有所耳闻但那日礼殿的几句对话他虽感觉她说话略带轻浮调侃但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却是透露出几分潇洒与清雅绝绝来 由此可见他倒是相信面前这二皇嫂霓裳郡主想必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吧! 一想到这儿紫衣蟒袍男子朝云初染微微一笑而后又迅速避开云初染的眸光垂眸缓道:“二皇嫂称我十四即可不用添上‘皇子’二字另外皇嫂在宫内应以‘本妃’自居” 一闻这话云初染眼角一抽心头对这十四皇子的好感全数荡然无存 虽是温润如玉但仍是呆板啊! 他这话虽说是好意但却是明明白白暗指她不懂礼数啊! 呵她倒是未料到就这么快她便成为格格不入之人了 也无心思在这里坐着了云初染兴致缺缺起身而后极为好意的顺了楚亦风的心思温婉道:“既然王爷欲让妾身亲自去张罗糕点妾身这就去办” 说完云初染便缓缓转身淡青兰纹的裙边在空中微微荡过一个悠然的弧度背影优雅一举一动间皆是道不尽的风雅与她常日里的风流调侃宛若天壤之别 众人皆是若有无意的瞧着云初染远去的背影唯有此刻的楚亦风眸色明灭不可辨析但他冷然无声的心底却再度荡过一抹失神 她身上的冷香的确像极了那年陌上江南烟雨石桥那抹倩影的冷香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觉得像了 云初染这一走倒是走得极远与其说去替楚亦风等人传唤糕点还不如说她是借此机会瞎逛皇宫 说来她云初染也非小气之人然天生骨子里的自由感与傲气已让她对这些世俗礼法皆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往日挽救凤家商铺时她日日以女儿装人前人后谈生意衡阳一带的百姓哪个不知她千凤的名号又有哪个不是对她赞叹有加心生敬佩 如今挪了地儿远离老窝衡阳这些皇家出品真当她云初染是掉了毛的乌鸡不成! 云初染瞎逛良久终究是在半道上拎了一个宫女吩咐其领她回到御花园 彼时楚亦风等人身旁皆附有矮桌桌上摆了酒盏、糕点与水果 而流觞曲水吟诗作对已然在进行了 对于云初染的空手而归楚亦风似也不诧异宛若早就料到云初染此番绝对不会按他的意思唤来宫女上糕点而那在场的皇子们则是颇为诧异的朝她投来几抹瞠目的眸光 正举着酒盏对诗的那位皇子却是面色一愣乍然之际似是突然忘了心头想好的诗词最后被众皇子嗤笑一番面红耳赤颇为懊恼的罚了一盏酒 这厢对于落在身上的目光云初染仅是随意瞥他们一眼心头却略生诧异此番流觞节那太子竟然未到 随后云初染暗自敛神对众人朝她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仅是温婉盈盈的再次在楚亦风身后落座一举一动风雅卓绝清润生姿 此时流觞曲水吟诗作对继续进行云初染兴致平平在楚亦风身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歪着头打量众皇子身后那些风姿各异的美人 那些美人皆是盛装出席但个个皆是端坐着目不斜视俨然一个毫无神智的陶瓷人云初染不由暗叹这皇家女人真真是极为的温柔出奇啊都出奇得宛若仅会浅笑的布偶了 期间皇帝皇后二人也到了众位皇子一改方才的谦和懒散皆是打起精神来态度也严谨了不少 见状云初染也不好继续摆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由端正身子面带几分温柔笑意的望着面前的楚亦风 虽然楚亦风不配合她入戏但在这皇帝眼皮下她自然要主动好生表现 毕竟这大楚皇帝才是老大她云初染虽有身带预言但偶尔讨好这皇帝仍是有益无害 想着云初染便颇为殷勤的剥了一颗葡萄倾身上前将葡萄凑于楚亦风嘴边柔声道:“王爷” 许是这嗓音过于柔软楚亦风微微一怔不由回眸朝云初染望来眸带探究但更多的却是警告 云初染不以为意朝楚亦风笑得温润又道:“王爷尝尝这葡萄”此话一落云初染更是倾身朝楚亦风微微靠近了少许浅声道:“父皇看着呢” 这话倒是管用云初染只见楚亦风眸色一深寒光隐隐的朝她盯了一眼终究是用嘴接过了她指尖上的葡萄 刹那间云初染眼风里却瞧得皇帝那满意的笑容也顺带瞧见了皇后那突然沉了几分的脸色 “哈哈二皇兄酒盏都顺水飘到你面前了你却视而不见诗也未作该罚!”这时十五皇子顿时拍手笑道使得周遭气氛活跃起来 楚亦风这才回眸见那酒盏果然飘到自己面前了他暗自咬牙一番责怪云初染的多事但即便心头不畅他也暗自压抑仅是朝那十五皇子微微一笑道:“十五皇弟提醒得是皇兄该罚!” 说着他便捞起水中的酒盏就全数饮尽动作豪迈但却微微透露出几分优雅。 见状云初染倒是唇瓣一勾心生兴味。 呵流觞曲水吟诗作对!既然这楚亦风这些日子给她冷眼如今这帝后二人皆在此番她似乎该凭借这流觞曲水的游戏好生调教一番楚亦风呢! 毕竟机会难得!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0)元国皇子,意绯彦10 酒杯顺着潺潺流水缓缓滑动 众位皇子皆是瞧着水中的酒杯面露几分随意之色但云初染却瞧着他们眸中的神色并不轻松 毕竟这帝后二人皆在无形中已然给了他们压力!谁不想在这皇宫老大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本事啊! 相比于其他皇子的严谨楚亦风面色倒是不变眸色浅浅宛若未被帝后二人在场所扰他身旁的十四皇子也是一派温和悠缓俊逸如风的脸上含着几抹出尘 青花瓷纹的酒杯装有上好的醇酒酒香阵阵连云初染都闻到了 云初染纤指剥着葡萄浅笑盈盈的望着面前的楚亦风眼风却静静落于曲水中的酒盏待那酒盏快要飘到楚亦风面前时云初染则是自然而然倾身上前再度将剥好的葡萄凑近楚亦风的嘴在收到楚亦风冷冽如冰的眼神后她还不忘温婉柔声的道:“王爷!吃葡萄!” 刚开始几次楚亦风倒是买账只要云初染递上葡萄他皆要看在帝后二人皆在的面上假惺惺吃下她手中的葡萄但也因此误了作诗的时辰从而被罚了数杯酒! 但后面一次楚亦风却是心知云初染的整蛊待云初染再度替他递来葡萄时他则是缓缓接过云初染手中的葡萄在云初染的诧异中将手中葡萄顿时塞入她的嘴里 云初染一怔不由在诧异中咽下葡萄面色突然有些难看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楚亦风竟反过来将了她一军 然迫于帝后二人皆在她便全数收敛心中的不悦扬着一张温柔小脸朝楚亦风笑得淡雅道:“多谢王爷!” 甜腻的嗓音故意拉长的尾音云初染这嗓音令楚亦风微微一震额角一抖再度错过了作诗的时机 楚亦风略微黑脸在众皇子极为不善意的哄笑中又捞起曲水中的酒盏饮尽面色虽带着几分平日里的冷然但他此刻却是将云初染唾弃得彻底 在场的帝后二人倒是见云初染与楚亦风你侬我侬那一身明黄的皇帝更是心生畅快不由道:“今日流觞节夺第一之人朕便将那颗元国进贡的琉璃珠赐于他” 皇帝这话一出众皇子更为蠢蠢欲动私下一片惊喜 谁不知元国进贡的那颗琉璃珠乃元国护国寺的镇寺至宝其全身碧绿集有灵气乃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皇帝这话无形中给了众皇子鼓舞其中几名本来兴致缺缺的皇子顿时如打了鸡血般精神百倍了就连楚亦风与十四皇子眉宇间也稍稍多了丝严谨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被皇帝这话惹得唇瓣一勾心下狂喜 琉璃珠! 她未料到她一直寻找的琉璃珠竟然落入了楚国皇帝手里往日她在先机老人口中得知世间至宝琉璃珠有天地灵气能在中秋月圆之夜逆天独行时日更替之时打开一条时光通路 想来若是她要回到二十一世纪就必须夺得那琉璃珠当然虽说她现在于这大楚安身立命不愿回到二十一世纪!但先机老人也曾说过她云初染富贵一身但近年却要经历一场生死考验她云初染自认不是坚强之人若是经不起考验或是受不了什么苦楚她还不如借助琉璃珠回到二十一世纪也好落得个清闲与平安!毕竟地狱之门她倒是不希望去叩响呢! 所谓见机行事就是能跑则跑啊!她云初染本就无太多硬气多为自己考量也自在情理之中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顿时勾唇转眸朝身旁的十四皇子望来惹得十四皇子颇为诧异的盯了她几眼但云初染仍是大方的瞧着他完全未有收回眸光的意思 见状那皇帝倒是眸色一深瞥了一眼十四皇子而后回眸朝云初染笑笑道:“初染这御花园景致极好你与其她皇子妃去赏赏御花园的景色如何?” 云初染瞧了瞧众皇子身后坐着的那些端庄美人而后朝皇帝笑着缓道:“多谢父皇好意但初染一直都仰慕王爷才华今日更要趁这流觞曲水多多倾听王爷的佳作!” 此话一出楚亦风面色又是一沉 云初染对他如何他心中也明白想来他与她皆是两看相厌只不过她云初染耐力极好也懂进退不愿与他撕破脸皮罢了 但若是论起倾听他的佳作他怕是要冷嗤一番毕竟云初染这女人怕是宁愿欣赏她的三哥文采也定然不会欣赏他楚亦风 对于云初染这般委婉的拒绝皇帝倒是不恼反而心生几抹满意之色他也未多做言辞仅是朝云初染极为慈眉善眼的点头颔首以示同意 随后流觞曲水吟诗作对继续进行云初染则是端坐在石凳上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深黑的眸光若有无意落在身旁的十四皇子身上 十四皇子本是腼腆懵懂之人虽才华横溢但与女子接触甚少一般宫女又对他毕恭毕敬对话都寥寥无几如今意识到云初染在若有无意的瞟他他则是额头横生几抹冷汗怔愣之际却连续几次错过作诗的时机几番被众皇子笑着罚酒 几杯酒下肚十四皇子面露几分酡红 瞧着曲水中的酒盏许是酒劲儿上涌他倒是心生松弛争夺琉璃珠的劲儿也散了几分 此番他倒是不急了可云初染却急了 她挥动手指速速剥了一颗葡萄众皇子瞟到她这动作皆是有些怜悯的瞧着楚亦风楚亦风暗自敛神寒着脸转眸欲警告云初染之际却见云初染手中那颗剥好的葡萄并未递到他的嘴边而是递到了一旁十四皇子的嘴边 “十四你似乎有点醉了先吃颗葡萄!”云初染直直将指尖的葡萄凑到十四皇子嘴边十四皇子顿时震惊的瞧着她刚张嘴欲说些什么时哪知云初染顿时趁机将那颗葡萄塞在了他的嘴里惹得他措手不及呛了半天才总算平静下来 周围一片抽气声滑过耳膜云初染淡然回眸倒是瞧得众位皇子正诧异的瞧着她而她的挂名夫君楚亦风那脸色颇黑俨然一副欲将她凌迟的表情 云初染平静无波的朝他笑笑而后转眸望着面色也略带复杂的皇帝笑道:“父皇今日就十四弟的皇子妃未在场十四弟如今也有些醉了初染剥颗葡萄给他也算是替王爷照顾十四弟!说来闻说十四弟才华出众每次流觞节皆是他夺魁若是十四弟提前醉了王爷胜他也堪堪少了几分实力的比拼” 云初染这话一出楚亦风倒是怒气横生眸中寒光乍现难以压制 “王妃这话是欲差人替十四弟送碗醒酒汤让十四弟与本王公平竞争?”楚亦风寒气隐隐的望着云初染嗓音却刻意带着几抹微缓 云初染顿时蹙眉朝楚亦风柔声道:“送醒酒汤也未尝不可!初染也是在为王爷着想只想王爷以实力胜过十四皇子而非…酒量!” 不得不说这楚亦风几杯酒下肚宛若没事人一样脸上都不曾出现一抹酒后酡红而那那十四皇子几杯酒下肚却是如此状况真不知这十四皇子前几年是如何夺得第一的 一旁皇帝见状面色却是一沉深黑的眸中隐隐掠过几道复杂 楚亦风的脾性他比谁都了解!他这儿子虽说精明能干果断独行但他仍有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太过自信太过冷狠他将云初染许给他就是对他寄予厚望但奈何他这儿子对云初染似乎极为不满当真头疼 如此一来楚国江山怎能繁荣昌盛下去? 未免云初染与楚亦风继续冷眼僵持下去皇帝不由咳嗽一声颇为威严大气的朝云初染笑道:“初染这流觞节自是无送醒酒汤的规矩另外十四的酒量自然极好只不过他一喝酒脸上便会生出些变化罢了若是初染欲见十四与亦风的实力比试可征得他们同意私下比试一场” 一听这话云初染当即暗自咋舌 瞧瞧这便是不公平待遇啊!这皇帝称楚亦风为‘亦风’称十四皇子便是‘十四’!如此不平等的称呼当真是明目张胆的护着楚亦风这厮啊。 另外她此番也没想过这皇帝真会应她的意思替十四皇子送碗醒酒汤毕竟她方才这番话仅是想替自己给十四皇子剥葡萄的举动找一个借口罢了。 想来她方才的确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毕竟像十四皇子这般年年夺得第一之人酒量自然不小她方才替他剥葡萄并暗中在葡萄上洒药粉的举动看来的确是多此一举了。 只不过此番还真得对不起这十四皇子了那颗葡萄上的药粉似乎撒得有些多了。 若是不出意外这十四皇子应是两天两夜不用睡觉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1)记忆冷香,心波动1 思绪迅速翻转云初染瞥了一眼身旁十四皇子的脸色见其面上酡红更甚眸子垂得更低但那俊逸的眸中却未有朦胧之态 见状她暗自放心认定这十四皇子当真未醉后她才浅笑盈盈的朝皇帝望去温婉道:“初染随师傅云游不知流觞节的规矩擅自提议还望父皇莫要见怪” 一旁十五皇子却是朝云初染盯了一眼心直口快的嘀咕道:“你若是不要做出些沾花惹草的事想必父皇更不会见怪!” 十五皇子这嗓音虽小但在场之人皆是闻得清楚 皇帝沉脸瞪他一眼十五皇子顿时一震急忙垂眸下来恭敬安分了 见状云初染朝十五皇子瞥了一眼而后朝皇帝温婉笑道:“方才初染的做法的确有欠妥当初染下次定然循规蹈矩安分守纪” 说完云初染便垂眸下来端正坐姿彻底学起其她的皇子妃安分了 日近黄昏帝后二人皆离场 此时几名皇子已然醉倒被他们身后的皇子妃扶走如今流觞曲水边唯有楚亦风与十四皇子略微有些清明其他在座皇子皆是坐都坐不稳东倒西歪他们离彻底倒下去也仅是时间问题 “咚!”又是一道重物坠地声响起 “五皇子!”接着一道娇柔的嗓音惊呼而起 云初染兴致缺缺的转眸望去瞧着那烂醉如泥的五皇子被他的皇子妃及过来帮忙的宫女扶走 那些醉的迷离了眼的几位皇子们则是笑望着被扶走的五皇子身形控制不住的东倒西歪惹得他们身后的皇子妃们焦急担忧的瞧着他们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黄昏交替宫女已然在曲水边点上了宫灯 月上枝头浅浅的月色皎洁升华映得周围桂影斑驳 冷风拂来云初染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眼皮一抖睁眼之际才觉自己竟然前扑在楚亦风背上小憩了一番 不过幸得楚亦风竟破天荒的善良了未冷酷的推开她如若不然她怕是早狼狈摔地面子大扫了 慢腾腾的将脸移开楚亦风的背她倒是瞧得楚亦风的身子微微一颤 云初染不以为意抬眸一瞧见流觞曲水边其它的石凳皆是空空如也如今还在坚持着的仅剩楚亦风与十四皇子了 见状云初染顿时白眼横翻心头咋舌着二人的耐力 此刻夜风微凉流水潺潺声音略带清幽 周围也仅站了几名面带疲惫的宫女 瞧了一番月色云初染耐性终究是全数耗尽 她缓缓起身越过面前二人走至曲水边伸手便捞起了酒盏 “云初染你这是…做何?”正当这时一道略微断续的嗓音响起虽然带着几抹常日里不变的冷气但却闻得出几分不搭调的痴舌 云初染淡然回眸意料之中见得楚亦风双眼迷离身形也微微有些歪了此刻他正仰着眸子瞧着她眸色静得宛若深潭但却含着一抹朦胧 转眸再瞧那十四皇子云初染倒是见其身形端正眸光也清明 见状云初染自是知晓这十四皇子定然因她的药效作怪毫无醉意了 她朝十四皇子笑笑道:“十四皇子可有觉得自己今日是千杯不醉?” 她的嗓音极为清浅柔和中带了几分清雅说着她便将手中的杯盏递到十四皇子面前 十四皇子顿时有些赧颜伸出纤细手指接过云初染递来的杯盏略微不自然的饮尽而后道:“确实奇怪!说来我与二皇兄的酒量相差无几但今日二皇兄都已醉了可我仍是觉得神智清明” 闻言云初染不由一笑心头倒是涌出几抹浅浅的惭愧来 呵他岂止是今日清明想必以后两日他都会清明无限!只不过待两日一过他便会觉得全身虚空在床上睡死一日方可恢复气力了 “不知十四皇子的名讳是?”云初染朝他笑着缓道 十四皇子一愣倒是未料云初染竟会问他名讳 他眸色微微一晃面色也再度涌出了几分赧然与不自在道:“二皇嫂唤我流景便可” 流景? 云初染暗自斟酌一番笑道:“你这名字倒是好听对了若在无人之际你唤我初染即可毕竟我与你一见如故若是你‘二皇嫂二皇嫂’的叫我我也觉得生分!还是如朋友一样相互唤名字也自在些!” 云初染这话刚落她便觉手腕被人狠狠一握 她甫一回眸眸光倒是撞进了一汪略微朦胧的深潭她略微有些诧异的瞧着楚亦风的眸色倒是见得楚亦风眸中迅速闪过一道清明 她一怔饶有兴致的细观可这一细瞧却见楚亦风的眸色再度恢复了迷离朦胧宛若他眸中方才掠过的一丝清明仅是一场虚幻 “云初染本王面前你也敢擅自风流给本王戴绿帽子?”他迷离着双眼口齿都有些不清但他却将云初染的手腕狠狠的捏着使得云初染顿时蹙眉仅觉手腕狠狠发痛 这厮发酒疯了? 他这席话一出倒是惹得十四皇子顿时一愣 云初染则是被其动作惹恼仰头望着楚亦风沉声道:“王爷你醉了” 说完云初染顿时抬起另一只手踮脚倾向楚亦风并一掌劈在楚亦风的后脖 楚亦风顿时一震来不及反应仅觉鼻腔再度窜入了一股令他极为熟悉的冷香待他还来不及欣喜眷念的多闻神智却再度不受控制的抽离随后软倒在一片冷香里彻底失去了知觉 “二皇嫂你?”十四皇子对此更为震惊瞪大双眸朝云初染瞧着但即便他这般模样可他眸中深处却清明无限未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云初染倒是未瞧见他眸底的深沉与平静仅是伸手慢腾腾的拉起软在她身上的楚亦风先是朝不远处那几名略微候得有些疲惫的宫女道:“快过来帮忙王爷醉倒了今晚夺第一者乃十四皇子” 这话一出那几名宫女顿时小跑过来接过云初染身上的楚亦风 身上重量一轻云初染这才伸手理了理衣袍而后朝面前的十四皇子笑道:“流景啊你刚才可未瞧见我劈晕楚亦风吧?” 十四皇子微微一怔面上带着几分诧异但片刻他便顿然回神朝云初染缓道:“二皇兄是自己醉倒的!” 说完他便转眸朝那些扶着楚亦风的宫女道:“差一人去回禀父皇就称二皇子乃自行醉倒!” “是!”他的话刚落其中扶着楚亦风的一名宫女顿时朝其她几名宫女投去一记警告眼神而后朝十四皇子恭敬应了一声就放开楚亦风小跑离去 见状云初染倒是奇了这离去的宫女眸色犀利震得扶着楚亦风的几名宫女皆是畏惧温顺看来这宫女倒是不简单只不过这宫女倒是极听十四皇子的话呢 见那宫女走远云初染饶有兴致的回眸再度将眸光落在了十四皇子流景的身上 流景颇为无奈的盯了盯云初染而后叹了口气缓道:“她以前是我母妃的婢女极为忠于我的母妃自打母妃去世若非她时时保护我可能连一个小宫女或小宦官都能将我随意欺负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 说来皇宫的冷酷她也知晓但如今面前这流景生得极为俊逸身份也是皇子若是像他这般俊逸风华之人连一个宫女都可将他欺负了去那真是天理不容啊 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容易赧然的一个人竟是这般尴尬卑微当真是令她心生几抹心疼来 许是秋宛所谓的风流性子犯了云初染极为豪壮的前行几步靠近流景惹得流景错愕的望着她竟活生生后退了几步 见状云初染蹙眉再度前行几步靠近他见流景又要后退她突然朝他微微一笑伸手拍上他的肩膀道:“流景我也说过与你一见如故!你这性子就是太温吞了也许被人欺负了连向父皇告状或反击都不会!好歹我云初染此刻也拿你当朋友了日后若是别人欺负你了那小宫女又未能护你周全你便来找我吧我云初染虽说名声不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之事也做不出来但帮你脱离苦海什么的我倒是有这个能力!” 一番豪言壮语道完云初染便自宽袖中掏出一根七孔玉笛塞在他的手里道:“会吹笛子吧?若是不会就学学!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便吹响这玉笛若你吹玉笛时我在京城我定会来替你解决麻烦” 刹那间流景眸色顿时一深他静静的盯着云初染似是盯得格外认真以致他此刻已然忘了伪装的不自知与赧然 云初染笑着回望他再度将他失神的面色打量得一清二楚心头泛着喜气 看来她这次押宝似乎押对了 往往风中飘零且又不受宠的俊美男子往往都是深藏不露的男主啊!莫非她云初染此番真是桃花来临遇上真正的男主了? “多谢!”流景盯了云初染良久终于回神过来垂眸朝云初染仅道了两字 闻言云初染朝他浅笑出声道:“无须与我客气你我已是朋友自当相互扶持”说着云初染转眸瞥了瞥被侍女们扶着的楚亦风而后朝流景道:“楚亦风醉了我便先带他回王府了对了今日恭喜你闻说那琉璃珠是世间其宝啊!” “待父皇将琉璃珠送于我我便将它送于二皇…送于你可好?”他眸色微微一动嗓音如风 一闻这话云初染不由狂喜 但面子上的做作仍是必要 她压制着心头的喜气朝流景温婉道:“那琉璃珠是父皇的赏赐且异常珍贵你将她送于我怕是不妥吧?” 流景垂眸敛住一眸的深沉:“你收下吧!我身无长物能拿得出手的似乎就只有父皇赐的那颗琉璃珠了” 云初染暗自一愣表情也微微认真了几分她直直的望着流景探索着他的脸色 流景此刻却又启着略微飘远的嗓音道:“你就收下吧!我今晚也收下你的玉笛了” 嗄? 云初染有些愣了 莫非这流景想以琉璃珠换她的玉笛?不得不说若真这样换他吃亏吃大了 但宁愿别人吃亏也别亏着自己这是云初染身为凤家家主的至理名言 此番她瞧了一番流景的脸色也未推辞了仅是道:“既然流景将它送我我也不矫情了我收下” 说完云初染便见流景朝她望来并朝她微微一笑然他这一笑可谓是风华极致险些闪花她的眼睛 此刻她承认她云初染似乎又瞧上流景这副皮囊了因为这般瞧着当真养眼啊! “瑞王妃!”正当这时一道尖声道来隐隐中含着几抹小心翼翼的焦急 云初染与流景皆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循声望去 这时几名宦官打扮的男子自夜色里跑出并快速往他们这边窜来 “袁公公?”待那几名宦官跑至云初染面前云初染瞧着最前面那位小太监顿觉眼熟神思一番而后叫出声来 这所谓的袁公公不正是她第一次入宫受不得他的叨扰而后甩开他独自窜到御花园教训了一番赵玉柔后他才匆匆找来的小太监么。 那小太监见云初染还记得他不由心生欣慰。 他抬眸望着云初染口气极好且略带恭敬的道:“瑞王妃如今瑞王爷醉得不省人事皇上吩咐今晚让瑞王爷与瑞王妃住进云阳殿待明日瑞王爷酒醒再出宫回王府” 一听这话云初染顿时翻了翻白眼心头也涌出几缕不祥的预感来。 总觉得今晚并非入住云阳殿那么简单若她猜得不错那皇帝定要趁此机会好生撮合她与楚亦风吧! 而事实也证明她云初染此番的确是猜对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2)记忆冷香,心波动2 紫檀竹椅红木雕花木床那靠墙的褐色柜子上摆满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就连这墙上也是挂了好几副绝世名画每一幅皆是价值不菲 云初染懒散坐于软榻上深黑的眸光淡淡瞥着殿内的摆设心头半是咋舌半是无奈 这云阳殿当真是精贵迷离殿中的摆设虽没几样但件件皆是万里挑一的精品方才也自那袁公公口中闻得这云阳殿乃是楚亦风未被封王时住过的殿宇但自楚亦风封王搬出皇宫后皇帝也差人每日打扫这云阳殿目的就是为楚亦风随时可以在宫中落脚 如此看来那皇帝对楚亦风当真是极好 “呕…”正待云初染想得入神一道恶寒呕吐的声音顿时响起 云初染眉宇一蹙抬眸循声而望便见方才还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的楚亦风顿时翻了个身趴在床沿边呕吐起来 刹那云初染嘴角一僵眸色也略带几分摇晃了 方才那袁公公将她与扶着楚亦风的宫女们领至云阳殿后待那些宫女刚刚安置好昏迷的楚亦风那袁公公倒是率着众宫女浩浩荡荡出去了最后一把落锁的声音激起她的诧异待她走至门边开门时却不料这殿门竟然被锁死 她心头本是有所防备猜到皇帝此举动机不良但她倒是未料到那皇帝竟然也蠢得无可救药! 楚亦风现在醉酒昏迷不醒!那皇帝将她与昏迷不醒的楚亦风锁在一起能发生什么? 莫非此刻醒过来吐得正欢的楚亦风还能将她云初染压倒将生米煮成熟饭不成? 暗自翻着白眼云初染抿唇宛若世外人般瞧着楚亦风大吐不久屋内倒是充斥着浓烈的酒味惹得云初染终于坐不住了 她急忙掏出秀帕捂住嘴鼻起身往前行了几步而后朝着趴在床沿仍在继续呕吐的楚亦风道:“喂你能不能别吐了?” 有点公德心可好?如今他这一吐她今晚还怎么在这云阳殿过? “水!”此刻楚亦风倒是挣扎着止住呕吐微微抬眸朝云初染望来道 云初染一怔见楚亦风面带酒后酡红发丝狼狈不由心头畅快出口刁难道:“水?唉王爷初染如今也浑身疲惫无法替王爷倒杯水来呀!” 说着云初染便慢腾腾的转身云淡风轻的重回软榻边坐下 楚亦风眸色略带几分酒后迷蒙虽然他几番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可仍觉头脑晕沉 他抬眸望向云初染顿觉模糊胸口一闷不由蹙眉再度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 浓浓的酒味席卷而来 云初染这回眼角也跟着一跳来不及多想便起身替楚亦风倒了一杯水急冲冲的过来一把扶起趴在床沿的楚亦风一手将杯中的水顿时朝楚亦风的嘴巴灌了下去 咕噜噜 几道水漫进喉咙的声音响起楚亦风被灌水灌得急错愕间顿时被水呛住待云初染手中的杯子离开他的嘴唇他便剧烈咳嗽起来 云初染见他咳得狼狈心底残存的母爱光辉倒是有些泛滥了 她慢腾腾的伸手拍着楚亦风的背替他顺气嘴里还念叨:“这么大的人还呛水这一传出去王爷完美的形象怕是要被扫地了像王爷这样的…喂我说你不会又要吐了吧?喂…你忍着点忍着点啊” 见楚亦风顿时鼓起腮帮子面色极为挣扎难看云初染一怔急忙噎住后话扶着楚亦风的胳膊正欲将他扶到床沿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云初染还未将他扶到床沿楚亦风嘴皮顿时破功一串串带着浓烈酒味的难闻液体自楚亦风的口中喷出直直的喷在了云初染的身上 刹那云初染脸黑了 楚亦风眸底深处却微微荡过一缕复杂与微光但此番脸黑愣神的云初染倒是未瞧见 胸前微微有些湿润浓烈的酒味盈入云初染鼻息惹得云初染在这古代里好不容易学会的温婉从容霎时土崩瓦解 “楚亦风!”云初染冷眼瞪着楚亦风冷吼一声 这话一出她见楚亦风眸子里的朦胧更是深了一分想来完全未将她的威胁喊声放于耳里 云初染气极面上却在冷笑 “看来王爷今晚当真是不安分呢!” 方才她本是在十四皇子流景面前将他劈晕奈何这楚亦风太过顽强竟这么快就醒了而且还狂吐不止 那皇帝将她与楚亦风锁在一起她也没心思反对毕竟这醉倒的楚亦风倒是更像任人宰割之人刚开始她也本想在软榻上委屈一晚奈何这楚亦风一吐竟活生生坏了屋子内的空气 如今这云阳殿怕是没法呆了 “水!”这时楚亦风 倒是挣扎着止住了呕吐继续抬眸朝云初染望来道 云初染蹙眉怒气盈盈的朝楚亦风瞥着冷笑:“水水水!如今王爷脏了我的衣服就仅会说这一个字?呵既然王爷要水初染自当满足王爷的意愿” 说着云初染眸子一眯一把抓住楚亦风的那绣着金边的衣领内力一动提着楚亦风便飞身撞破墙上那紧闭的雕花镂空木窗 月色当空夜风微凉 云初染拎着楚亦风在空中腾飞二人衣袂翻飞发丝秀扬即便二人的动作弄出的声响有些大但却极为诡异的未惊来一名巡夜的御林军 待云初染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这厢云阳殿一旁倒是出来两抹黑影 “袁公公瑞王妃将瑞王带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一道恭敬且略带忐忑的嗓音响起微缓中带着几分女气显然是女声无疑 “皇上吩咐了无论瑞王妃今晚做何我们这些奴才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这儿那瘦弱身板的袁公公微微一顿而后又道:“也许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处至少瑞王妃愿意碰瑞王爷了” 碰? 方才说话的女子一震不由在月色下大翻白眼心头奇了 那瑞王妃哪里是肯碰王爷了明明是拎!另外瑞王爷贵为甚得皇宠的大楚二皇子怎一到瑞王妃面前听着就有点卑微了呢连一向疼他的皇上也宁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呢? 夜风凉诡异暗生 空中皎月如圆盘光辉繁衍开来但却掩饰不住那颗天王星的灼亮 “天星快要动了”阁楼露台上的国师抬眸静静瞧着天边那颗天王星嗓音微缓但却含着几抹意味深长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此时正站于国师身后的皇帝暗自将国师这话斟酌一番不由叹了口气嗓音也含了几抹复杂 国师终于停止了仰望天空回眸朝皇帝望来待二人眸光相会对方眸中的深意双方皆知晓 他们瞧了对方片刻随后二人竟颇有默契的错开眸子微微笑了起来 “听说皇上差人将云初染那丫头与瑞王锁在云阳殿了?”国师道 皇帝一怔笑着大方承认:“国师消息倒是灵通” 国师稍稍蹙眉:”皇上瑞王性子冷若非他自愿怕是极难对云初染那丫头上心你这般强逼也许并不能达到效果” “这可由不得他!他若是把握不住初染朕仅能换人”皇帝道嗓音虽带着几分冷硬但却多了几分无奈 “若瑞王真把握不住云初染那丫头皇上真愿放弃瑞王?”国师挑挑眉似乎有些不信。 皇帝默了片刻缓道:“朕虽宠他但却不会拿大楚的江山开玩笑!在大楚的利益面前我仅能先保大楚” 国师眸色一深沉默良久终究是会心的朝皇帝点点头而后抬眸再度瞧了一番天空道:“皇上放心天王星太过耀眼瑞王即便是颗石头也得被灼化了” 说到这儿国师微微一顿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继续道:“只不过这天王星似是能灼化好几块石头瑞王能否在那几块石头中险中求胜怕是得他自己争取自己决定了” 闻得国师这话皇帝眸色再度一深也跟着这寂静的夜色沉默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3)记忆冷香,心波动3 论起皇宫错综复杂的地形云初染一般会嗤之以鼻的讽刺皇宫的精贵迷离奢侈成癖但无论如何她在讽刺的同时也在欣赏毕竟巧夺天工的城池固若金汤不说里面美人如云景致如画当真是养眼 此番月上枝头之际冷风吹得云初染胸口更凉浓浓的酒味虽被夜风涤荡不少但她仍是闻得清晰不由将眉宇蹙得更深 对于这大楚皇宫她倒是什么地儿都不熟惟独那御花园被她走过多遍 许是今晚运气极好她拎着楚亦风一路顺畅的跃到御花园并借着宫灯与月色速速寻到了那次她将赵玉柔扔进去的那片静湖 站在湖边微微水汽荡来怡人心神 此刻的楚亦风倒是酒醒了些伸手欲拂开云初染拎着他衣领的手奈何神智虽清明了点但浑身仍是有些无力 他没拂动云初染的手反而惹得云初染浅笑盈盈的朝他望来惹得他薄唇一抿浓墨的剑眉迅速微蹙他那俊逸的面容也顿时闪现出了几抹警告与鄙夷 见此云初染心头的怒气不由蔓延 高傲蔑视之人她云初染见多了往日她刚接手凤家时可谓是名不见经传遭了多数商贾的白眼和冷气但楚亦风脸上的冷气与鄙夷与那些商贾不同只因为他面上的冷气隐隐寒光乍泄多了几分杀意 “王爷如今您醉酒到这湖里去泡泡凉水入骨也能精神点”云初染暗自敛神朝楚亦风笑得温婉别雅可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诡异之气却令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楚亦风额角顿时一跳云初染此番的心思他也知晓了虽说他醉酒如今被这夜风一吹神智也清明了些 暗自掂量了一番云初染的话楚亦风心头的恶气也是腾腾上涌 泡冷水解酒劲儿?这该死的女人以为他中了合欢药不成! 他咬牙本欲努力推开云初染奈何浑身仍是疲软伸出的手搭在云初染的胳膊上本是欲推奈何成了轻轻的抚弄 云初染霎时瞪眼心道这楚亦风醉酒后不仅狂吐不止还要学登徒子猥琐良女 她面色也沉了几分内力一提顿时将楚亦风朝湖里抛去 霎时间只闻一道重物落水声响起水花四溅 “本王不会凫水”这刹那间楚亦风那略微惊慌的嗓音也响起刺破了这寂静的夜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站于岸边嗤笑 呵不会水?堂堂王爷岂能不会水?古代小说里那些王爷皇子什么的都会游泳且技艺颇高因此才能救得美人无数惹得美人以身相许倾慕一世如今这楚亦风平日里高不可攀冷漠出奇像这等腹黑级别的男配怎可不会游泳? 瞧着楚亦风在湖里不停挣扎云初染暗自好笑 她瞧了片刻转身便往前走了几步欲寻个宫女领她回去顺便烧些热水沐浴 然身后湖中的挣扎声顿时停了周围夜风拂晓隐隐中含着几分诡异的寂静 云初染微微一怔回眸一望便见湖中已然平静仅留得圈圈未能及时散开的涟漪在浅浅蔓延 嗄?真沉下去了? 云初染额角掠出一道黑线她顿时转身跑至湖边瞧了片刻依然不见楚亦风踪影 “喂楚亦风别给本姑娘玩沉水小心本姑娘用内力震你出来”云初染耐着性子低声喊道言语里带着几分难得的认真与威胁 这话一出天地宁静!那静湖中的涟漪也消失了仅剩冰凉夜风荡来湖中水汽 “喂楚亦风?”云初染再次尝试着唤了一声可仍是无果 刹那她嘴角一僵额头悄然布满了黑线 她挣扎了片刻终究是一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纵身湖里湖水冰凉入骨使得她惊了一下但她仍是紧蹙着眉头在水里搜索不久便触碰到楚亦风提着他的胳膊跃出了水面 将楚亦风仰面安置在岸边云初染冷得微微有些哆嗦但心头的怒气却未因此而减弱 没想到她今日本欲教训他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坐在楚亦风身边伸手碰了碰楚亦风:“喂都救你了你还给本姑娘装晕?”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默然 云初染蹙眉伸手往楚亦风的鼻下探去却觉呼吸隐约大有消失之兆 她顿时一愣心跳也慢了半拍在古代害死王爷这罪名怕是不小也许还得连累她的老爹和娘亲 她终于有些不淡定了急忙起身蹲在楚亦风身边一边压着他的腹部一边转头吼道:“快来人来人!” 但平日里人气挺旺的御花园此刻无论云初染怎样呼喊都无一人出现 诡异诡异! 云初染有些傻眼按她这嗓音即便是在宫墙边巡视的御林军也要被惊来了吧! 无人来更无人帮忙云初染大叹一口气无奈嘀咕:天要亡我初吻 也来不及多想了毕竟救人是大 她急忙骑在楚亦风身上伸手猛烈的压楚亦风的肚子眼看楚亦风吐出少许水来后她霎时起身跪于地面伸手捧住楚亦风的脸颊弯身张嘴捕捉到了楚亦风的唇 她一遍一遍的吸出楚亦风腹中的湖水刚开始是秉承救人的目的但后面随着楚亦风脸色红润起来她也吸得慢了点近距离瞧着楚亦风那细致浓密的睫羽她心头蓦地一动不由赞了一声公子如玉 再度微微离开楚亦风的唇她伸手探了探楚亦风的鼻息心头放松下来不由低声叹道:“这下应该死不了了” 说着她正欲起身却不料还未有所动作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惊讶回神之际方觉自己已然被刚才还活死人状态的楚亦风压在了身下 云初染一抬眸眸子好死不死刚好对上楚亦风那黑得可怕的眼神云初染心头莫名一跳难得的觉得心头竟然泛着一缕心虚 毕竟今晚也算是作恶了虽然不承认自己昧着良心虽然觉得楚亦风该被调教 她敛神心头笃定楚亦风绝对厌恶她更不屑对她怎样她弯着眼睛温婉柔软的望着楚亦风反其道而行的道:“王爷这是做何?莫不是初染方才吻了你你要吻回来?” 她聪明的避开他落水之事更将救他所做的人工呼吸称为吻 她笃定楚亦风不屑她的触碰更不屑她的吻她笃定楚亦风顿时会冷哼一声自她身上起来也许会扇她一巴掌也有可能 她就这般笃定着可见着楚亦风那越压越低的脸她顿时有些愣神 “喂王爷?喂楚亦风你…唔!”云初染说着但后话顿时被两片柔软攫住淹没无声 楚亦风的吻竟出奇的生涩舌头仅在她唇上逗留却不知深入云初染愣着惊着脸也黑了 好歹也在古代混了个风流名号可除了夜玥夜魅那两人没人知道她云初染从未与任何男子吻过至今她仍是纯洁的娃 对于楚亦风此举她虽心头震惊但却未有想推开他的意思难道这就是真正的风流成性? 她暗自将自己数落一番伸手急忙抵在楚亦风胸前拉开了二人距离 楚亦风不明所以的望着她眸中深黑得宛若一汪不见底的潭朦胧雾气中却带着几分痴迷 “王爷你知道我是谁吗?”云初染迎视他的眸光温婉问道 接吻并非大事但若是这楚亦风神志不清与她接吻那她岂不是做了赔本买卖!毕竟若楚亦风此刻知晓她是谁她日后还可以此讹诈他自古商人皆是懂得应对一切在所有意料不及的事里谋得利益 但若是楚亦风此刻神志不清她也没必要再让他占便宜了 她笑意盈盈的望着楚亦风等他回答 她见得楚亦风盯着她的眸光越来越深最后化为一张无形中的网将她牢牢锁住她一愣正欲避开他的视线却不料他拂开她的手长身再度压了下来并沉着嗓音略微朦胧低哑的道:“冷香!” 说完他的唇再次附上了云初染的柔软 嗄? 冷香? 云初染却觉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顿觉全身细胞都在沸腾 冷香?没想到这厮竟将她云初染当成了替代呵若她猜得不错这楚亦风定然有心仪之人而那女子定然名为冷香吧 云初染脸色不好了心头也不畅了 她冷下脸张嘴便咬住覆在自己唇上的那两瓣柔软毫不客气的一咬只闻得一道闷哼响起口中也顿时溢出了几分血腥味 云初染笑了伸手慢腾腾的迅速推开楚亦风使得他身子不稳踉跄坐在一旁 云初染从容不惊的坐起身来意料之中见得楚亦风两片唇上都留有牙印血痕她顿觉出气朝楚亦风笑道:“王爷的吻技倒是拙劣唉不过初染方才走神差点就将王爷当成夜魅了不过幸亏初染回神得快及时推开了王爷” 云初染吃不得亏楚亦风将她当成替代她自然要硬气的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说着她从容平静的起身不忘居高临下笑靥如花的望了楚亦风一眼缓步离开 夜静默。 云初染这话让楚亦风心头一突眸色清明一片但却隐隐带了几分寒光。 熟悉的冷香令他今晚失神数年的寻觅无果如今甫一遇见的确令他失了分寸。 他不知她是否是那个烟雨石桥上的身影但若她真是他日后定要将她锁紧了这女人风流无限桃花缕缕光凭她方才说出的一个名字——夜魅就已让他心头略微不平。 另外不得不说她仅是像罢了私心里他却希望她不是毕竟云初染于他而已的确是一个莫大讽刺除了她身上还有价值外一无是处。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4)记忆冷香,心波动4 次日皇帝倒是体贴差人寻来马车送云初染与楚亦风二人回府 马车上云初染闭眸小憩楚亦风背靠在车壁端坐出神思绪似是有些飘远但他面上那抹冷气却是一成不变 片刻云初染掀眸微微瞥向楚亦风眸光再度不自觉落在他那极为显眼的两片唇上心头又压抑不住想要低笑 呵不得不说她昨晚倒是咬得重在他的唇上留下两排牙印不说还红肿不堪但这楚亦风不知是对那牙印极为不敏感还是不在意在今早那些宫女太监偷笑他时他竟然也不发火仅是将视线若有无意落在她云初染身上似要将她看穿 二人就这般沉默僵持直到马车行至瑞王府门前云初染才率先下了马车 脸色微沉的楚亦风紧跟其后掀帘下车可待他刚一露面王府门边的几名家仆倒是惊了一跳纷纷瞪大眸子在他与云初染之间瞧了好几眼 楚亦风冷眼一扫那几名家仆面色一白急忙恭敬垂眸安分了 见状云初染浅声一笑不由过来细瞧了一番楚亦风的唇在收到楚亦风那冷若寒冰的威胁眼神时她才笑着道:“王爷今日的唇真好看” 说完在楚亦风来不及发怒之前她顿时转身云淡风轻的往府内行去留得楚亦风沉脸站于原地手握成拳平日里的冷气也是猝然高涨了几分 冷脸回到主院冷声遣走屋内的侍女楚亦风静坐褐色雕花桌边眸光深得骇人 “叶尧!”他静坐片刻突然眸色一沉冷然低声的唤道 嗓音一出不远处的雕花镂空窗顿时被推开一抹黑影宛若流光般窜了进来眨眼之际黑影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恭敬道:“属下在” 楚亦风瞥了叶尧一眼又瞥了瞥那打开的窗户突然一阵不悦 “你怎么与那女人一样喜欢窜窗?”他道嗓音低沉但却含着几抹压制着的凌厉 忆起昨晚他虽醉酒但神志也非完全不清明他可记得昨晚云初染那女人是直接拎东西一般拎着他从云阳殿的窗户窜了出去 楚亦风这话一出叶尧倒是一愣 待瞧清楚亦风那两片带着鲜红牙印的血痕他顿时瞪大眼睛心底惊得出奇 但自家王爷的脾气他也知晓他急忙敛住面上的惊色故作平静 他若有无意的瞥着自家王爷眸中微光一闪不由耐着性子略微迟疑的解释道:“王爷属下以往都是窜窗而入的” 楚亦风听得来气嗓音更是沉了几分:“那就给本王改过来!” 叶尧听得压抑但也不敢反抗不由垂眸下来刻板恭敬的道:“是!” 见状楚亦风心头终究是顺了些他抬眸瞥了叶尧一眼眸光微微有些复杂与低沉“去查查五年前那云初染可在江南出现过” 叶尧微微一怔眸色也微微带了分喜色 江南石桥一直是自家王爷的心病如今他替王爷已经查了许久那年石桥上给王爷伤药的白衣女子但终究无果王爷因此也常日郁郁终日不得展眉 虽说自家王爷给外人的形象皆是冷漠刚毅但他却知晓自家王爷也有柔软的地方那年江南石桥上的女子便在王爷冷漠得宛若硬石的心里活生生刻下了一方柔软 那也许是王爷唯一的柔软之处了吧 “王爷怀疑王妃便是那年的白衣女子?”许是心生喜气叶尧的嗓音也微微带了几分欣慰 然楚亦风却叹了一声缓道:“仅是感觉像罢了” 是的感觉像她身上的冷香当真是令他诧异若非知晓她风流不羁性子成癖他可能也会将她当成是她 说到这儿楚亦风突然眉目一簇嗓音微微含了几分冷气的转移了话题:“赵玉柔如何了?” 叶尧急忙敛神恭敬道:“王妃在被送入宗人府的第二日便患了…失心疯” 楚亦风微微一怔而后挑眉冷笑:“呵疯了?疯了也好免得赵太傅那老匹夫丧女之后狗急跳墙” 叶尧额头顿时涌出一缕冷汗来 虽知晓自家王爷与赵太傅乃对头但如今赵玉柔疯疯癫癫即便未丧命怕是也会惹得赵太傅狗急跳墙毕竟赵太傅宠女那是出了名的 王爷此番害赵玉柔如此那赵太傅岂能善罢甘休! “王爷如今王妃已然疯了该如何处置?”叶尧蹙眉问道 楚亦风薄唇一勾面上顿时蔓延出几抹悠远的冷笑:“如今自然该本王替那女人解决宗人府的审判留得好口碑后再附上一纸休书送她回太傅府” 说着楚亦风已然起身而立神思片刻便负手出了屋子 叶尧见状急忙上前跟上面色微微带了几分忧虑 若王爷正这样做那赵太傅怕是…… 次日楚国京都的八卦舆论再度沸腾起来原因别无其它仅因才华横溢能力非凡的瑞王前王妃赵玉柔在瑞王与霓裳郡主新婚之夜设计陷害郡主后事情败露被送于宗人府便患了失心疯瑞王念旧情动用权利令宗人府放人奈何霓裳郡主刁钻成性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瑞王休了赵玉柔 瑞王见赵玉柔已然疯了毫无事处终究是一纸休书休了赵玉柔但念及她服侍他多年不由心存感慨亲自将赵玉柔送回太傅府彼时惹得太傅府鸡飞狗跳赵老太傅也因此气得白眼横翻一口气差点未顺过去 刁钻成性!一哭二闹三上吊! 斟酌着这些自秋宛愤懑且咬牙切齿的恶劣情绪中吼出来的字眼云初染伸出胳膊肘抵在石桌上支着脑袋顿觉那些自头顶树缝投下来落在她身上的阳光有些炽热了 她抬眸瞥着身旁眸色悠远且仍处在愤懑情绪中的秋宛浅声道:“小秋宛啊你家小姐我何时刁钻成性何时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秋宛垂眸瞥见云初染一副不急不恼的悠闲模样更觉来气:“这些明显是王爷放出去的谣言!小姐难道你此刻不该去找王爷理论一番问他为何要这般污蔑你?” 云初染兴致缺缺的垂眸下来缓道:“你小姐我与楚亦风两看相厌还是不见面为好也能落得眼前清静” 秋宛再度朝云初染抛来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白眼而后又道:“小姐王爷传这谣言不仅污了小姐名声更令那赵老太傅对小姐心存忌恨啊!外面谣言称是小姐刁钻成性威逼王爷休了赵玉柔你想想那赵太傅会饶过小姐?” “那先机老头能飞能打你小姐我都不曾正眼瞧过他那赵老太傅莫非还能威胁你家小姐我不成?”云初染回答得随意嗓音懒散但却含着一抹不屑 秋宛顿时黑脸:“小姐有所不知赵老太傅乃楚国三朝元老手握龙杖上能打昏君下能打佞臣小姐若是得罪他还指不定他怎么害小姐呢!” 闻言云初染微微一怔而后抬眼瞧了瞧天色若有无意的道了声:“是呀!” 秋宛心头终究有些安慰心道小姐这回终于要开窍了可奈何她还未再出声提醒自家小姐去找楚亦风算账哪知自家小姐突然自石凳上起身而立而后转眸朝她笑笑道:“你家小姐我突然想起绯彦似乎该喝药了” 刹那秋宛眼角一抽顿时僵了 果然在小姐眼里美色永远当前 她倒是奇了那绯彦就长得好看点但比起夜玥夜魅二人来他仍差了几分可小姐有了夜玥夜魅且还有个丈夫为何她还不收心非得红杏出墙呢! 难道出墙会被浸猪笼是闹着玩的? 入得屋内云初染倒是见得绯彦正挣扎着自床上坐起 云初染顿时小跑至床边伸手便将绯彦推倒下去道:“你这是做何?不知道身上的伤很重么?” 绯彦猝不及防只觉倒下之际脑袋被摔得有些晕沉 他抬眸瞧着床边的云初染表情虽淡但他那深黑的眸光却是柔软了少许 “我仅是想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罢了再说身上的伤已然愈合不少”他道 云初染双臂环胸居高临下俯视绯彦她未说话仅是上下细致的打量他 绯彦被其盯得颇为不畅面上也逐渐蔓延出了几分愠怒:“郡主这般打量一名男子似乎于理不合吧” 云初染笑笑这才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眸光道:“主子打量下属有何不妥?另外绯彦啊那楚亦风是看在你伤势的份上才容你在流夙阁小住若你嚷嚷出身上的伤已然愈合不少你说楚亦风那厮还能让你继续住在流夙阁继续让你给他脑袋上戴一顶极为显眼的绿帽子?” 绯彦眸色一深不由迎视上云初染的眸光:“郡主是怕瑞王将我自流夙阁遣走?” 是怕不能随时见到他?是怕他不能随时供她差遣? 一想到这些绯彦顿时心生几缕错愕来他未想到他此番竟然能替她想出这么多的理由来。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5)记忆冷香,心波动5 云初染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太过莫名她随意与他的接触随意与他的调侃他明知她是无心而为可他却自她在京都城外的别院救他时便突然心生摇曳有些无法淡然应对了 感动虽谈不上轰轰烈烈可她那句回家已然将他封闭起来独自坚强的心击得支离破碎无力而又无奈的放任她的话在他的心底落地生根! “自然不怕只不过若是那样你哪有时间恢复功力”绯彦正出神却不料云初染慢腾腾的开口道 他顿时回眸有些诧异的望着云初染“郡主这话何意?” 云初染朝他笑笑温婉道:“绯彦你就别瞒了你以往定然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吧?只不过穴道被封身子受过重创所以才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沦落被人当街喊价叫卖的地步也无法用武力摆脱吧?如今你身上的穴道倒是被你主子我误打误撞拍开了只不过若你要恢复往日里的武艺水平你还得勤加锻炼更得养好你的…陈年内伤!” 绯彦顿时一震突然忆起那日早晨云初染在他身上乱拍他还黑脸鄙夷她的出格无规矩但他却未料到她竟然在拍开他的穴道 刹那间绯彦眸色再度深了眸光摇曳僵硬的嘴唇张了半天终于道出一句话来:“郡主为何要这般帮我?”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笑着继续启着温婉如风的嗓音道:“自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绯彦猝不及防又是一头黑线 云初染瞧着他变换的脸色心头笑开突然觉得与绯彦这冷木头调侃当真有几分意思 但调侃归调侃这正题仍要说 片刻云初染便微微敛神朝绯彦颇为认真的道:“如你所说你身上的伤的确愈合不少最近几日我会为你安排药浴让你在药浴中练功的同时也好顺便调养你的陈年内伤” 说到这儿云初染眸光一闪微微弯身下来迎视上绯彦的眸光缓道:“喂你身上的陈年内伤我看也有一个年头了到底是谁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啊?” 这话一出云初染便见绯彦眸中顿时一片死灰 云初染不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感情是这句话触碰到了绯彦脆弱的心灵 “啊看来我问多了!不过过去的已然过去了今后你若是好好跟你主子我混要脱胎换骨也非难事!好了侍女该送药进来了你可得将那药喝完好生休息!今晚我便吩咐人替你熬药浴”云初染直起身来决定还是不好奇了 绯彦略微诧异的望着云初染倒是未料到云初染此番竟如此易放弃竟然未将那个话茬问个彻底 他心头微微泛起一股暖意来仅因云初染的适可而止未让他心头最沉重的痛说出来 其实有的苦楚也许尘封在心底不去想不去忆用忘记来磨灭它们在心底留下的创伤也许最为有效吧 “嗯!多谢郡主!”他未拒绝云初染的叮嘱也未拒绝云初染所说的药浴他仅是抬眸望着她微微颔首 见他这样云初染倒是满意的笑笑而后道了一句令绯彦再度黑脸的话:“你最近对我的态度倒是不那么冰冷了莫非是因为你家主子我变漂亮了所以惹你倾慕了?” 瞧着绯彦的黑脸云初染笑得更甚但片刻她却微微敛神温婉如风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你最好莫要倾慕你主子我因为你主子我虽风流惯了但却绝对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说完云初染倒是见得绯彦微微错愕了一下但她也无暇顾及仅是朝他微微一笑而后便干脆转身慢腾腾的离开了屋子 望着云初染消失的背影绯彦眸色猝然悠远 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这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夜玥与夜魅吗?她成亲那晚他亲耳闻得她说她是青梅夜玥夜魅是竹马他们两小无猜天生一对! 这是否昭示着她已有心仪之人无法再容下其他男子即便是他即便是她的丈夫楚亦风都不可能? 一想到这儿绯彦眸光微微一晃但仅是片刻他便压下了心头的所有思绪脸色也微微凝出了几分常日里的冷然以前儿女情长于他而言也许还是可以追逐之物但现在的他儿女情长已然成了他最为不齿的东西 爱得深便伤得痛!情之切更易彻底颠覆思绪直到被背叛时方觉用心过度迷蒙了双眼观不清世态炎凉看不尽人心险恶 想来他身上这跟了他一年的内伤不正是那个柔软的女子一掌震出来的吗?枉他以前待她那般的宠爱倾尽心思为得她一笑可他这些儿女情长换来了什么?背叛?血洗?内伤?堕落?以及身份颠覆沦为楚国一名被人当街叫卖的低贱之人? 刹那楚亦风双掌微微渐握成拳骨节森白他微微闭眸掩住一眸的隐怒与阴沉仅剩一脸的冷然淡漠别无其它 这厢待云初染出得屋子便领着极为不情愿的秋宛出府了名曰王府太过无趣欲亲自巡视京都凤家商铺以图打发时间 秋宛对此极为不愿心底知晓自家小姐哪里是想巡视商铺明明是物色美人的风流性子犯了 在京都最大的酒楼飘香阁二楼两名女子靠窗而坐一人白衣翩跹温婉绝雅一人青衣平平面色冷硬 她们面前的桌上摆有一大桌好酒好菜奈何她们二人对桌上菜肴皆是兴致缺缺双双将眸光顺着窗户投出去兴致极高的扫视着阁楼下街道上来往的人 “小姐那个褐衣男子如何?体形靓丽面容也有些…看得过去将他招去砸场子如何?”青衣秋宛瞥着街上那名褐衣男子头也不转的问道 闻得这话一袭白衣的云初染顺势将眸光落于那名褐衣男子身上瞧了一会儿道:“不行!若招这人去砸场子凭他那瘦弱的身板估计他还未先找茬便会被人先修理一番扔出来了” 秋宛微微敛神另寻目标盯着路上一名黑衣男子又道:“小姐瞧那黑衣男子他皮肤白润身宽体盘脚步强健有力招他去如何?” 云初染再度摇头:“那男子长得对不起观众也就罢了身宽体盘保不准是什么员外捞了百姓不少油水这等人去抢劫他还差不多岂能拿银子雇他?” 秋宛黑脸 瞧了这么久她瞧上的人全数被自家小姐否定了这样下去估计到了黄昏也挑不出合适的人来 “不知两位这是要招人去砸哪儿的场子?”正当这时一道阴柔魅惑的嗓音突然传来嗓音微小含着几抹探究 云初染先是一愣而后不由翻翻白眼光是凭这嗓音她就知晓身后来了什么人了 然那秋宛却未反应过来也没回头观察身后究竟是何人仅是不停巡视着楼下街道上的人还不忘略微苦恼的顺势答道:“还能砸哪儿!当然是砸千凤楼的对头怡红楼啊!” 这话一出云初染唇角一僵差点就想将秋宛扔下去 这丫头在敌人面前怎能随意暴露战略地点! 知晓此番避不过云初染反而松了神微缓缓的转眸过来果然瞧得一袭紫衣魅惑无限的慕长歌已然掀袍坐在了她旁边的凳上 “哦?怡红楼?”慕长歌长眉一挑略有兴致的拉长尾音道了一句而后朝云初染望来修长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微光瞧得云初染顿时转眸瞪他一眼 既然战略地点已然暴露她也没必要掩藏什么了 她回望着慕长歌并朝他微微一笑温婉道:“是啊!怡红楼抢了千凤阁生意不知好歹本姑娘雇人去教训一番不妥?” 这话一出靠窗瞧得正认真的秋宛也微微回眸过来待瞧清慕长歌的嘴脸她脸色顿时震了一分心生几抹颤抖 慕长歌! 元国慕家的风流公子楚国京都怡红楼的幕后主子这些消息是她最近才得知的 想着方才自己竟在慕长歌面前说要雇人去砸怡红楼这岂不是… 秋宛面色不好了瞅着自家小姐也未朝自己投来责备眼神仅是云淡风轻的瞧着人家慕长歌的脸秋宛心头顿时放宽心道幸好小姐未因她的说漏嘴而生气仅顾着瞧美色了 这厢迎视着云初染的目光慕长歌兴致似是又高涨一分。 他慢腾腾从腰间抽出一把纸扇来啪啦一声摇开风流楚楚的摇了起来。 云初染见状眸中笑意更深不由低声云淡风轻的道了句:“衣冠楚楚的禽兽!” 这话一出秋宛当即有些愣眼。 而那慕长歌手中的纸扇微微一顿但也未恼怒反而是言笑晏晏的朝云初染望着笑道:“本少历来都受人尊重从未有人敢在本少面前放肆!怎到你面前三天两头被你明讽暗骂呢?” 云初染瞥他一眼好心解释道:“因为你长得欠扁啊!”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6)记忆冷香,心波动6 慕长歌措手不及不由眼角一僵但他倒是迅速回神过来手中纸扇一收随意扔在桌上道:“长得欠扁?呵若真是这样你一直瞧着本少做何?不就是你爱慕本少姿色么!” 云初染额头顿时泛起黑线来 见过自恋的可这等自恋的人她倒是鲜少见到先不言这慕长歌一袭露骨紫衣连白皙的胸膛都若隐若现有伤风化再说他道出来的话无一不是惹人愤懑之语若非她云初染内心强大从容不惊怕是早对他抡拳头了 “你是温柔软香中腻惯了的人本姑娘即便瞧得上你的皮囊但若是说到爱慕你还不够格!”云初染笑着瞥慕长歌一眼又道:“慕公子今日若是来吃饭的还是另寻他桌本姑娘点的这些菜色可不合你胃口!” 慕长歌微微僵着嘴角而后垂眸扫视一番桌上还未动过的菜色道:“不是说雇人砸怡红楼?你瞧本少如何?” 这话一出秋宛当即瞪大双眸琢磨着这慕长歌是不是脑袋撞墙了 云初染也是微微一怔不由转眸朝慕长歌打量而来那慕长歌似是对自己的皮囊特有自信微微伸指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面上笑容阴柔魅惑使得云初染不由在心底暗叫一声祸害 这慕长歌若是到勾栏院里当小倌绝对有祸水的本事! “怎么样?本少又非柔弱也非肥头大耳雇本少去砸怡红楼实在吧?”见云初染不答慕长歌朝她笑着问道 云初染这才收回落在慕长歌身上的眸光而后瞥向另一边温婉出声:“身子板太瘦皮肤太细腻笑容太柔眸光太阴总结起来慕公子有女气实在无男子该有的刚毅气质如此一来本姑娘雇慕公子去砸怡红楼当真不妥” 一旁秋宛听得汗涔涔的! 这慕长歌好歹也是怡红楼幕后主子他能出口让自家小姐雇着他去砸他自己的场子已然算脑袋有包极不正常了如今小姐又这般贬他都已上升到人格侮辱了这慕长歌怕是要气得狗急跳墙了 慕长歌的脸色自然是沉了大半眼角这回不是跳是完全僵了 他直直的盯着云初染内心却斟酌着云初染方才的话良久他才一脸阴郁的朝云初染道:“你这女人非要惹恼本少?” 云初染笑得自然:“岂有惹恼之说?本姑娘仅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若慕公子不愿听自当速速离去!” 云初染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惹得慕长歌心生恼怒他沉着脸顿时将桌上纸扇插在腰间而后倾身过来拉住云初染是手腕并起身将云初染顺势拉起 “你这是做何?还不快放了我家小姐!”这厢云初染还未出声秋宛倒是腾的站起身来双眸迸着冷光朝慕长歌盯来 慕长歌完全未理会秋宛仅是盯着云初染双眼眯了眯突然阴柔的笑了笑道:“不是说本少女气?本少这就带你去瞧瞧本少是如何刚毅硬气的!” 说着慕长歌便紧捏云初染的手腕猛的拉着她往楼下行去秋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瞧着自家小姐却未反抗竟浅笑盈盈的顺着慕长歌的拉力往楼下行 秋宛一咬牙正欲上前劈晕慕长歌却不料云初染突然转眸朝她望来似是想起什么般朝她道:“小秋宛记得付账!对了这次你不用跟来了若是慕长歌这厮绑架了你小姐我记得瑞王府搬救兵来!” 秋宛站于原地消化着云初染的话顿时觉得心头凌乱了还找王府搬救兵!小姐此番在大庭广众下跟慕长歌走已然招人想入非非若到时候真去王府搬救兵瑞王头上的绿帽子怕是又得闪烁发亮了 云初染一路被慕长歌拉出了飘香阁一路惹得阁中的其他食客颇为诧异的朝她与慕长歌投来诸多探究的眼神 云初染面上笑意不变见有几名眼尖的食客认出她来她还大方回以一笑惹得那几名食客在惊艳之余差点未将眼珠子瞪掉 他们早闻云初染恶劣的名声如今她刚嫁瑞王不久便公然与另一名男子‘牵手’这出墙的罪名当真是坐实了 待云初染被慕长歌拉出飘香阁云初染倒是被他毫不客气塞进了一辆他随手招来的马车 车轮声微微响起马车也略微有些颠簸 车内二人都颇有默契的未说话仅是对视 不久那马车倒是停在花街深巷里待云初染被慕长歌拉出马车并抬眸瞧清面前宅子上那几个金闪闪的大字她顿时头冒黑线 怡红楼! 那牌匾上招摇的镶嵌着金灿灿的‘怡红楼’三字在阳光的炙烤下显出几分刺眼与俗气来 此刻未到夜晚柳巷的人不多且所有青楼楚馆皆是大门紧密就连怡红楼对面的千凤楼也是死寂一片估计楼里的人全在呼呼大睡 “你带本姑娘来这儿做何?”云初染略微疑惑的问着莫非这厮真要帮她砸他自己的场子? 慕长歌瞪她一眼也不答话仅是拉着她的胳膊便腾身而起 云初染猝不及防倒是全然未料到慕长歌竟拉着她飞身她霎时一惊来不及多想就顺手握住慕长歌的手另一只手也即刻抓上了慕长歌的衣袍 刹那间只闻得道道衣袂裂开的哧啦声响起云初染心头一跳正欲循声而望却不料慕长歌顿时扔开她的手轻飘飘落在了怡红楼的院内 云初染猝不及防不由在空中暗骂几句但也反应及时急忙腾空翻身几圈最后旋身落地有惊无险! “你想摔着本姑娘不成?”云初染心头泛着几抹怒气张口便朝慕长歌冷道但眸光凝神之际她却见慕长歌面上有些呆滞她一愣视线往下倒是见得慕长歌那一袭招摇的紫衣已被拦腰扯裂他那极为招眼的领口也是被拉得斜在一边大半胸膛风光火辣辣的露着白皙的皮肤宛若凝脂美得不成样子 云初染略微有些愕然的瞧着最后突然回神故作正经从容的朝慕长歌道:“本姑娘什么都未看见!” 说着云初染便极为善良的将眸光移到别处 可她这句话一出那滞愣中的慕长歌终于回神了他怒不可遏伸着苍白的手指指着云初染愤怒吼道:“扯坏本少衣服看了本少身子现在你还敢理直气壮的说没看?” 云初染被他这突然的大嗓门吼得微微一震不由回道:“你吼这么大声做何?说得真让人想入非非!本姑娘哪里看你的身子了?你以为本姑娘愿意扯你衣服?” 说着云初染回眸过来但还未开始瞧慕长歌的脸色倒是见得不远处那道本来还紧闭着的阁楼大门顿时被打开几个手拿棍棒刀剑的虎头男子顿时冲了出来 可待他们瞧见慕长歌此番的模样皆是眸色一震而后颇为不可置信的转眸瞧着云初染那眼神俨然在朝云初染道:你这回怎么死都不知道 彼时怡红楼阁楼的窗户也被全数打开那些睡意朦胧的青楼女子皆是站在窗边探头出来往下瞧着几名眼尖之人顿时震颤的朝楼下喊道:“少…少…少主?” 见这架势云初染顿时白眼横翻 什么叫做跳进黄河洗不清她此番倒是亲身体会了如今这周围之人盯她的眼神已让她有口难辩了 可是她也觉得晦气她哪里知晓慕长歌身上的衣服这么不经拉扯! 看来这古代也有伪劣产品呢就连慕长歌这潇洒风流且多金的二世祖也有人拿假货骗他呢! 周遭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了那几名拿着棍棒刀剑的虎头之人瞧了一眼慕长歌的脸色而后纷纷冲过来将云初染围了个水泄不通恶狠狠的势要替慕长歌报仇 云初染额头上的黑线越来越重 她暗自压下心头的几抹嗤笑故作温婉的透过人缝瞥着那人圈外的慕长歌浅笑一声道:“怎么这就是慕公子的待客之道?” 今日可是他亲自将她带来的呢! 她云初染也非好欺负之人若这些鼠辈对她无礼她倒是未有耐性好言以对定会亲自动手掀了这怡红楼 云初染这话一出慕长歌的脸色终究是再度沉了不少 瞧着围在面前的人慕长歌冷吼一声:“滚开!” 那些虎头的护院一个哆嗦急忙瞥头战战兢兢的瞧了一眼慕长歌纷纷挣扎着急忙跑到一边站整齐了。 没了人圈的阻挡云初染将慕长歌瞧得清晰。 她唇瓣一勾精致的面容风华清雅温婉绝绝“慕公子这般瞧着我作何?难道慕公子不知此刻你衣不蔽体有伤风化么?” 说着云初染还兴致极高的抬眸望着阁楼窗户边那些探出头的青楼女子们笑得极为自然:“看来这怡红楼的姑娘们对慕公子这般模样极为痴迷呢!” 瞧瞧有几个连眼珠子等快瞪出来了有几个更是面色潮红可那眸光仍是紧锁慕长歌的胸膛。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7)记忆冷香,心波动7 慕长歌表情不善循着云初染的眸光抬眸一望果然见得一些双眼圆睁的‘狼女’ 刹那他终于有些不淡定了不由暗骂一声‘该死’飞身过来一把拉住云初染的胳膊拉着她腾地飞身之际还不忘恶狠狠的威胁:“你这次若敢再扯本少衣服本少这次定要摔死你!” 慕长歌这句话一吼完本是气势汹汹威胁盈盈但云初染却极为不屑的朝他回以浅浅的笑声惹得原地的护院们更是觉得云初染此番定是凶多吉少了 替慕家卖命之人谁人不知慕长歌魅惑阴狠使起手段来那是招招狠绝他虽说是出了名的风流但一般难有女子能近他的身楼里那些自认有几分姿色的妓子本欲对他用美色相引奈何仅是碰了一点他的衣角便被他皱着眉头一掌震飞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而今日的云初染不仅扯坏慕长歌的衣服还使得这么多人瞧了慕长歌的身子众人暗忖凭那慕长歌阴狠的性子怕是会将她剥得仅剩骨头 慕长歌拎着云初染直飞怡红楼三楼最后撞开三楼的雕花木窗窜进了屋内 随后仅闻得一道重重的关窗声响起楼里众人才回神过来那几名护院急忙窜入怡红楼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那些探头出来的青楼女子们见慕长歌消失仅得黯然神伤关窗继续梦游 怡红楼三楼内屋内摆设极为华丽上好的纹理地板粉色纱幔最显眼的是不远处那张雕花的朱红大床床前流苏缕缕玛瑙玉饰镶嵌一片当真是精贵迷离、熠熠生辉 云初染正观察得起劲儿那慕长歌关窗过来毫不客气朝她冷哼一声道:“转过头去!” 云初染一愣还来不及回话便见慕长歌长身越过她走至那青纹的衣柜边就伸手打开刹那间饶是云初染平静从容待乍一见得衣柜中的衣物也是惊了一下 偌大的衣柜里整齐划一全挂满了紫色衣衫仅是那些衣衫的质地与样式不一罢了 云初染眼角微跳倒是未料到这慕长歌竟这般钟爱紫色 她直直的望着慕长歌见他自衣柜里挑了一件紫色开领的衣袍出来云初染顿时一阵咋舌心道他这件衣服的领口开得更大即便她不将他的衣服拉坏他也得春光乍泄 云初染不由扶额虽说她云初染风流但却收放自如但如此美色当前保不准她得时时被他吸引了目光去 她有些无奈在那慕长歌欲合上柜子之前顿时小步过来伸手亲自在衣柜里翻弄准备替慕长歌挑选一件不伤风化的衣物来 慕长歌此时心底的怒气本就未消尽如今见云初染这般不由冷声道:“谁准你过来了?还不快过去?本少要换衣服你还要观摩一下么?” 他口气极为不善话还未道完他便伸手欲推云初染 云初染防备着他回眸朝他瞪来随意不羁的威胁道:“你若是敢推本姑娘本姑娘便要将你手上的衣服也撕了!” 反正他手上的衣服领口大开穿上定会春光大泄所以还不如不穿! 说完云初染便再度回眸细致的翻看慕长歌柜中的衣物来 慕长歌气得咬牙切齿平日里的狐媚阴柔全数消失殆尽自己俨然成了一只怒不可遏的乍毛的猫他也有些不自知 “云初染莫要得寸进尺别以为你是天定之人身带预言本少便不敢动你!”慕长歌气极嗓音再度冷冽了几分 云初染终于兴致缺缺的关上慕长歌的衣柜而后回眸朝他望来缓道:“原来你也在意本姑娘是身带预言的天定之人啊!这么说你接近本姑娘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刹那慕长歌神色一变突觉自己似乎说漏嘴了 在他眸色微沉之际却见云初染突然朝他笑笑缓道:“你柜子里这些衣服都有伤风化你先披上你手头这件本姑娘带你去个地方!” 慕长歌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云初染竟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修长的眸子宛若深潭似要将她看清云初染不由瞪他一眼而后伸手指了指他露出来的胸膛浅笑一声缓道:“本姑娘仍未瞧见你的胸膛!” 说着云初染便转身走至软榻边也不看慕长歌难得正经的将眸光落于一旁道:“快点换衣服!本姑娘倒是不屑瞧你身子!不过你真是小气本姑娘仅是瞧了你一点肉你便乍毛了以前本姑娘还将正在沐浴的沉香公子全部看光了呢人家就大方让本姑娘看也未像你这般动不动就要将本姑娘摔死!你纵身花丛这么多年难道还这么羞涩不成?人家沉香公子贵为暗阁阁主江湖杀手的老大人家就不像你这么小气和磨叽你说你…”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说着许是将楚亦风与沉香公子这一对比有些感慨不由话多了点 一旁急速换衣的慕长歌越听面色越黑终于在他镶好紫色腰带之际终于缓缓走至云初染身边暗沉着嗓音打断她的话道:“你与杳沉香极熟?” 云初染后话被阻微微敛神 她转眸过来瞧着慕长歌见其衣物已换但他胸前的风光却是挡不住她不由移开眸光微微扶额缓道:“哪里熟!本姑娘与他自然是两条道上的!他是黑道的杀手组织头头姑娘我是白道身世清白的商人我与他仅是桃花酿拴着的关系罢了” 慕长歌眉目一蹙面色顿时有些凝重了:“你要买他们暗阁的桃花酿然后高价卖出?” 凭他了解那暗阁的杳沉香可谓是阴险小人极为不屑与商人打交道再说他们暗阁靠杀人所得的酬金极为丰厚那杳沉香又岂会倒卖暗阁的桃花酿以图牟利? 云初染朝慕长歌笑笑极为温婉自然的浅声道:“自然不是买他的桃花酿而后再倒卖出去!本姑娘每回去他的暗阁都是偷桃花酿喝说来也奇怪刚开始那些暗阁之人还要拦本姑娘可后来也不知那些暗阁之人哪根筋不对竟突然不拦本姑娘了反而还会客客气气的将我领到暗阁的酒窖里让本姑娘随便偷!你说说那暗阁的杀手们是否是脑袋不好使了?” 云初染极为云淡风轻的说着说完她抬眸瞥见慕长歌正垂着眸眸色悠远面上的凝重复杂之色倒是极为明显刹那她眸中顿时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微光就连她那精致的面容也微微浮现出了几抹兴致与诡异 “光凭你能被暗阁之人迎进去就证明杳沉香对你有几分手软”慕长歌微微回神朝云初染道说着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眸中顿时滑过一道明然道:“难怪那日在护国寺本少被暗阁之人追杀以致受伤躲进你的马车而外面那些暗阁蠢笨知晓你是凤家家主即便是明知本少在你的车里也不敢硬搜!看来若非那杳沉香待你很好要不然那些暗阁蠢笨怎会对你这般顾忌?” 一听这话云初染顿时浅笑一声道:“慕公子倒是言错了那沉香公子岂会待本姑娘很好?本姑娘可谓是瞧了他沐浴呢他虽说不像你这般小气但心头绝对不畅你觉得一个令江湖闻之色变的阎罗暗阁的头头在被人看完身子之后还会坐以待毙?你可不知那沉香公子虽未对本姑娘动手但却是好几次奉上桃花酿差点将本姑娘醉死!” 慕长歌听得脸色黑了一层“你这女人怎如此出格男人沐浴你也要偷窥?”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竟这般数落她 她微微敛神眸中闪烁着几抹明灭不定的微光随意温婉的笑道:“并非偷窥仅是误打误撞瞧见罢了不过本姑娘倒是奇了那日在护国寺你如何招惹上暗阁之人了?” 慕长歌脸色一沉修长的狐狸眼里蹦出几缕阴柔来 见状云初染兴致倒是涨了一分不由安静的听其回答奈何她待了片刻却不料慕长歌仅是朝她冷道:“本少并非招惹了暗阁之人仅是暗阁拿了别人的钱财要替别人杀了本少罢了!” 说着他脸上微微带了几分凝重与落寞。 云初染微微一怔正欲岔开话题却不料他突然笑了笑精致的面上带着几分常日里的懒散与魅惑:“呵只不过本少的命岂会容他们随意拿去!” 不自量力的人他慕长歌也见得多了但此番这不自量力之人却令他狠不下心来先出手为强!毕竟他慕长歌输就输在他还未达到没心没肺的境界更未达到狠心抛弃一切的地步! 他也因此有了无法抑制的软肋。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8)记忆冷香,心波动8 见状云初染倒是极为善意的未再问下去 她颇为怅然的伸手拍了拍慕长歌的肩膀惹得慕长歌略微诧异的朝她望来深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浅浅的恼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同情本少?本少还未将暗阁之人放于眼里”说着慕长歌突然朝云初染笑了修长妖媚的眸子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浅意盈然中带着几分蔑视但那抹复杂嗤讽之色却是难以掩住 云初染不由一阵抢白差点就朝他道了句你哪只眼睛瞧见本姑娘同情你了! 但虽心头颇为无奈她仍是面色不变仅是眸中多了几分肯定罢了 看来这慕长歌也是个爱面子之人! “本姑娘日理万机岂有时间同情你?”云初染抬眸嗓音清缓随意中带着几分山涧清泉般的从容与平静 说完她便将眸光若有无意的瞥向慕长歌那领口下春光乍泄的胸膛不由微微扶额一番 这厢慕长歌面上倒是掠过一道黑线他狠瞪云初染一眼不由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道:“你一个女人怎能这般盯着一个男人看!” 他慕长歌是出了名的风流他也自诩是风花场上的高手常日里若是有女人朝他投来目光他倒是心底平静偶尔会玩味的回眸瞧着朝他投来目光的女人惹得那女人面红耳赤 但此番站于他面前的是云初染一个与他有着同样风流之名的女人一个出格有伤风化的女人一个将世俗眼光全数抛之脑后的女人此刻让她这般瞧着他他却心感不畅总觉像是自己被占了便宜 刹那慕长歌表情有些不自然了盯着云初染的眼光也多了几分不悦 见状云初染倒是颇为平缓悠然的朝他笑笑温婉出声道了一句令他更是脸黑的话:“你容貌生得这般好本姑娘若是不看你岂不是浪费你这上好的皮囊了” 慕长歌心头来气自认为云初染是故意戏谑于他 他冷瞪云初染一眼沉默片刻便突然变了脸色朝云初染笑道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含着几抹若有无意的威胁:“郡主倒是忘了这里是怡红楼” 云初染眸色一动笑笑:“本姑娘当然知晓!只不过本姑娘未出银子雇你砸这怡红楼莫非慕公子要无酬劳的助本姑娘?” 她故意曲解慕长歌的话嗓音温婉流畅如风 说来此番她也并非要惹恼慕长歌仅因慕长歌的确是风流硬气但却极为自傲惹得她极想调教 他方才的话她自然知晓是在提醒此地乃他的地盘可这又如何?她云初染若是怕了岂能这般容易被他拉来这怡红楼? 慕长歌面上的不屑之色倒是更甚 他斜眼瞧着云初染冷哼一声即便嗓音低沉也令云初染活生生听出几分魅惑来 云初染也稍稍敛了眸色朝他望去之际视线再度瞥到了他那若隐若现的胸膛 刹那她又是一阵扶额 慕长歌又是瞪她一眼拢拢张开的衣领他眸色又沉了几分云初染瞧着他的脸色在他欲开口说话之际云淡风轻的出声抢先道:“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你先与本姑娘去个地方!” 慕长歌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云初染会这般说 他又拢了拢衣服颇为玩味的瞧着云初染轻哼一声:“这怡红楼里你也敢耍把戏?” 云初染朝他笑笑柔声解释:“自然不是!本姑娘仅是今儿善心大发欲送你一件礼物罢了!” 慕长歌眸色一深随意敛去眸中的不悦面带几缕深沉的朝云初染道:“哦?礼物?本少今日本是让你来瞧瞧本少并非女气让你破费礼物似乎不妥” 云初染略带豪气的挥了挥手道:“不破费不破费!本姑娘也是想让自己眼前干净点罢了!” 闻言慕长歌额头一蹙未立即回答似在认真斟酌云初染的话 云初染叹了一声几步上前便拉住他的胳膊道:“磨蹭什么本姑娘还能对你怎样不成?快走!” 怡红楼的木梯里脚步声略显轻浮 两名皆是风华之人自楼梯上行下走在前面的女子白衣翩跹青丝秀长乍看俨然流水伊人风雅绝绝 她脚步略快身后还拉着一名紫衣男子那男子薄唇微勾修长魅惑的眸子里含着几抹兴致与畅快他步子微缓下楼时一举一动间皆是道不尽的魅惑风流 这时楼里的大部分雕花木门闻声而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来而后数十名衣着鲜艳的女子悄然走至楼边木栏处诧异的瞧着木梯上的二人 众女皆是静默的瞧着未发出声来待那白衣女子与紫衣男子走出怡红楼后她们才炸开了锅 “那女人到底是谁?刚刚在院里还占了我们少主便宜这厢又牵我们少主的手?”有女子忍无可忍伸指颤抖指着那扇已然掩上的楼门怒道 “你气什么?没看的我们少主脸上挂着笑容么?也许这女人是我们少主最近沾上的新宠!”有女子应道 “可这次有些怪异呀往日里皆是少主牵着新宠岂有新宠牵着少主的?你未瞧见刚刚少主俨然…俨然…”另一名女子也插话进来可话到关键处就是无法继续 众女有些急纷纷转眸朝她望来面色各异问道:“俨然什么?” 那女子被这么多女子齐齐盯着深感压抑不由乖巧垂眸下来缓道:“俨然外面那些员外们带出来逛街的…的柔顺小妾” 这话一出众女不由冷吸一口气 “你说我们少主像柔顺的小妾?”有名女子终于缓过神来了 那女子一愣而后急忙反应过来慌乱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少主对那女子很顺从而已” 常日里她们在少主面前哪个不是被少主左拥右抱少主情绪也极易受波动也许前一刻还搂着她们温言细语后一刻便毫不怜惜的将她们自他怀里推出拍拍衣袍俨然一副嫌弃模样而这等情绪变换莫测的少主今儿却被一个女子这般顺从的牵着而且还笑得极为畅快似的她们怎不诧异! 此番走出怡红楼院子的二人倒是不知楼里已炸开了锅那一袭紫衣翩跹摇曳故意走出几分妖媚气来的慕长歌更是不知自己的形象在众青楼女眼里已然变了个彻底 感受着云初染手心传来的温度他从容不羁心头的兴致却是莫名的高 他仍是未甩开云初染的手任由云初染拉着他疾行出了花街柳巷后街上来往的人倒是颇多路过之人大多是先朝他面前的云初染投去目光而后便朝他投来目光 许是心情好今儿连这些路人朝他与云初染投来目光他也觉得莫名畅快 他勾着眸子朝周围人笑着毫无意外的闻到有女子惊艳的吸气声他充耳不闻慢腾腾的加快步子上前一步与牵着他的云初染并肩而行自认为颇为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郡主你与本少在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牵手同行就不怕闹出些流言蜚语来?毕竟你如今可是有妇之夫呢!” 他饶有兴致的说着嗓音也微微含了几分蛊惑他刻意将大庭广众与朗朗乾坤几字咬得重了些就是要让身边的云初染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然他这话甫一落音却不料身旁女子完全不正眼瞧他一眼 他顿感有些无光说来他慕长歌天之骄子天下大多数人见了他都得放几分尊重但他倒是想不通了为何在这云初染面前意气风华且俊美无俦的他会时时碰壁! 他微微蹙眉但却未恼怒 他浅笑着反手将云初染的手握在掌心倒是见得云初染突然驻足了 他饶有兴致的笑着以为她会瞥他一眼而后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哪知她仍是未盯他仅是转身瞧着旁边的一家店铺而后颇为汗颜的道:“差点就走过了!” 刹那他顿时一愣不由顺着她的眸光往旁边一望倒是见得一家挂满各式衣物的店铺店铺上那金字招牌也格外显眼歪歪扭扭的‘凤家衣铺’几个大字落在那金色牌匾上堪堪扫了那装饰豪华的贵气 慕长歌扶额他敢承认这凤家衣铺的招牌与那千凤楼的招牌一样欠扁都是极难入眼影响人心情 慕长歌正暗自鄙夷不由转眸却迎上了云初染那汪柔和的眸光 “慕公子你觉得这招牌如何?”云初染浅笑盈盈的问道嗓音如风清洌风雅 慕长歌微微一怔不由再度抬眸将那招牌瞧了一分缓道:“招牌倒是挺好…” 他正说着后话还未道出却不料云初染顿时笑着打断他的话道:“看来慕公子倒是有些眼光!本姑娘瞧着这招牌也极好呢!” 她嗓音依然温婉但却含着几抹浅浅的欣慰与畅然。 一闻这话慕长歌额头顿时涌出一缕黑线他仅是觉得这招牌好金子镶边金贵奢华但他还未说这招牌上的字歪歪扭扭宛若牛鬼蛇神难以入眼。 他暗自蹙眉也有些不悦云初染阻断他的后话在他正欲开口将后话道完却不料身旁的云初染手一用力将他带进了衣铺内。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59)记忆冷香,心波动9 待二人进得衣铺内便有掌柜的热情迎来 云初染随意不羁的掏出一个碧绿玉佩朝掌柜的扔去惹得掌柜的惊异瞪眸的小心接住待瞧见玉佩上的‘凤’字时掌柜的眸色一震急忙弯腰驼背的将云初染迎到铺内的桌边坐定并亲自跑腿替云初染沏来一盏上好的碧螺春 闻着茶香云初染面色带着几分平和 掌柜的小心翼翼盯着云初染饮茶的动作刚想殷勤的向云初染提醒茶水烫不料云初染突然放下手中茶杯抬眸朝他望来缓道:“闻说京都千凤衣铺内有件镇店之宝且色泽为紫质地极为上乘款式设计皆是独一无二” 掌柜的一愣倒是未料自家主子竟突然提及镇店之宝的那件衣裳 他垂眸暗自揣摩一番不由抬眸朝云初染望来略微狗腿的笑笑“回主子的话店内现在的确有件镇店之宝是上次夜魅公子开这家店铺时亲自差人花了大把银子制成” 云初染微微颔首随后抬眸瞥了瞥站在自己身旁略微跑神的慕长歌而后朝掌柜的道:“将那件衣服拿出来本姑娘今儿要送人!” 此话一出慕长歌倒是微微一怔垂眸便朝云初染望来深黑的眸中隐隐带着几分波动他那俊美的面上也微微含了几分探究与复杂 相比于慕长歌的怔愣掌柜的先是一震而后突然反应过来朝云初染笑道:“看来主子定要将那件衣服送给夜魅公子了上次夜魅公子差人将那件衣服制造出来他便爱不释手了”说到这儿掌柜的嗓音微微一顿转身小步往后堂走去边走边道:“主子先看看这衣服若是您也觉得它适合夜魅公子我定会将它包好亲自差人送到夜魅公子手上想必夜魅公子定会高兴” 说着掌柜的便没了影儿 云初染当即扶额精致面容微微滑过几道诧异 夜魅也喜欢那件紫衣?当时她记得夜魅在京都忙完商铺的事回到她身边时就向她说过这衣铺内有件紫色的镇店之衣但她当时也未深想仅是将此当做寻常消息随便听听而已 如今她本是觉得慕长歌穿得实在难以入眼便欲将那衣服送于他也算是让他欠她一个人情 然而所谓意外往往是在人不经意间出现此番她倒是真为难了 刹那云初染暗自思量一番而后抬眸朝身旁的慕长歌望去却不料对上其幽深的眸子 云初染也不避讳直视他的眸子朝他微微一笑缓道:“慕公子你随便选看看这铺子挂着的衣物哪件能入你的眼” 在夜魅与慕长歌之间她云初染自然是偏向夜魅既然夜魅也喜欢那件镇店之衣她云初染岂能将它送给慕长歌! 唯今之计便是让慕长歌在这些略微普通的衣服中挑一件 云初染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心头了然 他双臂环胸饶有兴致的盯着云初染修长精致的狐狸眼幽光缕缕瞧得云初染顿时瞪他一眼催道:“快些选!选好就将你身上那有伤风化有碍视线的衣服换掉!” “主子你看!”正当这时掌柜的嗓音也应时飘了出来云初染转眸一望倒是见得掌柜的捧着一件极为亮眼的紫衣出来 伸指摸了摸掌柜的手上紫衣的质地云初染心生几抹满意 果然这紫衣当得起镇店之宝的名号光凭这质地加之金丝镶边已然是奢华精贵独一无二 一旁慕长歌瞅着那件紫衣眸中也微微掠过几道惊异 他不由走近一步细细瞧了一番便薄唇一勾伸手就夺过紫衣惹得掌柜的煞有介事的惊呼一声 云初染一愣眸中霎时掠过一道微光她面色不变浅笑盈盈的朝慕长歌望来缓道:“慕公子本姑娘今儿是欲送你一件衣服但并非你手上这件” 说着云初染便云淡风轻的伸手探去作势要将紫衣拿回 慕长歌轻笑一声脚步生风身形顿时掠到了门边云初染顿时蹙眉心头也稍稍涌出几抹不悦来 “郡主本少不用选了本少就要这件!”慕长歌完全无视云初染的不悦掀着一双桃花眼朝云初染微微一眨眸光如波俨然含了几分春水 云初染顿时脸黑 “怎么慕公子是不想还回来了?”云初染也微微弯着眸子嗓音略含几分低沉 慕长歌继续笑着嗓音朗润多了几分魅惑之气:“到手的东西岂有送回去的道理?再说郡主今儿本就欲将它送予本少不是吗?若非闻得什么夜魅公子也中意这件衣服郡主现在也许会亲手将它交到本少手里呢!” 云初染敛神精致的眉宇间盈出一道晦气但即便如此她那朗如明月的面上依然温婉一片瞧不出震怒来 她直直的盯着慕长歌眸光凝结虽温婉但却带着几分威胁与强势:“此一时彼一时既然这件衣物乃夜魅钟爱慕公子就不该夺人所好!若慕公子识相还回来本姑娘还可既往不咎另送你一件衣服” 此话一出慕长歌顿时饶有兴致的嗤笑出声 他垂眸下来颇为细致的将手中的紫衣打量一番而后抬眸瞅着云初染的脸色在云初染耐性缺缺之际他突然朝云初染莫名一笑道:“不知夜魅公子是何人竟惹得郡主如此在意即便是一件衣物郡主都不惜唇舌与本少计较呢” 云初染瞥他一眼正欲回话却不料身旁掌柜的顿时气势如虹挺直身板朝慕长歌吼道:“他与我们主子从小一起长大乃凤家半个主子!你小子识相的还是快点将衣服拿过来如若不然定有你苦头吃!” 掌柜的越说越气真真是世风日下歪风助长!一个衣衫不整极伤风化的紫衣妖媚男子也敢在凤家地盘上横当真是可笑之极! “哦?一起长大?这么说便是与你家主子乃青梅竹马了?”慕长歌眸中顿时掠过一道微光而后盯着掌柜的故意拉长着嗓音道 说完他顿觉手中的紫衣有些刺眼了趁那掌柜的还未回话他突然转眸朝云初染望来突然嗤笑:“呵既有夜魅这个旧相好又有元国三皇子这个蓝颜更有瑞王这个丈夫霓裳郡主你这艳福当真是令本少都羡慕呢!” 云初染不置可否温婉出声:“少与本姑娘胡扯还是快些将衣服还来吧!” 闻言慕长歌更觉心头不畅 他勾唇朝云初染笑着:“怎么命令起本少来了?哼你这套在什么夜魅绯彦面前使使就得了在本少面前你还不够格!”说着他眸光一闪嗓音宛若变戏法般沉了几分道:“今儿这衣服本少是要定了你若是有本事就自己来怡红楼从本少身上脱下来!” 这话甫一落音慕长歌长身一闪顿时出了店铺 刹那掌柜的惊叫一声原地跺脚怒骂几声就欲慌张冲出去逮人 云初染一把拉住掌柜的衣领在掌柜的诧异中朝他道:“今日这事不可让夜魅知晓如若不然你这掌柜的就不用当了” 许是云初染的嗓音突然沉了几分惹得掌柜的顿时心虚点头 见状云初染这才放开掌柜的衣领迈着细步就往店外踏去 那慕长歌当真是太欠调教她今儿倒是要亲自动手掀了他的怡红楼也让他长点记性 出得店铺云初染四周巡视一番已然不见慕长歌的身影 “哼倒是跑得快!”她暗讽一声精致的眉宇间也盈出几道黑线和晦气 她未多想踏步往前欲往怡红楼去 街道上依然是人来人往两旁商贩叫卖声阵阵好不热闹 许是面容过于娇好一袭白衣的云初染频频惹得路人回眸观望云初染对此见怪不怪仅是稍稍缓了一下脸色面上带着一抹浅笑的行走着名门淑女该有的范儿她也作势带了几分 她刚走至一个岔道眼尖的她突然捕捉到前方迎来三个极为眼熟的身影她定睛一瞧顿时心头一突眉宇也蹙了起来 她眼角微跳着正欲云淡风轻的往一旁岔道闪去哪知她刚一转身还未踏出步子来一道润朗的嗓音响来:“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闻言云初染顿时瞪大眼睛循声而望却见一袭墨兰锦袍的楚亦风正朝她望着他那俊逸且常年带着冷色的脸上也微微含了几抹警告。 云初染原地琢磨着嗯脸仍是冷气眸光仍是威胁刺眼然这楚亦风刚刚那道润朗的嗓音却堪堪令她诧异了。 在她印象里楚亦风对她何时这般温言细语过了? 见被发现了云初染也不准备避开了反而是浅笑盈盈的踏步迎了上去在楚亦风面前停下先是温婉喊了声:“王爷!” 而后她便将眸光转到楚亦风身边那一袭淡墨锦袍的男子柔笑出声:“流景你怎么出宫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0)记忆冷香,心波动10 这话一出楚流景眸中微微掠过一道微光面上稍有动容和赧颜 他极为尊谦的望着云初染俊逸如风的面上微微含着几抹赧然道:“二皇…” 楚流景的‘嫂’字还未道出却不料云初染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豪爽之气惹得他急忙噎住后话被云初染拍过的肩膀也稍稍僵硬了几分 刹那一旁的楚亦风却是眸色微深幽深的眸光落于云初染身上似要提醒她在外安分却不料云初染完全未朝他瞧来一眼仅是笑意盈盈的朝他身旁的楚流景道:“这里又不是皇宫无须生分的称呼!你唤我名字即可” 楚流景微微一怔面含几分无奈的朝楚亦风望来 楚亦风做足兄长架势平日里的冷漠倒是一分未落下他转眸瞥着楚流景薄唇凉凉的溢出几字来:“无论如何十四弟这辈分不可乱” 云初染听得嗤笑:“王爷当真是扫兴都是同龄人何来什么辈分莫不是要活生生弄出些代沟来?” “代沟?”楚亦风蹙眉深黑眸光落于云初染身上略带几分凌厉 云初染却笑着宛若未瞧见楚亦风的脸色缓道:“是啊王爷这等冷若冰霜的模样当真是与我们格格不入呢!” 此话一出楚亦风面色顿时冷了几分 楚流景瞧着思忖片刻朝云初染温声道:“嫂子一切不可以表面来观二哥外表虽冷但二哥却稳重有实与我们岂存在格格不入一说” 闻得这话云初染倒是心生诧异不由挑眉朝楚流景望来 面前这淡墨锦袍男子衣服质料虽精贵但却洗得几近脱色想来他在宫内的日子过得也不自在说是水生火热也不为过然那日流觞曲水她却知晓他并非囊中之物 当晚她还说她云初染桃花泛滥也许遇到表面柔弱实际腹黑的男主了可她此刻却未料到这‘男主’竟然帮‘冰块’说话! 呵均说皇家之中无手足可这楚流景却极为识大体温和儒雅的帮楚亦风说话这究竟是他掩盖得太好还是那晚她看错了他本就是一个无欲无为的过客? 暗自沉思云初染眸光宛若细柳随意流连在楚流景的面上楚流景耳郭微微燥红不由赧然朝楚亦风望来 楚亦风当即冷咳一声顿时拉回云初染的神色 在云初染朝他瞥来之际他道:“回府!” 云初染心头顿时涌出几抹不悦她微微垂眸掩住一眸的白眼:“王爷此刻初染有事要办等会儿才能回府” “这可由不得你!”楚亦风的嗓音也冷了几分沉然中含着几抹冷硬 云初染终究是兴致全无!衣铺里那件紫衣刚被慕长歌那杀千刀的夺走如今楚亦风这块冷石头又横空杀出今日她出门莫不是未看黄道吉日遇上霉头了? 另外她云初染也并非逆来顺受之人她与楚亦风两看相厌并不为过不得不说她却比楚亦风好了几分耐性楚亦风给她的感觉太过轰烈但却无法柔韧从而无法内敛自如 刚才他那般温声唤住她虽不知缘由但她的确惊了一下只可惜昙花一现冷冰快永远不会柴火的温和 “脚长在初染身上自然由得初染!”云初染云淡风轻的朝楚亦风望来眸色平平嗓音出奇温婉 楚亦风当即垮了脸色似要当街发飙云初染顿觉扫兴不由朝楚流景望来:“流景啊快将你家二哥牵走若是当街耍泼人家非得以为他是悍男” 一言凭空惊起数层浪来 楚流景瞪大双眸几近于痴呆状的望着云初染心头震撼连连但他眸底的那缕笑却是颇带几分畅然 楚亦风当即黑了脸色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青筋爆出他冷冷的盯着云初染视线定格在她的眼睛深黑的眸光暗黑幽长凭空增了几分凌冽 见状云初染再度扶额得此番又将这老大惹着了 见楚亦风那副杀气尽露的模样她不由觉得此番真是闹大了但明智如她此时此刻的确不是与楚亦风翻脸之际毕竟楚国的皇帝对她与楚亦风似是极为看好呢 云初染瞧着楚亦风的脸色正欲出声解围哪知楚亦风身后顿时莫名的跃来一匹横冲直撞的黑马云初染眸色一沉也顾不得这黑马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了仅是贝齿一咬当即横空想出一记苦肉计来伸手抓着楚亦风的胳膊就往旁边一扔 刹那楚亦风措手不及顿时腾空翻转一圈险险踉跄落地 千钧一发之际云初染故作错愕惊慌拉倒身旁已然有些傻眼的楚流景并让其活生生当了她的人肉垫头顶响起马蹄风声耳畔周围也伴着路人的抽气声 云初染眉宇一蹙精致的眸中却闪过一道诡异刹那就在黑马的前蹄踏下之际她顿时故作惊慌的抱着身下的楚流景欲往旁边一滚众路人见之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正待众人以为云初染有幸避过却见那黑色的马蹄宛若硬铁般顿时踏在了云初染的背上 众人当即震住不由再度吸了一口冷气 一旁的楚亦风这才回神紧蹙着眉宇大步过来一掌震在马身上惹得那匹黑马顿时嘶鸣一声身形踉跄的掉头往来路回跑 刹那间周围似是静了下来 楚亦风宛若未瞧见周围人震撼的目光仅是蹲身下来深黑的眸光直直的落在云初染的背上那方纯白的锦衣上还残留着一只极为显眼的马蹄印脏了白衣的本来 方才即便面前这女人不出手他也能避开但他却万万未料到就在那刹那间面前这憎他如履的女人却突然舍身救他迫得她自己却沦为马蹄下的肉盾 他心头微微掠过一道复杂眸色渐深 “云初染?”俯视着面前的女人他冷着嗓音唤了一声但不知为何这嗓音却不及往日里的冷多了几分浅浅的缓慢 “嫂…嫂子?”这话刚一出楚亦风便闻被云初染压在身下的楚流景气流不畅的轻声喊道 刹那他眉宇一蹙顿时有些不畅的拉过云初染不料她却软弱泥泞毫无防备的撞进他的怀里 霎时熟悉的冷香盈鼻他的脸色顿时僵了几分眸色也悠远起来 身上的重量一轻楚流景这才手脚并用的自地上爬起他脸色也略微苍白云初染将他拉倒并让他当了肉垫他的身子也略微吃不消了 楚亦风仅是迅速瞥楚流景一眼便视线迂回将目光落下却见怀中的女人正紧蹙眉头面色颇带几分苍白楚亦风微微一怔以为云初染伤得不轻 “王爷”这厢云初染适时有气无力的道出一声来嗓音温婉但却少了几分力道多了几分凄凉 楚亦风眉宇蹙得更深旁边的楚流景也急着催促:“二哥嫂子似是伤得不轻得急需就医呀!” 一闻这话云初染不由心生满意不由赞叹楚流景催得及时啊 可令她颇为无奈的是她此番舍身救了楚亦风美人救了英雄这楚亦风虽算不得英雄虽不会对她以身相许什么的但总得装出一副焦急感激的样子即刻带她去就医吧但她在楚亦风怀里默了片刻却见楚亦风仍是无反应仅顾盯着她瞧她顿时心生懊恼不由暗自垂眸下来掩住一眸的白眼 这时周围的有人也出声劝说 云初染暗中点头附和却不料眨眼之际便身子腾了空她一惊急忙本能伸出手臂环上楚亦风的脖子 霎时她心头松了一口气暗叹楚亦风总算未人性磨灭到极点 而楚亦风则是眸色再度深了几分鼻尖的冷香更是浓得令他差点失神 江南烟雨青石拱桥那年的雨里白衣翩跹倩影横流徒惹一抹冷香萦绕鼻尖让他这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 此次是他第一次抱女人!即便是她方才的小动作全数落在了他的眼里即便他从她的脸上知晓她并无大碍但他还是抱起她了还是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成全了她的算计让她得逞让她得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让她以为算计到了他而心生畅快 他楚亦风不近女色从不与女人亲近但此番他却破了历来的规矩仅因怀中这女人身上的……冷香! 他承认她十分聪明以此苦肉计磨灭了他方才的盛怒但不知为何方才见她推开他即便她是有备而来故弄玄虚但他已然心生几抹波动。 瑞王府内再度炸开了锅各色小道消息再度不胫而走。 楚亦风亲自抱云初染归来时的情景惹得王府之人皆是目瞪口呆! 王府上下皆知自家王爷不喜女色即便前王妃赵玉柔嫁来王府王爷对她也是极为疏离从未有过肢体接触但今日他们却见自家王爷亲自抱着新王妃回来的确是吃惊不小!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1)江南白衣,伊人错1 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王府主院内的侍女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如今云初染亲自被瑞王抱回,在众王府下人眼中自是平步云端,一朝得宠。 王府之人也极会见风使舵,纷纷倒向云初染,趁楚亦风不在之际,倒是围着云初染转个不停。 不仅王府侍从,王府中那些侍妾失宠们,皆是浓妆艳抹过来,慰问探望,讨好之意昭然若揭。 云初染躺在床上,一遍一遍打量着围在床边的众侍妾,不由浅浅一笑,道:“诸位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妹妹如今有伤在身,需静养,望姐姐们多多理解。” 说来,面前这群女人的容色,倒是极为一般,还不及那赵玉柔五分。她倒是不解了,莫不是楚亦风喜欢这类浓妆艳抹的,所以她云初染在他眼里,仅是姿色平平? 一想到这里,云初染顿时暗翻白眼。以前仅是以为楚亦风觉得她美得不够明显,可如今看来,不是她美得不够明显,而是楚亦风的欣赏水平高得太突出了。 瞧瞧正对着她的那个粉衣侍妾,鼻梁微塌,一双眸子时时含着水雾,俨然一出楚楚可怜之辈。她云初染这辈子,怕是与曹雪芹书中那林妹妹的娇喘微微的模样永远沾不上边了。 云初染这话一出,众侍妾倒是心领神会,极为‘善解人意’的嘱咐几句,便纷纷告退。 屋子刚一静下来,不料一位白胡子老头被两名侍女拉了进来。 “快点!”那两名侍女焦急催着,脚下步子微急,可怜那挎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满脸热汗,脚步踉跄,差点就要累得喊娘。 云初染瞧着这一幕,不由微微一叹。往日她倒是未料到,这瑞王府为何出了这么多的多事之人? 人家楚亦风刚才将她丢在床上,就大气凛然的出去了,什么都未吩咐,这些丫头倒是无事献殷勤,竟擅作主张将大夫给请来了。 “王,王妃,请,请伸出手来,容老夫把脉。”那白胡子老头在云初染床边的圆凳上坐定,连身上的药箱都未来得及放,就开口道。 许是方才走得太过劳累,他说出来的话也少上气不接下气。 云初染抬眸瞥了一眼那白胡子老头,微微一笑,缓道:“无需把脉了,本妃自己会医。” 说来,她虽是先机老头的徒弟,但先机老人最引以为豪的医术,她却仅学会一成,先机老头最不屑的毒术,她却学了十成,外加自创几类连先机老头都没折的毒丸,惹得那先机老头日日骂她欺压师傅,日日嚣张的宣称要将她这不懂尊卑,半道学成异类的好学之人逐出师门。 只可惜,那先机老头离了她就要喝西北风,每次他想逐她,皆是雷点大雨声小,翻不了天! “这…。”闻得云初染的话,白胡子老头倒是一愣,差点老泪纵横。 无事?他累死累活差点晕厥在半道上,好不容易抬着两条颤抖的老腿行到这儿来,可这王妃竟说,竟说无事! 刹那,白胡子老头瞪了一眼旁边立着的两名侍女,而后急急垂眸下来,面上涌出缕缕愤懑来。 他以前是宫廷御医,告老后便在京都街边开了一家医馆。他往日与瑞王交情不错,所以,只要瑞王府中有人生些小病,皆有王府侍女请他过来照料。可今日,这王府侍女催得倒是急,他老腿都快跑断了,一路追问,才得知是瑞王府的新王妃受了伤。可他倒是纳闷了,以前那位被废了的瑞王妃赵氏重病,连床都下不得时,也从未见过这些侍女请他请得这么急过。 白胡子老头心中不解,但也不敢违抗云初染的话,仅得慢腾腾的起身来,正欲开口离开。 这时,门外顿时进来一抹颀长修条的身影。 云初染往那身影瞧了一眼,不由眼角一跳,心头突生一抹不祥预感,在她暗自思忖之际,果然闻得一道冷意刻板的嗓音道来:“有劳李大夫替她把脉施针,她方才被马蹄踏伤。” 低沉沉的嗓音,带着几抹暗沉,似是未带什么情绪。 云初染顿时白眼,不由后悔起来。方才,她当真是不该演一场苦肉计! 说来,那黑马虽然踏在了她的身上,但她却暗自以内力相抵,并未受伤。 相比于云初染的无奈,一旁两名侍女倒是听得有些震惊,想来是被楚亦风口中那‘马蹄踏伤’几字惊得略生后怕。 白胡子老头也是双眸一掀,恭敬朝楚亦风应了一声后,便再度坐了下来,朝云初染颇为急迫的道:“请王妃伸出手来,容老夫为您把脉。” 闻言,云初染暗自敛神,心头略带几抹不畅。 她瞥了白胡子老头一眼,而后抬眸朝已然走至床边的楚亦风望去,却见其正深眼望着她,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冷冽,眸中漆黑一片,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云初染暗自咋舌,心道这楚亦风当真是里里外外皆为冷气袭人的冰块。 片刻,在那白胡子老头再度催促她之时,她也不准备装了,正欲起身,却不料楚亦风突然出声:“你们先出去!” 嗄? 云初染微微一怔,不由诧异抬眸朝楚亦风望来。 床边的两名侍女也是一震,纷纷面露不解。 那白胡子老头眸色一抖,伸在半空的枯槁之手也僵了。今儿莫不是奇怪到头,连这平日里极为英明的瑞王爷也开始阴晴不定了? 见众人不动,楚亦风面色不变,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眸色一沉,短音道:“出去!” 那两名侍女与白胡子老头终于呆不住了,纷纷告退。 随着不远处那道雕花木门的一开一合,屋内归于宁静。 云初染抬眸迎视楚亦风的眸光,见其不动,她盯了他片刻,终究是打破以不动应万动的俗套,缓缓自床上坐起。 瞧着楚亦风越来越沉的眸光,云初染朝他浅然一笑,精致的面上不见一丝伤者应有的病态,反而是平静自然,风雅如常。 “王爷何须这般瞧着初染?即便初染有伤是假,但救了王爷却是真呀。”云初染率先出声打破宁静,缓道。 此刻,她也不拐弯抹角了,主动言明受伤一事是假。说来,此事她也没打算瞒他多久,在方才他让白胡子老头替她把脉施针之际,她就欲捅破这层纸了,只不过,她倒是未料到这楚亦风竟顿时改口,主动放弃在她面前揭穿她谎言的机会。 云初染这话一出,楚亦风面色全然不变。 云初染见状,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番楚亦风的面色,而后叹了口气,饶有兴致的笑着,“看王爷这样子,应是早就知晓初染未受伤吧?” 既然这样,他亲自抱她回府又是为哪般?莫不是真被她舍身相救感动了?但,这几率怕是极小,往往冷若冰霜之人,即便是有人对他舍身相救,可能也激不起他心底的一层恻隐感动来。 毕竟,冰块的悟性太低,是不易感化的。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2)江南白衣,伊人错2 楚亦风眸色微微动了几许。 他盯了云初染片刻,俊美的面容略带几分幽深。他垂下眸子,自怀中掏出一只极为小巧的盒子递到云初染面前。 云初染一愣,也未及时伸手来接,仅是抬眸望向楚亦风,温婉出声:“这是?” 口中虽这般说,但她的心底,却是猜测一片。 莫非,这厮真良心发现,所谓的母性光辉也降临到他的身上,令他破天荒的想通了,开窍了,准备送她礼物感激她了? 楚亦风此时耐性似是极为不佳。 他依然冷着脸,也不等云初染来接手中的盒子,仅是将盒子随意仍在云初染身上,道:“十四弟方才走时,说忘了将这个给你。” 云初染微微一怔,而后心头突然明然一片。 楚流景送她的! 刹那,她面上也猝然蔓延出几抹难掩的喜气,平日里的平静微微被打破,握在盒子上的手也略微欣喜颤抖了几分。 待她急迫的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通体碧绿,光泽极好的珠子。这珠子不大,通体是纯净的绿,指尖触动,不觉寒意涌遍全身,使她蹙眉急忙缩回指尖,脑海里也莫名的闪现出一些二十一世纪的片段。 以前她听过先机老头言过世间琉璃珠,通体碧绿,颇具玄术,具有月圆之夜打开时光隧道的功能。那晚宫里的流觞节,她赠楚流景一支玉笛,他便将赏赐来的琉璃珠送她,虽说这仅是她与他之间的一个约定,但她倒是未料到那楚流景真将这珠子送来了。 此刻,琉璃珠在手,她对那楚流景倒是心生几抹别样感激来。至少,那修条柔弱的男子,待她似是有几分真切。 “十四弟倒是大方,竟将这琉璃珠送你!”这时,楚亦风冷哼一声,嗓音微沉,不屑之气微微蔓延出来。 云初染这才回神,缓缓合上盒子,并将那小巧的盒子宛若至宝的放于怀中,朝楚亦风平然无波的缓道:“十四皇子并非大方,而是真拿初染当朋友。” 她对楚流景虽了解不多,偶尔也见得其眸中略带几抹令她兴味的腹黑,但,无论如何,她却感觉,他对她,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真诚二字,倒是比楚亦风多得多。 至少,这楚亦风,对她丝毫无真心可言。 闻得这话,楚亦风却冷嗤:“别以为那晚流觞曲水边,本王不知你故意打晕本王,让十四弟独占第一!你那晚擅自对本王使手段,就是为了得这琉璃珠?“ 云初染浅然一笑。 此番,她依然不拐弯抹角,仅是抬着眼皮朝楚亦风笑得极为平静自然,温婉如风,“打晕王爷,自是为了让十四皇子夺得琉璃珠,只不过十四皇子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便将这珠子送于初染了,难道,王爷以为有何不妥?另外,那晚初染打晕王爷,王爷醒后并未怪罪,今儿却突然质问,莫不是欲打琉璃珠的主意,让初染心觉有愧,将这琉璃珠双手奉上?” 楚亦风眸色一沉:“若是本王欲打琉璃珠主意,方才岂会将这珠子给你?云初染,在本王面前肆意猜测,可不是件好事!” 他的嗓音依然冷,但此番,却微微含了几分煞气。 云初染不由浅笑一声,“王爷能将这珠子拿出来,仅因王爷还有几分光明磊落!方才初染的确莽撞了,猜测王爷,实属不该。” 说着,云初染便缓缓起身,循眸往窗外望了望,而后朝楚亦风笑道:“王爷,若非无事,初染先行告退了。” 楚亦风淡瞥着云初染,眸色微深,道:“等等!” 云初染挑眉,淡缓微微转眸望着楚亦风:“王爷还有事?” “京都北边的醉客居,可是你凤家的商铺?”他问,嗓音虽如平常那般冷漠疏离,隐隐中带着一分未消的怒气,但细听间,却可发现一抹不自然。 刹那,云初染倒是来了兴致,她也不准备走了,反而是掀着眸子朝楚亦风望来,清雅的眸光悠然的将楚亦风打量一遍,缓道:“是!王爷问这个做何?” 楚亦风瞥云初染一眼,依然一副冷气:“那醉客居里的八宝鸭,每日仅有五十只,卖完,便缺了。” 云初染顿时会意,心头明然。 想来,她今日能在街上遇见他与楚流景,自是因他与楚流景刚从醉客居那边回来吧。 不过,如今对于楚亦风这话,她也微微猜到他的几分用意,但她却眸色一闪,故作不知的问道:“是啊!没想到王爷对此还极为了解!” 京都凤家旗下的醉客居,有一名食怪!因当年先机老头偷他一只八宝鸡,被他揪着打骂不休,那先机老头本欲使出功夫逃跑,奈何食怪那老头也是功夫了得。眼看事情闹得厉害,她云初染也感觉面上无光,索性直接替先机老头付了银子,奈何那食怪竟不买账,最后逼得她对他‘招安’,亲自让他当京都醉客居主厨,他才罢休。 不过,待她聘他后,她就后悔了,仅因食怪那老头只顾做他的八宝鸡,酒楼内烧菜做菜这等琐事,他全然不管。且每日仅做五十只,即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依然不会买账。她那醉客居,也因他这规矩,惹怒不少达官显贵,幸得夜刖夜魅二人出面,才将琐事摆平。 但,无论如何,她的醉客居,也因食怪的八宝鸡打响,原因别无其它,只因那味道,的确是宛若天上来。 此刻的楚亦风,面色倒是微微沉了一分,似是有些不愿开口多说。 他似是思量了片刻,仍是垂眸望向一边,终于道:“本王今日,要一只八宝鸭。” 云初染当即笑了:“王爷是想让初染替王爷开后门?” 楚亦风顿时冷瞥她。 云初染笑容不变,心情畅快的道:“看这天色,那八宝鸡定然卖完了。另外,醉客居里食怪那老头,每日仅做五十只鸡,即便是初染下令,他也会很骨气的坚守这个数字,绝不会一日做出五十一只八宝鸡来。” 楚亦风的面色更是有些暗沉:“你乃凤家家主,食怪再怪,也受你所控!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有些佩服楚亦风的干脆。 “条件倒是未有!王爷乃初染夫君,既然王爷要八宝鸡,初染自当满足!只不过,初染想问,今儿真是王爷想吃八宝鸡?” 楚亦风沉下眸来,俊美的面容如玉。 云初染饶有兴致的瞧着他,见他微微敛神,眸中的冷气微微演变成了几抹浅得透明的无奈:“今日是良妃寿辰,去年的今日,她尝过八宝鸡,似是极为钟爱。”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极为刻板的补充一句:“本王母妃去世极早,本王是良妃养大。” 一听这话,云初染明了了。 没想到,这楚亦风平日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然的模样,冷漠疏离,却不料是个孝子。 刹那,云初染朝楚亦风微微一笑,施然上前颇为不拘小节的牵上楚亦风的手,温婉道:“走吧,食怪虽每日只做五十只鸡,但初染倒是有办法让他破例!” 手心传来的温度,顿时令楚亦风不适。 他那浓墨的眉宇一蹙,眸色一冷。 在云初染转身拉着他往门边行去之际,他情绪酝酿良久,终究是耐着性子,任云初染将他牵出了屋子。此番,他心头微微复杂,深黑的眸色悠远,鼻尖迎来的,依然是他极为熟悉的…冷香!——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3)江南白衣,伊人错3 楚国京都的醉客居,虽说装饰比较古板陈旧,但其名号,丝毫不比京都的逢华楼差。 醉客居,以八宝鸡闻名,每日限量五十只,即便是天皇老子来了,或是侠客怪盗将脖子架在那食怪的脖子上,食怪也会极为硬气的朝对方送去一记冷哼,外加一句:“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多做一只鸡来!” 这食怪硬气倒是硬气,只不过他的举动瞧在云初染眼里,仅是一个脾气牛哄哄臭的恃宠而骄之人吧罢了。 若是这楚国京都之人不喜欢他的八宝鸡,他怕是没底气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了。 下午的阳光虽称不上明媚,但却有几分炙热。 云初染此番倒是不避讳,挽着楚亦风的胳膊浅笑盈盈的入了醉客居。 刹那,立马有小二迎来,客客气气的将云初染与楚亦风迎上了二楼雅间。 “客官,且看看食谱!”待云初染与楚亦风在雅间甫一坐定,那略微有些矮瘦的小二倒是瞧了云初染二人一番,而后将食谱往楚亦风递去。 见状,云初染伸手劫过食谱,在小二的诧异中望着他,云淡风轻的道:“将食怪叫来,本姑娘有事吩咐。” 说着,云初染便将食谱随意放于桌上,并从怀中掏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玉佩往小二递去。 小二不由盯了一眼那玉佩,眸光突然一动,也不敢伸手接过玉佩了,仅是朝云初染弯身恭敬道:“请主子稍等!” 说完,他便转身小跑了出去。 云初染慢腾腾的将手中玉佩收好,抬眸之际,倒是撞进楚亦风那一汪幽深的眸子。 回落在云初染面上的眸光,而后将目光随意落在云初染面 她眸色微微一动,朝楚亦风笑道:“王爷为了良妃娘娘寿辰,竟亲自屈尊降贵来此要一只八宝鸡。看来,良妃娘娘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定然极重。如今初染乃王爷王妃,不如初染今晚也陪王爷一同进宫为娘娘庆生,如何?” 云初染的嗓音极为轻缓,悠悠中含着几抹不以为意,此番话虽是征问,但却令人听不出一丝请求之意来。 楚亦风未答,仅是垂眸瞥向桌上的食谱。 云初染见状,笑意盈盈的将食谱推到楚亦风面前,惹得楚亦风眸色微微一动,面色深黑了一分。 “本王似乎说过,你嫁予本王,依然什么都不是。”他道,嗓音虽然有几分常日里的冷气,但却比平日温和一分。 云初染笑笑,挑眉问道:“王爷又想说初染无资格了?” 正因是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便不愿让她接触他心底在意的那些人,因为,她不够格?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心头微微滑过几抹意味深长。 不得不说,楚亦风这冷冰块,当真是活脱脱的降温剂呢。她刚开始还颇为佩服他的孝心,可他这句话一出,全数浇灭了她心头的所有好感。 片刻,在云初染兴致缺缺之际,楚亦风却缓缓拿起桌面上的食谱,修长且略带薄茧的手指缓缓翻开食谱,道了一句令云初染颇为诧异的话:“你今晚若是安分,本王便带你入宫。” 云初染微微敛神,垂眸下来,掩住一眸子的的淡笑,“看来,王爷对初染倒是不放心,既然这样,初染自然识趣,今晚就不随王爷进宫了。” “哼,怎么,这回硬气的拒绝,是想让本王亲自开口邀你?云初染,你倒是有些心计,只不过,在本王面前,你最好收起你那套聪明!”楚亦风顿觉被云初染摆了一道,心头不快,嗓音也微微含了几分煞气。 一听这话,云初染心头顿时滑过一缕浅浅的不畅来。 她抬眸朝楚亦风望来,细细将其打量一番,而后浅然笑出声:“王爷倒是误会了,初染,还未乏味到在王爷面前耍聪明的地步!”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又道:“说来,王爷在初染面前,还是将你自己捧得太高了。只不过,太过目中无人之人,终究是不太好呢!” 刹那,楚亦风面色顿然一沉。 今儿本是看在云初染替他要一只八宝鸡的份上,他不欲与其争辩,也答应只要她安分守纪,他便带她入宫。但,这女人,当真是不可对其好言以对,只因她实在是太过嚣张放肆,惹得他心头不悦。 楚亦风未及时接话,只是面上的表情极为不善。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瞟着他的面色,而后微微叹了口气,自圆凳上起身,缓道:“那食怪这么久还未来,估计又要耍性子了,这人一上了年纪,便容易闹别扭。王爷暂且稍等片刻,初染先去会会他,免得他中途开溜,误了王爷的八宝鸡。” 说着,云初染也不待楚亦风颔首,仅是淡缓微微的转身,白衣乌发在空中微微荡过一抹完美的弧度,悠然清浅,风雅绝绝。 楚亦风一双深眸直直望着云初染的背影,直至云初染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帘深处。刹那,他终究是眸色一动,垂眸下来望着手中翻开的食谱,脑中,却隐隐感觉有些莫名的波动。 云初染声名狼藉,虽拥有郡主头衔,虽为轰动天下的凤家家主,但,在他楚亦风眼里,她一直都是出格且有伤风化的低贱女子。他娶她,已然是他对她最大的包容与恩赐,但,这几日的接触,虽说是抵触横生,但终究,心头有些莫名的愕然与波动。 他自然而然的将这一切感觉的变化归为她身上的冷香,但,他似乎忘了,他心头的那抹白衣楚楚的影子,仅存在记忆里,任他派人都快将江南翻遍,依然,毫无所获。 此刻出了门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楚亦风的所思所想。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直往醉客居后厨,说来,这京都的醉客居,她虽未来过,但凤家旗下共二十六家醉客居,且每家醉客居的布置,皆是一致,所以,她还不至于迷路。 刚至后厨,云初染还未入得那道大门,便突然见到一抹黑影自那大门里速度惊人的‘滚’了出来。 云初染当即咋舌,第一反应便是往旁边一闪,险险避开了那黑影,使得那黑衣顺畅无比的一溜烟‘滚’到了一边的廊上。 见状,云初染暗翻白眼,心道:当真是怪胎,这招逃跑之法都用过不下百次了,这怪人竟还用得这般风生水起,一点不知变通,不知为他的逃跑技巧升升级。 云初染敛神,朝那继续往前溜的黑影喝了声:“站住!” 这话一落音,她果然瞧得那黑影非但未站住,反而越溜越快。 她也不动身去追,仅是颇为无奈的双臂环胸,双眸直锁那廊上的一抹黑影,而后薄唇一起,倒数:“三,二,一!” “嘭!”云初染的‘一’刚落音,一道重物撞着木柱的脆响横空而来。 刹那,一道宛若杀猪声般的呼天抢地之声也随之响起:“哎哟,云初染你个杀千刀的,老头子我与你势不两立!你不呆在衡阳跑来这儿做何?是要鱼肉我们这些为凤家卖力之人,还是要愚弄我们这些老实人?你不懂尊卑,目无老者,你坐在凤家家主之位上就没有感觉到凉风袭背?你个阴险小人,无情奸商,专欺老人,老头子我已被你荼毒多年,如今,你又让老头子我撞到了柱子,老头子我不伺候你了!” 一腔热血,宛若抛了头颅,洒了鲜血般气势如虹。 刹那,后厨内的人皆跑了出来,围在云初染身后。纷纷议论声,也俨然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云初染微微扶额,唇上勾着一抹笑意朝那脚步略微踉跄的黑衣老者望去,见他因撞了柱子而脑袋略泛晕沉,所以他朝她走来时,步子不免有些浮夸,走不到一条直线上。 她不动,笑望那老者,她身后的众人,倒是瞪大双眸直直的瞧着那额头上乌青一团的老者气势汹汹的踉跄着由远及近,险些未惊得咋舌出声。 说来,这食怪平日里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极难伺候,他们这些后厨之人今日见他吃瘪,心头虽诧异,但却觉得解气。 “早就提醒过你站住,可你不听!连走路都不会转弯之人,方才撞着柱子也是自然,这,岂能怪到本姑娘的头上?”待那黑衣老者怒着脸走近,云初染这才朝他微微一笑,道。 老者心头怒极,完全听不近云初染的话,仅是吼道:“你再敢说老头子我不会转弯,我定要在夜刖夜魅那两小子面前诬蔑你在外沾花惹草。” 云初染面色不变,虽早猜到食怪会这般威胁她,但她心头仍是不畅。 说来,以往这类对话也上演过好几次,每次这食怪都以此威胁,她见夜刖夜魅均在,所以不便与之争辩,但如今,这食怪似乎忘了,夜刖夜魅此刻可不在。 云初染笑着,薄唇勾着一抹完美的弧度,精致的眉宇间,也是风华盈然,绝雅卓卓。 老者见她不答,以为云初染这次是妥协了。 刹那,他老脸一扬,顿时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然泛黄的纸朝云初染递来:“老头子我不愿在醉客居干了,快些将这个签了,还我自由身。” 云初染兴致缺缺,伸手接过那张纸:“你就不会来点新鲜的?一年不见,你就未长进点,每次都拿这姑娘以前写给你的签约书威胁,你大名鼎鼎的食怪,就这点出息?” 说着,云初染缓缓展开那张纸,上面果然是自己多年前的笔记,浓墨的字迹歪歪扭扭,惨不忍睹!想来,这张给食怪的签约书乃是她刚刚学习练毛笔字时心血来潮书写,以练笔法的,可这大字不识一个的食怪不懂签约书所谓何意,在她一番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的解释下,他终于毫不怀疑,自认为得尽便宜的按下了自己的大红手指印。 后来,他倒是终于知晓这签约书乃终身制,痛心疾首骂她云初染奸商,以致多年来视她如蛇蝎,动不动就骂她个狗血淋头,以此寻求心里那极为虚伪的一点安慰。 “出息?你当年骗我,就有出息?你个阴险小人,无情奸商,你骗老头子算何本事?有种你去骗先机老头那吃白食的啊!你快点签,老头子我受够了,你若是今日不想有血光之灾,不想自己的形象在你那两个相好的面前受损,你就赶紧还我自由身。”食怪恶狠狠的望着云初染,嗓音极具气势。 云初染岿然不动,缓缓折起手中的签约书,递到食怪面前:“现在夜刖夜魅二人可不在,你吼话之前,倒是掂量着点,若本姑娘一个不高兴了,就要将你扔进青楼,让你好生享受一番!”——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4)江南白衣,伊人错4 最终,食怪安分了。 迫于云初染的威胁,食怪顶着一脑门的青紫重回厨房,心头不由痛心疾首,若料到自己又来不及转弯,在走廊拐角处撞着柱子,他怎么都不会想着逃跑。 若是眼光能杀死人,云初染此番,怕是要被食怪的眼神凌迟多遍了。 揉搓着案台上的面粉,在云初染觉得侧脸要被食怪瞪出一个窟窿来时,她终究是转眸迎视上食怪那咬牙切齿且阴风缕缕的脸,道:“你若是再盯,本姑娘定要命人将你扔进青楼!本姑娘这次,可是来真的!” 说来,食怪这人脾气虽恶劣,但她却知晓他一个致命的软肋,那便是怕女人接触。 凭她了解,这食怪年少也是风度翩翩的美郎君,但却终身未娶,守身如玉。这原因,外界的传言虽多,但呼声和猜测最高的,是食怪年少有一青梅,后那青梅举家搬迁了,他也因此失了她的消息,从此,食怪便性子大变,放肆而为,且,终身未娶! 刚听到这种传言时,她颇觉诧异。说来,食怪在她云初染眼里,仅是一个为所欲为的嚣张老头罢了,可她倒是未料到这等人,竟会因为所谓的青梅竹马而守身如玉,一痴,就痴了这么多年。 “你除了拿这个做威胁,让我主动收回签约书,让我又破例给你做一只八宝鸡,你就没其它新鲜的了?”食怪咬牙切齿的盯着云初染,许是心情极为不好,他手中的鸡,也被他刷了多层油汁而不自知。 这话一出,厨房内的其他人倒是不由朝食怪投来目光,面色纷纷有些怪异。 云初染瞥了食怪手下那只油腻腻的鸡,瞪食怪一眼:“好了,别刷油了,你这次做出来的八宝鸡若是味道变了,本姑娘定不饶你!”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瞧了食怪一眼,又道:“你手中这只鸡,可是送进宫里让良妃娘娘品尝的,若是有所差池,楚亦风那厮定然会以为本姑娘动了手脚,成心捉弄他了!” 食怪冷哼:“变味更好,让你这奸商得点教训,甚好。” 好你个头! 云初染心头泛着一抹不悦,但秉承温和的性子,她倒是未在面上生气,反而是温婉盈盈的朝食怪笑着,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转移话题道:“喂,我说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头应该还不知晓本姑娘最近嫁人了吧?” 嗄? 食怪当即瞪眼过来,面上涌出缕缕震惊:“你倒是说说,是哪个倒霉透了且接连踩了一年驴屎的人娶了你?不会是夜刖和夜魅那两个小子一同娶了你吧?” 云初染当即黑脸,手中揉搓面粉的力度也微微加重了几分:“你先省省力气,等会儿见了那人,你再使出全身力气骂他踩了一年的驴屎吧!” 就知晓这食怪口中吐不出象牙来。她方才也是善良的说了一番自己的现况,拿他当自己人,只可惜,老头不可教也! 想着,云初染也不愿与食怪多做唠嗑,仅是将食怪打入了不懂瞧人脸色行事动嘴的蠢辈一族。 后一时辰内,厨房内倒是仅仅有条。 不久,待食怪从蒸锅内端出一只香味四溢的八宝鸡时,云初染也从另一只蒸锅内端出了一盘硕大的圆形糕点。 “奸商也来沾些阳春水,你做出来的糕点,能入口?”食怪端着八宝鸡靠近云初染,颇为不屑的瞥了一眼云初染盘中那硕大的圆形糕点,眉目一挑,鄙夷之色尽显。 云初染瞥他一眼,也不恼,温婉出声:“不懂就别胡说!这东西,你怕是没见过!你将你盘中的八宝鸡包好,等会儿随本姑娘一同去见见楚亦风。” 食怪轻哼:“是未见过!说来,你盘中这糕点,是老头子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说着,食怪便往一边踱去,利索的用纸将八宝鸡打包好后,他突然抬眸朝云初染望来,问道:“楚亦风是谁?老头我为何要随你去见他?” 云初染手握包着刚刚让人熬出来的奶酪的绸布往糕点上淋,头也不抬的回道:“本姑娘相公!” “相公?”食怪颇为诧异的呼了一声。 刹那,厨房内其他人也不由朝云初染望来,几个正热火朝天朝着菜的师父手中动作一停,任由锅里的热油烧得扑哧响。 云初染终于将盘中这硕大的糕点淋遍奶油,而后在奶油上细致的摆上刚刚切好的水果,继续头也不抬的道:“不用担心,仅是挂名的相公罢了!” “什么?”云初染这话一出,又收到食怪一声惊异。 “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已有两个相好的了,还要招惹一个挂名相公,你这女人就不怕浸猪笼?”食怪道。 云初染终究是抬眸瞪他一眼:“你再唠唠叨叨,本姑娘便善心大发一次,让你娶个挂名夫人。” 刹那,食怪面色忽明忽暗,眸中神色瞬息万变。 但片刻后,食怪终究是朝云初染冷哼,仍是安分下去了。 不久,待云初染一切完工,并在糕点上用水果的汁液写上几个字后,她才用竹篮将这盘糕点装好,四周搭上绸布遮严实。 食怪挑着眉,再度慢腾腾的凑近云初染,面露不解:“你这糕点,也是送给那良妃的?” 云初染笑意盈盈的转眸望向食怪:“你怎么知道?” 食怪等她一眼,老气横秋的吼道:“你这糕点上方才用水果的汁水写了‘良妃娘娘,生辰快乐’几字啊!” 云初染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本姑娘突然发现,你倒是挺聪明的!本姑娘做得这么神秘,你竟一下子就猜到这糕点是送给谁的了!” 说着,云初染也不顾食怪黑了一层的脸色,也不顾厨房内众人那忍俊不禁的笑意,微微转身,缓步往门边走去,并道:“老头,快些跟上!” 食怪一路黑着脸随云初染来到了雅间。 此刻,楚亦风正耐性缺缺的独自坐在雅间里,桌上的一壶茶水,已然快被他饮尽。 见云初染终于回来,他面色顿时沉了不少。他放下手中茶盏朝云初染望去,深黑的眸光宛若刀锋,缕缕锥人心房。 云初染不恼,笑意盈盈的迎视上他的眸光,待走至他面前,才温婉道:“王爷,八宝鸡已做好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说完,云初染便转眸朝食怪示意一眼,欲让食怪将手中包好的八宝鸡交到楚亦风手里。 食怪回瞪云初染一眼,而后上前将八宝鸡随意递到楚亦风面前,并凝神上下打量楚亦风,他那眸光,也由最初的探究,变为现在的怜悯了。 “唉,又一个被这阴狠的女人荼毒了的男人啊!说来,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就娶了云初染这奸商呢?”在楚亦风冷脸伸手接过食怪的八宝鸡时,食怪突然道了一句。 这话一出,云初染顿时转眸朝食怪笑望而去,食怪眸色一晃,瞪回来:“盯什么盯!你这沾花惹草的女人,早晚得浸猪笼!” 说着,食怪急忙转身离去,背影还略带几分仓促,似怕云初染再威胁他。 刹那,雅间内的气氛也静默了下来。 云初染微微敛神,心道日后定要好生算计食怪一次,以出心头之气。 这厢,楚亦风却冷眼盯着云初染,道:“你一去,便是这么久,将本王独自晾在这儿,是要故意煞本王锐气?” 云初染回神,微微一愣:“王爷此话何意?让王爷久等,也非初染所愿,只因这八宝鸡做工复杂,得费些时辰罢了。” 说着,云初染便将手中装有糕点的竹篮递到楚亦风面前,温婉道:“今日乃良妃娘娘生辰,初染有自知之明,不能随王爷进宫祝贺,不如,王爷将这糕点替良妃娘娘带去吧,也好将初染的心意带到。” 楚亦风俊美的额角一蹙,而后朝云初染颇为不屑的冷笑一声:“云初染,你倒是算计错了!你讨好父皇,在父皇面前做戏,倒是有些效果!只不过,在良妃面前献好,倒是多此一举!” 一听这话,云初染顿时有些不畅了。 她望着楚亦风,挑眉问道:“王爷以为初染在故意讨好良妃娘娘?” 楚亦风冷哼,不屑之意尽显:“难道不是?云初染,收起你的聪明,良妃,岂容你这等人谄媚,也不怕辱了她。” 云初染心头蓦地涌出缕缕不屑来,她那悠缓的眸子里,虽含着几抹笑,但却深沉得令人窒息。 此番,她云初染也是突然心血来潮欲善良一次替那良妃做个生日蛋糕,虽说她的确想在良妃面前好生表现,也好日后与楚亦风好生相处,毕竟,她与楚亦风如今被婚姻捆绑一起,束手束脚,外加还有皇帝的殷勤期许,已让她不得不将这戏继续做下去。 所以,知晓良妃在楚亦风心中地位极高,她也顺势卖弄一番,也好间接调节她与楚亦风之间的关系,达到友好盟友的境界。 但,她倒是未料到,她今日这一番辛苦,倒是全数白费了。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所做出来的生日蛋糕,在楚亦风面前,却被他全数否定。 许是天生的傲气作怪,也或是心头那抹硬气作怪,云初染淡眼望着楚亦风,缓道:“是啊,我就是要讨好良妃,就是要辱她清明,如何?再说,你乃初染夫君,初染讨好了良妃,良妃高兴,你也高兴,初染这般做,难道错了?” 云初染这话甫一落音,却不料楚亦风顿时伸手过来往她手上的竹篮一拂,刹那,竹篮不受控制的脱离了云初染的手,狠狠摔在地面。 奶油溅了一地,嫩黄的糕点被摔得七零八碎,狼狈不堪。 “你倒是放肆!”这时,楚亦风冷道,嗓音夹杂着几抹怒意与昭然若揭的杀气。 云初染瞳孔骤然一缩,面上,也猝然涌出一抹凌厉。 她默了片刻,随后抬眸朝楚亦风望来,突然弯着眼角,灿然一笑:“王爷,你倒是真会浪费初染的善意。若是他人,初染,早就拧断他的脖子了。” 说完,云初染终于垂眸下来,极为干脆的转身越过地面的糕点,极为淡然从容的走出了雅间。 瞧着地面上的糕点,楚亦风面色也极为不好。 他楚亦风,一向天之骄子,方才云初染让他独自在雅间等候这般久,已然让他怀疑是云初染有意为难他,加之她说要送良妃礼物,他便顺势怀疑她的用心,却不料她竟大方承认她想谄媚讨好良妃,使得他怒从心来,伸手拂掉了她手中的篮子。 楚亦风沉着面色,深黑的眸中漆黑一片。 片刻,正待他沉着脸欲出雅间时,却不料方才出去的那名老者却跑了进来。 他不明所以,冷眼朝那老者望去,却见那额头上带有一片新鲜乌紫伤痕的老者极为诧异的瞪着地面的糕点,而后朝他瞪来,愣了片刻才颇为敬佩的笑道:“哈哈哈,难怪云初染那女人刚才摆着一副要杀人的脸离去,原来你小子这么有前途啊,竟敢毁了那女人亲手做出来的糕点!想来,那女人从未下过厨,刚刚在厨房里还耀武扬威的说老头我不懂她做的东西,还在糕点上写什么‘良妃娘娘,生日快乐’几个字,倒是费了些心思,后来她还让老头我跟来,说要让我瞧瞧她的相公。不过,现在一看,你小子倒是有些硬气啊,连那女人你都敢得罪,我认识那女人这么久,虽看她沾花惹草样样来得,平日里一副诡异吃人的笑脸让人倍感压力,但你今儿,倒是让她面上的笑全部挂不住了啊!” 说到这儿,食怪突然上前一步蹲在碎成一片的蛋糕边,伸手拈起一点碎糕点瞧了一番,笑道:“看来,那女人准是怕让你久等,仅对这糕点蒸了一个时辰,照理说,这糕点应再小火蒸半盏茶的功夫,才能具有柔韧性啊!” 闻得这话,楚亦风面上的表情顿时风起云涌。 他猝然垂眸瞥了一眼溅了一地的糕点,只觉心头顿时压抑起来,似是有什么莫名的感觉蔓延在身体各个角落。 刹那,他也未多想,仅是急忙快步走过蹲在地上的食怪,而后出了雅间。 然,待楚亦风刚出了雅间,食怪才缓缓站起身来,深眼瞧着楚亦风消失的方向,面上的不恭笑意全数散去,而后叹了口气,有些悠远的道:“那丫头,其实很善良。若不用心,岂能观到她的真心啊!唉…。”——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5)江南白衣,伊人错5 街上人声鼎沸,人流如云。 待楚亦风出得醉客居,已然不见云初染的身影。瞧着满是路人的街道,望不见尽头,楚亦风不由眸色一沉,手中油纸包着的八宝鸡也显得略微沉重。 他终究是在醉客居前立了片刻,最终招来一辆马车,往宫里行去。 今日乃良妃寿辰,他不可缺席。若连他都缺席了,良妃怕是又得凄凉过个寿辰。 良妃待他视如己出,他心生感激。说来,良妃在宫内实在太过忍气吞声,时时遭各宫妃嫔欺压,若非他偶然亲眼目睹,当着各妃嫔的面教训了她们一顿,那些妃嫔怕是仍不知轻重,继续胡作非为欺压良妃了。 斜阳艳红,片片红霞衬落,使得楚国皇宫一片金黄琉璃。 待他在宫门下了马车,踏入那道朱红高硕的宫墙,他突然心生沉重,不由叹出一口气来。 皇宫,自然金碧辉煌,但也是一座奢侈的牢笼。他楚亦风虽说在这皇宫长大,但这宫内,除了良妃,已没有他真正牵挂之人,即便是他的父皇,他虽心生尊崇,但他心底,终究是憎恨的,只因,他的父皇宠他欣赏他,仅是因为他楚亦风聪明,能替他贤明纳谏,替他稳住楚国根基,可他,终究不是太子,他所做的一切,虽令他满意,却遭到皇后与太子嫉恨,若非他聪明,已然被皇后算计了不知多少回了。 这一切的一切,无论从何方面来看,似乎都不值。 待楚亦风缓步踏入静怡宫,便有侍女恭敬迎来:“王爷,娘娘待您多时了。” 说着,那宫女便将楚亦风迎进了静怡宫大殿。 见得来人,一袭青衣薄衫的良妃抬头望来,瘦削的面容带着几分暗沉,似是被时光无情浸染,多了几分老态。 她朝楚亦风微微笑着,瘦弱枯槁的手轻轻朝楚亦风扬来:“还以为风儿今儿不会来了,没想到…。” 楚亦风深眼望着良妃,还未待她将话说完便踏步过来,伸手牵上良妃的手坐在她身边,温和道:“怎么会,母妃的生辰,儿臣即便再忙也要赶来。” 良妃眸光一动,满脸的欣慰。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拍了拍楚亦风的手背,而后才吩咐立于一旁的宫女传膳。楚亦风不轻不浅的出声劫住那两名欲往门外小跑的宫女,并将手中的八宝鸡朝她们递去:“顺便将这八宝鸡也切碎。” 小宫女不敢怠慢,急忙折身回来接过八宝鸡后,才小跑离去。 见状,楚亦风这才云淡风轻的转眸回来,却不料见得良妃面色泛白。 他心头一惊,眸色一沉,立即握紧良妃的手,关切道:“母妃身子不舒服?”嗓音微微一停,接着又道:“儿臣这就去为母妃传太医。” 良妃急忙拉住正欲起身的楚亦风,面色略带掩饰,“风儿不必担忧,母妃的身子多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动不动就惊动太医,你父皇会不喜的。” 楚亦风眉宇顿时一蹙,他深黑的眸光直直落在良妃身上,缓道:“母妃,儿臣如今已然今非昔比,若母妃欲让父皇多来陪陪你,儿臣能为母妃办到。” 良妃眸色略微有些暗沉,叹了口气,才道:“不必了,如今我已年老色衰,比不得那些年轻妃子了,你若让你父皇来,既会惹得你父皇不高兴,这静怡宫,也会多遭各宫嫉恨。” 说完,良妃见楚亦风眸色也沉了一分,在他开口前,她突然朝他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难得风儿记得母妃喜欢八宝鸡,竟在今日带了八宝鸡入宫。” 对于良妃的转移话题,楚亦风心头微微滑过一道冷硬,眸中深处荡起的,是一丝丝阴霾。 他极为了解良妃,也正因为了解,他才不敢随意将父皇威胁来陪她,即便她青灯礼佛,瘦得仅剩骨头,孤独无依,他也仅有干着急。 刹那,楚亦风微微敛神,暗叹一口气,便随了良妃的愿,也不提自己的父皇了,仅是缓道:“若母妃真的喜欢,儿臣每日差人送一只进宫,可好?” 良妃微微一笑,泛黄沧桑的面容牵出一抹欣慰来:“有劳风儿了。” 楚亦风笑着点头,俊美的脸上,全数敛尽常日里的冷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 想来,他楚亦风一铁铮铮的阴狠之人,也仅会在良妃面前,才会难得的露出柔和来。 不久,便有宫女端来了晚膳。那八宝鸡被切成小块,配着银花装盘,极为好看。 瞅着良妃一直盯着桌上的八宝鸡,眸色悠远,但却含着一抹令他极为诧异的凄凉,他微微一怔,俊美的面上,也微微泛出一抹复杂来。 他记得,她上次吃这八宝鸡时,也是这般失魂的模样。 “母妃,尝尝这八宝鸡。”楚亦风举箸,亲自替良妃的碗中布上八宝鸡,良妃这才回神,有些神伤的朝楚亦风微微一笑,才伸出枯槁的手,执起筷子对那鸡块轻咬一口。 她吃的极慢,面色也在猝然间更是苍白,楚亦风心疼不已,正欲开口询问缘由,却不料良妃突然放下筷子来,朝他道:“今儿风儿入宫,初染为何未到?” 良妃微微敛住心绪,朝楚亦风问道。 说来,自己儿子的王妃,她也见过,那日他们大婚后第一次入宫,她就在皇后处受过她一礼,初见,她对她倒是满意,仅觉她温文尔雅,有礼谦逊,一举一动,皆是风华盈然,当真一璧人儿。她对她恶劣的名声,也有所耳闻,刚开始,她本是有些暗责皇上的乱点鸳鸯谱谱,竟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许给她的风儿,但那日一瞧,她倒是改了心头看法,仅觉那女子,的确不一般,向她那般温婉谦逊的女子,怎像民间所传的风流不羁,肆意勾人? 闻良妃提到云初染,楚亦风不由忆起在醉客居发生的那一幕。 他眸色微微有些暗沉,仅是垂眸下来,掩住一眸子的黑,缓道:“初染今儿偶然风寒,不便入宫。” 良妃有些释然的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母妃还以为是风儿欺负了初染,令她心头不快了。” 楚亦风眸色一动:“母妃多虑了,儿臣,并未亏待过她。” 良妃这才终于放心了,嗓音略带几分语重心长:“风儿啊,如今你已然娶了正妃,也相当于寻了个偕老之人。母妃瞧那初染不错,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应该都能配得上你,你的性子,母妃也清楚,但母妃还是要提醒一句,惜取眼前人,莫要到了最后失去,才觉缘分弄人,徒增遗憾。” 楚亦风对这席话有些受教,但云初染的模样仅在他脑中浮现一刻,随后便被江南烟雨石桥上的那抹倩影替代。 是啊,若他当年出声唤住她,问她名字,问她住哪儿,他现在,想必也不会这般感慨缘分弄人吧。 待楚亦风与良妃用完膳,夜色已然极浓了。 天边弯月皎洁,周围布满星点。清冷的月辉洒下,在他转身出静怡宫的刹那,他嘴角因向良妃告别而故意扬起的温笑,才一点一点的放下。 马车摇荡,车轮声在这夜里极为响亮。 他挑开车帘往外望着,见着的是清冷的街道,清冷的月辉。周围,已然无一人,气氛静得吓人。 待夜风吹乱他的发时,他才缓缓放下车帘来,靠于车壁闭眸养神。 突然,车外顿时响起簌簌声,这声音虽小,但却被这静夜放大,听着竟是有些刺耳。 楚亦风眉宇当即一蹙,外面替他驾车的宫奴倒是急忙撩开他的车帘,朝他颤抖着嗓音道:“王,王爷,好,好像有人围过来了。” 楚亦风微微掀开眸来,正襟危坐:“驾好你的车!” 那驾车的宫奴一哆嗦,急忙缩回头来继续硬着头皮驾车,可刹那间,他却见数十名黑衣人宛若鬼魅般的飘荡着身子朝他的马车围来。 霎时,那宫奴终于不淡定了,待他正欲弃车而逃之际,却被一只寒光隐隐的长剑贯穿身体,顿时倒地而亡。 这时,另几名黑衣人却执着长剑飞身往马车一劈,随着几道砰砰巨响,那马车顿时被劈成几块,碎屑四溅。 楚亦风终究是被逼了出来,腾身自破了的马车内直窜起来,夜风拂起他的黑发与衣袂,堪堪令他增了几分凌厉之气。 “杀!”这时,黑衣人中有人冷声道了一句,众黑衣人顿时沉脸朝楚亦风袭去,寒气逼人的剑在月色下反着刺眼的光,惹得那已然打烊的逢华楼三楼正饮着夜酒的云初染微微眯了眼睛。 “哎哟,我的姑奶奶,外面都打起来了,你怎么还不关窗,小心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人波及到啊!”一道略微有些苍老的嗓音响起,话音还未落,云初染面前的窗户倒是被关了个严实。 云初染挑眉朝老者望去,笑道:“我说掌柜的啊,我都说了即便你们已打烊,我会付双倍银子在此喝酒,无须人伺候,喝完就走,你怎么还未去歇息,此刻竟还要出关本姑娘的窗呢?” 老者一脸不耐,心头也涌出几分火气来。 说来,云初染是黄昏之际才来他逢华楼点了一坛酒,可她竟饮到他们打烊歇店,她却仅饮了一杯,他们欲出声遣走她,奈何她却答应付双倍银子,声称喝完酒就走人。 掌柜的迫于维护逢华楼的形象,不愿出声赶人,仅得任由云初染在此饮酒,奈何他还未歇下,倒是闻到外面有尖锐打斗声,他心头顿时一个哆嗉,急忙跑来替她关窗,生怕外面那群凶神恶煞之人无缘无故冲进来,砸了他的酒楼——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6)江南白衣,伊人错6 云初染则是将掌柜的的焦急之色全数当成了空气,她岿然不动,精致的面上风华盈然,清浅随意中荡着一抹随意。 片刻,她便朝掌柜的微微一笑:“夜风上好,这窗户一关,本姑娘倒是吹不着了。”说着,云初染便要伸手去推开那窗户。 掌柜的终究是有些气极:“我的姑奶奶呀,你要开窗户可以,但此刻不行!待外面消停了,你再开,如何?” 掌柜的嗓音略带几分祈求,虽是气极,但却含了几分隐隐的无奈。 云初染继续朝他笑笑,在掌柜的分神之际,倒是随手推开了窗户。 刹那,冷风自窗户灌进,外面的刀剑声也是格外的清晰。 掌柜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一直哀叹今儿是遇上一个活祖宗了。 “嗖!”刹那,一道刀剑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云初染倒是从容不羁,不躲不闪,那把寒剑自云初染眼前飞来,距离如此之近,她能清楚感觉到寒剑带起的风极为幽冷的掠过她的面庞。 那掌柜的却是顿然惊住,忘了反应,云初染伸腿踢他一脚,掌柜的顿时僵硬着身子倒地,险险避过寒剑。 “叮!”随着一道脆响,那把寒剑全然无阻的刺入不远处的木柱,剑身摇晃,寒光闪烁,地上的掌柜的瞧了一下那柱子上的剑,终究是两眼一翻,一口气未喘上来,霎时晕了过去。 见状,云初染倒是不由扶额,心道这掌柜的倒是不经吓!也不知那紫衣狐狸慕长歌,怎就选了这么个胆小之人当了这逢华楼的掌柜。 她淡瞥了一眼那昏倒的掌柜的,举手饮了一口薄酒,便将眸光顺着窗户投了出去。 外面的打斗,依然激烈。楚亦风赤手空拳应对十几名黑衣武装剑客。 云初染淡然悠缓的瞧着,此等以多欺少的戏码,她以往也干过。说来,以往她欺负人时,那是左手挽住夜刖的胳膊,右手勾着夜魅的手指,身后,是一大堆水军,只不过,那些水军皆是老弱病残,他们不是去打架,而是整整齐齐站在她身后朝得罪过她们凤家的商铺呐喊,从而吓得那些商铺的主人咬牙切齿,为防店铺名声继续恶劣下去,他们仅得迫于她的‘淫威’而归于凤家旗下。 如今,这外面依然是以多欺少的戏码,可这真刀实剑的,看着也过瘾,加之今儿楚亦风毁了她的蛋糕,她也欲让他受些苦。 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饶有兴致的观着外面的打斗,静观其变。 刹那,一道衣袂裂开的声音响起,楚亦风躲闪不及,胳膊已然多了道血口。 那些黑衣人见势,剑法更是阴狠了些。云初染勾着唇瓣随意瞧着,毫无诧异的见得楚亦风腹背受敌,仅片刻,他身上就再度多了几道伤口,即便他身形伶俐避得及时,但那些伤口,想必也定然不浅。 眼看戏观得差不多了,楚亦风那俊美异常的脸上也微微带了几分苍白与凝重,她这才懒散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皱便腾身而起,自那窗户跃了出去。 衣袂翻飞,白衣楚楚,乌发秀扬,她突然腾空出现,倒是未引起打斗中的人朝她投来一眼。 待足尖落地,云初染倒是有些不畅。她方才那般出场,好歹也这些呆驴也得瞧瞧她的风华之姿呀。 “喂!我说你们这些蠢类,声响这么大,也不怕扰人好梦?有点公德心可好?”云初染微微敛神,掀着精致的眸子朝打斗得难舍难分的黑衣人与楚亦风望去。 她的嗓音一出,那些黑衣人与楚亦风皆是怔愣朝她望来。但楚亦风倒是比黑衣人们回神晚了半刻,又猝不及防的被一名黑衣人刺了一剑。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沉,倒是未料到这楚亦风此刻竟会怔愣这么久,从而使得那黑衣人趁机给了他一剑。 她直直的望着楚亦风,见他锦衣支离破碎,身上也缓缓的滴出血来,平日里拿鼻子瞪人的高傲之气也被全数敛尽,剩余的,是令她略微动容的狼狈与苍白。 刹那间,云初染终于没心思看戏了,她心头的母性光辉再度泛滥,以致发扬光大。 “唉,救人救到底吧!”她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犹豫,飞身便朝楚亦风冲去,众黑衣人仅觉眼前一花,在凝神之际,那方才还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楚亦风已然被那白衣女子扶到了一旁。 众黑衣人面色一沉,身上杀气尽显。 “格杀勿论!”这时,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冷望着云初染,再度下了命令。众黑衣人应声而动,全数举剑朝云初染招呼来。 云初染微微迷了眯眼,耐性缺缺,垂眸朝楚亦风道:“你自己先藏起来!” 说着,她顿时提着楚亦风的衣领将楚亦风往她刚刚飞出来的逢华楼上一扔,刹那,在那些黑衣人袭来之际,楚亦风已然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被云初染从那道她方才窜出来的窗户扔了进去。 随后,一道重物落地的响声惊起,云初染不用想也知楚亦风‘安全’着地了。 她此番对这些黑衣人也是耐性缺缺,不愿多做纠缠,待那些黑衣人寒剑袭来之际,她顿时双掌运气,推出之际,击弯了黑衣人们手中的剑,那些黑衣人们顿时措手不及,纷纷被云初染的掌风震飞,摔地后残喘挣扎。 见状,云初染这才拍了拍手,提气便腾空而起,窜入了那道窗户。 夜,再度恢复了沉寂。 街道巷尾处,两抹黑影微微隐现,一抹身子修长,头戴紫玉冠,一抹身子瘦条,手握一把长剑。 “主子,这女人竟又坏我们的事!可要赶尽杀绝?”冷声道出,带着几分杀气。 那颀长玉冠男子倒是不慌不忙,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你说本少今儿的衣服如何?” 那瘦条男子一怔,面上的杀气微微凝固:“甚好。” “哈哈…。”那玉冠男子突然轻笑一声:“自然甚好,就是让本少少了几分美艳。” 瘦条男子不由一噎,面上的杀气再度被几分错愕代替:“其实,少主穿这种不露肉的衣服,要好看几分。” “呵,是吗?往日怎不见你这般说!不过,这身衣物当真有几分入得眼,呵,那叫什么夜魅的,倒是有眼光。今儿这戏也完了,本少也累了,还是回怡红楼享享清福为好。”玉冠男子随意道。 此话一出,那瘦条男子顿然一惊:“如今楚国瑞王就在这逢华楼里,少主不赶尽杀绝?” “狗急了会跳墙,何况,那云初染与楚亦风加在一起,可比‘狗’厉害多了。” “少主就不怕太子怪罪?如今我国太子与楚国皇后相连,势要除去瑞王,若少主失手,太子岂会饶过少主?”瘦条男子急了,嗓音也略带几分劝慰与隐忧。 玉冠男子懒散一笑,修长的狐狸眼中微光缕缕:“元国太子若不饶本少,也甚好,至少能让这女人知晓本少有意卖她面子,对本少心存感激,到时候,若将她拐回元国慕家,也好立一大功。” 瘦条男子不解,嗓音仍是略带几分担忧:“若少主欲将她带回元国,何不用强?” 玉冠男子笑笑:“若用强,这女人怕是得先强了你家少主我!我慕长歌虽说风流,但却不喜女人对本少霸王硬上弓啊!” 此话一出,瘦条男子顿时满脸黑线,心头那抹担忧,也被击得粉碎。 他家少主,虽说仅是慕家公子,但却是慕家幕后主子。他自小跟在少主身边,极为效忠,但少主做事,时时令他捉摸不透,就像今日,明明元国太子下命令少主务必提着楚亦风的头去见他,奈何少主见那白衣女人突然出现,却松了神,竟因她而再度违抗了太子的命。 最终,慕长歌倒是依言而行,回怡红楼温存了。 这厢,云初染倒是在逢华楼里慢吞吞的扶起摔得不轻的楚亦风,颇为讶异的道:“怎半刻不见,王爷的额头也青了,鼻子也流血了呢!” 楚亦风伤得不轻,但意识清醒,他知晓云初染在调侃他,但他却没多少力气怒斥她。 但即便不开口怒斥,他心里也沉得厉害! 他额头上的伤,还有他的鼻血,不正是她将他扔进来时摔成这样的?不过,这女人今儿倒是放肆,明明叫他自己躲起来,却在他毫无反应之际,竟又亲自动手扔他。 这,也叫让他自己藏起来?凭他所观,她分明是在辱他! 另外,他楚亦风从来都是天之骄子,此番却被她瞧见了狼狈,他心头那抹冷漠的防线,也或多或少降了几分,多了抹不自在。 幸得云初染未再为难他,仅是将他扶坐在凳上。 他抬眸凝望于她,心头也存了些感激,加之今下午摔了她的蛋糕,他也有几分莫名波动,待他正欲耐着性子沉脸与她好生说话,却不料云初染双臂环胸宛若看贩卖的奴隶般瞥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后啧啧两声:“没想到,王爷身形倒是伶俐,竟仅受了些皮肉伤。” 他未料到她会这般说,更未料她会是这般讽笑不羁的态度。 他心头那抹薄得透明的感激顿时散如云霄,心头也涌出抹复杂与沉然来。 果然,声名狼藉的风流女人,岂会有心?即便方才是出手救他,想必也有目的吧。 “你今晚为何救本王?”他此番未耐住性子,不由问出声来。 他的嗓音依然冷,眸光如炬,略带几分阴沉与肯定。 云初染浅笑一声,清浅的眸光随意落在楚亦风身上,“王爷当真聪明,竟一语道破初染今晚所打的主意。” 说着,云初染朝楚亦风凑近了几分,温婉道:“明日初染得回门,王爷可否陪初染一同回靖王府,也好让初染的亲人们认定初染与王爷举案齐眉,琴瑟之和,从而打破外面对立不和的谣言?” 楚亦风眸光微微一动,虽面上因身上的伤而略微带了几分苍白,但他那双眼睛,却是深黑一片,沉寂而又清明。 “你想让靖王府之人放心?云初染,你倒是大可向靖王称本王待你不好,明日拉本王与你一同做戏欺瞒他们,怕是费事。”楚亦风道,嗓音低沉。 云初染笑笑:“初染倒是不愿知晓是否费事,初染仅想知晓,明日,王爷是否可陪初染一同回门!” 楚亦风不由朝云初染望来,深黑的眸子漆黑一片,云初染笑意不变,云淡风轻的迎视着楚亦风的眸子:“作为补偿,王爷也该同意吧?再说,民间女子回门皆有夫君陪同,初染念王爷对初染鄙夷不屑,便低声下气征求王爷意见,莫非王爷还有异议?” 闻言,楚亦风终究是微微垂眸下来,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才几不可察的颔首——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7)江南白衣,伊人错7 夜深,风凉。 待云初染扶着楚亦风回到瑞王府,王府便迅速炸开了锅。老管家战战兢兢的瞧着楚亦风那身上的血迹,面色苍白得厉害,可他倒是坚强,竟还有力气哆哆嗦嗦的转身吩咐人去请大夫。 见状,云初染笑意盈盈的将楚亦风扶进他的主院,并将他安置在软榻上。 “王爷,夜已深,初染便先行告退了,不过,王爷可要记得答应过初染的事。”云初染笑望着楚亦风,眸光若有无意瞟着楚亦风衣上的血迹,心头微微泛着缕缕哂笑。 说来,楚亦风如今衣上带血,发丝微乱,他那俊美异常的脸,如今也泛着少许苍白,煞为狼狈。 都说公子颜如玉,俊美如风,可如今这楚亦风,倒是失了几分俊美本色。 “本王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楚亦风也抬眸朝云初染望来,但仅是瞧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眸光,沉然道。 见状,云初染自是满意,笑道:“甚好!初染先行告退了,王爷处理完伤,就好生歇息吧!” 说完,云初染便干脆转身,平然如风的离去,留得楚亦风眸色深沉的瞧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完全消失,他才微微垂眸,掩下一眸子的黑。 待云初染回到流夙阁,倒是见得流夙阁已然一片暗黑,想来流夙阁的侍女们,已然睡去了。 夜色尚深,月辉落入流夙阁,倒是衬得桂影斑驳,颇有几分宁静之感。 此刻,不远处那颗桂树下,却立着一抹颀长的身影,风来,微微掀动他的衣角,倒是显得他格外的单薄瘦弱。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沉,不深不浅的踏步往前,直至走到那抹身影的旁边,才学着他的样子望着天边的月,缓道:“今晚的月亮真好看,绯彦认为呢?” 这嗓音一出,那抹颀长的身影却是微微一怔。 片刻,他缓缓转眸朝云初染望来,良久,却不言。 云初染迎视着他的眸光,挑挑眉,笑道:“这样瞧着我做何?莫不是看月看傻了?” 说着,云初染便伸手朝绯彦探去,势要摸摸他的额头。 绯彦眸色一沉,举手拂开云初染的手:“郡主怎这般晚才归来?” 云初染眸色顿时一变,心头微微涌出一抹诧异来。她未料到,这平日里对她的言行极为无奈与鄙夷的绯彦,此刻竟问了这么私人的问题。 她笑着,突然心生捉弄,不由倾身靠近绯彦,细细打量了他一遍,心情极好的道:“莫非,绯彦此刻不入睡,反而在此独自望月,是为了等我归来?” 绯彦顿时冷哼,眸色却带着几抹浅浅的暗沉:“郡主多虑了,我仅是睡不着,出来吹吹风罢了。” 闻言,云初染随意点头,也不深问,仅是伸手极为自然的牵上绯彦的手,“你身上的伤未痊愈,还是少吹些风为好。对了,本来是决定今晚让你泡药浴,但今晚的确夜深,药浴之事,明日再施行。” 说着,云初染便毫无形象的打着哈欠,朝绯彦笑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睡,记得别吹太久夜风。” 此话一落,云初染便放开绯彦的手,淡然迈着细步朝一边的厢房迈去。 楚亦风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的背影,待云初染的背影与夜色浓为一体,险些分不开时,他终于眉宇一蹙,缓道:“郡主,明天可有时间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的嗓音极为低沉,且隐隐中带着几分与他性子极为不符的小心翼翼与期盼。他知晓,虽说他与她相处的时日的确不多,但不知为何,他心头却莫名的对她极为信任,他也嗤笑过这种信任,但每一见到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他便心生宁然。 明日于他而言,乃是一个重要的转折,他相信她,所以便想与她一同面对。她说过,她如今是他的‘主子’,她会帮他,所以,只要她当下答应明日陪他一同前去,他便会对她全数敞开心扉,只为表露信任的决心。 他微微敛了敛神色,直直的望着那夜色里的背影,然而,她随意飘来的一句话,却顿时令他心沉如水,死寂一片。 她说:“明日你主子我得与楚亦风幽会,所以,我没空。后日如何?” 幽会,简简单单的二字,却令他紧蹙了眉宇。 他心头猝然涌出几抹浑噩,待再回神之际,却不料她完全为等他回答,厢房那道木门已然关上。 他顿时一惊,不由往前小走几步,眼睛努力的拨开夜色,见着的,是一方死寂的木门,那木门似乎散发着令他心紧的冷气,在彻底挡住了他的目光之际,也彻底掩盖了他欲呼之欲出的心思。 他于原地伫立良久,终究是惨然一笑。 本以为她说他是他的主子,本以为她是不同的,可她何尝不无情,在他心思专程为她缺了一道口子时,她却亲手毫不留情的掩上。 夜深,风凉。 几多悲喜,终究是在夜里寂静的放大,但却浅然无声,仅是在他的心里,悄悄的铸就了一方铜墙铁壁,任是寒剑冰羽,也无法刺透。 次日,天色极好,空中红云缕缕,煞为怡人。 恢弘的瑞王府外,一辆四角流苏飘垂的马车静候于此,马车装饰虽为普通,但车壁上那赫然的‘瑞’字,却是常人无法企及。 这时,一袭墨兰锦衣的楚亦风自王府内踏出,大门两侧的小厮急忙弯身朝他行礼,他却置之未见,仅是平步走至马车边,撩着衣袍潇洒冷然的上了马车。 待入得马车,他便见着云初染正懒散靠坐在马车里,见他进来,扬眉朝他微微一笑,温婉道:“王爷总算是出来了,初染在此恭候多时了。” 多时? 楚亦风眸色一敛,屈身端坐在云初染旁边,瞥她一眼:“闻说王妃也是刚进这马车呢,岂有恭候多时之说。” 见被揭穿,云初染也不恼,仅是云淡风轻的笑道:“王爷倒是慧眼,竟连初染什么时候进这马车都知晓呢。” 楚亦风那俊美的脸上微微闪出几分冷色,再度瞥云初染一眼,“云初染,你今日若是惹恼本王,也不怕本王不愿配合你在靖王府演戏?”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不由咋舌。 果然,这等千年冰块,当真是经不得玩笑之语,瞧瞧,她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便惹得他要翻脸了。 可惜她昨晚出手救他,待他身上的伤无碍,他今日倒是又要端出皇家出品的高傲架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刹那,云初染兴致缺缺,也未有与楚亦风多费唇舌的心思,仅是微微垂下眸来,缓道:“是啊,初染有自知之明,知晓王爷今日陪初染回门,已是给足初染面子了,只不过,今日王爷陪初染回门,也仅是王爷作为丈夫该做之事罢了,更何况,初染昨夜,还出手救过王爷呢。” “哼,云初染,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想必你昨晚,自是早就知晓有人欲对本王不利,所以便在逢华楼里等候,欲守株待兔,必要之际才出手相助,以图本王感激你,对吧?”楚亦风朝云初染冷哼一声,嗓音微沉,但却带着几分凌厉。 云初染笑意不变,从容应对楚亦风的眸光,“王爷消息倒是灵通。只不过,初染昨晚救王爷,实在是出于自愿,后王爷咬定初染心中有目的,所以初染才顺势推舟,邀王爷陪初染一同回门。?” 楚亦风面色更是冷了一分,云初染这番话,自然入不得他耳。在他眼里,云初染已然被标上风流出格的恶劣女人之称,即便是他偶尔对她有所欣赏,对她身上的冷香有些迷茫,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是江南烟雨石桥上那抹灵动的影子,她,仅是京都臭名昭著的女人罢了。 昨日她出手救他,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切合得极为完美,以致他静下心来深思,不由怀疑昨晚那场刺杀,完全是她差人演出来的,以图诱他陪她回门。虽然心头这般猜想,但他楚亦风仍是正人君子,在摸不清证据之前,他依然不会莽撞的拆穿她。 若昨晚那场刺杀真与她有关,他倒是不介意暗中观火,瞧着她缓缓露出狐狸尾巴来。 “云初染,在本王面前,还是不要太过自信。”他微微敛神,不由出声警告,他楚亦风虽说对她毫无感情可言,但介于她乃楚国天定身带预言之人,他仍是不愿亲手毁了她,毕竟,国师所说的话,的确准。 云初染淡然回望楚亦风,将他面上的冷然与警告之色全数收于眼底。 她暗笑着,心头对楚亦风这般表情也有所猜测,只不过,她未料到,这楚亦风,要比她想象中多疑。 “自信只会让王爷更为讨厌,初染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惹恼王爷!王爷放心,待今日回门之事一过,初染便好好当个挂名的瑞王妃,日后见着王爷,也绕道避开,争取让王爷眼前清净,如何?”说到这儿,云初染顿时随意的笑出声来,嗓音轻缓无波,带着几分清雅:“王爷,初染善解人意吧?” 楚亦风不由冷瞥云初染一眼,心头嗤笑云初染这番言辞。 呵,她这是要做何?欲拒还迎? 但,不管是何缘由,他也不愿去猜测,只因,他对她终究是心有防备与鄙夷,不愿多做考量,既然她识时务,他也乐得安身,只要她安分,他仍是可以容忍她。只当王府里忘了个闲人,别无其它。 来到靖王府,待云初染与楚亦风下车,靖王府的老管家倒是弯腰驼背的迎来。 云初染急忙伸手搀扶着老管家的胳膊,嗓音温和,增了几分关切:“初染与王爷又非外人,管家爷爷怎亲自出来迎接了。” 说着,云初染便一手挽住已是满脸欣慰的老管家,一手勾住楚亦风的手,缓缓入了靖王府。 比起瑞王府的偌大奢华,靖王府明显内敛不少。王府内,侍人稍稍显得稀疏了些,但这靖王府的花树风景,倒是比瑞王府的绝了几分。 待入得靖王府厅堂,云初染毫无意外见得自家爹娘与兄妹们正端坐在厅堂内。 老管家也趁这时急忙挣脱开云初染的手,朝云初染温和道:“郡主,老奴吩咐厨房替郡主做些郡主最爱吃的糕点来。” 说着,老管家便朝楚亦风微微行了一礼,弯身走开。 云初染心生几抹暖意,往老管家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便稍稍挨近楚亦风几分,亲昵的挽着楚亦风入了厅堂——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8)江南白衣,伊人错8 待云初染与楚亦风落座,楚亦风倒是与靖王云之岫寒暄起来,但这二人的重心,倒是偏离了家门之事,仅是着了朝中之事议论。 云初染在一旁不住的翻着白眼,心生暗叹。 家有这个对朝政极为上心的老爹,她也仅有认了,只不过,他一大爷们坐在主位与楚亦风寒暄,倒是冷落了她这个回门正主与她的娘亲及兄妹们。 瞧瞧,她的娘亲正双眸含着几分喜意朝她望着,但迫于云之岫在场,她也不敢下位来拉着她的手说话,再瞧在座的那几个郡主姐姐,也见她们几个兴致缺缺的坐着,那身形稍稍有些肥胖的五姐,更是无聊得暗自打着哈欠。 云初染敛着神,视线迂回,待目光落到对面的三哥云斐倾身上时,却不料他也正望着她,他那俊逸的面容脱尘清雅,堪堪清雅卓绝,有几分羽化之感。 云初染顿时朝他笑笑,云斐倾毫不避讳,颇为无奈的瞪她一眼,而后便缓缓起身,朝云之岫道:“爹,我先出去片刻。” 云之岫与楚亦风正热谈着江南匪寇之事,自然对云斐倾出去一事不上心,仅是头也不回的朝云斐倾挥手,示意同意。 见状,云斐倾温雅起身,雪白的衣袍在空中微微晃出一道完美弧度,随后优雅从容的自厅堂消失。 云初染瞧着云斐倾的背影,眸色一动,不由也起身来,朝云之岫缓道:“爹爹,初染也出去一下。” 此话一出,她本以为自家爹爹仍是无额外的注意力来关注她,定然会挥手同意,奈何她的嗓音刚落下去,主位上本与楚亦风热谈得正热的云之岫顿时刹住嗓音,朝她望来:“出去做何?瑞王在此,你岂不作陪?”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自家爹爹方才未拦她的三哥,反而将她拦下。 她暗自咋舌,不由心道:楚亦风有你作陪,哪有她什么事。 但,虽然心头这般嘀咕,但她倒是极为识时务的未道出来,仅是浅笑盈盈的望着云之岫,缓道:“爹爹误会了,初染仅是见得日近正午,欲进厨房亲自替王爷做几个小菜。”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郡主皆是朝云初染望来,面带几分讶异。想来,王府郡主高贵无方,十指不沾阳春水,岂会下厨做菜? 李氏也是微微一愣,不由朝云初染示意几记眼神,嘱咐云初染别随意逞强。 然,云初染倒是岿然不动,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哦?本王倒是不知王妃还会下厨,看来,今日倒是有口福了。”正待众人面色各异之际,楚亦风却抬眸朝云初染望来,深黑的眸光依然带着几分常日里的冷然,但这嗓音,却故作增了几分缓和。 云初染垂眸望向楚亦风,若非介于自家爹娘均在场,她倒是要大大方方赏他一个白眼,外加一句极为不符合她温婉性子的粗话:你令堂的,昨日本姑娘才亲自下厨替你做了个蛋糕,你倒是人痴多忘事,今日竟诧异起本姑娘的厨艺了。 心头虽不畅,但她却掩饰得极好,仅是朝楚亦风笑着,温婉道:“只要王爷不嫌弃,初染愿常为王爷下厨。” 嗓音温和,堪称带了几分甜腻。 楚亦风面色微微一黑,心知云初染故意调侃。 那主位上的云之岫倒是将二人面色瞧于眼里,思量片刻,才朝云初染颔首同意。 见状,云初染浅笑着温婉退场,倒是留得一堂面色各异的人。 出了大堂,她果然见得云斐倾正静静伫立在不远处的那颗桂花树下。她记得小时候,每次家宴,她这三哥都会因身子不适提前离场,而她也会紧随其后,出来陪他一起在后花园的假山上静坐玩耍。 那时,她与他,皆是童心泛滥,二人毫无间隙,只不过,随着人一长大,往事如烟,她与他,可还回得到当初! 学着小时的模样,云初染放轻步子靠近云斐倾,而后猛拍他的肩膀,应时道:“喂,斐倾哥哥!” 云斐倾顿时转眸过来,笑望着她:“怎还是像小时候那般爱闹。” 云初染瞪他一眼,随意挽上他的手:“唉,又未吓着你,我记得小时候仅吓住过你一次,你此后就再也未被我吓住过了,当真是怪异。” 云斐倾俊美异常的面上微微滑过一缕无奈:“你哥哥又非笨人,岂会在同一地方失足两次。”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而后缓缓垂眸,掩住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深邃。 不会在同一地方失足两次,这般硬铮铮的话,是否或多或少表露出了他颇为强势自信的心境? “是啊,三哥已非小时候那般瘦弱了,更非任姐姐们欺负了都不敢还手的手无缚鸡之人了。”云初染微微敛神,垂眸缓道。 此话一出,她未瞧见云斐倾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叹息。 “三哥变了,七妹可还会像小时候那般护着三哥?即便三哥被爹爹骂了,或是被世人唾弃,七妹可会仍然像小时候那般护着我,不离不弃?”他道。 云初染顿时抬眸直逼他的目光。 虽说这几日也暗自收到一些消息,她心头虽然不信,虽将此事全数没心没肺的抛之脑后,但所谓无风不起浪,她仍是心有怀疑。前些日子,据凤家探子回报,绯彦那日被元国太子控于郊外别院,正是有人在几日前暗中飞鸽传书于元国太子,暴露了绯彦身份与踪迹。 她不愿相信此人是云斐倾,但近日凤家有人劫下的一只飞往元国元帅府的信鸽,却在那信鸽腿上发现一张信笺,而信笺上的字,却令她心头一抖,只因那龙飞凤舞的信笺字体下方,印有一方鲜红得极为刺眼的红戳——锦玉。 云斐倾,字,锦玉。 这令她熟悉得刻于心底的两字,再见时,却令她沉了眼。 她的三哥,是准备联合元国太子与元帅,准备叛国吗?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可有想过后果? 她微微叹了口气,敛住心绪,挽紧了云斐倾的胳膊,温婉道:“无论斐倾哥哥变成什么样了,即便是世人都离了你,我,云初染,依然对你不离不弃。” 是的,不离不弃,她云初染心眼小,放不下国家大事,谁要叛国,谁要当皇帝,谁要去改天换地,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无心思顾忌,只因她仅是来自未来的一抹孤魂,不愿去插足这架空王朝的历史发展,更不愿去费神费力的改变什么,然而,若有人伤害她的家人,若她的亲人真做出些令人震撼之事,她都会一一的包容,甚至,出手相助。 仅因她云初染实在自私,更是胸无大志,未有维护这世界和平的决心。她只知晓,若她的亲人欲做什么,她都会支持,即便是她老爹现在要当皇帝,只要他想,她都会不留余地的助他实现这个梦。 更何况,此番是她的三哥,云斐倾!云斐倾于她而言,不仅仅是小时候一个玩伴,更是,一辈子难以忘掉的依赖与亲情。 她也相信,她的三哥,自然聪明儒雅,他所做的事,也定有他的道理。 云初染这话一出,云斐倾顿时温雅绝绝的笑了。 云初染瞧着他的笑,险些被他闪花眼,不由敛住心绪,缓道:“唉,浪费了浪费了,你这笑,应对着那些大家闺秀笑的,也好趁机给我迷回来一个嫂子。” 云斐倾顿时伸出另一只手宛若小时候那般弹了弹云初染的脑门:“怎信口胡说起来了!你随先机老人云游这么多年,怎这玩闹的性子仍未变。” 云初染顿时松开云斐倾的胳膊,跳到一边,伸手捂住脑门,颇为不悦的道:“你还不是?这么大了,还喜欢弹我脑门!” 云斐倾笑而不言,仅是眸色微微一深,清润的面上,也增了几分随和。 云初染凑近,瞧了一番他的神色,笑道:“瞧绯彦哥哥这模样,神色幽深,但却悠远,唇上扬笑,一副失魂模样,莫不是瞧上哪家姑娘,春心动了?” 云斐倾朝云初染望来,淡笑不语,仅是无奈的摇头。 见状,云初染也不深入探究,仅是心头肯定:绝对有奸情! 瞧自家哥哥这模样,红光满面的,就知晓定有好事。最近外面盛传靖王府三公子与相府嫡出千金萧婉常日书诗来往,莫不是这二人互传情诗? 云初染暗自笑笑,心头却想着要打探实情,从而暗中撮合一番,她家三哥的终身大事,她自然要操心。 正待她想入非非之际,却不料自家三哥突然出声:“楚兄,怎站在那里不过来呀?” 一闻这话,云初染顿时回神,转眸一望,便见楚亦风正站于不远处,眸色也微微有些深沉。 他先是瞥了她一眼,而后便将眸光落在云斐倾身上,道:“此番是第一次来靖王府,所以心生好奇,欲到处走走罢了,方才见你兄妹二人谈话,不便过来打扰。” 说着,他便缓步过来,立于云初染身后。 云初染终究是转身过来望着楚亦风,温婉笑道:“王爷怎出得来?我爹爹是一谈国事,就罢休不了,王爷是寻了什么借口出来的?” 楚亦风俊美的面上带着几分令云初染极为熟识的冷然,他还未来得及回话,一旁云斐倾却笑道:“爹爹岂有一谈国事就罢休不了之时?七妹可别胡言。另外,既然楚兄出来了,七妹便领楚兄好生在这王府转转吧。” 云初染眉宇一挑,但仍是极为温顺的‘遵循’云斐倾的话,温婉牵上楚亦风那略带厚茧的手,在察觉到楚亦风欲鄙夷的甩开她的手之际,她应时出声:“王爷,且随初染来,初染领你去个好地方瞧瞧。” 说着,她顿时出力握紧楚亦风的手,朝他望去之际,趁机给了他一记复杂的眼神。楚亦风面色一沉,终究是未不给面子的甩开她的手,被他牵着往一旁桂树小径而去——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69)江南白衣,伊人错9 桂花迎头落,加之阳光流色洒洒,堪堪增了几分飘逸悠闲之感。 云初染与楚亦风两手互牵,二人皆是风华之人,这一凑在一起,加之花树映衬,阳光微微,倒是令几个见着这一幕的王府侍人暗叹:当真是郎才女貌,甚配。 楚亦风被云初染牵着,一路无言,面色依然冷沉。 方才云初染与云斐倾的对话,他听得清楚,虽说他楚亦风素来未有听墙角的作风,但今日,却是莫名的破例了一回。 他十三那年,与云斐倾偶然相识,因二人皆是志向远大,加之同拥京都才子之名,趣味相投,所以走得近了些,他一直知晓他并非池中之物,但他却未料到,他当真有胆慢慢施行他的雄心抱负。 在他眼里,云斐倾一直都是脱尘的世外人,即便是偶尔带了些权势风烟的味道,即便是有远大志向,但终究是淡得透明,宛若被逼无奈,才稍稍显露一小阕。 今日,虽说那云斐倾未表露什么,但他的一举一动,的确可疑,令他心生猜忌。 “王爷,到了。”一道温婉嗓音拉回他的神思。 他甫一凝神往前一瞧,不由蹙眉:“你带本王来厨房做何?” 云初染悠然一笑,“自然是初染要为王爷亲手做些小菜呀。” 她说得极为自然绵长,话落之际,她便拉着面色沉了一分的楚亦风进了厨房,惹得屋内几个眼尖的厨子顿时睁大眼睛朝云初染望来,惊得舌头打结的道:“七,七郡主,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云初染笑容以对,温和道:“无须惊讶,我只是想亲手做些菜色罢了。” 屋内的厨子们不敢有异议,皆是恭敬颔首。 这时,云初染倒是拉着楚亦风立于案台边,而后完全无视楚亦风的冷脸,仅是放开他的手,温婉盈盈的撩起袖子,正欲大干。 楚亦风盯着她露出来的雪白纤细手臂,眉宇一蹙,深黑的眸中滑过一道鄙夷。他不由转眸一望,倒是瞧得屋内的厨子们也正诧异的瞪着云初染露出来的手臂,他眸色一冷,惹得那些厨子们顿时一个哆嗦,纷纷收回眸光,安分守纪了。 云初染对此倒是浑然不觉,仅是拎起刀就对着一棵白菜大砍。 许是功力极好,那白菜的碎屑顿时四处飞溅,待楚亦风反应过来之际,头上已然多了些白菜碎屑,看似有些狼狈了。 一旁的厨子们,惊得眼睛都差点掉出来,四处飞溅的白菜屑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家郡主手中那把刀会不会也像白菜屑一样飞溅来。 他们紧张的盯着,突然间,他们当即一惊,只见他们家郡主手中那把菜刀刹那不负众望的脱离了她的手,直往他们这边飞来。他们顿时惊了,倒吸一口冷气就四处躲闪,而那把寒晃晃的菜刀似是长了脚一般直往不远案台上的那颗削过皮的土豆落去,霎时,随着一道脆生响起,刀落,土豆一分为二。 厨子们心头大石落地,纷纷拍着胸口朝云初染战战兢兢的望来,皆是暗道:这郡主,究竟是要做菜,还是要杀人啊! 此刻的楚亦风,面色也是黑到极点,本以为她能做出蛋糕,厨艺自然过得去,但今日亲眼一瞧,他顿觉这云初染在厨艺方面,简直一无是处! 这时,云初染倒是转眸朝楚亦风望来,面上不惊不颤,温婉一片,见他头上落了些菜屑,她还颇为好意的过来替他拂去头上的菜屑,温婉如常的道:“不好意思,未让王爷站远点。” 楚亦风眸色再度一沉,不由拉着她的手腕就往门外走去:“跟本王出来,今儿,你不用做菜了。” 此话正中云初染下怀,她也不推辞,仅是极为温顺的任由楚亦风拉着出了厨房。 说来,方才在厅堂里称要给楚亦风做菜,仅是她欲出来追云斐倾说些话的借口罢了,并非真欲做菜,再说,她云初染虽对自己厨艺自信,但却绝不会亲手做给不屑她的人吃。 此番给楚亦风亮亮她故作的伪劣厨艺,仅想楚亦风拉她出来,仅想以此应付云之岫,让她安然下台罢了。 出得厨房,楚亦风倒是放开了云初染的手。 云初染揉了揉被楚亦风握过的手腕,颇为无奈的瞪楚亦风一眼:“王爷何须用这么大的力,都将初染捏痛了。” 楚亦风冷眼望着她:“云初染,你倒是让本王长了见识。” “多谢王爷夸奖。说来,初染仅会做糕点,对菜色倒是一窍不懂,方才若是惊着王爷了,还望王爷谅解。”云初染终于放下手腕,朝楚亦风缓道。 说着,她便伸手随意的朝楚亦风探去,楚亦风面色一沉,以为云初染又要牵他,哪知她的手却中途变道,扬高了几分拍在他的肩膀上,动作带了几分令他黑脸的豪爽潇洒之气。 “看来,厨房重地,闲杂人等的确不宜进入。对了,王爷,趁现在还有几分早,初染请你喝杯好茶。”云初染道。 楚亦风眸中有缕鄙夷一闪而逝。 他毫不客气伸手拂开云初染的手,冷然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云初染,你若是聪明人,就不该在此刻惹恼本王。” 云初染自是知晓楚亦风在威胁她,她仅是挑眉朝他瞥了一眼,“王爷若是聪明人,就不该拒绝初染的茶!说来,初染这茶,少有人喝道呢,王爷若是愿意错过,初染就当节省了。” 说着,云初染也不待楚亦风反应,转身离去。 瞧着云初染的背影,楚亦风终究是薄唇一抿,一抹复杂与冷然之色溢出,堪堪增了分冷冽之感。 靖王府,清风居! 不同于其它院落,这清风居内的桂树颇多,如今金秋九月,桂树萦绕,花香盈盈,当真是怡人心脾。 待楚亦风随着云初染入得清风居,云初染便亲自领着楚亦风进了自己的闺房。楚亦风坐在圆桌旁,眸色沉沉,仅是瞧着屋内各处的摆设。 说来,这闺房的摆设倒是极为简单,各处并无精贵之处,唯有窗台案上那盏古琴惹了他的眼。 “你似乎甚懂琴?”他道,这话宛若寻常家话,嗓音平然。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她,便是在千凤楼。那日,她弹奏一曲,虽说歌词揶揄那慕长歌,但她的琴技,的确不差。 云初染未及时回答,仅是泡好两盏茶后,将其中一盏递到楚亦风面前,而后转眸瞧了一眼那只古琴,缓道:“自然懂琴,另外,王爷,初染若说自己琴棋书画皆精通,王爷可信?” 楚亦风薄唇一抿,面上明显有道不屑之色。 风流出格的女人,成天只懂耍小聪明的商贾之人,也会琴棋书画这等文雅之物? 另外,先机老人虽本事大,但一名江湖之人,这琴棋书画怕也是他的弊端吧,既然师父都不懂,云初染这徒弟,岂有精通一说? “就猜到王爷不信。”对于楚亦风的反应,云初染也不诧异,仅是面色极淡的道了句。 楚亦风眸色也不变,对此也不愿深究。 他举着面前的杯盏,轻轻掀开杯盖,倒是闻得一股清香袭来。他心生诧异,不由多吸了几口,并瞧着杯中的翻腾的淡色小花,沉声问:“这是何茶?” 云初染笑笑,平静从容的道:“梅花茶。” 楚亦风微微一怔,不由垂眸饮了一口,顿觉花香四溢,不浓不腻,唇齿留香,味道堪堪带着几分极为特别的清雅,煞为好喝。 刹那,他冷然的面上突然多了抹怔色,不由瞧着云初染问道:“花也能入茶?” “王爷这不是喝到了吗?还问!”云初染毫不客气白他一眼,缓道。 楚亦风此番倒是完全忽略云初染的不敬目光,仅是道:“日后也让王府之人多以这梅花入茶。” 云初染当即哂笑,心道:你与我说有何用,我又不管王府之事! 但,心头虽这样想,但她面上却露出了几分温婉之色:“若是王爷喜欢,初染这儿还有些存着的干梅花,王爷可要?” 楚亦风眸色微微有些波动,暗忖片刻,缓缓点头。 见状,云初染倒是笑笑。说来,此番与楚亦风二人坐在一起谈话,倒是极难心平气和,而今日这等平和的气氛,倒是真真令她略生几抹诧异。 莫非,这不可一世的楚亦风,真被她的一杯梅花茶收买了? 正午之际,云初染与楚亦风十指紧扣来于王府大厅用膳,王府众人只知云初染与楚亦风当真是举案齐眉,相处甚欢。而楚亦风却心知肚明,他此番,只不过答应过她配合她演出戏罢了。 而云初染,不愧为演戏高手,她亲昵挽着楚亦风入座,在开膳后,还极为温柔体贴的替楚亦风布菜,许是云初染动作过于矫情与柔弱,一旁的楚亦风眸中倒是时时闪过几缕沉色。 一顿饭,大部分人吃得皆是面带喜色,唯有一旁的云斐倾眸色悠远,面色带着几分他人看不懂的深沉,而那几名王府待字闺中的郡主,则是兴致缺缺,吃得极少。 楚亦风本不喜这种应酬,饭桌上几次被云初染的殷勤惹得心生不快,但云初染倒是每次都点到即收,惹得他心头的怒气无法排遣。 最终,午膳过后,云初染领着楚亦风去了王府后花园,还大大咧咧的声称要过二人世界——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0)江南白衣,伊人错10 靖王府后花园,虽比不得瑞王府宏伟偌大,但却是花树萦绕,假山成群,小桥流水中多了几分悠然。 花树里那方四角亭内,周围纱幔迷蒙,纷纷扬扬。 云初染与楚亦风二人对坐,面前石桌上奉有梅花茶。如今云初染与楚亦风二人于后花园凉亭内闲话,王府侍人们,倒是有意避开后花园,用行动满足了云初染那句‘要过二人世界’的愿。 茶香缕缕,唇齿留香。云初染慢悠悠的放下手中茶盏,瞥向面前的楚亦风笑道:“王爷,闻说你与我的三哥相熟?” 她嗓音微缓,隐隐中带着几分温婉探究。她可记得,那日她登台千凤楼,可是瞧得这楚亦风与自家三哥坐于一起呢。 楚亦风抬眸朝云初染瞥来,面色依然极淡,薄唇一启,冷然无风的道:“自是甚熟。” 云初染笑笑,心头倒是微微涌出几分浅浅的复杂来。 既然相熟,这楚亦风可察觉到自家三哥的异样?再怎么说,她那三哥所做之事,似乎有点大逆不道呀!她三哥乃楚国靖王府的公子,却暗中与元国太子及元帅有所来往,这事,怕是有几分玄乎。 “王爷最近可发现初染的三哥有何不对劲儿之处?”云初染微微敛神,压下心头的几分波澜,温婉出声。 楚亦风举着茶盏,浅饮一口,耐性缺缺的直言重心:“你到底想问什么?” 云初染当即暗翻白眼,她未料到,她还来不及循序渐进的打探消息,这楚亦风倒是一语击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如今,看来这委婉打探似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云初染微微敛神,而后朝楚亦风浅然一笑,垂眸之际,却是掩住一眸子的不畅,仅是随意敷衍道:“没什么,仅是想与王爷多说说话罢了。” 云初染这话刚落,一道略带几分焦急之声倒是由远及近:“郡主,王爷!” 云初染与楚亦风皆是一愣,循声而望,倒是见王府老管家朝凉亭这边小跑而来。 那老管家此番倒是跑得急,瘦弱的身板略微踉跄,瞧得云初染心头不由替他捏了把汗,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管家爷爷,何事这般慌张?”待老管家跑进亭子,云初染急忙伸手扶住老管家,嗓音温和。 老管家稳住身形,后挣脱开云初染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郡,郡主,王爷,宫里来人了。” 此话一出,云初染倒是一愣,“宫里来人了?莫非今日不仅是我要回门,王爷也要回门?所以宫里来人,欲接我与王爷去皇宫走一遭,也名曰回门?” 云初染这话说得倒是不缓不急,那老管家顿时一怔,上气不接下气的面上挂着几抹诧异。 而那楚亦风却是面色一黑,不由朝云初染轻哼一声,云初染立即朝他望来,温婉一笑,自然而然挽上他的胳膊,眸中微光一闪,笑道:“王爷,既然宫里来人了,我们便先去瞧瞧。” 说着,云初染便挽着楚亦风,顺便招呼上累极的老管家一同出了亭子。 靖王府大堂内,以云之岫与楚亦风为首跪了一片人。他们面前,是一名瘦高且略微上了年纪的宦官,那宦官,云初染认得,是宫内的袁公公。 此刻,那袁公公正捧着一方明黄圣旨,微微展开,尖着嗓音念道:“近月,江南以江湖暗阁为首的暗匪猖獗,杀人无数,威胁地方官府,乃江南一大公害,今,着瑞王楚亦风为钦差大臣,瑞王妃从旁协助,即刻启程前往江南,以除暗匪,还江南安宁,钦此。” 云初染在一旁跪着,听得眉宇一抖一抖的,心头终究是有些不淡然了。 江南贼匪猖獗,以暗阁为首!她倒是不知道,那暗阁阁主沉香公子,竟招惹上朝廷了。 如今,那皇帝任楚亦风为钦差大臣前去剿杀暗阁,那沉香公子,怕是得挨鞭子了。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神色当即悠远了,她倒是想瞧瞧,那高贵精致得宛若瓷人的沉香公子,若是遭了牢狱之灾,入住虫鼠横窜的牢房,头顶几分枯草,面带几分黑污,究竟是何风采。 由于皇帝的圣命催得急,云初染与楚亦风皆是立即拜别云之岫等人,坐着马车即刻回瑞王府收拾行囊。 待入得流夙阁,云初染立即叫住一名侍女问道:“可见着秋宛了?” 那侍女微微一愣,而后摇头。 见状,云初染眉宇倒是微微一蹙,心头霎时涌出几分诧异来。她记得,昨日她随慕长歌去怡红楼,便与秋宛分道扬镳了,而昨晚,秋宛未归,她本以为秋宛定是有事要办,所以对她未归一事未曾上心,然,她倒是未料到,即便是现在,那秋宛,已然不见踪影。 随意敛住心神,云初染沉着眸色往主屋行去,待推开那道朱红木门,入目,木床空空,被子叠得极为工整。 云初染眉宇蹙得更深,不由转眸朝跟在身后的侍女问道:“绯彦何在?” 那侍女急忙跑在门边往屋内瞅了好几眼,最后一脸震惊的朝云初染道:“奴婢不知!绯彦公子今早还在院门处站了良久,还不停咳嗽,奴婢劝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回屋休息,可,可自绯彦公子进屋后,就一直未出来过了,奴婢,奴婢也不知这屋内此刻为何无人。” 闻言,云初染深黑的眸中顿时掠过一道复杂。 她朝那侍女微微颔首,随后便缓步走于屋内,她转移眸光微微打量,最后倒是瞧得不远处的圆桌上正放着一封信笺。 她眸色一沉,急忙走至桌边执起那封信,待拆开信,展开纸笺,映入眼帘的,是几分龙飞凤舞但却透着几抹苍白的字眼——相见,无期。 相见,无期! 云初染深深斟酌着这几个字眼,心头,突然有些沉了。 呵,好一个相见无期!那绯彦,当真是将她云初染当成了静水泡影,利用完,便随意消失了? 亏得她竟花了二两银子买他,还解开他浑身的穴道,并亲自于元国太子的魔爪中救他出来,可他呢,伤一好,便不认人了,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也就算了,可这信上的几字是何意? 相见无期!不得不说,她平生倒是不喜这几字,又非阴阳相隔,谈什么相见无期! 如今那绯彦写出这四字来,她仅是知晓,那绯彦定是要抹去在楚国的这段记忆,从而全数脱离她。 心情微微有些不畅,云初染慢腾腾的将手中信纸捏成团,而后浅笑一声,精致的容颜带着几分随意不惊的悠然。 如今秋宛不在,她只好吩咐身旁的王府侍女替她收拾衣物,而她,则是懒散坐于软榻上,神色悠远。 不久,那侍女倒是替云初染收拾好了包袱,云初染随手接过,而后缓缓起身,出了流夙阁。 此刻,楚亦风已然在马车上相候,她未耽搁,仅是拎着包袱便上了马车,随后,马车浅摇,冗长繁杂的车轮声,惊起一道又一道循环不完的乏味。 云初染坐在楚亦风身边,背靠车壁,一改往日的兴致盈盈,微微合着眸子,面带几分复杂之气。 楚亦风瞥她一眼,也未说话,仅是缓缓将眸光落在别处,一派俊朗无言。 “王爷可知元国三皇子离府一事?”马车颠簸了一会儿,云初染微微坐直了身子,浅笑盈盈的朝楚亦风望来,缓道。 此话一出,楚亦风顿时面色一沉,眸中涌出缕缕颇为不善的凌厉:“你放走他了?” “呵,看来王爷对此全然不知。”云初染笑笑,又道:“初染岂会放走他,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此番他离开瑞王府,想必自是他自己所为,与初染何干?” 楚亦风面色顿时不善:“人在你流夙阁,此番他消失了,你拿什么向本王交代?” 此番,他真是有些气了。想来,元国三皇子手握重兵,即便此番虎落平阳,若能好生拉拢,日后也有意无穷。他本打算待那元国三皇子伤好之际就寻个恰当时机与之交涉,奈何云初染这女人一直都称他伤势不见好转,还需静养。 但,他倒是未料到,仅几日过去,那元国三皇子,竟静养得没了踪影! “还能拿什么交代?如今人都走了,初染总不能将他追回来,给王爷戴顶绿帽子吧?”云初染倒是不恼,嗓音悠缓无尘,从容不惊。 楚亦风瞥她一眼,倒是被她这副平静的样子气得不轻。 然,他倒是未像寻常男子那般破口怒吼,他仅是将他深黑的眸光直直落在云初染面上,目光如炬,即便是他不说话,云初染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冷气。 见他面色不善,有发怒征兆,云初染倒是微微叹了口气,缓道:“王爷无须生气,如今失了绯彦,若江南一行能将暗阁招安,也算是弥补了一番。” 楚亦风当即冷狠,深黑的眸光寒光隐隐,摄人心魄。 他抿着薄唇,刚毅的面容虽俊美,但却刻板:“暗阁乃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你以为暗阁能随意招安?” 他终究是未对绯彦离开一事深究,而是顺着云初染的话题,论起了江南暗阁——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1)江南暗阁,杳沉香1 论起暗阁,天下之人无不闻之色变 这世上,敢于挑战权贵,唯有杀手。而这些杀手,只认银子,不认人,只要你的银子够,即便你想行刺皇帝,暗阁之人也绝对爽快应和。 对于暗阁,楚亦风也是忍不住扶额伤神。 暗阁这颗毒瘤,倒是不得不拔。仅因这暗阁,杀人不眨眼,朝中频频有大臣莫名丧命,皆是与暗阁有关。若是暗阁不除,不仅是江南一带不稳,朝中之人,怕是也难以安身。 另外,朝中也不是未想过对其招安,以图以利相诱,从而让暗阁弃暗投明,为朝廷所用。奈何暗阁之人倒是硬气,不为所动,声称自由惯了,不喜朝廷约束。 “杀手自然不能随意招安,但,王爷此行,可有合适的对策?”正当这时,云初染却浅然出声,嗓音带着几分兴味与探究。 楚亦风微微回神,转眸朝云初染瞥来,深黑的眸子宛若寒潭,深黑无底:“自然是动用地方兵力,全力绞杀。” 一闻这话,云初染当即笑了,“绞杀?呵,王爷怕是不知,这暗阁虽与朝廷为敌,但暗阁之人,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劫的皆是欺压百姓的肥头员外呢,若是王爷领兵对之全力绞杀,怕是要惹民愤了。” 楚亦风眸色一深,而后直直望着云初染:“你对暗阁,倒是了解。” 云初染面色不变,笑容以对,温婉道:“自然了解,初染,乃凤家家主,也知些江湖之事。” 楚亦风倒是未将云初染这话放于耳里,仅是冷哼:“哼,你这般说,莫不是暗阁之人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云初染微微颔首。 “去年江南都督李年浩惨遭暗阁满门血洗,这也算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江南都督李年浩,为官清廉,乃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官,暗阁杀他满门,此举,又作何解释?”楚亦风道。 说完,他便极为冷然的瞥云初染一眼,眸中幽深一片。 女人,终究是心慈手软!即便是面前这女人乃凤家家主,有几分硬气与聪明,但终究… 闻言,云初染唇上倒是勾出一抹随意的浅笑来。 说来,昨年江南都督惨遭灭门一事,举国沸腾,朝廷派两万大军镇压暗阁,但那沉香公子倒是不慌不忙,正拉着她喝他新酿出来的桃花酿,全然未将满江南的大军放于眼里。 事实证明,那沉香公子自然有平静的资本,只因暗阁总舵位置极为隐秘,纵是朝廷之人寻破头,怕是也入不了暗阁,即便误打误撞闯进来了,也是还未摸清方向,就会被暗阁内的机关暗箭送去见阎王了。 遥想当年,若非她云初染多了个心眼,暗自尾随暗阁的副阁主进去,学着他的样极为小心的迈着每一步,她怎会直入暗阁中心,从而极为不小心的偷窥了那芙蓉出水,美男出浴的喷血一幕! 片刻,云初染微微敛住神,而后朝楚亦风缓道:“灭李年浩满门,也许是暗阁阁主抽风,乱发放司令,从而误导暗阁之人,乱杀无辜了。”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李年浩为官清廉是假,暗中欺压百姓是真!” 楚亦风当即朝云初染冷瞥一眼,俊美的面上那缕缕不屑之色昭然若揭。 云初染兴致缺缺,慢腾腾的阖上眸子,缓道:“就知道王爷不信!唉,不过,如今王爷也要前往江南,到时候亲自去查查,也许什么都清楚了。” 黄昏之际,云初染一行的马车倒是行入了一片密林。 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楚亦风倒是吩咐驾车的叶尧停下马车来,声称今晚于这密林里过一晚。 对于这等安排,云初染自然无异议,但瞧着楚亦风与叶尧二人坐于席地靠坐在一棵大树下吃着干粮,她面色顿时有些黑了。 腹中空空,她终究是未有小憩的闲情雅致,跳下马车,缓步行至楚亦风与叶尧面前,盯了一眼他们二人手上的干粮,而后朝楚亦风缓道:“王爷,您身份这般精贵,晚膳怎能以这粗糙的干粮为事?” 楚亦风瞥她一眼,面色极淡,无言。 云初染眸色一动,正欲耐着性子再问,却不料一旁的叶尧急忙咽下口中的干粮,朝云初染颇为恭敬的道:“王妃,王爷与属下出门在外,皆是吃的干粮。” 说着,他便自身上包袱掏出一只馒头递于云初染面前,踌躇片刻,缓道:“王妃也吃点吧。” 云初染笑笑,倒是伸手过来接住馒头,而后学着楚亦风的模样坐在他身边,浅咬了一口馒头,终觉食不知味,只怪最近口味变刁,只对油腻之物钟爱。 一旁楚亦风倒是若有无意转眸朝云初染望来,深黑的眸子,微微闪过一道复杂。 本以为,像云初染这等归为凤家家主的郡主,自然是天生惯养,即便是随先机老人云游,想必也未吃多少苦,然而,她方才随意接过馒头并毫无厌弃之意的吃着,倒是令他有一丝刮目相看。 刹那,他心生几抹莫名的波动,待他正欲收回目光,却不料她顿时转眸过来,极为巧然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见状,他也未躲闪,仅是略带几分了冷然的瞧着她,他见她顿时弯着眼睛朝他笑得极为清浅随意。 “王爷,如今天色还早,可有打猎雅兴?”她道,嗓音温和,但却带着几分兴致。 他微微一愣,心道这女人终究是娇生惯养,食不惯粗物。 “馒头依然足可果腹,如今出门在外,王妃该收敛的,还是收敛为好。”他的确未有打猎雅兴,仅是略带几分警告的朝她道。 他要让她知晓,此时此刻出门在外,并非享受,而是赶路。 而这厢,云初染对楚亦风的话倒是未诧异。 她也未恼,面上的笑意一成不变。她收回落在楚亦风身上的眸光,而后转移阵地朝楚亦风身边的努力咬着干粮的叶尧望去,惹得叶尧一惊,差点哽住。 “叶尧,如今天色尚早,可有打猎雅兴?”她完全无视叶尧的脸色,笑意盈盈的问道。 叶尧急忙望了楚亦风一眼,见楚亦风面色不温不火,神色也淡得厉害,他急忙回神,朝云初染颇为无奈的道:“王妃,今日舟车劳顿,属下…。” “算了。”云初染挥手出声,劫住叶尧后话。 说着,她便将手中咬了一口的馒头塞在楚亦风手里,温婉道:“王爷替初染保管好这馒头,待初染去林中寻些野味回来给王爷当下馒头的菜!” 楚亦风手中握着云初染的馒头,面色不善,可此刻云初染已然淡然起身,迈着悠缓的步伐朝独自朝林中深处踏去。 片刻,待云初染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深处,叶尧终究是有些担忧的朝楚亦风道:“王爷,王妃一人去打野味,是否安全?” 楚亦风面色淡得厉害,深黑的眸中也无一丝在意与波澜:“那女人武功不弱,无须操心。” 说完,他便将手中那只云初染塞给他的馒头随便往旁边一扔,霎时,那雪白的馒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尘屑。 叶尧盯着那馒头,抿了抿唇,终极是有些无奈的望了望自家王爷,而后保持沉默。 黄昏的云霞,红遍苍穹。 林中的清风缕缕,拂刮而来,卷起楚亦风衣袂,倒是令他心生几抹怡然。 他微微闭着星目,暗自沉思着绞杀暗阁的对策,其实,他倒是有些赞同云初染所说的招安之策,但,这方法,的确难行。 前车之鉴已然失败,他楚亦风,自然不会再费时费力做些无谓徒劳的洽谈。毕竟,暗阁之徒,皆是杀手,而杀手,终究是冷血无情,有何值得洽谈之处? 他想了良久,眉宇也蹙得更深。 待他心头烦乱,颇为不畅之际,这时,他却闻身旁的叶尧出声道:“王爷,天色都快暗下来了,王妃怎还未回来?可要属下前去寻找?” 他微微睁开眸来,倒是发觉天色竟然真的暗下来了。 如今林中的光线暗淡,他视线瞧不了多远便被夜色融合。 他未立即回答,这时,那叶尧有出声问道:“王爷,可要属下去寻王妃?” 闻言,他眸色微微一动,而后有些莫名的叹了口气:“你在原地等候,本王自行去寻。” 说完,他便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皱,便踏步往林中深处走去。 不久,月上枝头,柳如钩。 皎洁的清辉洒落,印得周围枝影斑驳陆离,颇有几分阴森之感。 林中不时有夜风拂来,吹得枝摇影动,地上枯叶也不由沙沙作响,倒是使得这本来宁静不堪的林子,更是多了几抹凄缓诡异。 “云初染!”楚亦风在林中寻了良久,终不见云初染踪影,他眉宇微微一蹙,倒是一改方才的默默寻找,而是喊出声来。 浑厚的嗓音,夹杂着几抹夜风在林中晃荡开来,回声缕缕,惊起只只夜鸟振翅奔飞,但却未曾唤回一抹令他熟悉的温婉嗓音。 “云初染!”他又唤了一声,嗓音再度波荡开来,轻轻荡荡,但却令他突然心生几抹莫名的愕然与诧异。 此番,他倒是第一次唤一个女人!寻常,女人于他而言,皆是不齿,唯有那年江南石桥上的女子,才是他心头所念。 然而,时过境迁,唯今,他却打破了这么多年的冷漠,竟第一次的出声寻找一个女人,而且竟还盼望着能听到一丝回应。 他心生愕然,月色下的面容也隐隐带着几分悠远。刹那,他突然抿唇,深黑的眸光霎时闪过一抹冷光。 她不是她! 他终于回神过来,分清了她并非江南石桥那个身影,也分清了她仅是一个出格风流的恶劣女子罢了。 他敛下眸来,终究觉得自己此番的寻找极为可笑,他面上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深黑的眸中,已然沉然一片,云淡风轻!——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2)江南暗阁,杳沉香2 正待他欲转身离去,却不料一道阴寒的狼嚎拔地而起,刺破寂静的夜,凄凉被无限放大,霎时惹得今晚的皎月凄透了些。 那狼嚎极为有力,震得周围林中顿有另一拨夜鸟被惊飞。 他眉宇一蹙,心觉此地不宜久留,他楚亦风虽说拳头硬戳,但终究不愿与狼来场厮杀。 脚下步子微微生风,带着几抹凉风,待他往前走了几步,却闻得一道颤抖且尾音极短的嗓音响起。 “啊!” 简简单单的一字,短促但却带着几分震惊与焦急。 楚亦风脚下步子顿时一停。那嗓音,他,熟悉! 云初染! 他不由暗衬了一声,也未多想,仅是怔愣片刻就循着方才的声响寻了过去。月上枝头,清辉如薄翼,待他寻到云初染时,却见她正坐在一根树枝上,月色下映衬着的脸有些苍白。 见他到来,她也未来得及惊讶,仅是急忙出声朝他道:“楚亦风,有狼!” 她未喊他‘王爷’,反而是直接出声‘楚亦风’三字,他顿时皱了皱眉,在这紧要关头这女人这般唤他,所谓患难之中识真意,这女人,想必定是在他背后次次唤他楚亦风吧。 他自知此刻不是计较这个之时,他视线迂回,赫然瞧得一只膘肥体壮的狼正立于云初染所在的那棵树下,那匹狼眼睛幽绿,在夜色里显得极为诡异。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这狼,当真是有些壮悍,如今他无兵器在手,怕是不好对付。 然而,正待他在怔愣之际,却不料那狼闻得人气,竟拔腿朝他冲来。 楚亦风的眉宇倒是蹙得更深,趁机放眼于那坐在树上的云初染,见其双眸迸发出紧张之色,想必也是惊得不浅,他不由暗叹口气,心道,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怎偏偏怕狼,而且还会惹上这狼。 片刻,眼看狼近在咫尺,楚亦风顿时动用内力腾空翻身避过狼的袭击,随后,他急忙飞身劈断一根树枝,就着树枝朝狼袭去。 一阵乱打,毫无章法,待一阵长啸的狼声呜咽落幕,那匹狼倒是终究倒在楚亦风面前。 地上,落叶枯枝乱成一片,一抹抹暗红的狼血,在这月色下,显得极为诡异。 此刻的楚亦风,倒是浑身带汗,不得不说,此番与狼抖,当真是最累的一次,全因这狼袭毫无章法,他也被迫毫无章法应对,从而以硬劲儿取胜,当真是一场‘硬仗’。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瞥了一眼面前倒下的狼,而后抬眸瞥向树枝上略微有些发呆的云初染,心头嗖然涌出缕缕不悦与隐怒来。 若今晚她不执意要寻野味,他何来这么多的破事? “愣着做何?还不下来?若再来一匹狼,本王定不顾你!”许是心头不畅,他此番的语气也隐隐带了几分凌厉。 话落,他也不待她反应,仅是冷哼一声,转身便往来路行去。 待闻得身后终不见脚步声,他面色一沉,精致的眸瞳深沉若水,但却足以将人淹没。 他回头,毫不意外瞧得云初染仍坐于树上静静的瞧上他,待他的眸光对上她的,他却见云初染眸光顿时散开,似是悠远无底,凭空添了几分失神来。 见状,他更是心头来气:“还不下来?” 此话一出,树上的云初染终究是回神过来,散漫的目光汇拢,将楚亦风那副面带怒色的娇好俊美面容瞧得极为清楚。 见楚亦风唇角一掀,似是又要说话,她倒是不耽搁,终于腾身往地面落去,却不料双脚微颤,踉跄了好几步才略带狼狈的站定。 “你怕狼?”瞧出了些端倪,楚亦风稍稍敛神,问道。 云初染迎上他的眸光,终究是微微一笑,精致如华的面上带着几抹来不及抹平的苍白,“若说怕,王爷是否会认为这是个笑柄?” 楚亦风眸色一深,虽说知晓这女人乃凤家家主,手段独到,天生独立,不可一世,但,他却未料到,她竟然这般怕狼,即便是拥有一身常人难以企及的武功,她竟也被狼吓得徒手无策,仅得坐于树上暗自慌神。 “你带给本王的笑柄,怕是个个比这个尖锐几分。”他道。嗓音微微带了几分平缓,似是心头平和了不少。 说完,他便回头,缓缓踏步:“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望着楚亦风的背影,云初染不由斟酌了一番楚亦风的言辞,而后踏着略微发紧的双腿上前顺势拉住楚亦风的手,与其并肩而行。 楚亦风一怔,眸色深处荡过一缕诧异与不悦。 云初染却握紧了楚亦风的手,趁机道:“王爷是在说初染声名狼藉,配不上王爷?又或是,王爷认为初染给王爷戴了绿帽子?” 楚亦风顿时冷哼,月色下俊美的容颜如玉清华,堪堪增了几分绝佳气质,他转眸望着云初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说完,他正欲甩开她的手,却不料心底猝然涌出一抹莫名的恻隐,竟使得他活生生敛住心头的不屑与鄙夷,破天荒的任由她牵着。 见状,云初染倒是突然笑了。楚亦风的动作,自是逃不过她的眼睛,说来,她方才也做好了被他甩开的准备,却不料楚亦风头一次令她失策。 此时此景,她,心头竟是微微涌出一缕暖意来。 她自动忽略楚亦风那句嘲讽之语,她知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她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自楚亦风嘴里道出,倒是真不好听。 望着前方被夜幕弥漫的林子,耳畔也有冷风拂来,月色交加,夜鸟啼鸣,再忆起身后不远处那只被楚亦风以蛮力取胜的狼,倒是令她徒生几抹感慨来。 ‘夜色,狼’!想着这几字,她唇瓣一勾,精致的面上,却涌出几抹楚亦风未曾察觉的苦涩来。 “初染极怕狼,只因小时候随先机老人云游,后独自上山采药,遇过狼袭。”望着身旁颀长伟岸的身影,手心传来他的温度,云初染眸色一深,不由道出一句话来。 楚亦风微微一怔,转眸朝云初染望来:“先机老人待你不好,竟让你独自上山采药?” 云初染无谓的腾然一笑:“是啊!这几年,若非初染养着他,他早干些偷鸡摸狗之事了。” 闻得这话,楚亦风终究是收敛住面上的沉色,心生诧异。他忘了方才寻她的不悦,也暂时抛开了方才与狼恶斗的不畅,仅是问道:“声名赫然的先机老人,岂会干偷鸡摸狗之事?” 云初染笑着:“若王爷不信,待你我自江南回去,先机老头也应到了京都,到时候,初染带你去见他如何?”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一顿,话语也微微深沉了几许:“再怎么说,王爷乃初染夫君,也该让先机老头瞧瞧了。” 一句夫君,却令楚亦风心底滑过一抹不屑来。 但,他终究是未回话,仅由云初染这句话自林中飘荡良久,而后全数散开。 一路上,许是有些疲惫了,楚亦风终究是沉着脸,未有丝毫兴致与云初染搭话,但云初染后来的一句话,却在他心头萦绕良久,不由间激起一道冗长的复杂来。 她说:“今夜多谢王爷,说来,以往都是初染保护别人,即便是有人忠心护我,也仅是因报恩,而非最为可贵的真心。今晚,在初染害怕之时,王爷即便厌恶初染,也能出手相救。呵,若是可以,初染也可与王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甚至,助王爷得到王爷想要的一切。” 当时闻得这话,他心生几抹沉然。聪明如她,应该知晓他方才救她,仅因那匹狼突然袭来,他才无奈出手,因而,他救她,并非真心,而是顺带。她态度这般转变,意欲何为? 她是天下闻名遐迩的凤家家主,身边不乏仰慕之人,更不乏对她贴心之人,难道,这一切皆是假象? 待她褪去一切,褪掉所有凤家家主的强势与霓裳郡主的光环,人后的她,仅是一个坐在树枝上,面对着狼徒手无措的女子罢了? 她,便是应了再强势,也有柔弱之际?再从容不羁,也有人后凄凉之时? 然,无论如何,她的这席话,他却受用,仅因,一颗自动上门来的棋子,他如何能放着不用!即便以往嗤讽过她,更硬气的不愿借助一个女人来夺得他想要的一切,但,昨晚刺杀,已让他知晓太子容不得他了,既然这样,他岂能继续坐以待毙? 若云初染是条捷径,他便信了国师的传言,好生利用,兵行险招,仅因这女人,当真是一把锋利的刀。 然,此刻的楚亦风倒是怎么都未料到,他此时的决定,却令他后悔终身,即便后日提及,也令他心如刀绞,疼痛无以复加。当然,这仅是后话。 次日,楚亦风一行继续乘马车往江南方向行去。 临近正午,待马车入得一个小镇,云初染倒是呼吁驾车的叶尧,直接将马车驾到了凤家酒楼前。 待云初染亮出凤家家主的身份,那酒楼里的掌柜的皆是恭敬将她与楚亦风、叶尧三人迎进酒楼,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楚亦风对此不置予评,仅觉云初染定是因为夜狼一事对他心生感激,所以便带他来凤家酒楼用膳。 但,令他诧异的是,后面几日,只要是马车进镇子,云初染皆会将他迎进凤家酒楼,好酒好菜招待,从此,他终于知晓凤家竟然已强大到这种地步,竟达到几乎每个镇子里,皆有凤家酒楼或商铺,不得不说,天下第一家的凤家,果然名副其实。 对于云初染的转变,他这一路上一直以为其是感激他,然,待他信心备足的以为云初染这女人已然成了他囊中之物,却不料她后来的一句话,令他顿时心生震撼,差点劈了她! 那日,是他们终于踏进江南之时,她未曾瞧他脸色,便吩咐叶尧驾车往江南所在的凤家酒楼驶去。 他瞧着她撩着车帘观着车外之际,他终于朝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也愿借此肯定心头所想,从而满足他的强势之心:“云初染,你这几日,为何待本王这般好?莫不是真因感激本王?” 然,他却未料到,她完全未回头过来,仅是瞧着车外瞧得甚欢。 待他眸色微微一沉之际,却不料她随意道:“自然不是初染对王爷感激,是想王爷对初染感激呀!这些日子,初染对王爷衣食住行照顾有加,王爷应是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吧?” 刹那,他心头的猜测刹那崩溃! 原来,她,竟是打了这种主意。呵,他感激她?当真是一大令人嗤讽的笑柄。 他正在不悦的气头上,哪知她不怕死的缩回脑袋望着他,笑道:“王爷那晚斗狼,当真是宛若天神,初染瞧着仰慕,另外,初染如今是王爷的妃,多让王爷对初染心存好感,也能静水楼台先得月,以后初染出墙,王爷也会因心头对初染的感激,对初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至于甚怒。” 闻得这话,他终究是措手不及,面色黑了个彻底。 然,此时此刻,他却错过了她眸色深处那一抹了然与复杂——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3)江南暗阁,杳沉香3 入得江南,风烟横生。 待叶尧驾着马车刚行至凤家酒楼前,倒是见得凤家酒楼前官兵齐列,为首的一个衣着蓝衣官袍的中旬男子急忙点头哈腰朝马车迎了过来,呼道:“江南节度使姜云恭迎瑞王殿下。” 老厚横涌的嗓音,堪堪带了几分讨好紧张之色。 云初染朝楚亦风浅然一笑:“看来,今晚不用在凤家酒楼歇下,而是要入住官邸了。” 楚亦风瞥她一眼,面色却是微微一沉。 他缓缓撩开车帘倾身出去,一举一动皆是风华高雅,瞧得云初染不由咋舌两声,叹道公子如玉。 “江南节度使,姜云?”楚亦风倒是顺着车帘往外望去,他先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马车前的姜云,待姜云被他盯得额头冒出几缕虚汗,他才眸色一深,若有无意的道。 姜云额头布了冷汗,但却不敢随意伸着袖子擦拭,仅得强作镇定,低声道:“正是下官。” 虽说江南山高皇帝远,但瑞王楚亦风的名号,他却是如雷贯耳。只闻瑞王楚亦风丰神俊朗,宛若神祗,其性子,也是冰漠凌厉,阴狠无情。 如今江南以暗阁为首的匪贼猖獗,他身为江南节度使,倒是怕这冷血的瑞王殿下因暗阁之事,先行拿他开涮,以纠他维护江南不利之责。 瞧着姜云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楚亦风不由冷哼一声,眸中寂寂,面色淡得厉害:“本王与王妃,皆是暗自出行,节度使竟能在此恰到好处的迎到本王,当真是令本王诧异。莫非,节度使暗中差人调查过本王行踪?” 楚亦风这话一出,姜云的双腿顿时有些发颤。 他眸色凌乱,面色也苍白了一分。他抬眸速速观了一番楚亦风的脸色,心道一声不好,急忙硬着头皮解释:“下官也是担忧王爷与王妃安危,实属无心之过,还望王爷与王妃海涵。” 他的嗓音微紧,说来,擅自调查王爷的行踪这等大帽子朝他扣下来,当真是令他吃不消。但,不得不说,这瑞王看似俊美,但他却怕惨了他这等不温不火的语气。 楚亦风倒是笑笑,也未深究,仅是缓缓下车来,颀长身影立于姜云身边,迫得姜云身板压得更低。 “看来,是本王误会节度使的一片好意了。”他若有无意的说着。 这厢,云初染也下得马车来,她瞅了一眼楚亦风面色,而后再瞧那节度使极弯的身板,心头倒是涌出几抹笑意来。 这楚亦风倒是厉害,一来就给这江南节度使一个下马威,呵,只不过,吓唬自己人有何用,若要耍威风,去将那暗阁头头沉香公子抓来扔进牢里,才是本事。 “不知节度使在此相候,所谓何事?莫不是王爷一到,你就要与王爷商量正事吧?”云初染微微敛神,见姜云身后那些官兵雄纠纠气昂昂的堵在凤家酒楼门前,实在是扰了凤家酒楼的形象,不由出声问道。 姜云头皮发紧的朝云初染望来,心头倒是懊恼自己方才仅顾着紧张,竟忘了正事。 他先是朝云初染颇为讨好的笑笑,而后壮着胆子朝楚亦风瞥去,可他瞥了一眼,他心底好不容易强行积累出的勇气却被楚亦风那张冷漠的脸击了个粉碎,最后仅得垂眸下来,道:“王爷与王妃舟车劳顿,下官今日专程欲迎王爷与王妃入敝府小住。” 云初染倒是笑笑,心生一抹满意:“那就有劳节度使大人带路了。” 说着,她便拉上楚亦风的衣袖,温婉如风的道:“王爷,上车吧。” 江南乃鱼米之乡,但民风淳朴。由于在二十一世纪就对江南极为喜爱,因而自她云初染当上这凤家家主之后,倒是经常来江南游玩。 但,常日里来江南,她皆是顾着寻吃食,荡舟游湖,偶尔去暗阁偷偷杳沉香的桃花酿,最后还厚着脸皮拉那杳沉香一同游湖赏景,因而,她对这江南官吏的府邸,倒是不太接触过。 本以为江南百姓充足富裕,江南的官吏也定是油水肥厚,可自她与楚亦风踏进这节度使姜云的府邸,她却忍不住眼角犯抽。 断壁残垣的青砖围墙,瞧着倒是极为刺眼,院中各处被落叶覆满,仅有一条极为狭窄的被打扫过落叶的小道可以供人落脚与通行,面前,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烂院房,支支拉拉,云初染细细瞅着那屋子,不由大大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来官吏,也住危房啊! “王爷,王妃,快里面请!”这时,节度使姜云颇为讨好的朝楚亦风与云初染道,阿谀小心之意极为明显。 说着,他便小跑上前,随便抓了个衣着朴素的侍女就唤她去上几杯热茶来。 云初染缓步盈盈的跟在楚亦风身后,不由低声道:“这节度使,当真是节衣缩食,院屋破烂啊!” 她这话一出,却不料楚亦风接了一句令她白眼横翻的话:“看来是个清官。” 云初染当即轻笑一声,心底盈出几抹咋舌来。这年头,哪个贪官会承认自己是贪官?哪个贪官不会假装自己是清官?瞧前面这节度使姜云的体型,嗯,身宽体胖,圆脸横肉,她就知晓他定是吃了不少肥油。 像姜云这等人,却被楚亦风认成清官,只能说楚亦风这眼光,还不是一般的不会拐弯。 片刻,她眸色一动,而后微微敛神,朝楚亦风笑着浅声道:“王爷极有眼光,竟凭这表面之物,就能一眼断定他乃清官。呵呵,初染还有事,今晚或许要在凤家酒楼里歇息了,王爷,初染先行告退了。” 别怪她欲脚底抹油,别怪她不愿与楚亦风同甘共苦,仅因这姜云的府邸,乃危房一座,她若是被砸得了,岂不是要自认倒霉! 另外,明眼人一瞧,便知这姜云有名堂,偏巧这楚亦风竟认为他乃清官,如此,她云初染也没必要与楚亦风一同受苦,还不如就让楚亦风亲身实践一番,瞧瞧这姜云,究竟是不是清官。 说完,云初染倒是雷厉风行,温婉转身,踏步便欲离去。一只手应时抓住了她的衣袖,她故作镇定,强行往前行,但在袖子被后面的人拉得变形之际,她终究是转眸回来,眸光不期然对上楚亦风那深黑幽长的眸子。 她稍稍敛神,从容不羁,不恼不讶,仅是温婉笑道:“王爷这是做何?莫非王爷离不开初染了,连一晚上,都不愿与初染别离?” 她故意将话说得歪曲事实,意在楚亦风朝她不屑冷哼一声,从而让她要多远滚多远。 但,此番,她倒是料错了,楚亦风仅是缓缓放下她的衣袖来,仅道出冷气盈然的两字来:“进去!” 他说这话时的嗓门依然不大,但阴阴沉沉,让云初染活生生听出几抹威胁来。 云初染也不恼,浅然一笑,颔首顺从。 说来,此番不可离去,夜里倒是可以趁机离去。若让她云初染住着危房,倒是极为不妥呢,这楚亦风这次倒是清高,这等屋子也进得,前几日,她领他进各个镇子的凤家酒楼落脚,这厮倒是对每家酒楼的金字招牌颇具微词,仅因那上面牌匾上的字,皆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她给他解释过,那些字乃艺术,可惜,这等死板的古人,脑袋就是不会转弯,就是不懂欣赏,如此一来,她仅有白眼以对,别无他言。 若是可以,她怕是早像对待绯彦那般朝他楚亦风丢出一本妇德来,让他好好抄习,以作练字。 随楚亦风入得厅堂,瞧见厅堂房顶上破了一个大洞,再瞧侍女端来的茶水,乃市井间最为下等的清茶,云初染终究是暗叹一口气,朝坐在下位上的姜云温婉道:“姜大人,你这府邸,当真是朴素啊!” 这话一出,怎料姜云面色顿时略带释然,急忙笑道:“下官为官清廉,平日里节衣缩食,所以府邸,也破旧了些,还望王爷与王妃切莫嫌弃。” 云初染面色不变,唇瓣上勾着一抹浅笑:“自然不嫌,我家王爷最喜清官,姜大人这等清官,当真是甚入我家王爷的眼呢。” 姜云顿时眉开眼笑,但偶然间瞧得楚亦风面色低沉,他顿时止住笑声,小心翼翼的朝云初染望来,恭敬道:“王妃抬举下官了。” 云初染笑笑,不置予评。只能说,这姜云不笨,至少懂得察言观色。 晚膳之际,桌面上的菜色,皆是清一色的素菜。 望着青菜、萝卜、豆腐之类的菜色,云初染兴致缺缺。她执起酒杯饮了一口姜云差人准备的酒,眸子不可置信一瞪,差点当众坏了形象一口喷出来。 这也算酒?明明是掺了几斤水的伪劣产品呀!这姜云倒是大胆,官邸存在蹊跷也就罢了,晚膳菜色清一色也就罢了,这酒,竟也这般造假。 一顿饭下来,云初染肚中仅进了数粒米。反观楚亦风,却是一粒米未进,一滴酒未沾。 一旁姜云如坐针毡,额头明显涌出一缕薄汗:“王爷,可是这些酒菜不合王爷胃口?” 楚亦风幽然瞧他一眼:“本王今日舟车劳顿,胃口不佳罢了!” 云初染浅笑一声,心头咋舌。呵,舟车劳顿,胃口不佳?前几日他在凤家酒楼里,不是酒菜荤肉样样入得口?怎今儿,倒是胃口不佳了? 刹那,她眸色一动,举着筷子在楚亦风碗里布满青菜,温婉如风的道:“既然胃口不佳,就更得多吃点了。” 那姜云还未听清云初染的话,就急忙朝楚亦风点着头。 楚亦风瞥姜云一眼,他那深幽的眸光,而后终究是落在了云初染脸上:“既然胃口不佳?何能逼着自己多吃?王妃这法子,本王倒是不敢苟同。” 云初染笑笑:“此法相当于‘以毒攻毒’。你越是无食欲,就越要多吃,兴许胃口就大开了。” 楚亦风眸色一沉,俊美异常的脸上嗖然滑过一道冷气。 云初染急忙闭嘴,心想此番莫不是又说过了?她仅是欲调侃楚亦风一番罢了,仅因这厮,说谎的确是一本正经,瞧得她心生咋舌与不满。 待月上枝头,皎月如钩。 无论姜云如何千恩万留,楚亦风终究是抖出一句离去之语来,姜云无法,仅得哆哆嗦嗦将楚亦风与云初染等人送上马车,待马车消失在夜色里,他才暗松一口气,心道终于将两尊瘟神送走了。 是夜,凉风习习,皎月清辉铺撒开来,堪堪增了几抹幽静之意。 云初染与楚亦风在马车内对立而坐,望着楚亦风眸色有些抽远,云初染笑笑,出声打断二人之间的沉默:“王爷今晚为何不在姜大人府邸歇息?” 你不是喜欢清官么。 楚亦风微微回神,瞧向云初染,嗓音微微有些冷:“你早就瞧出些端倪了吧?” 云初染唇上的弧度微微深了一分,她也不反对,仅是温婉出声:“初染好歹也是凤家家主,阅人无数,自然能一眼辨别忠奸。” “哼,你倒是自信。”他冷哼。 “在王爷面前,若不自信,还不被你贬得无底了?”说到这儿,云初染微微倾身向前,精致的面容略微靠近楚亦风,缓道:“不过,初染倒是奇怪,像王爷这等明眼之人,怎会认为姜云是清官呢?” 楚亦风瞥她一眼,皱了皱眉:“自然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他那幕后主子听的。” 刹那,云初染眸色一动,心底顿时有些明了了。 她豁然开朗的望着楚亦风,精致面容浅笑盈盈,温润如风,不由叹道:“看来,王爷当真是精打细算,果然当得起‘腹黑’二字啊。” 楚亦风顿时转眸朝云初染望来,深黑的眸子沉得宛若寒潭:“腹黑何意?你可是在诋毁本王?” 云初染一愣,倒是未料到这楚亦风竟不知这二字的意思。想来也对,他乃呆板冰山古人,岂能懂这般先进的词。 “自然不是诋毁,是美扬。”云初染面不改色,朝楚亦风笑着且极为从容平静的歪曲事实。 说着,她便倾身回去,难得的摆出淑女仪态的端坐好,见楚亦风瞧着她的眸光略带几抹复杂,她便大方朝他笑笑,而后眸色一闪,又道:“王爷今晚未沾任何事物,待进得凤家酒楼,初染便命人给王爷送些晚膳,如何?” 楚亦风眸色一动,俊美的面容风华中含着几抹冷然,但他那双深黑的眸子,却温和了几许。他瞧着云初染,将她面上的笑容打量一番,而后微微颔首。 “救命啊!”正当这时,一道尖锐且略带凄凉的呼喊声顿时破空而出,扰了这寂静的夜。 那呼声被夜空急速放大,一频一抖间,堪堪如一把利刀,锥得人心生悲凉。 云初染与楚亦风顿时对视一眼后,云初染倾身过去撩开车帘,以观好奇,而楚亦风,则是岿然不动,可待他那凌厉的眸光顺着云初染撩开的车帘往外望时,一抹纤细的白影顿时映入他的眼里。 此刻,那抹白影正被一名男子拉扯着,那男子似是醉了,脚步蹒跚,但却紧扣着那白衣女子的腰身,动作不轨。 “咦,竟有人当街调戏民女!”这时,云初染倒是淡笑一声,而后回眸,却见楚亦风正凝聚着眸光往外面的白衣女子瞧着,且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 云初染笑笑,不得不承认,外面那抹白影,仅看外表,便觉其柔弱纤细,加之嗓音又这般好听,应是一枚美人无疑。 “王爷可要出去英雄救美?”云初染敛神,颇有兴致的朝楚亦风出谋划策。 然而,她这话刚落音,却不料楚亦风顿时一个俯冲,双臂迅猛的拂开她就窜了出去。 云初染顿时无法抑制的目瞪口呆,楚亦风在她面前这般失态,当真是第一次! “王爷!”此刻正驾着马车的叶尧也是一惊,呼出一声后,就急忙自马车上窜起,紧随楚亦风身后。 马车失了御马之人,加之那白衣女子尖叫声犹未凄凉,那匹肥膘壮硕的烈马顿时如脱了缰的野马胡乱往前窜去,车内的云初染猝不及防,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斜去,而后狠狠撞在车壁。 “咝。”胳膊传来的疼痛,迫得她痛呼一声。 然,她却来不及多想,急忙撩开帘子出去正欲御马,奈何平日里坐马车坐惯了的她,却完全不懂如何御马,她略微慌张的扯着马的缰绳,却徒然无果,刹那间,她眸色一沉,终究是极为明智的腾身跃下马车,直直的瞧着那匹失了控制的马带着车厢往前方横冲直撞而去。 夜色下,冷风里,云初染顿时心生几抹怒气来。 先是楚亦风毫不客气的拂开她,后是叶尧毫不留情的抛下她,不得不说,这主仆二人,待她云初染,皆是冷血呢。若非前面是平坦街道,而非悬崖峭壁,要不然,她云初染岂不要遭横祸? 心情不佳,云初染沉着脸转身,却见那颀长身影的楚亦风已然极为君子的脱下来他的外袍罩在了那白衣女子身上,并启着她云初染从来未曾听到过的且消散了所有冷漠之气的嗓音,温和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云初染当场翻了翻白眼! 那醉酒男子,此刻已然在地上蜷缩哀嚎,瞧他这般惨样,那白衣女人,能有什么事! 云初染沉着脸,缓缓走近楚亦风,这才瞧得那白衣女子竟脸蒙薄纱,且眉宇间,隐隐与她有一分神似。 云初染微微一愣,这厢,那白衣女子却完全未朝她瞧来一眼,仅是精致的眸子里微微含了些湿润,但却朝楚亦风温和有礼的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 刹那间,那白衣女子的话还未说完,却不料几十道整齐划一的脚步由远及近,震得地面略微有些颤。 云初染与楚亦风等人皆是循声而望,便见几十名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握着寒刀的男子朝这边冲来。 “公子,公子!”那些人一见得地面挣扎嚎叫的醉酒男子,皆是震惊的呼出声来,脚下步子也是雷厉生风,比方才足足快了一倍。 这厢,那白衣女子脸色顿时一百,身影一踉跄,竟朝地上晕厥而去,幸得楚亦风急忙伸手接住,才避免其晕倒在地之险。 云初染颇为诧异的瞧着楚亦风的动作,诧异他的紧张,更诧异他轻缓的动作。 她直直的瞧着楚亦风,却见他顿时转眸朝她望来,冷然道:“你拖住这些人!” 说完,他立刻抱起那已然晕厥的白衣且蒙着面纱的女子,动用轻功腾身而跃,而后极为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就这样走了? 云初染面上复杂一片,深黑的眸子里,也闪着缕缕不可明灭的光。 “王妃,小心!”片刻,那些黑衣人瞧自家少主这般模样,不由将怒气撒到在场的云初染与叶尧身上,叶尧面色一紧,瞥着云初染岿然不动,似在走神,他急忙出声提醒到。 云初染顿时回神,便见寒光隐隐的刀剑已然近了她的胸前,她不由冷吸一口气,闪身险险避开。 见着这等状况,云初染心头的复杂,终于演变为无名的怒火,灼得她火冒三丈。 “楚亦风你令堂的!英雄救美,却让老娘收拾残局,凭什么?老娘还未真正出墙,你就给老娘戴绿帽子,老娘傻了才会为你纠缠住这些人。”许是心头气急,此番,她倒是全数打破了平日里的温婉从容,大骂出声。 一旁叶尧被惊得不浅,一边应付着黑衣人袭击,一边还瞪大双眸颇为不可置信的朝云初染瞟来。 在他的印象里,这新王妃虽说声名狼藉,但终究是未曾出口骂过脏话来,而今晚,她却… 叶尧不由汗颜,迫于云初染这等强势浑厚之气。 而这厢,云初染倒是轻巧劈晕几名男子,而后顿时动用内力腾空而起,也霎时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楚亦风的烂摊子,她云初染,此刻倒是没兴致收拾。 她未料到,那楚亦风好歹也是她的挂名夫君,可他却抱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白衣女人,而让她云初染为他善后。呵,此刻,她倒是知道了,原来她云初染在他楚亦风眼里,却敌不过一个连脸都看不完的蒙面女人。 呵,不得不说,这几日,枉费她云初染主动朝他献殷勤,在凤家酒楼好酒好菜招待他,既因对他替她斗狼一事感激,也因改善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可她却未料到,今晚,那楚亦风竟用行动证明了她云初染在他面前,当真是比路人还要微不足道——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4)江南暗阁,杳沉香4 回到凤家酒楼,夜色已深,但此刻凤家酒楼里的小厮,却被楚亦风使唤着出去请大夫,那小厮跑得急,差点将刚入门的云初染撞翻。 云初染小心避开他,那酒楼里的小厮倒是不识得她,皱眉一番,便小跑开去。 云初染心头的不悦之气倒是更甚,这楚亦风,竟跑到凤家酒楼颐指气使了,而此刻,酒楼显然已经打烊,这楚亦风此举,倒是极为令她不满。 缓步踱至屋内,见楚亦风已然将那昏厥的白衣蒙面女子安置在了床上,云初染走近,往着那白衣女子观测一番,心头的不悦顺势化为一道不深不浅的嘲讽:“没想到,王爷为她,竟跑来凤家酒楼使唤小厮了!王爷怕是不知,如今已然夜深,王爷唤小厮为你差遣,扰人休息,极为不妥吧?” 楚亦风回眸瞥她一眼,俊美的面上不复方才瞧白衣女子的温和,仅是深得宛若一汪深泉,堪堪带了几分不屑之气。 “本王给了他银子!”楚亦风答得随意,意在指明小厮是见钱眼开,才甘愿为他差遣。 一听这话,云初染面色一沉,但唇上却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光凭王爷向初染提亲时送来的那只价值不菲的金步摇,初染便知王爷财大气粗。唉,只不过呀,初染一向不喜财物,王爷送来的彩礼中那只金步摇呀,被初染随手送人了。”说到这儿,她腾然一笑,精致面容风华盈然,幽香浮动。 “你将那只金步摇送人了?”云初染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料楚亦风顿时眸泛冷光的朝她狠道。 他半眯着眼睛,俊美的面上盈出缕缕不善之色。云初染一怔,倒是未料到这楚亦风竟这般反应,莫非,那金步摇还有什么光辉历史?是他老娘送他给他未来王妃的定情信物,还是他们皇家的祖传珍宝? 呵,只怕这两样皆不是吧。 她记得成亲那日清晨,仅是觉得头上的金步摇繁琐沉重,才随意拔下扔给秋宛,让她送给千凤楼的红姨,另外,那只金步摇模样普通,也未有任何特别之处,就连材质,也非纯金打造,唯有金步摇的簪头有一朵翠绿的玉花,瞧着倒是别致。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自是以为楚亦风故意找茬,她仅是朝楚亦风浅然一笑,缓道:“金步摇乃王爷迎娶初染的彩礼,既然送于了初染,那初染再将它送人,似乎可行吧?” 此话一出,云初染却不料楚亦风浑身散发出冷气,迫得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将它拿回来!你若不愿收,还给本王即可。”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但嗓音里那抹凌厉与威胁之意,云初染倒是听得清楚。 她云初染生来就是吃软之人,即便是夜刖夜魅二人欲强行改变她什么,那也是温言细语,她才会乖乖就范。可这楚亦风,倒是以命令的方式惹她,她心头除了不屑外,剩余的仅是嗤讽。 她笑望着楚亦风,面容精致绝绝,一颦一动间皆是风华盈然,有着说不出的绝代之感。 “若是初染不拿回来呢?也不愿将它还给王爷呢?”云初染随意笑问。 楚亦风双眼再度一眯,面上的冷然之色已然微微演变成了阴寒:“你若是不拿回来,休怪本王无情。” 云初染心头顿时来气,面上却笑得温婉如常。 “无情?怎么,王爷这是要因一只金步摇就要了初染的命?”说到这儿,她眸光不由瞥到床上躺着的白衣女子,而后稍稍走近了几步,细瞧了一番那白衣女子的面色,眸色一动,无谓笑道:“唉,凭初染在王爷心中不堪一击的地位,王爷若说对初染无情,兴许真能做得出来。另外,瞧王爷这模样,似极为紧张这白衣女子呢,莫非,她乃王爷的旧相好?” 楚亦风眸子生寒,耐性缺缺,索性朝云初染冷哼一声,薄唇一启,毫不客气甩出三字来:“滚出去!” 云初染面色猝然一沉,不得不说,今儿这楚亦风当真是炸毛了,竟处处惹她不畅。 “滚?王爷可别忘了,此乃凤家酒楼,初染才是这里的主子!要说滚,该滚的,也应是王爷才对。”心情不畅,云初染也不准备给楚亦风好脸色瞧了。 人贵在自知之明,可这楚亦风,今儿似吃错药了般在她头上耀武扬威,当真是令她恶气横生。 前几日还准备与楚亦风好生相处,也好掩过楚国皇帝的期许,可这楚亦风这般不配合,她云初染也没兴致演下去了。 毕竟,独角戏,不是一般人能够演得出来。 既然她云初染摆脱不了要嫁一个皇家出品的命运,她倒是认为,那十四皇子楚流景倒是比楚亦风更加适合她。楚流景尚且还能锋芒珍藏,对她也大方,出手便是琉璃珠,心地也‘善良’,她瞧着也顺眼。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往日怎未先下手为强自己替自己挑个皇家相公! 想来,当初正是因为自己当时太过懒散,皇帝老头倒是自行替她决定了,给她塞了个楚亦风。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不由暗叹一声,这古代闪婚,倒是比二十一世纪的闪婚更为伤头脑呢。 抬眸,不期然迎上楚亦风那双深黑无底且寒气森森的眸子,云初染顿觉无趣。她撇了撇嘴,面上盈出一道浅笑,风华盈然,随意不惊。 “王爷也别这般瞧着初染了!你与初染两看相厌,此番也别再多盯着了,免得闹心。得,今日初染大方,不让王爷滚了,就让王爷与那白衣女子在此免费住上一晚。”云初染笑着,嗓音温婉。 说着,她便将眸光落在床上双眸紧闭着的白衣女子身上,眸色微微一动,而后半开玩笑似的随意道:“呀,这白衣女子似乎身带重疾,今晚又受惊吓,若要让她醒来,怕是不易了,唉,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天妒红颜?!” 说完,云初染倒是干脆转身,云淡风轻的出了屋子。 望着云初染的背影,楚亦风眉宇一蹙,心头涌出的,不是因云初染方才的话而忧,而是有些不适云初染的态度突然这般转变。前几日,她还极为殷勤,对他也极为温和流畅,她这女人不太注意男女间的接触,随意挽他的胳膊,牵他的手,每当她自然而然的靠近,她都觉得她身上的冷香,像极了那年江南雨上,青石桥上的白衣女子。 但,今晚,他才觉得原来自己感觉错了,云初染,并非那年江南石桥的女子,而那名给了他一瓶青瓷花纹且效果极佳伤药的女子,竟是… 转眸,楚亦风垂眸望着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的女子,心头涌出的,是一番极为烦躁的复杂。 白衣,蒙面!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倒是像极了他心头的那抹捕捉了几年的…影子,但,他抱她回来时,他鼻息捕捉到的,是她浑身的药草味,竟无一丝一毫的冷香。 难道,是她身上的药草味太浓,从而掩盖住了她身上的冷香? 不久,凤家酒楼小厮倒是替楚亦风招来一名大夫,那大夫是被小厮从梦中唤醒,如今踉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他也未多耽搁,便在楚亦风的要求下替床上的白衣女子把脉。 良久,他依然凝眉静坐,面上表情却千变万化。 楚亦风耐性耗尽,不由冷然沉声问:“如何?” 那名中旬大夫这才缓缓收回搭在女子手腕上的手,而后朝楚亦风摇头:“此女脉象极为奇怪,一时强劲,一时虚弱,我行医数年,当真不知此乃何疾病。” 楚亦风眉头一皱,这时,那大夫瞟了一眼楚亦风的面色,而后又道:“不过,公子放心,我这就回去请我师父来,想必我师父定能查出这位姑娘所患病症。” 楚亦风眸色一动,神思片刻,倒是不清不淡的点头颔首。 仅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位大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年岁已高,走路都得靠拐杖支撑,弓腰驼背,亦步亦趋间,还带着隐隐的咳嗽。 凤家酒楼的小厮极为伶俐的扶那老头坐在床边,经一番简单交谈,楚亦风知晓这老头,乃那中旬大夫的师父,他德高望重,医术极好,乃是这江南城里最为出名的大夫。 那老头也伸指探向白衣女子的脉搏,片刻,他面上的表情也如方才中旬大夫的表情一样,千变万化。但终究,他面色沉寂下来,随后再缓缓收回手来,咳嗽一声:“这位姑娘,身带重疾。” 楚亦风微微一怔,眸中深得无底。他未料到,那云初染,竟然仅凭一观,就说得这般准确。 “究竟是何重疾?要如何治?”他稍稍敛神,朝老头沉声道。 老头拄着拐杖微微起身,微微咳嗽,那中年大夫急忙扶住老头胳膊。 这时,那老头直直的望着楚亦风,而后叹了口气,缓道:“这种疾病,是天生便具有了,无药可治,无法可医。老朽以往有个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死于这种隐疾。” 无药可治,无法可医? 一闻这话,楚亦风当即蹙眉,心头涌出几抹陈杂来。 正待他暗自沉思,寻思着用些办法将她带到京都让御医医治,却不料那老头眸光顿时悠远,面带几抹惆怅的悲戚的自言自语:“若老朽当时手中有琉璃珠,老朽那门生,也就不会短命了。” 楚亦风将这句话倒是捕捉得极为清楚。 “琉璃珠乃世间神珠,闻说极具玄术,但本…但我却未曾闻过琉璃珠对治病还有奇效?”他道。 老者微微回神,宛若看白痴般瞧着楚亦风:“琉璃珠乃世间珍宝,不久具有玄术,更是至阴致寒之物,说它有起死回生之效都不为过。”说到这儿,老头又是一阵叹:“只不过,像琉璃珠这等宝物,我们寻常人哪见得到,更别提用他救人了。” 楚亦风眸色一深,俊美的面上,也隐隐含了几抹深沉。 最后,待他令凤家酒楼的那名小厮重金送走那老头与中年大夫,他坐于白衣女子床边,细细凝望了她一番,正欲起身之际,却见白衣女子袖口中有抹青色影子。 他微微细瞧,脸色顿变,急忙伸手至白衣女子袖口处,掏出了一只极为精致小巧的青花瓷瓶。 他一怔,眸色风起云涌的变化着,他急忙自怀中掏出一只随时都携带着的青花瓷瓶,两者一对比,竟是出奇的一样。 刹那,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手中的两只瓷瓶似在隐隐发烫,迫得他往日来寻觅的心思碎了一地。 他再度瞧了一番女子苍白睡颜,而后急忙起身,脚步略微虚浮,但却极快的往门边冲去。 由于不知云初染所在哪间客房,他第一次这般强烈的压制着内心的震撼,极为耐心的一间一间找着云初染。 因他,楼里大半客房的门被他踢开,霎时惹得抱怨声沸腾一片。然,楚亦风却宛若未觉,仍不死心的继续寻找。 “是在找我吗?”这时,一道浅然温婉的嗓音自对面响起。楚亦风沉着眸子望去,倒是见得云初染正站于他前方不远的楼廊上。 他未多想,仅是迈着如风的步子靠近她,将她拉进屋子。 “琉璃珠呢?”他望着云初染,开门见山的问道。 云初染面色不变,眸色微微深了一层。果然,她料得未错,这楚亦风,终究还是因那女子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了。 凭她所观,那女子身上似是的确身带重疾,但却有些怪异。仅因那女子根本就不是真正昏厥,她方才细瞧,倒是无意间捕捉到了她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 如此可见,那白衣女子身份莫名,目的不清。这般人,应是要防备着才妥。 “怎么,王爷想要琉璃珠?”她故作不知,挑眉浅声朝楚亦风问道。 楚亦风眸色一沉,微微颔首,而后冷然道:“本王需用它救人,救完后就还你。” 云初染当即笑出声来,精致的面上风华盈然,她望着楚亦风,见其表情认真,但却依然带着几抹冷漠。她顿时收住笑声,朝楚亦风缓道:“若是初染不给呢?” 不用问也知这楚亦风定是拿琉璃珠去救那女子,只不过,琉璃珠功能强大,但她倒是未听过琉璃珠有起死回生之效,反而是能开启时空通道,送她回二十一世纪。 这般宝贝,如今落于她云初染手里,她岂会轻易拿出?另外,她与楚亦风已然是两看相厌,大有分道扬镳之势,她云初染,又岂会卖他一个薄面,将琉璃珠交给他? 然,她倒是未料到,待她刚说出这句话,楚亦风却趁她不备顿时袭上她的定穴。 刹那,云初染面色陡然一沉,就连精致的眉眼里,也第一次涌出缕缕杀气来。 她未慌,也未乱,杀气隐隐的眸子里掀着几缕极淡的笑容:“怎么,王爷是要硬拿了?” 她一直都将琉璃珠带着身上,以备急需时穿越回去,但,她却未料到,此番打算,今日却令楚亦风钻了空子。她瞧见楚亦风极为自然的在她胸口的衣物里掏出了琉璃珠,并确认了一番后才迎视着她杀气隐隐的笑容,冷道:“本王说过仅是借用一番,用完就还。” 说完,他便完全无视她那将要杀人的目光,转身离去。 身子僵硬的立着,云初染无法动弹,她面色沉得厉害,可她却怒得极想笑出声来。 自打琉璃珠到手,她便小心防备,以防江湖之人知晓后会觊觎,但,她怎么都未料到,日防夜防,她的琉璃珠,竟是被楚亦风轻松取走。突然间,她觉得自己阴沟里翻船,在这古代生活里,活生生添了一大败笔。 楚亦风是在一个时辰后再度踏入她的屋子的,那时,她受定穴折磨,已然浑身僵硬酸痛,心头的怒气早已聚集顶峰。 但,她却未先发怒,仅是直直的望着楚亦风,启着极为嘲讽的嗓音道:“怎么,王爷良心发现,回来替初染解穴了?” 楚亦风眉目一蹙,眸中映得她隐怒的模样。但,她的本事他却知晓,只要他此刻解开她的穴道,他定是拦不住她夺回琉璃珠,但,琉璃珠,此刻还不能还她。 “你可知如何驱动琉璃珠?”他沉着嗓音,问道。 见楚亦风并非专程过来替她解穴,云初染面色一变,眸中那抹犀利之色更是显得淋漓尽致。 楚亦风此番,倒是真将她云初染惹恼了。 “怎么,莫非琉璃珠无效?不足以救醒那白衣女子?”她道,嗓音冰漠,眸子里除了冷光,全是讽刺。 楚亦风将她的表情放于眼里,而后突觉有些刺眼,冷哼一声:“少拿这等眼光瞧着本王!你还不配。” 云初染当即笑出声来:“怎么,抢了我的琉璃珠,被我盯得心虚了?你堂堂瑞王殿下,也有心虚之时?”说到这儿,她嗓音微微一顿,又道:“琉璃珠虽神奇,但根本无起死回生之效,再说,你那白衣姑娘根本就无事,对一个正常且假意昏迷的人来说,那琉璃珠即便是有效,也无用武之地。” 一闻这话,楚亦风眸色一沉,当即有些低怒。 他半眯着眼睛盯着云初染:“你这意思,是在说她在骗本王?”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嗤笑一声,眸中的鄙夷不屑之色尽显。 瞧着云初染这等不屑的模样,楚亦风顿觉她在他面前倒是变得陌生了,往日,她虽说与他冷嘲热讽,但终究有个度量,刻意而为的尊重,她也注意了几分。而今晚,她却是讽刺尽显,不屑之意惹得他心头竟莫名的不畅。 他不由靠近了她一分,深黑的眸光落于她脸上,却不料再度受到她一记极为讽刺的眼色。 心头那抹高傲之气越窜越烈,他凝视着她,嗓音含满威胁:“云初染,在本王面前随意诬蔑,你可得不到任何好处。” 他在威胁她,威胁她收回她的鄙夷,收回她的不屑,可他却未料到她竟突然朝他浅笑一声:“若王爷不信,就请王爷解开初染的穴道,初染这就去为王爷证明。” 楚亦风细细观测云初染的脸色,而后终究是颔首同意。 他随手解开云初染的穴道,云初染懒散揉着自己的肩膀与手腕,微微活动一番,这厢,楚亦风却极为瞧不惯,冷然出声:“你要如何证明?若是最后证明你方才所说有假,本王定不饶你。” 云初染本是浑身僵硬,欲揉揉肩头与臂膀,以缓解酸疼,闻得楚亦风这等威胁与催促之词,她面色一沉,那些被强制性压抑在心头的怒气顿时收势不及,全数涌了出来。 “催什么催?本姑娘被你点了这么久的定穴,浑身不适,本姑娘还未找你要精神损失费,你神气个啥?”许是心头的确怒了,她此番说出来的话,不仅态度恶劣,嗓音也是带着几抹街头泼妇的架势。 楚亦风顿时一怔,浓墨如漆的眉宇皱了起来。他直直的瞧着云初染,心头措手不及涌出一抹沉然与惊异。 他未料到,这女人一生气,竟是这等模样。说来,与她相处也有段时日了,但他对她,似乎了解极少,以致连她的性子,他也未完全看透。 见楚亦风不言,仅是面色极为精彩变换的盯着她,云初染眸色一敛,更是极不给面子的道:“愣着干嘛?不是要让本姑娘证明么?走呗!” 云初染这话极为轻佻,那抹鄙夷与不屑之意也是昭然若揭。 她此刻算是完全摊牌了。今晚楚亦风这些做法虽说不是罪大恶极,但偏偏她云初染是个小气之人,所以不得不说,这楚亦风已然让她极为不畅与失望了。 现在,她倒是完全放弃楚亦风了,更没心思与他扮演举案齐眉的夫妻了。在她眼里,这楚亦风除了长得好看点外,其它当真是完全无可取之处。 待云初染与楚亦风一前一后走至白衣女子所在的屋前,云初染倒是极为干脆的伸指推开房门。 刹那,云初染定睛一瞧,面色嗖然一紧。 来不及多想,她也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急忙跑入屋内,而后用眸光一一扫视屋内各处,片刻,她终究是闭了闭眸,心底的怒,已然快将她全数淹没。 没人!这屋内各处,皆不见那白衣女子的踪迹,更别提她的琉璃珠了。 “怎么会这样?”这时,楚亦风也跟了进来,待未寻见白衣女子的踪影,他眉宇顿时一蹙,深黑的眸子也霎时涌出缕缕复杂来。 云初染气极,扭头直直的盯着楚亦风,精致的面上全然未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反而是被沉色替代,煞气盈盈。 “怎么会这样?初染还想问王爷怎么会这样呢!那白衣女人呢?本姑娘的琉璃珠呢?”云初染嗓音极沉。 楚亦风眸色一沉,心头也缓缓涌出几抹了然来。 看来,他今儿果真是受骗了,他方才还以为云初染在胡说,却不料那白衣女子,的确诡异。 这样看来,那白衣女子此番,莫不是仅因琉璃珠而来? “看来,今晚的确是本王大意了。”他沉着眸色,朝云初染道。 云初染冷哼,“这回承认自己大意了?你站着说话倒是不腰疼,丢了东西的人,又非你!楚亦风,今晚本姑娘若是拿不回琉璃珠,本姑娘定绕扰得你不安生。” 今晚,她当真是怒了。那颗琉璃珠,乃穿越时空的唯一机会,她目前虽说未有穿越回去的意愿,但将琉璃珠留在自己身边,她终究感觉要心安一些。 毕竟,她仅是一抹来自未来的魂,一旦中途有变,她都不知自己该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准连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她应该未走多远,追!”楚亦风瞧着云初染那怒气丛生的面容,心头倒是隐隐有些复杂。 此番的确是他因那心头那抹倩影而放松了对那白衣女人的警惕,从而失了她的琉璃珠。他楚亦风本就是说一不二之人,既然说了要将琉璃珠还给她,他自然容不得中途有变。 他这话一落,他便已然快步走了出去。 云初染也不耽搁,紧跟其后。 酒楼外,月色皎洁,但却略带几分凄透。待楚亦风与云初染出得酒楼,二人倒是不知该往左边的街道追去,还是该往右边。 “你往左,本王往右,追!”楚亦风瞧了云初染一眼,倒是速速做了决定。 云初染此番也没心思与他争论,仅是随意瞥他一眼,连招呼都不打便往左边的街道跃去。 瞧着云初染那灵巧的身影于夜空里飞驰,并速速消失在他的眼际,他眸色顿时一紧,心底深处,终究是涌出缕缕莫名且不祥的预感来。 一人左,一人右,似是分道扬镳,永远,再无交集。 这厢,云初染心头略微有些焦急,待越过几条街道皆不见那白衣女子踪影时,她心头却有些挫败了。 看来,那女人定是有人接应,或是躲了。如今再要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努力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缓身落在一座三层酒楼屋顶的瓦上,以图平息内心不可抑制的怒气与失望。 她眸子里泛着缕缕狠光,若非夜深人静,若非秉承心底还未被怒气冲昏头脑,她倒是不介意在这屋顶破口大骂楚亦风他令堂的,竟给她生出这么多事来。 那琉璃珠,她还未揣几日,得,今晚却被楚亦风亲手夺走!今晚,若那楚亦风寻不回她的琉璃珠,她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站于屋顶,云初染平息着心头的怒气垂眸往各个方向俯视,终究未见到一丝一毫的动静。她暗自一叹,正欲飞身回凤家酒楼等候楚亦风的消息,奈何她还未提气,便见不远处的那条街道顿时出现一抹白影来。 见状,云初染微微一怔,而后急忙凝神望去,果然见得一抹在夜色里极为显眼的白影拼命的往前方奔着。 刹那,云初染心头一松,面色也稍稍有些释然了。 看来,她今儿运气还是极好的,正待她欲回去时,却不料瞧见这女人了。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敛,也未多想,提气便朝那白衣女子追去,待快要追上之际,她却见那白衣女子顿时往旁边街道拐去,她措手不及急忙收势转弯,待脚尖落地,才发觉这白衣女人,竟跑到了烟花巷子里。 此刻正值皎月当空,江南城各处都消停静默了,而这烟花柳巷此刻却正是极甚之际。她先是压制着心头的微疑,眸光直锁面前的白衣女子,却见那白衣女子急速窜进了一家名为‘暗香阁’的青楼。 云初染眸色一沉,动身跟去,奈何被青楼前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拦住。 “姑娘,这里是青楼,可不是女人该来之地。”说完还朝云初染魅惑一笑,腰肢摇得宛若水蛇。 云初染兴致不佳,随手扶开面前的几名女人强行闯入。此刻,她见那白衣女人正在上往二楼的楼梯上。 “站住!”云初染顿时喊了一声,惹得楼里正在饮酒作乐的男女颇为震惊诧异的朝她望来。 那楼梯上的白衣女子定力倒是好,竟完全未被云初染的喊声所扰,脚下步子更是快得惊人,眨眼便消失在了二楼一间屋里。 云初染面色一沉,眸泛阴冷。她顿时在一片抽气声中提气跃上二楼,而后极为干脆的推开了方才那白衣女子入得的那间屋子的雕花木门。 刹那,一阵白粉迎面而来,出于本能,她顿时闭了眸子,但鼻子却措手不及猛吸了几口,最后肺部一痒,咳嗽不已。然,祸不单行的是,待她努力的保持镇定欲提气朝前方猛烈的拍一掌时,一道密网顿时自天而降,将她网了个彻底。 紧接着,也不是是谁踹了她一脚,她顿时摔倒在地,胳膊骨头磕得极疼。 “这网怕是完全网不住她,趁她中了软骨散之际,速速将她的手脚用天蚕丝捆起来。”这时,一道微微有些谨慎的嗓音响起,云初染心头当即涌出缕缕杀气来。 这声音,她识得,是那白衣女人的。 她完全未多想,仅是迅速伸手擦了擦眼睛,而后提气猛的自地上窜起,掌间带风的往四周一震,霎时,覆在她身上的网被震得七零八落。 “软骨散的药效还未完全发作,快纠缠住她。”这时,那白衣女人眸色一紧,速速瞥了一眼身边的几名佩剑女子,吩咐道。 那几名女子急忙颔首,纷纷拔出寒剑朝云初染迎来。 云初染冷笑一声:“本是来取琉璃珠的,却不料你们这些人非要下地狱,如此,本姑娘就送先送你们一程,然后再取琉璃珠。” 说着,云初染的掌风便毫不留情的朝迎来的女子们袭去。 然,所谓马总有失蹄之时,人太过自信,也总有栽跟头之际。 但云初染极有气势的做足动作,挥动掌风时,却不料这掌风的威力似是大减。 她顿时微怔,面色极为难看。这些年来,她对毒术也极有研究,这软骨散的威力,的确是快准狠,但她本以为她内力深厚,能抵抗得了几时,却不料武功内力在软骨散的面前,俨然虚设。 她的掌风拍出,并未一掌拍死来人,仅是震得对方微微有些疼,其她几名女子见壮,胆子倒是逐渐大了起来。 云初染眸色一紧,顿觉此番不是逞强之时,正待她欲抽身之际,却不料那几名手握长剑的女人纷纷围住她,丝毫不给她一个可以趁机溜出的缺口。 云初染脸色顿时一变,动作也微微缓慢了几分。 刹那,胳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惹得她不由皱了皱眉,心底的寒气,也是腾腾上涌。她云初染不可一世,在商场呼风唤雨,在皇帝王爷面前随意应付糊弄,却不料此时此刻,竟被几个无名小人给暗算了。 “该死!谁让你伤她的?等会儿那人来了,若见她受伤,你我皆可以不活了。”云初染还未紧张自己的胳膊伤势,一旁的白衣女子却顿时气得大骂。 见状,云初染一震,心头盈满复杂。 谁?这些女人究竟是为谁卖命?又是谁,要活抓她云初染? 她眸色也是沉了几分,但无论如何,她知晓,这些女人是不敢威胁她性命的。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的胆也壮了几分,还手之力也故意减弱,待那些女子的剑袭来之际,她偏偏不挡,反而以身上去,试图用肉身去迎她们放着寒光的剑锋。 那些女子嗖然一惊,纷纷收剑,面上带着几抹紧张,霎时,众女不敢伤云初染,打斗的局势倒是逆转。 凭着肉身以挡,云初染略微轻松的跃至门边,待她瞅准时机欲窜出屋子时,却不料站于一旁观战的白衣蒙面女子顿时飞身过来一把震在她的后背。 在她软到在地之时,那白衣女人还不忘朝她后面的几位女子们说教:“仅是叫你们别伤她,又非让你们处处退让。” 云初染后背发疼,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此刻,她倒是记住这白衣女人了,若她云初染此番能若离虎口,定要差人将她毁了,以报她今日受辱之仇——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5)江南暗阁,杳沉香5 这厢,待楚亦风寻觅无果重返凤家酒楼时,倒是在路途中遇上了叶尧。 瞧着叶尧一身血迹,楚亦风眉宇一蹙,面色稍冷。 叶尧急忙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朝楚亦风恭敬道:“王爷放心,这身上的血,并非属下的。” 楚亦风不置可否,微微转眸,而后继续往凤家酒楼方向踏步而去。 叶尧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暗自挣扎一番,缓道:“王爷此时,怎在这里?” 他记得自家王爷与他分开时,是抱着那名白衣女子离开的,如今,自家王爷却脸色极沉的在这街上步行,他可不认为自家这冷漠无常的王爷是来接应他叶尧的。 叶尧这话一出,楚亦风眸色一深,脚下步子未停,也未回话。 瞧着楚亦风颀长的背影,叶尧顿时知趣的闭了嘴,仅是默默的跟着。 刚到凤家酒楼前,楚亦风与叶尧倒是见得楼前有一名衣着单薄的五旬男子极为焦急的在楼前走来走去,嘴里还在念叨些什么。 待瞧见他二人,那五旬男子顿时应了上来,急声道:“公子,方才那位与你一同出去的姑娘呢?” 楚亦风皱眉,沉声道:“她还未回来?” 一听楚亦风竟反问他,那五旬男子顿时焦急的呼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更为悲戚,“怎么办,这该如何是好啊!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人就要拆楼了。” 然,此刻的楚亦风倒是完全未有心思听五旬男子的后话,仅是在叶尧的诧异中极为干脆的转身,重新往前迅速踏步。 “主子要去哪儿?”叶尧一惊,抬脚正欲跟上来,哪知楚亦风头也不回的发话道:“你留在此,瞧瞧究竟是何人连凤家的酒楼都敢拆。” 叶尧顿时止步,面上盈出一抹担忧,但更多的,是疑惑。 待自己王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他才缓缓转眸过来,朝那仍在自言自语哆哆嗦嗦的五旬男子问道:“你在等的,可是你们凤家的家主?” 此话一出,那五旬男子顿时停住哆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尧:“难道我脸上写得有字?” 叶尧一愣,不明所以的摇头。 “难道我方才失口念到了我们凤家家主了?”那五旬男子继续道。 叶尧一怔,再度摇头。 见状,五旬男子顿时眯眼瞧着叶尧,大惊小怪的质问道:“那你为何猜我在等我们家主?你这人,是不是想以这话激我,从而想从我这里套出点话来?说,你是不是其它商铺派来的打探消息的细作?哼,你们动作倒是快,我们家主刚来江南,连我这个掌柜的都是刚刚才知晓她老人家来的消息,你们倒是厉害,竟这么快就蹭来了。” 叶尧彻底怔愣了。他瞥眼瞧着面前的五旬男子,眸中闪过几抹压抑与咋舌。 “咳,你误会了,我并非别家商铺派来的细作。”他解释道。 想来,他乃堂堂王爷的贴身侍卫,竟被人说成细作,这传出去,他这脸怕是没地儿放了。 五旬男子掀着眸子将脸色越来越黑的他上下打量一番,思量片刻,终于沉默了下去。 见状,叶尧以为这人是相信他了,待他正欲出声问问今晚究竟是何人敢拆凤家酒楼时,却不料面前的五旬男子眼中亮光一闪,闪得他心头有些发虚。 叶尧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五旬男子,也不准备问他问题了,仅想撤退,奈何那五旬男子顿时凑近他面前,觉悟道“哦,我知道了,莫非你也是我们家主的入幕之宾?此刻楼里还坐着一个自称我们家主的相好,你若是爱慕我们家主,就进去与里面那个长得像女人一样的紫衣人出楼来拼拼,你若是拼嬴他,我们家主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五旬男子定眼瞧着叶尧,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惹得叶尧的脸黑了个彻底。 见叶尧不动,五旬男子明显有些焦急:“你快进去将那人喊出来较量啊,若再过半盏茶功夫,那人真拆了我们凤家酒楼,我们家主一生气,你也别想有什么机会了。” “什么,真有人敢拆凤家的酒楼?”叶尧终于有些找准重心,道。 那五旬男子眉眼一蹙,面上再度漫出了几抹悲戚之色,“是啊,那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说我们家主若在一盏茶时间内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定要拆楼。他的本事,当真吓人,楼里几个被他吵醒欲见义勇为的公子,皆被他一招制服,现在还躺在楼里叫苦连天,楼里那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一瞧那紫衣人的架势,相比之下就觉得自愧不如,认为他们身上的强壮体格仅是虚胖,人家紫衣人的身子才是精干,所以他们一溜烟撒腿就跑了!如今楼里已然无人能阻止他了,若是家主再不回来,他怕是真要拆楼了。” 叶尧听得有些晕乎,武夫出生的他,倒是有些佩服着五旬男子的长篇大论。 “意思就是,真有人要拆楼?”叶尧敛神,颇为严谨的‘一语道破’五旬男子话语的重心。 五旬男子微微一愣,又道:“你傻啊,还问?难道我上面的话解释得还不够清楚?” 叶尧也是一愣,面色又黑了几分,“我去会会那人,总不至于让那人将酒楼拆了吧!” 说着,叶尧便欲踏步往酒楼内行去。说来,这凤家家主,乃他家王妃,虽然王爷不待见王妃,但这一路往江南来,王妃待他叶尧倒是不薄,因而,今日无论是因公还是因私,他都不能让人动了凤家酒楼。 “那女人真不在这楼里?”这时,一道朗然中略带几分强势的嗓音由远及近。 叶尧驻足,便见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逆光而来。 待他走近,叶尧才瞧清他的面容,不由惊道:“慕公子?” 相比于叶尧的惊异,一旁的五旬男子顿时跳至那身材颀长的男子面前,哆哆嗦嗦的道:“都与你说过多次了,我们凤家家主真不在楼里,可你非得认定家主在楼里,还出口威胁!” 闻言,慕长歌那修长的眸子里微微掠过一道微光。他瞥了那五旬男子一眼,而后伸手扶开他,在五旬男子懊恼之际,他随意不羁的道:“让开,你挡着本少的视线了。” 五旬男子心底更是来气,但迫于慕长歌的强势,他仅得极为明智的选择沉默。 “慕公子不是在我家主子的府里小住吗?怎来江南了?”叶尧急忙敛住心底的诧异,问道。 他记得,这慕长歌是拿着皇上的圣旨来瑞王府小住,当时还惹得王府中的侍女奴仆们芳心大动。 待他与王爷王妃出发来江南的那天,他倒是未见过这慕公子,可此番,竟在此相遇,真真是… 这厢,慕长歌倒是懒散悠悠的瞥着叶尧,“府中有趣之人已然离开,本少岂有兴致再住下去?” 叶尧暗自垂眸,不由腹排:谁不知这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元国慕家风流公子欲与他家王妃来个暗度陈仓,给他家王爷戴绿帽子啊!那日王妃的流夙阁传来两声尖叫,王爷吩咐他去瞧瞧究竟,他倒是亲眼目睹这风流公子懒散坐在王妃的闺房啊! 如今,这风流公子竟昭然若揭的说王府中有趣之人已离去,而他此番又出现在这里,不正是嚣张的表明他是来追随王妃的? 一想到这儿,叶尧顿觉他家王爷这绿帽子,当真是极有可能扣下来。 “你可知云初染在哪儿?”正待叶尧暗自腹排之际,慕长歌幽幽的瞧着他,懒声问道。 叶尧迅速回神,眸中精光一闪:“不知。” 别说不知,即便是知晓了,他都不会说出来! 慕长歌神色悠然,对叶尧这回答也不诧异,仅是神色幽幽的瞧着楚亦风方才消失的方向,缓道:“既然这样,那本少就自行去寻了。” 说完,慕长歌也不待叶尧反应,潇然偏偏踏步而去。 一旁的五旬男子这才松下心来,面上仍带着几抹后怕。而叶尧,则是面带几分咬牙切齿,打从心底的期望自家王爷一定要比这妖孽先寻到王妃,免得让这妖孽近水楼台先得了月。 夜深,风凉。 楚国江南,暗香阁。 面前一片黑暗,迷糊间,鼻尖有缕缕松神的檀香,耳畔也拂过道道声响,刺透耳膜,使得她心生几抹陈杂来。 努力的想要在黑暗里探索出一点光线来,却不料越努力的探索,心头就越压抑得紧。黑暗于她云初染而言,并不可怕,但此番周围的黑暗却是有些诡异,她完全溺身在这片黑暗里,摸不到风,观不到月,周围除了阴森,便带着几分嘈杂的声响。 “阁主,里面请。”一道娇柔嗓音道来,隐隐中含着一抹恭敬之意。 一听这嗓门,云初染微微一怔,而后心头腾然一紧。这嗓音,即便是磨成灰,散成风,她云初染也认得。 刹那间,她顿觉浑身逐渐有了知觉,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微微抖动了几次眼皮,睁眼之际,入目是一方粉得刺眼的蚊帐。她一怔,而后转移着眸光将周围打量了一番,这才发觉自己竟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 一道木门吱呀的声音响起,而后,是两道虚浮不一的脚步声。 “一日前,阁主差人传信说要来江南城里,所以玄裳擅自做主,替阁主准备了一份惊喜。”那道令云初染极为熟悉的嗓音响起,嗓音虽柔,但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恭敬。 云初染勾唇一笑,精致的眸里却蔓延出几抹冷光。 动了动手指头,发现无碍,她试着坐起身来,稍稍运气,倒是觉得浑身筋脉畅通,想来应是她吸入的软骨散份量极少,所以药效也极短。 粉色的蚊帐,倒是厚了些。云初染放眼一望,朦胧中瞧得不远的桌旁坐于一抹浅蓝身影,而那一袭刺眼的白,正立于蓝影身边,模样恭敬。 见状,云初染心头慢腾腾的涌出几分嗤笑。 呵,她倒是未料到,这白衣女人劫她云初染,竟是为了他! 胳膊隐隐传来疼痛,云初染这才忆起自己被这白衣女人的属下割破了臂膀,待她垂眸一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她身上的白衣早已不见踪影,如今穿在身上的,是一件领口微开,锁骨全显的大红妖娆纱衣。再仔细一凝,纱衣下的胳膊隐显,不难发现胳膊上还缠了一层极薄的白布,想来伤口是被包扎了一番。 见得这些,云初染面色一沉,心底,已然不是可以用‘甚怒’二字来形容了。 不得不说,这白衣女人当真吃了雄心豹胆,连她云初染的衣服也敢拔,也敢换。如今她身上这件纱衣虽与二十一世纪的礼服相差无几,但这衣服于这里的人来说,当真是极为出格,如此一来,这白衣女人想做何?莫非是要以她云初染来色诱这蓝衣人?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双手微握成拳,她那精致的眸眼里,也是猝然掠过一道煞气。 “惊喜?又是女人?”这时,桌旁那道蓝影随意道了一声,嗓音不起不浮,沉得厉害,俨然一副完全没调子的压抑之词。 云初染冷着脸嗤笑,与这蓝衣之人结识这般久,她倒是从未见他变过他的棺材腔调。 这厢,那白衣女人被蓝衣男子言中,不由身形一颤,嗓音也微微有了点措手不及的紧张:“阁主放心,今日这女子,绝非往日的庸脂俗粉,阁主定会喜欢的。” 说完,白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抬眸,眸光再度有些震颤且不受控制的朝他那头银丝贴去,虽多次见得他的银发,但这次一瞧,仍是止不住惊心。 说来,她玄裳虽傲骨盈然,寻常也是从不将人放于眼里,但这普天之下,她却是对面子这男人极为顾忌。 楚国朝廷,皇帝为大,但天下江湖,却是她面前这位满头银发的男人为大,如此,她玄裳对他自是避讳,每次他来江南城里,她都会替他物色绝色女子,但那些女子都是被他沉脸挥走。 如今,暗阁飞花堂堂主死于非命,堂主一位悬空,暗阁之人皆是瞧上了这块肥肉,她玄裳早就觊觎这个位置,如今趁自家阁主来江南城中,她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心。 既然一般女子不合他意,那她就兵行险招,替他物色一个真正的倾国倾城,她倒是要瞧瞧,自家这阁主,究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还是将男人的劣根深埋于心底,一旦遇上入眼的女人,便会尽显本性的困兽。 这时,桌旁的蓝衣男子倒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雕花木床,俊脸一蹙,眸中一抹冷气姗姗滑过,惹得白衣女子心头顿时涌出一抹汗颜。 趁蓝衣男子未发话,她急忙道:“阁主先瞧瞧今日这女子的样貌,如何?” 她费了这么多精力将那女人弄来,总得让他先瞧瞧那女人究竟是谁才可,要不然,她今儿岂不要白忙一场。 说着,她便自行踏步,往那雕花木床刚走了一步,怎料蓝衣再度发话:“若不想本阁亲自动手,就自行将她领出去!玄裳,本阁念你立功无数,多次放你一马,但你倒是频频擅自做主,已达本阁底线!记住,今日是最后一次,若以后你再敢往本阁床上塞女人,本阁定剜你双目,断你双臂,以示惩戒。” 此话一出,白衣女子浑身一颤,双腿也如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了。 而床上的云初染倒是未有再静观好戏的兴致了。呵,还有以后?这蓝衣人此番有心放过这白衣女人,可她云初染,心头的善心倒是未能涌出一丝一毫呢。 刹那,云初染先是淡然笑出声来,惹得屋中二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她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撩开纱幔,光影猝然落在她的面上,肌肤如华,面容精致得不似俗世之人。她往前挪动着,自床上缓然起身,一袭大红纱衣的裙摆顿时微微垂了地,风华无限。 修长曼妙的身影,细瘦的腰身,如玉的锁骨,若隐若现的细瘦胳膊在光影下恰到好处的映出几分绝世来。她面上未有一丝一毫的羞涩,反而在唇上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深黑的眸子里,悠然清缓,绝雅出尘。 “阁主,玄裳今日真在极为有心替阁主挑女人,你瞧这女人有倾国之色,不知可入得阁主的眼?” 见云初染自行从床上下来,她先是一愣,心底诧异着云初染竟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苏醒,但既然她已然出来,她就顺势推舟,打打圆场,也许,方才阁主未瞧见这女人姿容时对她视为无物,还让她玄裳将这女人领走,但如今阁主亲眼瞧着了,没准这个与他有些纠葛的女人,能入他的眼也说不准。 她心底打着如意算盘,可话刚落音,却不料前面的红衣女子顿时摇着细步缓缓走上前来,并自然而然极为随和的往她面前银发男人的腿上一坐。 刹那,那女人望着她,笑靥如花。而她,却止不住心惊。 早知自家阁主与这女人之间有些纠葛,她才咬定她定能合自家阁主的胃口,但如今,瞧得这女人在她阁主面前这般旁若无人,她心底既无一丝一毫的高兴,反而是活生生涌出几抹震惊来。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极有兴致的瞥了一眼玄裳那极为精彩的面色,而后转眸望向脸前的蓝衣男子,如今她与他这般姿势,她能清楚感知他双腿的僵硬,也清楚且恰到好处的捕捉到他眸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愕然。 她笑了,伸手极为柔和的替他掠了掠额前的银丝,毫不诧异的惹来他一记警告眼色,她再度嗤笑一声,在他伸手欲袭她时,她顿时挪着身子坐在了他旁边的凳上,而后笑望着他,缓道:“杳沉香,别来无恙啊!”——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6)江南暗阁,杳沉香6 嗓音温婉,清雅绝绝。云初染这话一出,那蓝衣男子则是唇瓣一勾,俊逸如华的面上闪过一缕若有无意的复杂。 云初染细细的瞧着他,眸光也顺势落在他满头的银丝上,心头暗自赞叹。 往日,自打第一眼见着这杳沉香,他宛若水中芙蓉,被她偶然间偷窥了沐浴,她当时真乃诧异,竟忘了瞧他的身子,眸光仅是直直的落在他满头的银发上,心生震撼与诧异,奈何这杳沉香,倒是认准了她是在偷窥他的身子,所以差点一掌震死她。 至此,她在这杳沉香面前,就被标注上了‘登徒女’的名号,虽说他从未对她说过这‘三字’,但她敢肯定,这三字在他心里,想必定然生根了。 “一年未见,本以为凤家家主忘了本阁,却不料还记得。”平得毫无仄伏的嗓音,宛若一汪寒潭,惊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但却极为压抑。 云初染瞅他一眼,笑道:“谁敢将你沉香公子忘了!说来,本姑娘近日倒是时时记起你呢。” 杳沉香面色不变,嗓音依然平得如常:“恐怕不是念着本阁,是念着本阁的桃花酿吧。” 云初染笑笑,不置可否:“沉香公子倒是聪明。其实,本姑娘此番来江南,也欲顺便去瞧瞧你的,哪知,你这美人属下倒是心急,竟将本姑娘绑来了。” 说着,云初染便浅笑盈盈的望着杳沉香,而后伸手慢腾腾的掠了额前的头发,红纱薄衣,青丝顺滑,杳沉香瞧他一眼,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一旁的玄裳见二人你来我往,交谈虽无情调,但却极为顺畅。如今闻得云初染这话,她心头一紧,眸底深处,也不由盈出一道心虚来。 她仅是急于立功,此番引云初染而来,也是欲让自家阁主开心罢了。如今瞧阁主这样,似乎也不是盛怒,如此一来,即便云初染这女人敌对她,但也无法颠倒黑白,害她玄裳受罚。 她就这般想着,正欲极为识相的出去,却不料刚到喉咙的告退之语还未道出来,自家阁主竟缓缓抬眸朝她望来,嗓音依然不起不伏,淡得出奇。 “是你将凤家家主绑来的?”他道。 她眸色一颤,故作镇定:“阁主误会了,凤家家主,是属下专程请来的。” 一旁云初染面上顿时掠过一道冷气,她缓缓起身,走于玄裳面前,深黑的眸光直锁她的眸子,见她眸光略微躲闪,她顿时嗤笑一声,“是啊!你的确是专程请本姑娘来的,只不过,你也顺便请了本姑娘的宝贝呢!” 说着,云初染面色一沉,对玄裳冷眼相向:“你是要自己奉上本姑娘的琉璃珠呢?还是要让本姑娘在你身上亲手取?” 玄裳眸色一震,后退一步,虽心头浮着心虚,但面色却是平静:“凤家家主这话何?玄裳依贵客之礼迎你来,你怎能污蔑玄裳呢?” 一听这话,云初染面上的笑意更甚。 她倒是未料到,这女人的脸,当真是厚得令她咋舌。先不言她故意引她前来,给她撒软骨散,此番她竟平静无波的说她污蔑她,呵,不得不说,这女人,当真是有待调教。 见她面色强硬,眸色定定,俨然一副未做亏心事的模样,云初染眸色一动,也不与她深究,仅是重新坐回凳子,而后懒散支着头瞧着身旁正襟危坐且未发一言的杳沉香,缓道:“沉香公子,本姑娘的性子你也知晓,本姑娘平日里,倒是从未冤枉过人。如今本姑娘的琉璃珠在这女人身上遗失,你乃她主子,你说这该如何处理?” 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沉,继续道:“毕竟,若是让本姑娘处理,万一不知轻重,捏死她也不好。所以,想必沉香公子定会给本姑娘一个极好的交代,以让本姑娘解解心头因遗失宝贝而生出来的怨气吧。” 云初染这话一出,杳沉香面色依然不见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云初染瞧着他,心底不由感叹了一声棺材脸。她也未着急,仅是平静从容的瞧着杳沉香,静待他的反应。 一旁的玄裳则是有些慌了,朝杳沉香解释道:“阁主明鉴!属下真未拿凤家家主的琉璃珠!” 她的嗓音一落,杳沉香终究是有所反应了。 他微微抬起头,往玄裳瞧来,但他仅是瞥她一眼,便极淡的道:“将琉璃珠,还给凤家家主。” 云初染不由皱眉,就这样?仅是还给她就完事?她云初染今晚被这女人算计,她心头的怒气还未爆发,这杳沉香竟这般简单的处理此事,当真是惹她心生不满。 然,更令她恼怒的是面前这女人不仅未识相的交出琉璃珠,反而扑通一声跪地,满脸沉然失望的朝杳沉香道:“阁主不相信玄裳?” 还装? 云初染终究是有些瞧不惯了,心头隐隐有杀气掠过。这等虚伪之人,她云初染从来不喜,如今亲眼观摩她的演技,堪称一流,只不过,瞧在她云初染眼中,仅是极为不识好歹的虚伪罢了。 她微微压抑着心底的不屑与隐怒,而后朝身旁的杳沉香望去,却见杳沉香此刻正望着地上的玄裳,他那深黑的眸中,竟有一道不忍之心滑过。 见状,云初染一怔,不由大怒。没想到,杳沉香这厮果然护短! 此番,若是让他解决,她云初染怕是捞不到好处,就连琉璃珠恐怕都拿不回来,以前瞧这杳沉香就不顺眼,他总是拿那种登徒女的眼神望她,惹得她心底时时窜出一抹错觉,以为自己真对他怎么了似的,但她云初染何其冤枉,若她真愿瞧他芙蓉出水,她还不如直接去偷窥夜玥夜魅沐浴。 刹那,云初染眸色一冷,顿时起身而立。 杳沉香见她这架势,也起身来,朝她道:“凤家家主,此事…。” 云初染心头的怒气溢出,瞪向他,未待他说完就极为讽刺的嗤笑一声:“此事如何,本姑娘会自行解决!既然这玄裳姑娘认准她没拿本姑娘的琉璃珠,那本姑娘就只有亲自寻找,以证她是否清白了。” 说着,云初染完全不等杳沉香反应,就闪身上前将措手不及的玄裳推倒,玄裳一震,后背摔得极疼,闷哼一声,连眼泪都快被震出来了。她本欲提气自地面站起,却不料面前的女人完全不给她机会,她见面前这女人霎时一掌下来,狠狠震在她的肩头,惹得她喉咙泛起腥味,大有昏死过去之势。 这厢,云初染瞧着玄裳那顿时苍白的脸,心底倒是涌不出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来。 她在她袖口中寻找一番,竟无琉璃珠的踪影,她稳住怒气,盯着已然有些气短的玄裳,问道:“本姑娘的琉璃珠,究竟在哪儿?你莫不是要本姑娘拔了你的衣服寻找吧!” 对待这等女人,就别怪她云初染使阴招了。说来,她云初染还未这般威胁过一个女子,只因这叫玄裳的女人当真不识相,竟连她云初染的衣服也敢拔,还给她换了这么一身若隐若现的大红妖娆衣衫,这口气,她怎能咽下! 玄裳满脸苍白,胸口闷痛,双手双脚也有些无力,俨然板上待宰的肥羊。她咬牙颇为怒狂的瞥了云初染一眼,就将眸光投向坐在凳上一脸静默无言的杳沉香身上,凄厉唤道:“阁主,玄裳是冤枉的,玄裳真未拿过凤家家主什么琉璃珠!玄裳真是冤枉的,阁主,阁主!” 一听这话,云初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了,这女人还要嘴硬? 这时,杳沉香也是转眸望来,嗓音虽平然,但却有了几分深邃:“凤家家主,玄裳即便犯了错,也该由暗阁来论处,此番,就不劳凤家家主费心了。” 说着,他的身影顿时如鬼魅般飘来,云初染怔了一下,仅眨眼功夫,他便随手捞起了地上的玄裳,而后将她安置在了不远处那张她刚刚躺过的雕花木床上。 见状,云初染僵着唇瓣,眸色冷冽。 她静静的望着杳沉香,欲让他给她一个交代,但她却未料到,杳沉香走近她,朝她缓道:“琉璃珠一事,本阁定然细查,若玄裳真拿了你的琉璃珠,本阁定当双手奉上。” 云初染压抑着心头蓬勃的怒气,仰头望着他,眸色深得宛若冰剑,慑人心脾。 “若本姑娘等不到你调查清楚之时呢?”她道。 此番,她倒是相信她今儿出行未看黄历,不仅是楚亦风,就连这良久不见的杳沉香,也将她气得七窍生烟。 而这一切的一切,竟仅因这个名为玄裳的女人而起。呵,不得不说,她云初染今儿,倒是真着了一个女人布出的晦气来。 “凤家家主连本阁的薄面也不给?”杳沉香的嗓音终究是有些起伏了,但却隐隐中含着几抹不悦。 云初染当即讽笑出声:“你这棺材腔调终于变了些,呵,当真是恭喜你,竟因这个女人而变了调调,如此一来,本姑娘倒是怀疑你此番完全护短,仅是随意敷衍本姑娘,并不准备卖力的替本姑娘要回琉璃珠!”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一沉,面色更是冷了一分,“既然这样,本姑娘倒是信不得你!” 这话还未落音,云初染顿时闪身避开杳沉香,直往床边袭去。此番,她倒是不可再容忍了,这杳沉香明显是在意玄裳这女人,她若再不亲自出手,到时候那琉璃珠,还指不定会落到何处。 杳沉香见她这般,平然的脸上瞬时漫过一抹冷光和无奈。他顿时提气上前,一把劫住云初染欲落在玄裳身上的手。 见状,云初染冷笑着望向杳沉香:“怎么,沉香公子今儿真要阻本姑娘?” 杳沉香眸色一深:“此事可商量,无需动手,你已经将她拍成重伤,适可而止!” 云初染温婉盈盈的性子终究是被全数急迫,启唇放出冷话:“适可而止?本姑娘胳膊上的伤,就是她让人干的!说来,本姑娘本是小气之人,既然她敢动本姑娘,就别想本姑娘适可而止!杳沉香,你即便要爱惜美人,也得瞧准时机,此番惹恼本姑娘,大家都不用好过了。不过,你放心,本姑娘今儿大度,并不要她的命,仅是要拔她衣服,寻琉璃珠罢了。” 说完,云初染顿时冷哼一声,垂眸伸手,朝玄裳的衣领袭去。 然,待她的指尖刚触到玄裳的衣领,却不料杳沉香再度伸手朝她袭来,见他动了杀招,云初染闪身一旁,眸子一眯,心底终究是彻底阴冷了。 看来,今儿不是非得要夺回琉璃珠的问题了,而是心头的怒气无从排遣的问题了。 她半眯着眼睛盯着杳沉香,心头认定,若要拿回琉璃珠,若要排遣心头这口恶气,就定要先解决杳沉香的阻拦。 她就这样认定着,此番也先放下玄裳,而是将所有心思放在杳沉香身上,伸拳过去袭他。杳沉香一怔,眸中有缕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他后退一步,眸色再度一沉,伸掌朝她应对而来。 刹那间,凌厉的掌风相碰,周遭的空气都震动了几分。云初染与杳沉香打得激烈,二人的武功皆是上乘,打斗间,动静极大,仅片刻功夫,屋内的摆设倒是全数被震坏。 此番的云初染,是第一次真正与杳沉香交手,但如此一来,她倒是发现这杳沉香的武功的确不差,也许还在夜玥夜魅之上,以至于连她,都无法在几招内至胜,仅得与他纠缠,看谁的内力更为浑厚,能撑到最后。 而此刻的杳沉香,打得也并不轻松。早知云初染乃先机老人的徒弟,甚得他真传,但外界皆传她在商场叱咤风云,但对她的武功却是隐隐透着神秘,从未言透过。 今日一交手,他明显发觉吃力,这是他身为暗阁阁主以来,第一次发觉自己真正遇上了可与他匹敌的对手。 他微微蹙眉,因云初染下手太狠,他也无法再保留功夫,如若不然,他定要被她震得元气大伤。这场较量,他也知晓会持久下去,但他却从未料到过,他会真正对她出手,以致招招致命。 屋内声响剧烈,不时有桌椅劈裂的声音惊起。 此刻躺在床上的玄裳,面色更是苍白。她紧紧瞧着打斗中的二人,这才发觉云初染的武功,竟是这般的出神入化。一抹凉气顿时自她的心底窜起,令她心虚畏惧。 她庆幸抓云初染时动用了软骨散,要不然,她在活抓她时,定要在她手上送命。 “嘭!”这时,一道巨响横空而来,玄裳回神,顿见离她不远的那只极小的屏风被云初染溢出的内力波及到,四溅飞裂。 她惊魂未定,两眼冒着恐惧。若云初染那被震裂四溅的屏风稍稍歪了点,定要溅到她身上了。 此番,她终究是无法再继续躺下去,仅得忍着浑身的巨疼直起身来,蹙眉踉跄着小心翼翼的避开打斗中的二人,直往门外跑去——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7)江南暗阁,杳沉香7 打斗中的云初染顿时回神,眸色一沉,就要动身去追玄裳,奈何她还未走几步,杳沉香却纠缠上来,惹得她前进不得。 凌厉的掌风毫不客气朝杳沉香送去,云初染蹙着眉,趁打斗的间隙冷道:“杳沉香,本姑娘与你相识一场,并不想与你为敌,如今,那女人夺了本姑娘琉璃珠,她这一走,本姑娘的琉璃珠岂还会有踪影?” 杳沉香面色不变,他那飘动着的满头银丝煞为引人注目。 “她说了未拿你的琉璃珠,你又何须咄咄逼人!”他道。 一听这话,云初染的面色终究是全数沉了下来。 呵,他方才还说会好生调查,这下,他竟然干脆认定玄裳那女人完全未拿她的琉璃珠了,难道,她云初染与他在此打得不可开交,是闹着玩的? 心头不畅,就连掌上的动作也凌厉了些。 打斗中,云初染回头之际已然观不到玄裳身影,她心头一急,掌上的力度,也发挥到了极致。 刹那,随着一道极为响亮的脆生响起,杳沉香以掌对上云初染的掌,奈何云初染这一掌毫无保留,使得他胸口一闷,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见状,云初染微微收手,杳沉香却是趁机退至一旁。 此刻,杳沉香极为沉然的望着云初染,眸色深得宛若一汪寒潭,深邃不可方物。此番云初染给他的震撼,已然超出了他心头的那抹底线。 他本以为凭他可纠缠住她,他本以为她对他也是招招带了十成的杀气,但他却未料到,她,仅有刚才震得他吐血的那一招,才真正用了十成的力道。 “前几个回合,你为何不用十成力道?”他不解,心头宛若一方动弹波动的激流,惹得他心头复杂一片。 她,是在对他手下留情吗?即便他如此阻拦她,她刚开始也未对他真正动过杀心? 此番的云初染,满心的注意力皆在已然不见踪影的玄裳身上。她瞥杳沉香一眼,眸色冷得宛若夜空琉璃,明亮,但却带了一抹疏离与冷漠。 杳沉香心头一紧,手握成拳,隐隐有些森白。 云初染完全无视他的面色,仅道:“若是本姑娘知晓玄裳会卷着本姑娘的琉璃珠再次逃走,本姑娘刚开始,就定会对你使出十分的力道!” 云初染这话的尾音极短,可以说是尾音还未道完,她便转身轻盈的往外飘去。 见状,杳沉香眸色一沉,心头隐隐有些令他极为不悦的烦躁。他薄唇一抿,面上的平然之色再度恢复,他不耽搁,也提气飞身往云初染追去。 他深知,玄裳决不能落于云初染手里。凭云初染的手段,若是玄裳真落于她手里,怕是仅剩一抹孤魂。 这厢,待云初染飘出屋子,倒是已然不见玄裳踪影。她眉宇一蹙,精致的面容宛若修罗,冷血,但唇上却勾着一抹如沐春风的暖笑。极为了解她的人见她这模样,皆要避之甚远,因为一旦她露出这副表情,那绝对是煞气盈然,常常殃及‘无辜’。 许是身上的煞气太重,待云初染自二楼飞下并稳住身形,楼下正搂着妓子寻欢作乐之人皆是极为震然的拉着怀中美人退于一边,不敢稍有动作。 片刻之际,嘴角带血的杳沉香也飘了下来,众人见他唇上带血,且满头银发,面上的震惊之色,更是难掩。 云初染则是全然不顾落在她身后的杳沉香,仅是随手抓来一个满脸震惊的小二,冷声问道:“玄裳呢?” 小二被云初染面上那抹冷狠震住,双腿不由发颤,哆哆嗦嗦就道:“玄,玄,玄裳姑娘刚刚进了她自己的屋子。” 云初染眸色一冷,“哪间?” 小二身形一颤,话语更是断断续续:“是,是,二楼最左角的那间屋子。” 闻得这话,云初染顿时松开小二,也不多做停留,飞身便至二楼走廊里。 杳沉香蹙着眉,手掌一挥,这时,周围寻欢作乐的男人中顿时出来一位黑衣的男子,那男子三十有几,满脸胡茬,瞧着倒是一副凶样。 杳沉香瞥了那仍在哆嗦的小二一眼,而后朝那胡茬的黑衣男子望来,薄唇一启,吐出一个极为冷狠的字眼来“杀!” 说完,他便飞身至二楼,追着云初染而去。 而那留于原地的小二,却是顿时软倒在地,身子狠狠发着颤。他自是知晓方才暴露玄裳行踪,惹得他们阁主不满,但当时事态紧急,那红纱女子面带杀气,他若是不乖乖招出来,怕是被其拧断脖子都有可能。 然,他却未料到,他刚在那红纱女子手里脱险,自己阁主,却要亲手差人将他送上西天。 二楼,云初染凭着小二的话直往最左的那间屋子,待她推开屋门,倒是见得屋内装饰奢华,但惟独不见人影。 “云初染,你若是放弃,本阁可对你打伤本阁一事,既往不咎。”身后不期传来杳沉香那棺材强调。 云初染头也不回就开始冷声嗤笑:“杳沉香,你此刻最好是别与本姑娘说话,本姑娘现在仅是将你拉入了黑名单,你若是再在本姑娘面前指手画脚,那就休怪本姑娘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云初染转眸朝他望来,眸色一深,冷道:“本姑娘说到做到。” 话落,云初染全然不待杳沉香的反应就在屋内各处走动,势要瞧出些端倪来。 但她寻了良久,终不见有任何诡异特殊之处,待她心头沉然,冷气盈盈的欲回去再质问那小二时,却不料足下传来一方中空的脆响。 她微微一怔,顿时后退一步,朝前方一块木制地板望去。 一旁的杳沉香眸色一紧,上前踩上那块木制地板,站于云初染的面前,道:“你究竟要如何?玄裳此人,暂时还不能动。你给本阁三日期限,三日后,本阁再将她交给你任由你处置,如何?” 云初染当即浅然一笑,深黑的眸中虽笑意伏伏,但却阻挡不了一抹极为明显的嗤讽。 呵,三日后就交给她处置?她算是瞧透了,这杳沉香虽是个冷漠的主,但终究护短,若是给他三日,那玄裳,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到时候,若她再欲寻找,怕是难上加难,而云初染,恰好不喜费事。 无论如何,今晚抓着玄裳,既能解心头之气,也能夺回琉璃珠,此等二者兼得,她云初染,又岂会信杳沉香这敷衍之语? 刹那,云初染蹙眉,深黑的眸光静静凝在杳沉香面上,薄唇一启,一抹温婉但却带着几分威胁的嗓音响起:“让开,别以为你将这块地板踩着,本姑娘就拿你没折了。杳沉香,本姑娘这次,也绝不会对你手软。” 杳沉香神色一变,薄唇一启,似是又要说话。 云初染面上当即掠过一道不耐烦之色,提气抬腿便朝杳沉香踢去,杳沉香当即一跳,修条的身子腾空一闪,而后稳稳落于另一块地板上。 见状,云初染当即收势蹲下,伸手便搬开了杳沉香方才站着的那块木门,刹那,一道木梯映入她眼帘,她心头顿时涌出一抹明然来, 那玄裳,当真是以暗道逃走了。 她也未多想,顿顺着木梯下去,杳沉香见状,眸色一深.面上终究是全数打破了往日棺材脸的平然,多了几分震然。 此番,他觉这凤家家主云初染,当真是极为不好应付之人,今日与她撕破脸,究竟是福,还是一大祸端! 木梯尽头,是一件极小的屋子,屋子周围皆是硬石墙身,云初染皱眉观测一番,最后扭动右面墙身上的一盏灯,霎时间,那石壁顿时错开,一条石梯铺就的小径顿时显现出来。 云初染眸色一动,正欲上前踏上那石梯,却觉身后传来几多声响。她回头一望,便见一头银白的杳沉香也下来了。 她瞥他一眼,不由冷哼一声,终究是将他当成了空气,自顾自的往前方的石阶踏去。 此番,她倒是未将他杳沉香放于眼里,既然他有心跟,她云初染,自是奉陪。 石阶蜿蜒曲折,二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小径里回荡,颇有几分诡异之色。 云初染此刻却毫无兴致与杳沉香谈笑,若是今晚杳沉香不惹着她,她怕是早就极为不重形象的与他勾肩拦腰,一同在桂花树下去喝桃花酿了。 云初染的步子放得极快,奈何她有意提速,身后的杳沉香,依然不急不慢的离她三尺之距。此番,她倒是佩服他的忍耐力,即便被她震伤吐血,他也能这般保持着完美距离的跟着她。 所以说,这暗阁的头头杳沉香,虽一头银丝,有那么几分俊逸特别,但终究是目中无人的逞强之人罢了,此番,她倒是要瞧瞧他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毕竟,她那一掌,可以说是十成力道呢。 二人皆极有默契的保持沉默往前行,由于石阶小径内隔一段距离仅有一颗极小的夜明珠照明,加之小径内空间狭小,云初染仅能加快步子,却不能动用轻功。 待一盏茶功夫过去,云初染与杳沉香终究是一前一后走出了石阶小径。 小径的尽头的洞口外,是一片幽森的丛林,如今夜色尚佳,皎洁的清辉洒下,清透迷离,但却隐隐带了几分冷气。 云初染凝神四顾,依然未能捕捉到一抹刺眼的白。她暗暗掩住心头的不悦与一抹紧色,速速踏步往前,却见离这小径洞口不足二十米之处,竟是悬崖边缘——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8)江南暗阁,杳沉香8 夜风正盛,宛若阴风缕缕,拂得人心生几抹寒气,站于崖边,云初染往崖下一瞧,身上倒是不由窜出一抹冷气来。 此刻不见玄裳,她终究是怒气连天。回过头来,她朝站于身后不远处的杳沉香微微一笑,薄唇勾着一抹讽刺的弧度,道:“那玄裳,莫不是掉下这崖头,摔死了?” 杳沉香眸色一动,夜色下的一头银丝更是流光盈然,堪堪带了几分风华,“你这下可以收手了?” 他的嗓音依然平然无波,棺材腔调倒是显露得淋漓尽致。 云初染慢腾腾的望着他,眸子深处仅是道不出的嗤笑:“自然不可!即便她死了,本姑娘也定要夺回琉璃珠。不过,本姑娘说她摔死了,你不生气?” 杳沉香脸色一变,而后垂眸,压下一眸子的微光:“人已死,生气有何用。云初染,如今夜已深,你随本阁回去,本阁这次,请你喝桃花酿如何?” 一闻这话,云初染面上的笑终究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歪着头,直直的望着杳沉香,薄唇带着一抹失望的寒气,暗叹一声,缓道:“杳沉香,已然给你机会了,但你仍是选择敷衍欺骗本姑娘,如此一来,日后我云初染与你杳沉香,再无相交。” 说着,云初染神色一敛,顿时飞身而起,直逼不远处的一颗硕大的巨树。 杳沉香还来不及消化云初染这话,便见她已然接近那棵大树,他心头一沉,顿时克制着身体的不适朝云初染跃去。 他方才就注意到那棵大树了,仅是不动声色,欲引开云初染,留得树上之人一命,但他却未料到,这云初染,当真是极为敏感,竟也知晓那树上有人。 此番,他的敷衍被她公之于面前,但他却来不及思量,便要飞身而去劫住她,以图留树上之人一命。 这厢,待云初染飞至那棵树时,却见那一袭刺眼白衣的玄裳正被前几个时辰前纠缠过她的女子护着,见她跃来,那几名女子顿时拔出寒剑朝她袭来。云初染不由冷哼一声,前几个时辰她中软骨散,若非这几名女子纠缠,她岂会沦落至此!她云初染还未主动寻她们,这些人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心底腾腾涌出几抹不屑之气来,云初染提气后退少许,树上的几名女子顿时跃了出来,纷纷朝她袭来。云初染临危不惧,面上未有一丝一毫的紧迫,除了眸底深处那抹冷光,整个人淡得宛若今晚的月。 此番寻着玄裳,她终究是不愿与这些闲杂人等多做纠缠,如今她徒手空拳,几名女子却刀剑在手,她冷哼一声,掌风也毫未留情,招招动了十成功力。 刹那,随着几道惨烈的呼声,眨眼之际,三名被她掌风震飞的女子顿时狠狠摔在地上,双眸还来不及合就一命呜呼。其她几名女子见状,面上皆带了几分畏惧,手中握着的剑也隐隐有些发汗。 云初染淡瞥着她们,也并未有要留她们活的意思,待她正欲一招解决面前这些女人,眼风里却瞧见一头银发的杳沉香竟跃过她落在了那棵树上,并一把带起树上的玄裳,腾空离去。 云初染眸色一紧,掌风更是凌厉,毫不留情震飞纠缠她的几名女子,而后朝杳沉香追去。 此刻,夜风呼啸,拂乱她的发,她都不知心底的怒气究竟有多汹涌了,仅是发觉心头极堵,想要怒吼发泄。 “杳沉香,你真要老娘杀了你?毁了你的暗阁?”云初染气急,嗓音凌厉,但却未能威胁住前方的杳沉香停住脚步。 但她此番吼出的话,却是真的!她云初染从未这般晦气过,仅能说,这杳沉香与楚亦风一样,惹得她心头怒气丛生,欲要发泄。 杳沉香本就被云初染震了一次,此番又带着已然吓得瘫软的玄裳飞跃,顿觉身子极为不适,连飞跃的速度也在潜移默化中慢了下来。 夜风拂离,周围气氛略带几分剑拔弩张。 仅片刻功夫,云初染便追上了她。 瞅着杳沉香那略微有些苍白的面色,再瞧他一头银丝飞舞,俊逸生风中略带几分浅浅的悲凉。此际的云初染,倒是觉得他未有她第一次见他时那般惊艳了。也许,心头对他有怒,即便他本就风华绝代,俊逸如风,但她也没心思欣赏了。 她也没打算饶过杳沉香,待她一手朝杳沉香怀中的玄裳袭去,势要抓住她,一手成拳,正欲带上十成内力朝杳沉香震去,但瞧着他一脸苍白,眸色深得宛若那些日子她与他一同在月色桂花下饮着桃花酿时的模样,她心底那抹极为难得的恻隐之心再度漫了上来,不知不觉间,拳上的内力竟然只带了五成。 然,此番她却未料到,待她的拳头袭向他时,他顿时以掌对来,刹那间,掌风与拳头的对抗,使得她眸色一紧,喉咙顿时涌出一抹措手不及的腥甜。 十成!她未料到,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仅用五成力,饶他一命,但他,却真正想要她死!十成,他此番的掌风,足有十成内力,想必将他多年来的修为,全数用在她云初染身上了。 胸口闷疼,云初染脸色霎时苍白,心底的恻隐之心顿时变为道道讽刺,锥得她极为想笑。 她记得,往日她每次去暗阁,虽说名曰偷桃花酿,但暗阁之人,后来却是极为恭敬的将她迎进去,任由她‘偷’。她云初染并非笨人,瞧着暗阁之人对她这般尊敬讨好,她自是知晓应是杳沉香下了什么命令,让她在暗阁之内走动时,能全若无人,宛若在自家后花园。 她记得,她每次偷得桃花酿,都会‘偶遇’上他,他每次都是一副棺材脸,一副棺材腔调,仅有在她喝醉时,他的面上才会隐隐有抹别扭无奈的神色,而后唤来暗阁侍女将她扶到厢房休息。 她以为,她云初染与他也算是有所交情,桃花桂树下,她与他能把酒言谈,虽说气氛不太热烈,但终究是不生分,宛若熟悉已久的朋友,无须太过炙热的言语,仅需一记眼神,你便懂我,我也知你。 来这古代,她云初染还未真正交过一个挚友,但却在潜移默化中,将这杳沉香归为了挚友一类,仅因,她与他皆是通透之人,有时连夜刖夜魅都看不透她,但他却能。 只可惜,落花随东流,此番她与杳沉香,往昔历历在目,此番在她心底,却演变成了道道极为讽刺的刺眼的昏黄。 胸口闷疼,连带她对他最后那丝恻隐都全数淹没。 她忍着疼,迅速提气往后飞了少许,收回来的拳头,也疼得隐隐颤抖。但她却面色不变,努力的想要保持强势,不想让自己在这杳沉香面前柔弱,但即便她这般努力着,嘴角也克制不住的溢出血来。 她落了下来,踉跄站定,死死的抬眸盯着杳沉香,杳沉香似也震撼住了,也旋身下来,身形突然不稳了一下,他那只抱着玄裳的手也微微有些松动,惹得玄裳极为惊异的吼了声,而后使出双手双脚紧紧缠在杳沉香的身上,更加依附于他。 杳沉香对玄裳的举动似乎全然未觉,仅是稳住身形,苍白着脸望向云初染,“你怎么…。” “怎么未使出十成力道?”云初染勾着唇,有些苍凉的回了句。 此时此刻,月下,夜风,右方的崖下也似有凉气冒出,惹得她浑身生出几抹凉来。 说完,她便垂了眸子,欲再度放句极为有气势而让自己不至于凄惨的冷话,此刻,她更欲连琉璃珠都没心思要了,就这样颇为有气势的离去,但她刚抬起眸子,却见杳沉香的眸光已然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望向了她的左边,且满脸震撼紧张,张口就呼了句令她微疑之语:“住手!” 她不由随着他的眸光转眸一望,顿时见得月色下一个满脸胡茬的男子已然离她极近,他那只健硕黝黑的手臂,此刻却离她不到一尺。 她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右方胳膊一阵巨疼,身子也收势不及,猛的宛若脱线风筝,极为不受控制的往右边那深黑宛若鬼门地狱的山崖坠去。 刹那间,她看见了杳沉香那震撼悲戚的脸,她顿时不甘的大笑,他杳沉香也有今日这般表情精彩之际,他,是在笑话她云初染?笑她妇人之仁,笑她骨子里终究是缺了一抹狠劲儿? 无论怎样,她都不欲去猜测了。耳畔阴风缕缕,待眼界终于全数被崖壁所挡,瞧不见崖上风景之际,她似是闻见了楚亦风那冷漠的嗓音大吼了一句:“云初染!” 只不过,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但却带了颤抖。 呵,楚亦风终于追到这儿来了吗?呵,他在颤抖什么?是怪她将他的玄裳打成重伤了吗?只不过,玄裳有杳沉香,他楚亦风,注定是炮灰。 一想到这些,她微微敛神,而后再度笑了,如今她云初染落于这等地步,被杳沉香震得内伤,被胡茬男子拍落悬崖,此时此际,由于身子被杳沉香重创而无法使出轻功,加之琉璃珠又不在身边,这种种极为不利的因素加起来,看真堪称绝境。 只不过,她一直都未料到,她云初自诩聪明,偶尔不可一世,玩弄世间,却不料有朝一日,竟会被人绊得这般凄惨。以致落于这等绝望的地步,她即便不甘,即便想挣脱,却束手无策,有心无力。 脑中浮现出那一缕缕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夜刖、夜魅、李氏、云之岫、玉儿、云斐倾、秋宛、红姨、尺素、还有,那个常常给她找麻烦,但心底终究是有那么几抹人性,且教会了她许多的恶老头——先机老人! 这个古代,她虽说是抹外来魂,但却在这古代得到了良多。她不舍,她不舍这里的一切,若是可以,她宁愿成为世间冷血恶人,也断不会让心底的那抹恻隐彻底毁了自己。 自古善人短命,恶人长生,她云初染,却在这中立之间,不够善得彻底,不够冷得无情,以致这一世的自己,竟是这般苍凉结束。 呵,坠崖而亡,此刻,她倒是真对不起真正的云初染的这具皮囊了。这一摔,她这皮囊怕是保不住了,只不过,她的魂呢?会魂飞魄散么? 风寒,月白。苍茫的月色,清辉万里,但却带了几抹凄凄。 “喂,女人,快抓住!”正当这时,一道朗然但却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嗓音自头顶传来,震动了周围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耳膜。 她嗖然一惊,心底似有火苗摇曳,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重生似的叫嚣,她立即循声抬眸一望,却头顶正悬于一只皎白纤细的手,这只手,指尖分明,掌心却无一缕薄茧,修长的手指,根根皆是生得好看,仅需一瞧,便心生喟叹。 “喂,我说让你抓住,没说让你此刻欣赏本少的手!你若要欣赏,等会儿本少再给你慢慢欣赏!”一道极不耐烦的嗓音破空而出,隐隐含着几抹焦急。 云初染这才回神,继续往上一瞧,先是对上一张妖异娇好的面容,而后再对上了一双修长深黑,宛若一世琉璃白的眼睛。 那双眼睛,修长阴柔,凝神有力,但却带着几抹刻意掩住的急色。 刹那间,她心头顿时一松,面色慢腾腾的展开一个笑靥来,头顶之人见她这般,眸中的急色稍稍一深,启唇似要再度催促,她顿时笑了一声,启着自己都不知是何腔调的嗓音道:“这可是你说抓住的!” 说完,她便双手高举,顿时吊住头顶的那只手。 刹那,她顿觉他手臂一颤,而后便闻到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是想让本少给你陪葬?” 竟拉这么紧!还用上了双手! 此刻的云初染,面上释然。虽说身子仍在往下掉,但不知为何,如今这等绝境之中有人陪着她,她的心头似乎有种不知名的情愫溢满,以致此番面对死亡,顿觉胆大了些。 这,便是所谓的有人相陪着,即便上至碧落,下至黄泉,都比独自一人时要从容些、无谓些?又或者是,因心底被一抹俗世中的感激震得全身细胞都在感激叫嚣,以致她现在,仅是觉得有心头涌出几分暖意,仅顾着品味斟酌,从而忘了坠崖而亡的悲凉与不甘?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再度用了些力,抓紧了上面人的手,还猝然闻道那道咬牙切齿的哀嚎。 她充耳不闻他的哀嚎,仅是淡然笑着,而后缓缓闭上双眸,浅然出声:“谢谢!” 是的,谢谢! 其实说来,经过今夜这一番,她才发觉,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一旦堡垒松懈,她,便脆弱得宛若溺水之人,只要有人在她最为悲戚恐惧之际拉她一把,她便会心生感激,从而… 先机老人曾说她凉薄,她云初染当时浅笑应对,不置可否。 但不得不说,先机老人说得也并未错,她云初染,并不会轻易动情,即便是她身边的夜刖夜魅,也是过了一年,她才对他们二人信任有加。 但,这世上,怕是也仅有她自己才知晓,其实,她并非凉薄,仅是不敢轻易去相信,天生的谨慎之心令她步步为营,不会轻易涉足一些她无法看透以及无法猜透的人或事。然,一旦所有的谨慎全数转变为绝望与畏惧,一旦她的强势与伪装终于不复存在,她云初染,仅是一个害怕受伤的卑微之人罢了——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79)江南暗阁,杳沉香9 头顶传来刀剑滑击岩壁的呲啦声,尖锐刺耳,挑动着云初染的耳膜。 云初染顿时回神,还未扬头张望,却闻头顶之人顿时朝她抛出一句颇为不悦的话:“你这女人,怎这般重!”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抬眸便见头顶之人一手被她吊着,一手握着匕首猛烈的滑击岩壁,他那张常日里妖娆魅惑的脸,此刻也盈出几分咬牙切齿,眉宇紧蹙,面色稍稍有些白。再借着皎洁月色瞧他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却见他的手已然青筋涌现,隐隐中似有鲜红的血迹流出。 刹那,她心头顿时涌出几抹莫名的波动。 匕首滑击崖壁,以图减小往下坠的冲力,他这般做,想必也是极为无奈吧。看来,他这么跳下来拉她,事先似乎未有万全的保命对策,如此一来,他这么仓皇的跳下来,是为何? “慕长歌,你为何要跳下来救我?”她仰着头,沉着眸色浅声问道。 此刻的慕长歌,手指生疼,但他却咬牙努力的承受,手中的匕首滑过崖壁,击出缕缕星火,灼得他的手更疼。 他不由蹙眉,再这么下去,他与云初染虽能安全到达崖底,但他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一想到这儿,慕长歌急忙往崖下望去,倒是见得崖底已然离他们不远,他沉着眸子,嗓音也没了平日里的朗然,多了分顾忌:“竟还有精力废话!我说女人,你可有力气自己飞至崖底?” 其实,他更想说,本少支持不住你了,你若有本事,就松开本少,自行跃下去,毕竟,此番冲力已然减弱,你飞入崖底,应该不会有太大损伤。 但,他这话一放出来,奈何云初染也瞅了一眼离她们越来越近的崖底,而后完全无视他面上的咬牙痛苦之色,仅是道:“本姑娘被杳沉香击了一掌,元气大伤,如今哪有力气飞下去。” 慕长歌当即失了形象的低声破口咒骂一句,云初染也未听清他究竟在骂什么。待云初染欲出声让他多坚持一会儿,却不料慕长歌顿时用力将她拉起,而后一手扔了手中的匕首,霎时将她抱起。 云初染一惊,面色一变,急忙伸手勾住慕长歌的脖子,许是勾得有些紧,慕长歌顿时出不来气,挣扎之际也嗖然减了内力,身子,顿时加速往下坠落。 “慕长歌,提气!”云初染当即一惊,急忙出声。 慕长歌满脸憋得通红,呼吸不畅,冷哼哼的道:“你勾着本少脖子,本少怎么出气。” 然,他这句话刚吼完,顿觉双腿着了地,由于落下仍带了不小冲力,此番一着地,他双腿一弯,仅觉脚踝一阵巨疼,身形踉跄不稳,狠狠仰着头往地面摔去。 刹那,一道闷哼响起,接着便是一道俨然如杀猪般的吼声:“云初染!你砸死本少了。” 云初染对慕长歌这吼声充耳不闻,仅是因此番终于着地,她也松了口气。 俗话皆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此番于她云初染来说,那便是大难不死,她日后定要让楚亦风与杳沉香付出代价来。 身下一方柔软,隐隐中带着几分温和。云初染稍稍敛神,这才望向身下的人肉垫子,见他面色有些苍白,嘴角也溢出了几丝血,不知是被她砸出来的,还是他自己摔出来的。 她缓缓自他身上起来,完全忽略掉他那悲怆的脸色,仅是坐在他身边,眸中带了释然之色。 不得不说,今日,当真是多亏了他! “喂,你如何了?”她垂眸瞧着他,眸光微微滑向他的衣衫,倒是见得他依然一袭紫衣,但这件紫衣,正是那日在凤家成衣店他不顾她的反对夺走的那件衣服,她记得,当时他还性质恶劣的声称若是她想拿回衣服,就去怡红楼从他身上拔下来。 紫衣加身,虽有些褶皱,但依然不影响其美感,如今慕长歌着了这身衣服,许是他身材本就颀长完美,如今这般瞧着,当真是极为惊艳。 “如何了?你就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没瞧见本少起不来了吗?”见云初染仅顾着打量他,他顿觉有些不耐,伸手欲拉拉自己的领口,才顿然发觉自己今儿这身衣服,领口极高,还不至于春光乍泄。刹那,他面色一黑,心头猛然涌出几抹波动来。他敛神,顿时朝云初染吼了一声,但眸色却有抹微缓缓的不赖烦与愕然。 他没想到,他这拉衣服的动作,竟在这云初染面前养成了。他风流一世,却不料在这女人面前常常栽跟头。 不得不说,这女人,当真是他见过的最为大胆、最为不齿的登徒女了。 这厢,云初染倒是暗自敛神,许是心头放松开来,精致的面上虽有些苍白,但却溢出了一抹淡若明月的笑意。 皎月,凉风。 月色的映衬下,她二人虽狼狈,但却有种劫后重生的释然。 云初染拂着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俯身凑近慕长歌,缓道:“慕长歌,平日见你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今儿这般舍身救本姑娘的做法,倒是真让本姑娘感激涕零。” 慕长歌顿时瞪她:“你云初染何时油嘴滑舌了?你是嫌本少摔得不够惨,想气死本少不成?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你云初染,当真是与蛇蝎无异,青楼女尚且还能让本少香玉满怀,你到现在都让本少躺在这冷冰冰的地上!” 云初染微微敛神,眸中微微有抹释然的微光掠过。 她压抑着胸口因内伤而引起的疼痛,朝慕长歌笑着,温婉道:“上次本姑娘于护国寺外替你支开暗阁之徒,救你一命,当时,你欠本姑娘三个要求,如今,你救本姑娘一命,本姑娘便应你一个要求。” 慕长歌垂眸斟酌一番,而后抬眸咬牙切齿的瞪着云初染,这等不公平之事,他怎么瞧都算吃亏了。 另外,那日她救他,她连手都未动,可谓是极为轻松,得心应手。而今日他救她,却是差点丢了半条命! 一想到这儿,慕长歌眸色微微一动,计上心来。 “本少的要求便是,你日后要应本少三个要求!”他望着云初染,以牙还牙的道。当初她以一换三,他如今,岂有不学之理。 此话一出,他本以为像云初染这等小气的性子,定会有异议,但她却见云初染极为干脆的朝他点头,道了一个令他略微诧异的字:“好!” 闻得这字,慕长歌的眸色也在潜移默化中深了几分,但月光琉璃下,他的唇瓣,却若有无意的勾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云初染此刻也未细细打量他,仅是同意他的要求后,便伸出双手缓缓将他扶起。 待二人依附着站立,云初染却有些恼了。 如今她身带内伤,连站立都有些艰难,这慕长歌却好死不死扭伤脚踝、后背被身下的尖锋碎石伤了皮肉,加之左臂也在用匕首滑击崖壁时收了重创,如今瞧他一副蹙眉病秧的模样,当真是令她感觉祸不单行! 不得不说,这般坠崖,慕长歌的确比她惨。当真是苦了这个锦衣玉食的风流公子了。 片刻,她微微松开慕长歌,二人分离开来。 说来,她虽说此番内伤极重,但心头那抹倔强和傲气,倒是令她强硬的咬牙支撑,不愿在慕长歌面前倒下,更不愿让这浑身是伤且跛着脚的慕长歌扶着她。 而慕长歌瞧她这般,眸色微微一沉,嗓音也略带了几分隐怒:“你这女人,非要这么逞强?” 心事被言重,云初染微微一怔。 逞强二字,她是有多久未听到过了?于外人眼里,她云初染出格不羁,有时称是惊世骇俗都不为过,但,众人会以各种眼光瞧她,但除了先机老人、夜刖夜魅与杳沉香三人外,他慕长歌,是第一人言重她在逞强之人! 一想到这儿,她有些无奈的笑笑,原来,她的伪装,似乎也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天衣无缝。 片刻,她暗叹一声,而后转眸朝慕长歌望来,自动压制着内心的波动,极为从容平缓的转移话题道:“今晚,我们要在这山里过夜了,现在,还是先寻个山洞为好。” 说着,云初染便踏步往前,身形却有些控制不住的踉跄,脚步也略微有些沉重。 身后传来一道叹息,她还未走几步,胳膊便被慕长歌拉住。 “云初染,算本少走不动了,今儿就算是你受累扶着本少,如何?”他的嗓音略带几分不悦。 这话还未落音,云初染便被他揽住了肩头。 心底的那道依然长满青苔但却历年来都岿然不动的城墙,猝然间有些松动。她承认感动源于一瞬,但这慕长歌,却在不知不觉中抓住了那一瞬。 肩头被揽,鼻尖隐隐有他身上的麝香味,她眸光微微一沉,不由转眸朝慕长歌贴近,吸了吸,惹得慕长歌喉头顿时上下一滑,颇为恼怒的道:“你要干嘛?” 云初染收势,瞧他面色有些古怪,心头了然。 她瞪他一眼,顿时讽笑一声:”你莫不是与青楼女子演绎活春宫演得多了,所以擅长胡想了吧?”说着,云初染便拉回脖子,离他稍稍远了些,继续道:“慕长歌,你身上为何有麝香味?” 麝香,并不是寻常百姓与商贾能用的香料,它代表皇族,仅有皇家出品之人,才可用麝香。 此话一出,慕长歌倒是不以为然的冷哼,揽着她一跛一拐的往前行着,道:“这有何奇怪的,只要有银子,这麝香算什么?”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又道:“其实,本少仅是觉得它好闻,所以便用了。” 闻言,云初染也未深究,仅是浅应了一声。但她心底的诧异与微疑,却是越来越深。 即便是有银子,即便是喜欢麝香,但慕长歌一介商贾,怕是无论都不可用麝香吧。如今,这慕长歌身带麝香味,她是该认为他凭着慕家在元国独大,所以有恃无恐,不将皇权放于眼里,还是心抱狡黠之意,只要不被人抓住这个把柄,他便能得意的带着这麝香味走遍万里河山,耀武扬威。又或是,这其中也许存在另一方不可告人的秘密。 皎洁的月光将二人依附在一起的背影拉得有些长,崖底凉凉的夜风带着几抹寒气窜起,略带几分凄凉。 “慕长歌,你今晚究竟为什么要救本姑娘?”云初染的嗓音虽小,但却被这夜空放大,多了分温婉。 慕长歌微微一怔,而后压抑着浑身的痛,颇为潇洒的念叨:“自然是要来场英雄救美,惹你云大当家以身相许呀!”说到这儿,他转眸瞪她一眼:“你这话,似问了几次吧?你就这般想知道这答案?说来,你云初染的好奇心,似乎未有这般重吧?” 云初染仅是笑着,不置可否,仅是顺着他的话意,道:“如今我已然有夫家,岂能再许你?另外,即便我真欲以身相许,你这懒散不羁,桃色满天下的风流公子,岂是我可托付终身的合适人选!” 本是玩笑之语,云初染说得也微微有些随散。但她这话一出,却见慕长歌眸色一凝,面上也带了几分玩笑似的认真:“若你真许给本少,本少立即将那些红颜知己离了,独念你一人如何?” 闻言,见云初染微微怔神,他瞧着她,顿时笑了笑,颇为无意的道:“本少这话,你也信?本少乃风流之人,自是喜欢桃花满天下,岂会因一个女人,而荒了满世界的花!” 云初染神色微微一动,垂眸下来,云淡风轻的随着慕长歌往前踏步:“是啊,你这风流公子若是不风流了,那青楼楚馆的姑娘们,岂不是要为你跳河了。”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来了兴致。 他揽着云初染,妖异魅惑的脸上掠出了几道得意之色,虽说跛脚前行颇有几分狼狈,但他的嗓音却是带满了自豪:“你倒是不知,已然有上百名青楼女子因对本少相思成疾,欲跳河威胁本少见她们一面,但本少未出现,她们自个儿倒是淹死了。唉,只能说,红颜薄命!” 云初染淡笑,眸底有抹嗤讽之色。 若那些跳河的女人是红颜薄命,这慕长歌,便是催命高手。 云初染微微敛神,笑望慕长歌,“呵,此刻,你这副狼狈模样若是被那些青楼女子见到,想必又有上百的青楼女子为你跳河了。” 慕长歌挑眉,修长的的眸子盈出一道兴致勃勃的笑意:“为何?” 云初染笑着,身形也有些狼狈,但嗓音依然宛若平常般温和:“自然是心疼你心疼得难以排遣,深感在你受伤之际她们不能挺身而出护你,所以羞愧成怒,以死谢你的雨露了。” 这话一出,慕长歌面上的笑容僵住。他黑沉沉的望着云初染,“本少哪有那么多雨露?”你当本少种马么? 说着,他又微微敛神,面色顿时有些悠远了:“云初染,下月中旬,你随本少去趟元国如何?” 云初染一愣,倒是有些诧异慕长歌的话题转变。 她略微诧异的望着慕长歌,问道:“为何?” 慕长歌面上突然闪出几抹认真之色:“你无须多问,仅需答应便可。”说完,他有略微顾虑的加了一句:“这,是你允本少的三个要求中的…第一个。”—— 第一卷:云家有女,曰初染 (080)江南暗阁,杳沉香10 皎洁的月色,隐隐中斑白苍凉,夜风拂晓,惊起道道树叶沙响,夜鸟振翅而飞,嘶鸣一声,霎时回荡开来。 周围很静,静得宛若死寂,不知何处而来的凉意透骨,磨得人心生紧然与疼痛。 望着被夜色所隔,完全瞧不见尽头的崖底,杳沉香双手颤抖,连带他那头飘飞的银丝,都显得凄厉。 此刻的楚亦风,正站于离崖边不到三尺之距,面上的神色忽明忽暗,但他那深黑的双眸,却是全然无底,宛若神色已然抽离。 “阁主?”这时,摔在一旁的玄裳小心翼翼的呼了声,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她方才本被他抱在怀中,奈何云初染一坠崖,他便猛的扔开她掠到崖边,一望,就浑然不动,竟望到了现在。 如此,她自然感觉到自家阁主当真有几分在意云初染,她也懊恼过,今晚为何就偏偏与云初染那女人杠上了。但,琉璃珠的确乃世间珍宝,她既然得到手了,岂有再乖乖还回去之理。 只不过,她却未料到这事,竟会演变成这般难以收场的模样。 玄裳这话一出,杳沉香这才微缓缓回神,转眸望来。 他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今日,他面上的神色更是淡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他此番内心究竟是何情绪,是怒,还是不悲不喜,平然无风。 他完全未瞥玄裳一眼,就开始启唇道:“玄裳,自行回宫让刑堂剔去手筋,领二十血鞭。”说到这儿,他稍稍一顿,话语更是平了几分:“别想着侥幸逃离,明日本阁若是见不到你,你应该知晓下场。” 玄裳当即震惊万分的望向杳沉香,面色猝然苍白,嘴唇也轻颤,本欲出声求饶,奈何嗓子宛若石锥般疼痛,竟道不出一句话来。 她早就知晓他冷血,但今夜他不惜与云初染大打出手也要保她,她本以为他对她终究念着几分情面,谁曾想,此番,他竟亲口出声将她打落云层。 若是手筋被废,她玄裳,岂不成了废人!若是再领二十血鞭,她,岂不是要在床上躺一年都无法痊愈!她不要,不要!活死人的滋味,她怕是领教不来! “阁主,这样对待玄裳,是否罚得太重?”这时,杳沉香身后那一直未言的胡茬男子插话道,嗓音冷冽,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和。 杳沉香眸色一沉,这才转眸朝胡茬男望来,他眸光冷然,沉寂中深黑无底,宛若无底深洞,瞧得胡茬男子心头不由掠过一道心虚,而后恭敬垂下头来。 刹那,他突然朝杳沉香跪下,双膝惊起一道道灰尘。他眸色定定,面上虽有心虚,但更多的却是憎恨,“无涧的兄长当年惨死在凤家家主手里,无涧终日伺机,势要为兄报仇。如今,这大仇终于报了,无涧此生也无遗憾。无涧知晓此番将凤家家主打落悬崖,犯了阁主大忌,不劳阁主动手,无涧这就自行了断。” 说着,他便要拔出身上的佩剑割喉,奈何手中的长剑还未拔出来,就被杳沉香一指封血。无涧一震,面上隐隐有抹微光,但杳沉香突来的一句话,却将他心底那抹隐隐的星火全数浇熄:“那女人极为小气,你还是等着她亲手处置你为好。” 淡然的语气,平缓的嗓音,这些听在无涧耳里,却如夜幕般漆黑阴烈。他一直都知晓自家阁主冷血,手段独到,但他却不知他无涧,有朝一日竟会受他这句不深不浅的但却令人心头犯紧的责罚。 等着那女人亲自处置他?云初染那女人已然坠崖而亡,他要他当活死人当到何时?与其在暗阁的地室里日日遭受蛊毒与酷刑的对待,他还不如一剑割喉,这样也痛快些。 一旁玄裳见状,心头隐隐伏伏,双手也趋近于颤抖。 她踉踉跄跄自地上爬起,抬眸之际,刚好对上杳沉香那沉然无波的双目。她的心腾然凉了个彻底,心底那抹恐惧越来越烈。她急忙转眸避开他的眸光,而后苍白着脸踉踉跄跄的提着裙摆跑至楚亦风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凄凉道:“公子,救我,求你带玄裳走。” 心底的求生**强烈,她不由拉紧了楚亦风的手,企图以自己的悲凉博得他一丝怜悯。她知道,凭这男子穿着,她便知晓他的身份应是不低,加之他今晚对她也算极好,想来也是有几分惜花,她不由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企图得到他的相助。 但,她未料到的是,面前男子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源源内力相压下,她甚至闻到了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顿时蹙着眉,面色更是苍白,难掩的疼痛令她呼吸气短,刚想凄厉惨叫,却闻面前男子冷漠如冰的朝她道:“琉璃珠呢?” 她再度一震,这回却慌不择路,脱口就道:“在,在我屋子里,如是你要,我这就带你去拿。” 闻言,楚亦风面色一冷,挥掌震断玄裳双腿,使得玄裳惨叫连天的哀声倒地。 然,他却嫌她的惨呼刺耳,皱眉之际就冷涔涔的一掌将她拍晕,面上平静如风,沉默如水。 一旁杳沉香仅是朝这边瞥了一眼,无动于衷中掏出怀中的一个暗筒,修长的手指瞬时扯下暗筒底端的线,刹那,一道极为鲜艳的亮彩自暗筒中窜出,随着一道闷响,亮彩在半空顿时绽开,星点繁盛,虽壮丽,但不知是否因为今晚月色的缘故,它们已然有些苍白。 楚亦风见状,自是知晓杳沉香在放暗号。 他敛神,踏步往杳沉香走去,却不料双腿竟有些僵硬。云初染坠崖这般久,他一直未朝前挪动一步,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他并不在乎云初染,瞧着她坠崖,他也要无动于衷,但此番足下的沉重与僵硬,却使得他心头的所有借口稍稍松懈。 想来,他与云初染接触不多,但她,无疑是女子之中与他接触得最多之人。 他楚亦风本就是冷漠之人,奈何她却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还极为嚣张的使得他怒气无从排遣,仅得活生生暗自压下。他一直都是鄙夷不屑于她的,但方才亲眼见她坠崖,他的心却莫名揪动。 方才,若非跟在他身后的慕长歌宛若脱弓的箭一般掠过他,并毫不迟疑的往崖下飞去,他都不知他会不会立刻扑到崖边,伸手欲将她拉住。 最后那一声‘云初染’,连他自己都感觉嗓音在颤抖。他也不知在颤抖什么,仅觉,她坠崖的一幕,很刺眼!刺得他心头扰乱,想努力的全数平息,却又无法平息干净。 那一刹那,他当即觉得心底有抹东西在悄然逝去,是什么?冷香吗?是她身上那缕令他抓也抓不住,但却时常盈然在记忆里的冷香? 江南石桥,烟雨朦胧,他记得,他第一次与那冷香的错过,是因为他当时心生温意与震撼,未回过神来唤石桥上那抹白影驻足,而这次,却是他亲手将那抹冷香,彻底的掩埋在了崖底。 若非他错认此番地上这女人,若非他强行拿了她的琉璃珠,今晚,怎还有这些无法挽回的变故。 片刻,待他终于走至杳沉香身边,却闻得一道平然得未有丝毫起伏的嗓音道来,这声音微微夹杂着几缕夜风,使得他心头略感几分敌意。 “你便是楚国瑞王?”他道。 楚亦风转眸,朝身边的杳沉香望去,面色沉寂,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极为明显的线条来。 从一开始,他便注意到了他,银发蓝衣,且平然如静松,这男子,即便不用多做探究,他也能猜出他是谁来。 “想必阁下便是沉香公子吧?”也是暗阁之首吧。此番他江南一行,正是为了收绞以暗阁为大的徒属,却不料他还未真正计划与暗阁阁主碰面,今晚,却是这般不期而遇。 楚亦风这话一出,杳沉香仅是极为淡漠的瞥他一眼,而后便将眸光继续落在了崖下。 见状,楚亦风也皱眉,待垂眸往崖下一望,心头却盈出一抹紧张与颤动。 夜色弥漫,朦胧中,他完全不知这悬崖的深浅。此番,方才掉下去的二人,可还会活着? 刹那,楚亦风顿觉双腿更是有些僵硬,就连他眸中常日里那不屑傲然之气,此番也顿时被磨得寥寥无几。方才未过来瞧这悬崖,他仅是心生波动,如今亲眼一瞧,他终究是无法淡然,更无法无动于衷。 “瑞王倒是好眼力。”这时,杳沉香眸色定定的望着崖下,头也不转的再度抛了句冷得无调的话。 楚亦风努力的压下心头的几抹颤抖,对杳沉香这话不知可否,仅是再度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动着眸光望崖下望了一番,而后终于干脆且略微紧然的自怀中掏出一根竹笛来。 这厢,杳沉香终究是转眸朝他望来,见他的动作,而后眸色微微一动,不深不浅的道:“此番救人,就不牢瑞王了。想必瑞王还得去取琉璃珠,此事,怕是不容耽搁。” 平然无波的话,嗓音寂寂,但这等平静的话听在楚亦风耳里,却不是滋味。 他敛神,终究是吹响了手中的竹笛,惹来杳沉香一记极为复杂冷冽的深眼。 他傲气盈骨,加之心头莫名的不是滋味,他依然延续平日里的冷漠性子,朝杳沉香瞟了一眼,而后启着极淡的嗓音道:“此番救人,应是本王之事。这地上二人,想必还得由沉香公子处理,沉香公子,你还是先行离去为好。” 杳沉香不动声色的回眸,嗓音也清得宛若冬日里的雾气:“你有何资格救人?杳某闻说瑞王与凤家家主成亲,后流言蜚语四起,你们二人似乎过得并不太平,如今,瑞王倒是担忧起她的生死来了,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合吧?”说到这儿,杳沉香面色倒是微微一沉,嗓音更是平得无任何起伏:“杳某倒是想知晓,瑞王殿下此番紧张着救人,究竟是存了什么目的。是怕凤家家主就此殒命,你不好向云家交代?又或是,瑞王对凤家家主身上的预言有所觊觎,所以容不得她有差池?” 见杳沉香分析得这般透彻,楚亦风的面色更是隐隐中难看了几分。 他抿着唇,俊美如斯的面上却多了抹刚毅陈杂之气:“哼,若是论资格,沉香公子又有何资格质问本王?本王乃云初染夫君,救她担忧她,也是夫妻之间的事,这其中是否牵涉到目的,倒是不用沉香公子这个外人来费心。” 一闻这话,杳沉香面色不变,他那深黑无波的眸子,却隐隐浮了几抹冷意:“这么说,瑞王殿下救凤家家主,是出于真心了?” 他问得极缓,似在下什么决定,又似在刻意的要证明什么。 而楚亦风一听他这话,却不由皱眉,并冷眼瞥他一眼:“真不真心,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此番,他的耐心终究是有些消磨。不得不说,他仅发觉,这杳沉香当真是刺眼,就凭他这等似是极为了解云初染而自信傲气的性子,就让他暗自不畅。 此番,他的耐心终究是有些消磨。不得不说,他仅发觉,这杳沉香当真是刺眼,就凭他这等似是极为了解云初染而自信傲气的性子,就让他暗自不畅。 他这话一出,却见杳沉香面色依然不变,刹那,他心头更是冷了几分。不得不说,这人与云初染极为相似,都是极容易勾起他楚亦风的怒火,待他楚亦风一怒,这人与云初染,皆是平然无波,宛若什么都未发生似的。 刹那,楚亦风浓墨的眉宇更是一蹙,不由问道:“沉香公子与本王的王妃极为相熟?” 杳沉香不置可否,表情依然淡得厉害:“是否相熟,也轮不到王爷操心。只不过,王爷自称凤家家主乃你王妃,此番凤家家主坠崖,而跟着她下去的,为何不是王爷,而是另一名男子呢?” 楚亦风面色一沉,但他还来不及答话,却闻杳沉香又极淡的道:“另外,凤家家主坠崖,王爷却无一丝一毫的悲怆之色,第一反应并非救人,而是质问玄裳琉璃珠的下落,如此一来,看来凤家家主所托非人了。”说到这儿,他完全无视楚亦风已然彻底冷下来的脸,又道:“也许,王爷与杳某皆相信跳下去那紫衣男子有能力护她,只不过,此事由别人来经手,你我,皆输了一筹。” 楚亦风听得细致,连杳沉香话中那抹若有若无的叹声都听得清楚。说来,他此番心里仅是紧张,仅是震颤,但却未真正的绝望。毕竟,慕长歌的本事,他也有所耳闻。此番慕长歌亲自跟着云初染跳下去,他半是震惊,而心底深处,涌出来的却是一抹淡得无痕的释然。 只要慕长歌追随去,云初染活命的机会,终究是有几分。 但杳沉香此番这话何意! 他暗自沉思片刻,而后沉着眸子朝杳沉香望来,面色复杂的问道:“你喜欢云初染?” 所以才会叹息此番竟是慕长歌去救她,从而让他在云初染的心里输了一筹? 闻得这话,杳沉香转眸瞥他一眼,平然无风的道:“她的心思,蜿蜒成雪,常人根本无法企及,更无法真正读懂她的真性。杳某能得她一声朋友,便已知足。” 所以,他对她,已然无关乎于喜欢,仅是一种默契,一种我能读懂你,你也能读懂我的自然和契合。 楚亦风面色不佳,沉默少许,才问道:“你为何要与本王说这些?” 杳沉香道:“仅是在叹瑞王爷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楚亦风皱眉:“何解?” 此番,杳沉香却再度垂眸,静静的望着崖下,无言了。 见状,楚亦风满脸复杂,正欲出声再问,却不料身后密林中传来道道衣袂之声。 他顿时回眸,却见数十名衣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整齐划一朝这边跃来,而后齐刷刷跪在杳沉香身后,恭敬道:“属下拜见阁主。” 杳沉香微缓缓回神,眸色一动,便道:“速速结藤编枝,下崖救人。” 这话一出,那些黑衣人倒是雷厉风行,速速扯着周围的蔓草藤条编造起来,不久功夫,一条极长且编得极为结实的藤条倒是完工。众黑衣人将藤条悬于崖壁,杳沉香却率先握住藤条欲顺着藤条下去。 有眼尖之人见杳沉香嘴角有未干的血迹,不由惊呼一声,恭敬道:“阁主受伤了?可要传鬼医前来?” 而杳沉香却是完全无视这话,仅是努力压制着胸口的闷疼,稍稍提气顺着那条藤条往下跃去。 一旁的楚亦风静静的瞧着这一幕,但杳沉香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崖下的夜幕里,一道道衣袂破空之声道来。 “王爷。”身后有整齐的恭敬之声传来,略微有些冷然紧促。 在场的几名黑衣人见状,倒是目露凶光,眸中泛起谨慎之色。楚亦风瞥他们一眼,而后这才回眸朝恭敬拜在他身后的几名佩剑男子道:“尔等来晚了。” 他们一震,冷然恭敬道:“属下甘愿领罚。” 楚亦风面色微微一沉:“领罚之事容后再说,尔等速速替本王编制一条足够长的藤条来。” 此话一出,几名佩剑男子倒是恭敬应了一声,纷纷转身忙碌起来,然,其中一名佩剑男子却暗自挣扎一番,而后终究是壮着胆子转身朝楚亦风问道:“王爷可是要借着藤条下崖?属下轻功还算了得,能飞身带王爷下去。” 楚亦风眸色一动,启着冷眼随意将他打量一番:“说说,要何赏赐?” 那男子一怔,倒是不料自家王爷竟这般容易的猜出了他的心思。 他暗暗压制着心底的惊异与佩服,恭敬道:“属下仅想要三日假限,回家探望病重老母。” 楚亦风神色稍稍一敛神,良久才抛出一字来:“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1)情意黯淡,不复回1 如今夜色正浓,凉风浮动,惹得峭壁隐隐有沙砾坠落。 因楚亦风那位自动请缨的下属轻功绝佳,他领着楚亦风往崖下飞驰,倒是稳落平原,收放自如。 待楚亦风随他到崖底,正巧杳沉香也顺着藤蔓刚刚着地。 瞧着楚亦风二人,杳沉香眸色微微一动,也未多言,垂眸便朝四周打量。见状,楚亦风冷瞥杳沉香一眼,而后也垂下眸来,深黑的眸子凝着道道细光,在地上搜索得仔细。 此番,他心底倒是有些紧然。不得不说,他此番,宁愿瞧不着云初染与慕长歌二人,也不愿瞧得他们横尸于此。 搜寻片刻,终究不见云初染二人身影,楚亦风微微松下心来。既是寻不看,所以他们二人活下来的机会应是大吧。 这厢,杳沉香倒是一脸平然的转身,往前踏步。 楚亦风瞥他一眼,垂眸思量片刻,终究是踏步跟上。 走了不少夜路,拂了不少树枝,待杳沉香与楚亦风和楚亦风的那名侍卫一同寻到云初染二人之际,已是两个时辰后。 一个硕大的山洞,火光摇曳,火舌窜得较高,柴火燃得霹雳作响。 明亮的火堆旁,云初染正躺于紫衣上合着眸子浅眠,而那慕长歌,却是仅着中衣,坐在云初染身边慢腾腾的为他的脚踝敷药。 此情此景,刹那间震得刚刚寻来的杳沉香与楚亦风眸子暗沉。 杳沉香与楚亦风缓步走近,隔着火苗瞧慕长歌。然,慕长歌却悠然的抬眸朝他二人望来,修长的眸子盈出一道笑意:“好巧,你们怎寻到这里来的?” 他如是说着,妖异俊美的面虽带了几分灰尘,发丝微乱,但这丝毫不影响其俊逸的气质。如今,他身上仅着雪白中衣,没了紫衣修饰,倒是显得他身形单薄,颇有几分纤质之感。 楚亦风面色不好,瞥他一眼便转眸朝躺于紫衣上的云初染望去,眸色寂寂。慕长歌若有无意的瞟着他,嗖然一笑,心生明白。 他慢腾腾的伸手颇为风情万种的掠了掠额前头发,扬着略带几抹媚笑的朝楚亦风道:“这紫衣,乃她亲自自本少身上拔下的,本少还琢磨着是否得要她负责。” 悠长的嗓音,幽幽中却带了几分嗤笑。 慕长歌这话一出,霎时惹得楚亦风面色一冷,就连一旁平然无波的杳沉香,也是沉了沉眸子。 “负责?你与本王王妃相处一室毫不知避讳,就凭此,本王便可将你扔进刑部大牢。”楚亦风冷冷望向慕长歌,不知为何,倒是觉得他面上那抹嗤笑令他心生几道不满。 他朝慕长歌冷了一声,随后便踏步绕过火堆走近云初染,居高临下打量她一番,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唇上沾着干了的血迹,且发丝凌乱,颇有几分落魄之感。 他知晓,她平常对妆容发鬓皆不大注重,他也随了她去,因心里不在乎,便未细致的观其妆容,但如今一瞧,倒是陡然发现,她此刻的样子,与她平日里素净的模样相差极远。 刹那,他心头顿然涌出一抹若有无意的莫名来。他本以为他记住的仅有她身上的冷香,却不晓他连她平日里的妆容,似也一并记下来。 他微微抿了抿唇,冷脸弯下身来,但他还未稍有动作,却见旁边的慕长歌顿时伸手推向云初染,悠然喊了声:“郡主。” 云初染今夜本是有些累,加之身上被杳沉香震出内伤,此番不免困了些,但她刚一入梦,却觉慕长歌推她,不由怒从心来,她立时干脆的坐起身来,睁开眸子寻准了人就开始冷道:“你若再吼,我连你中衣也拔了给我垫背。” 此话一出,在场的楚亦风与杳沉香皆是色变。 楚亦风面色嗖然一冷,眸色有煞气掠过。他瞪着云初染侧脸,启着薄唇道:“云初染,慕家公子面前,岂容你放肆任为?” 楚亦风这话有些暗沉,但即便这样,他嗓音里那抹威胁之意,倒是格外明显。 云初染微微一怔,这才回神转眸循声而望,眸中一道诧异悄然而逝。她望着楚亦风,见其面色不佳,而后薄唇一勾,还来不及说话,却闻身边的慕长歌道:“本少今儿算是荣幸了,竟在瑞王面前这般有地位。只不过,若霓裳郡主要在本少面前随意任为,本少倒是…不介意。” 云初染暗自嗤笑,自然知晓慕长歌调侃之性。她也未多做理会,仅是瞥慕长歌一眼,却不料收到其一记妖娆流光的眼神,云初染眸色一沉,不料其兴致盈然的迎视她的眸光,笑道:“郡主,本少如今仅剩中衣,你切不可这般瞧着本少,再怎么说,非礼勿视这个道理郡主应该知晓吧。” 云初染眸色一动,不气不恼。她毫不避讳,笑望慕长歌:“你若是再多言一句,本姑娘应你的那个要求,就要反悔了。” 闻着这等威胁的字眼, 慕长歌顿时一愣,而后终究安分下来,垂眸之际咋舌悠然道:“果然,与女人谈条件,当真是要生出许多变故来。” 云初染倒是不理他,仅是转眸过来望向面色不善的楚亦风,缓道:“瑞王爷,别来无恙啊,如今本姑娘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未能殒命,想必瑞王爷如今瞧着活生生的我,心头不快了吧?” 楚亦风面色一沉,眸中又道浅浅的复杂。 “你若是殒命,对本王有何好处!”他沉默了半晌,终究是道了一句。 云初染一笑,不置可否,仅是道:“是啊,本姑娘于王爷来说,还有用处,只不过…。”说到这儿,她嗓音微微一顿,眼风瞧了火堆对面一直静默无言的杳沉香,而后继续道:“只不过,王爷今晚倒是令初染极为不畅了,如今本姑娘的琉璃珠丢失不说,身子也带了伤,既然瑞王爷对本姑娘这般不屑与‘随意妄为’,本姑娘倒是不愿配合瑞王爷了。” 说着,云初染便伸手随意理了理身上略带灰尘泥土的白衣。瞧着白衣上略带一些泥泞,她眉宇一蹙,奈何旁边的慕长歌竟似知晓她的心似的,仰着脖子靠近她朝她颇有几分魅惑的浅声道:“没事,等回去,本少差人送你一箩筐白衣。” 云初染冷瞥他一眼,倒是未料到这风流不羁的二世祖还有几分败家。 一箩筐?不得不说,若这慕长歌对女人送东西一向如此大手大脚,他,倒是真有几分现代财阀富二代的气势,只不过,这些瞧在她眼里,仅是令她略生嗤讽的败落,俗称穷得只剩银子。 她未理会慕长歌,仅是云淡风轻的沉着眸子起身,胸口依然有些闷疼,但经过一番休息,已然比开始时舒畅不少,想必回去再自行运功几次,便能全数康复了。 瞧着坐在地上仍然无动于衷的慕长歌,她微微皱眉,居高临下的瞧着他的脑袋顶儿,道:“快些起来,我们得上崖去。” 此番,她倒是真愿速速上崖,然后回凤家酒楼沐浴一番,换上干净的衣物睡上一觉。今夜这般折腾,她也累。但,更多的,却是令她瞧清了一些世间冷暖。 原来,这世上,即便是与自己极亲的人,亲得相依为夫妻,是本该举案齐眉的天作之合,却不料一旦女二号出现,她这个正主,就会被沦为不轻不重的‘小三’。今晚瞧楚亦风紧张玄裳那模样,甚至不惜强拿她的琉璃珠,她便觉得她云初染,当真是有那么几分悲凉。 好不容易在这古代闪婚一次,却不料竟沦落至此,她此番,倒是真想咒骂几声,让那楚国皇帝好生瞧瞧他乱搭的红线。 另外,眼风里瞧着一直默默站于火堆对面的杳沉香,她倒是心生暗沉。 比起楚亦风来,若是楚亦风待她如此,她虽怒,但这种怒,却不揪心,但今晚杳沉香的所作所为,却令她打心底的失望。 月上枝头,桂花间。花落肩头,你我对影,偶尔间瞧瞧月色,碰碰杯盏,虽未有太多的言语交谈,仅是一杯一杯的饮着酒,但自桂花落于肩头,香气萦绕鼻尖之际,她便觉这该是一副静然悠缓的场面。只不过,如今一想起这等场面,她却忍不住嗤笑。 原来,知己,也抵不过……红颜。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眸色一沉,而后浅然吐出一口浊气,面上重新悠悠的带了抹常日里的笑意。 这厢,慕长歌倒是极为听她话的起身来,他左脚脚踝受伤,如今一起身,他倒是摆出了金鸡独立的姿势,奈何他自我感觉倒是良好,单腿站立之际,还极为做作的伸手掠了掠自己额前的头发,但他那只掠发的手上赫然红肿,残留着斑驳血迹,倒是活生生掩了些风华。 云初染瞪他一眼,奈何他却朝她笑得妖娆魅惑,堪堪令她闻到了几丝阴柔的算计。 随后,她见他弯身下去收好铺在地上那件被她躺过的紫衣,极为小心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嘀咕道:“当真是暴殄天物,这等紫衣,你也舍得从本公子身上拔下来后拿来垫背。” 说着,他倒是不避讳,竟潇洒的将紫衣往他身上一穿。 刹那,楚亦风瞧着慕长歌,眉宇倒是蹙得更甚,而云初染,却心生几抹悠远。 幸得慕长歌这厮竟破天荒的穿了中衣,要不然,她当时倒是真有些顾忌拔他的紫衣。说来,以前慕长歌皆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身上仅披一件紫衣,领口大开,他那白皙的胸膛登时若隐若现。但此番,她倒是有些诧异这慕长歌穿着的中规中矩,莫非,这厮转性子的,又或是这厮长这么大,最近终于学会羞耻之心了? 云初染心生几抹猜测,但终究没心思出言问透,她仅是缓缓敛神,转身便率先往洞口放心踏去。 待经过杳沉香时,她的步子丝毫未停,眸光也未有一丝一毫落于他身上,可待她越过他一步时,他却出声唤她:“云初染。” 她心头一突,面上也微微盈出几分淡笑来。 呵,本以为此番他会一直将他自己当成空气,不准备与她道句话,但终究,这杳沉香的定力,不够。 她微微敛神,脚下的步子仅是微微一顿,而后再度迈开。她甚至未回头瞧他一眼,仅因,她云初染是小气之人,也是傲骨之人,一旦她对某人某事心生难以压制的失望,她便会,永不回头。 瞧着云初染修条决绝的背影,杳沉香眸子沉得宛若寒潭,乍然之际有方死寂飘荡开来。 慕长歌见状,倒是悠哉悠哉的跛脚掠过杳沉香,他那妖异的面容上却是浮现出几抹若有无意的笑意。而楚亦风,却是瞥了杳沉香一眼,然后却将眸光落在了慕长歌身上。 “哼,当真是小人得志!”这是,一直沉默候于一旁的那名楚亦风的侍卫,倒是极瞧不惯慕长歌,不由为自家王爷略微打不平,低声冷道。 这话一出,那慕长歌倒是听得清楚。他突然驻足回眸望来,魅惑萦绕的眸光若有无意的瞥着那名侍卫,缓道:“你丫还装不来小人。” 慕长歌此番倒是随意回了一句,也不管这骂人之话是否具有品味了。 那名侍卫当即一震,眸色带怒的朝慕长歌瞪来,慕长歌却不以为意,朝他媚笑一声,而后转眸回去,跛着极为滑稽但却硬要显出几分潇洒的身子往洞口移去。 刹那间,山洞内倒是恢复平静,仅留得柴火燃烧的呲啦声响。摇曳的火光,将楚亦风与杳沉香等人的身影拉得极长,颇带几分凉凉的凄缓。 如今见云初染与慕长歌双双离去,楚亦风虽未被云初染点名叫走,但他却在此站不住,仅是瞥了一眼仍静默的站在原地的杳沉香,而后领着那名侍卫腾然离去。 待终于闻不到任何的脚步声,杳沉香才确定云初染与楚亦风等人已然走远。 霎时,他缓缓伸手捂住胸口,那里,也被云初染一掌震出了内伤。只不过,她刻意震伤他,他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埋怨,而他不注意震伤她,却惹得她情断以绝。 如此,她这样对他,是否不公平了? 仅是失手而已,况且,他今晚欲保玄裳,也仅因被逼无奈。他从未想过她会善解人意的看在他的面上放了玄裳,但他却未料到,她会如此狠,竟能将往日把酒言欢的默契说放就放。 呵,皆说杀手冷血,但若真论起冷血来,云初染居第二,他作为暗阁的阁主,却不敢居第一。论起真正的冷漠,云初染,怕是比他胜了数筹——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2)情意黯淡,不复回2 次日,待云初染醒来,已然日上三竿。 她抖动着眼皮睁开略微朦胧的双目,坐起身来,瞧着屋内的空旷且无一人,她不由蹙眉一番,仅觉有些凄冷。刚想习惯性的出声唤秋宛,却顿时记起秋宛已不见多时了。 伸手揉了揉额头,她精致的面容微微浮现出一道复杂。 近日事情太多,她已然有些烦躁。想来,秋宛说得倒是极对,她云初染身边若是缺了夜玥夜魅二人,当真处处都是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另外,昨晚上崖之前,她面前悬有两根藤蔓,一根是楚亦风侍卫编制的,一条则是杳沉香的暗阁徒属编制的,她当时倒是毫不客气的避了暗阁的那条藤蔓,轻易握住了楚亦风侍卫们投下来的那条藤蔓。 她记得,她偶然回眸之际,瞧见了楚亦风似是突然间松了口气,他那深黑的眸中,也微微滑过几道亮色。 对于楚亦风为何那般表情,她已然无心思探究,她只知晓,她如今是瑞王妃,抓楚亦风侍卫们的绳子,也算是有几分应该。但,即便她这么认为,她却不否认自己心里在刻意的冷漠和疏离杳沉香。 毕竟,现在的杳沉香于她而言,已算不得知己朋友了,而她云初染,自然要离他远些,慢慢的冷漠,以致慢慢的淡忘。日后,若是凤家与暗阁敌对,她也好狠得心出手。 另外,即便她昨晚抓住了楚亦风暗卫的那根藤蔓又如何?藤蔓虽绵长,但,她与楚亦风,注定是过客,交集不得。 “吱呀。”正待云初染暗自沉思,不远处的雕花木门倒是传来一阵颇为闷燥的响声。 她顿时回神,循声而望,倒是瞧着门外进来一抹修长但却有几分跛脚的身影。 因逆着光,她瞧不清来人模样,但瞧他那走路的姿势,嚣张中略带几分懒散,她便知晓来人是谁。 她暗自敛神,正欲穿上外衣,但环眸一顾,却不见她那件昨晚沾了灰尘的白衣。蹙眉间,却见那修条的身影已然走至她的床边,他那含着一抹媚笑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惹得她当即心生几抹不悦。 说来,此番她仅着中衣,这在二十一世纪来说,俨然一副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虽然慕长歌这般盯她,她也未能损失什么,可这里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极为保守的古代。这慕长歌这般瞧她,当真是…… “昨晚慕公子还在提醒本姑娘非礼勿视这个道理,怎今儿,你自个儿就忘了呢?”说着,她缓缓理了理中衣,面色清缓无波,也未带一丝一毫的羞涩与赧然。 慕长歌慢腾腾的笑了笑,而后坐于云初染床边,并大大咧咧揉着他昨晚扭伤的脚踝:“若是郡主在乎被本少瞧,你方才就该钻进被窝,然后怒吼本少一声,而非方才那般淡然而然的与本少谈论非礼勿视这个道理。” 一闻这话,云初染眸色一深,面上的表情也未有多大的变化。 她云初染自然不在乎这些,何况她如今身上还着有中衣,也未有露出什么。但不得不说,这慕长歌说话倒是极为不中听。 她冷瞥他一眼,瞧着他面上那抹媚笑,顿时心生叹然,这般瞧着,慕长歌这二世祖,当真配得上‘风骚’二字。 “你又在想什么?”见云初染走神,慕长歌拉长脖子稍稍凑近她,扬着一脸诡异笑容的望着她。 淡缓微微的鼻息拂过她的脸庞,云初染也不躲,她天生定力足够,倒是对此不大敏感。虽说她骨子里有几分风流,但她云初染,却从未乱来过。 只因,她骨子里的风流,仅是一种不注重男女授受不清的随和罢了,而非真正的滥情。 她敛神,转眸毫不避讳的望着慕长歌,二人相距甚近,相互能瞧得对方黑瞳内自己的身影,但这眸光与眸光的相会,似是突然有火光萦绕互碰,激烈却不炽热。 慕长歌眸中那抹媚笑更甚,云初染眸色微微一动,最后也稍稍笑了笑,“想知道本姑娘在想什么吗?” 慕长歌笑意更甚,嗓音温柔如风,魅惑不浅:“想。” 云初染依然迎视着他的眸光,拉长脖子突然凑近,惹得慕长歌一怔,潜意识的缩回脖子后退一番,但他此举,却惹得云初染嗤笑一声,道了一句令他顿时脸黑的话,“本姑娘在想,让你滚出去。” 慕长歌脸厚,闻得这话虽有几分黑脸,仅片刻,他便稍稍平复了眸光,而后终于完全缩回脖子坐正,似乎有些不敢云初染越近一步了。 他掀着修长的狐狸眼瞥着云初染,道:“你若让本少滚出去,本少岂有机会送你东西?” 云初染一愣,乍然之间见得慕长歌扯着床上的被褥往她身上一裹,霎时将她裹得严实。 云初染不明所以,但心底却腾然涌出一抹不畅。 “你这厮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她极为沉然的吼了一声。寻思着这厮莫不是刚才被她气着了,所以要以这等方式报复她。 说完,她便挣扎着欲抖掉身上的被褥,但慕长歌却立即伸出长臂将她合着被褥困住,颇有几分无奈的道:“郡主,你在本少面前不着外衣,本少仅当没瞧见郡主,更未瞧见郡主衣着不妥,但,郡主若挣扎掉这被褥,莫非还想在其他男人面前们也春光乍泄吗,让那些男人一同观你一番?” 说着,他完全不待云初染反应,转眸朝门外道:“进来吧。” 此话一出,顿时有几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捧着一捧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衣进来。 霎时,云初染顿时停住挣扎,有些诧异的瞧着进来的这几名男子目不斜视的将手中的白衣放于一旁软榻上,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瞧着软榻上那堆积如‘山’的白衣,云初染愣神。 这时,慕长歌的瞧她一眼,而后放开她走至软榻边,在那一叠叠白衣中挑选一番,最后挑出一件袖口绣有浅绿兰花纹路,裙摆带有几抹淡雅海棠花色的白衣跛着脚过来,并献宝似的拎着衣服在他自己身上比划,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本少觉得这件好看。”他也未瞧她,仅顾着垂眸打量白衣,道。 云初染当即翻了翻白眼:“你若喜欢,你今儿就穿它吧。”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慢腾腾的转眸望向她,并将手中的白衣仍在她旁边,“本少岂能穿女人的衣服。你昨个儿的外衣已然不能再穿,你就穿这件吧。” 云初染眸色微微动了动,转眸云淡风轻的朝身旁的白衣打量而去,不得不说,这白衣当真清雅别致,她瞧着也喜欢。但… 她抬眸瞧着慕长歌,“在本姑娘印象中,你慕长歌,似乎对本姑娘未曾这般大手脚过啊!”说着,她便垂眸下来,伸手拂开身上的被褥,而后拎着旁边的那间白衣正欲穿上,却不料慕长歌竟转身过去背着她,道:“昨晚说过要送你一箩筐白衣,本少是守信之人,今日自当差人给你送来。这衣服料子虽比不得天蚕纱衣,但你若是想要,本少这就传信回元国,差人寻齐天蚕丝给你做几件。” 这话一出,即便云初染天生定力极佳,也不免被他的话镇住。 如今她正欲穿上这件极为雅致的白衣,奈何她还未出口让这慕长歌背过身去,却不料他竟破天荒的带了几分君子风度的转身过去,用行动给她来了个非礼勿视!这番,他又说要只要她愿意,他便差人寻齐天蚕丝给她做几件天蚕纱衣。 难道,今儿这慕长歌的脑袋真被门夹了?这等有来无回的亏本买卖,他也会做?另外,天蚕纱衣,乃千金难得一件,这厮口气倒是不小,一出口就是几件,宛若道家常一般。莫非,这元国慕家,比她凤家还要威风不成,又或是,慕长歌这风流狐狸,活生生配得‘败家子’三字?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暗自垂眸,心头思绪延绵。但仅是片刻,她便敛去面上的所有疑惑,转而带着几分诡异笑意的起身站于床前,伸手慢腾腾的将那间白衣穿在身上。 待一切完好,她望着慕长歌背影,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慕公子,有事就说,何须这般拐弯抹角的献好,令本姑娘感觉莫名其妙!” 说来,她云初染也是直爽之人,并不喜太过委婉的作为,而如今这慕长歌的作为,显然已超过委婉,多了几分令她莫名的咋舌。 以前对于慕长歌,她倒是心生不满,虽欣赏他妖异魅惑的皮囊,但对其懒散潇洒的性子倒是不敢恭维。但经得昨晚一事,虽说这慕长歌也存了几分目的,但不得不说,他终究是唯一一个敢于抛开一切,不惜冒着丧命的危险跳下崖来救她之人。 昨晚,若是没有他,她怕是早已见阎王去了,她云初染也非冷血之人,心头那抹脆弱,因他而绽开,也因他而收尾。如今,慕长歌于她而已,已非路人了。 云初染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缓缓转身过来,他瞧了瞧她身上的白衣,眸色略微有些古代,待云初染回神正欲问时,他却将眸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笑道:“献好?呵,郡主倒是说对了,其实,本少对所有女子都喜欢献好。” 云初染嗤笑一声,心头却在感慨,果然风流草性,难掩骨子里的好色啊。 只不过,她倒是想问,你对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喜欢献好?若真是这样,你慕长歌,就是千年乌龟,俗称:王八蛋! 但她这次倒是发挥了矜持的本性,未问出声来,仅是极为淡然的瞥他一眼,而后便走至门边,正欲出声唤小二端些水来供她梳洗,却不料慕长歌跛脚跟在她身后,在她出声前抢先道:“本少先下楼去叫几个好菜,以果腹啊!说来,就为替你张罗这些白衣,本少天还未亮就劳心劳力的跑到成衣铺敲开铺子大门,揪着还未睡醒的掌柜的让他掏出镇店的白衣送来。” 说着,他便略微得意的伸着手指指着软榻上那件颜色略微泛黄的白衣,朝云初染笑道:“瞧见没?那件白衣,是那家成衣铺十年前的镇店之宝。” 云初染顺着慕长歌的指尖望去,瞥那略微泛黄的白衣一眼,当即眼角一抽,有些傻眼。 十年前的镇店之宝,不得不说,这宝,果真当得起古董了。 然,她还来不及诧异,奈何慕长歌竟又出声道:“本少先下楼去了,你不用相送,这么点远,你送着也麻烦,你还是快些梳洗,楼下那两个男人还眼巴巴望着你呢。” 说完,他便极为魅惑萦绕的朝她笑笑,模样倒是有些俊逸,但他转身往前踏着跛脚步子的动作,却令她更是抽眼。 这等集风流、跛脚和自恋完美结合在一起,称得上什么?四不像? 另外,她何时说过要送他了?这厮,以前她倒是不知这风流魅惑的慕长歌还喜欢自欺欺人。 片刻,云初染暗自敛神,也不愿坐在斟酌慕长歌那几位诡异的模样,只不过,她倒是心生几抹叹然,仅是救了她而已,这慕长歌,当真是要得瑟得上天了。 云初染暗自咋舌片刻,而后终于敛神出声换来凤家酒楼的小二,让他打些水来。 但,待她转身欲往圆桌旁坐去时,眼风里却偶然瞧得软榻上那件略微泛黄的白衣下露出一截大红的吊穗来,她眸色一深,顿时起身过去,扯着那大红的吊穗往外一拉,顿时拉出一个极为精致的玉佩来。 瞧着手中这令她极为熟悉的玉佩,再瞧着玉佩上的‘凤’字,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的良好淑女作风霎时散得无影无踪。 她捏紧手中玉佩,眸色沉寂,心里却在叫嚣:他娘的楚亦风,这狐狸竟拿着她的凤家家主玉佩去做衣服,那这软榻上的白衣,岂不都是她自己衣服铺里做的?用的都是她凤家的银子? 刹那,想着慕长歌那副得了便宜卖乖的得瑟模样,她心里顿时涌出一抹气来。顿觉浑身都有些不畅。 呵,还说送她一箩筐衣物,这也叫送?方才,她本不愿打天蚕纱衣的主意,如今看来,她非得要慕长歌那厮破点财,替她做几件天蚕纱衣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3)情意黯淡,不复回3 如今秋宛不在,加之她云初染也是随意之辈,对妆容不是太过注重。因而今日梳妆打扮,她也未太过费心,精致面容未施任何朱粉,三分之一的发丝仅由一根她平日里常戴的玉簪固定,余下的随意披在肩头。 如今她一袭白衣加身,许是白衣的款式清雅别致,倒是衬得她整个人都如风别雅了些。 此刻,她正一手把玩着手中一根极为显眼的汉白玉簪,一手微缓缓的在桌上一敲一合,颇有几分节奏的声音,倒是使得屋内的气氛静默了些。 论起手上把玩着的发簪,它倒是有些‘传奇’。只因在她梳妆期间,凤家酒楼的掌柜的几番于门边小心翼翼的问她是否需要准备些梳妆之物,但她皆是摇头,最后奈不住他那番长舌劝慰,声称她乃凤家家主,这行头切不可荒废随意了些,她心头纳闷这家凤家酒楼的掌柜的怎这般热心,刚点头声称要一根固定发丝的朱钗,却不料他顿时自门边窜了进来,自怀中掏出一根价值连城的汉白玉簪递至她面前,称:“主子,老奴早就替主子准备好了。闻说主子不喜浓妆金钗,便替主子准备了这根簪子。” 她瞧着那簪子,一眼知晓其乃不寻见的汉白玉而为,价值连城,她眸色微微一沉,心头浮出几抹猜测。 凭她所观,这掌柜的怕是未有这般大手脚。遥想当年夜玥夜魅二人替凤家各个商铺筛选主事之人时,皆有个怪要求,那便是应征之人,必须极为吝啬,她记得,当时夜玥夜魅还对她极为诡异的声称如此才可聚财。她那时还对此嗤之以鼻,但在夜玥夜魅面前‘淑女’惯了,也不好出声阻拦,就随了他们去。 最后,事实证明,那些吝啬的主事之人,的确乃人才啊,他们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威慑各行商界,当真不是泛泛之辈。 一想到这些,她便浅笑盈盈的深眼望着掌柜的,问他这汉白玉簪从何而来。 掌柜的一愣,眸色忽然有些找不住重心,俨然一副心虚模样。 她面上的笑意更甚,耐着性子继续问,掌柜的终究是妥协,有些恭敬和小心的道:“主子,这簪子是楼下那名紫衣公子硬塞给我的,他还说若是我未能让家主戴上这汉白玉簪,他就要拆了凤家酒楼。” 一闻这话,云初染当即沉脸。 果然是这样啊!方才就已然有些怀疑慕长歌那狐狸,没想到,竟真是她。 呵,她方才还在因衣服之事记仇,那厮竟然威胁掌柜的送汉白玉簪子来,他,是何意?难道是想用汉白玉簪来消她心头的不悦?又或是,这汉白玉簪依然是凤家所有,他仅是走了个借花献佛的过场? 云初染面色不善,精致的眸子凝聚着道道沉然之色,瞧得掌柜的心生颤抖。 他极为小心的瞟着云初染的面色,而后脸色也逐渐盈出几分无奈与畏惧来,道:“主子,昨晚您不在之际,那紫衣公子就来过一次,当时他还令我在一盏茶的时辰内请你出去,但因你不在酒楼,我实在没辙,几番劝导他,他皆是不信。后,酒楼中有些路见不平的公子哥欲教训那紫衣公子,却纷纷反被他狠狠修理了一番。”说着,他便再度瞧了瞧云初染的面色,擦了擦额头因紧张而冒出来的冷汗,稍稍压低了嗓音道:“主子,那紫衣公子武功的确了得,如今我们酒楼的护院于昨晚就缴械投降跑光了,我们此番,惹不起那紫衣公子,还是顺应为好,额……主子,这簪子这般好看,你别拿下来啊,主子…。” 云初染未待他将话说完就拔下了簪子,而后换上了昨日她戴着的那根普通玉簪。她倒是没想到,感情这掌柜的以为她云初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竟怕得罪慕长歌。 另外,那慕长歌倒是真嚣张。凤家地盘,他也敢当地头蛇? 云初染心头极为不满,但她面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怒气,除了她那双深黑的眸中掠过道道抑制着的煞气外,倒是别无其它。 她随手将手中的汉白玉簪于手中把玩一番,而后云淡风轻的起身,并随意理了理衣上的褶皱,而后往门边踏去。 掌柜的急忙跟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蹙着眉欲再度相劝,哪知云初染脚也不停就瞥他一眼:“放心,那厮若敢拆凤家酒楼,本姑娘便将他慕家的怡红楼通通拆光。” 一闻这话,掌柜的顿时一惊,不由伸手扶额,暗衬,原来是元国慕家那商界的乱城贼子啊。他可知晓,元国慕家就像未见过肉的虎狼一样,慕家商铺的所有掌柜的,那是当真的狐狸鼠头啊,津津计较不说,还常与客人发生纠缠,常常会在衙门里挨板子,但无论元国慕家商铺的掌柜的犯了多大的罪,各地官府皆不敢重判,纷纷做做样子的打几大板子,然后还准备软轿送他们回去。 想来,那些官府,定然忌讳元国慕家的势力 ,所以不敢动作过大,仅是名曰‘小惩大诫’,可他倒是想啐那些官府父母官一脸口水,他娘的才小惩大诫,明明是有意放过,这些烂词调宣扬出来,既卖了元国慕家的乖,又惹了一腔民怨,看来,这些父母官,当真是阳奉阴违的滔天罪人。 他就期盼着天上降下来一道惊雷,劈死这些不长眼睛的鬼官。 此番走至掌柜的前面的云初染,倒是不知自家掌柜的对慕家的气焰已然极有志气的上升到了对大楚官吏的不屑,她仅是稍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那不远处的楼梯口行去。 楼下靠窗户一张桌旁,坐有三名衣着非凡的男子。 这三名男子,一人白衣加身,俊美面容略带几分疏离与冷气,看似高不可攀。另一名男子一身白衣,眸色低垂,他满头的银发,倒是极为惹人注目,他就这般淡淡的垂眸坐着,宛若世外之人,冷冷清清中略带几分平然无波的清缓。而第三名男子,则是一袭刺眼紫衣,他懒散无姿势的靠在桌边,薄薄的唇上噙着一抹浅笑,最惹人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黑修长,眸中凝着道道忽明忽暗的亮光,让人难以捉摸。 如今,他们三人面前的桌上,皆摆满了各色清淡的糕点。那紫衣男子手中把玩着筷子,眸色细细打量桌上的糕点一番,主动出声打破三人之间的沉寂:“我说两位如今对着这一桌的糕点,还能正襟危坐?” 起码也得稍稍表现出几分食欲,多闻闻这诱人的香气啊。 白衣的楚亦风像看白痴一样瞥慕长歌一眼,仍然正襟危坐,面上表情极淡。而那一袭蓝衣的杳沉香,却是眸也不抬,宛若未听见慕长歌是声音一般继续垂眸静坐,依然一副静默冷淡的姿态。 见状,慕长歌顿时扔下手中的竹筷,眸中有道无聊之色猝然掠过。 这厢,待云初染走至慕长歌一桌时,倒是见得这三人姿势各异的坐在桌边,但那一袭大紫的慕长歌,无疑是最为刺眼的一个,仅因他已懒散的将他那只因扭伤而缠着厚厚白布的腿大大咧咧的放在桌边唯一一根闲置的圆凳上,一副悠然懒散的模样。 见得她来,桌旁三名男子顿时朝她望来,各自不深不浅的转动眸子极快的往她身上打量一番,而后终究是转着眸光往她的脸上打量而来。 迎视着三双眸色各异的眼睛,云初染倒是全然不紧张,仅是自然而然的过来,弯身至那根唯一闲置的圆凳边一把推开慕长歌的腿,惹得慕长歌颇为做作的哀嚎一声。 云初染不由瞥他一眼,见其蹙着眉眼,眼睛却是有着道道亮光滑过,云初染瞧不惯他这模样,当即蹙眉,心头更是大骂风流媚狐狸。 在圆凳上坐定,云初染垂眸瞥了一番桌上未曾动过的糕点,而后主动握住面前已然备好的筷子,正欲动筷,恰巧这时,慕长歌却懒散无骨的朝她靠来,但在离她一尺之距,他却极为明智的停了下来,也不再靠近一步,仅是出声一笑,懒散道:“本以为郡主不会坐到这桌来,但郡主倒是沉得住气,竟能这般自然而然的与我们同桌。” 云初染对慕长歌这话也不太在意,面上之色一成不变。 说来,此番坐过来,仅因她有事要说罢了。 她与楚亦风此番来江南,自然是解决暗阁一事,如今,杳沉香已然在此,她自然要坐过来解决此事,以图早日回京,让大楚皇帝老头替她卸了楚亦风的‘夫君’之名,从而让她再自行挑选一个皇家相公。 若是那皇帝老头不愿,那她云初染仅得犯上而为,亲自暗自动手了。毕竟,她云初染一向吃软不吃硬,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泛泛之辈。 “你身上有内伤,宜喝些粥。”见云初染执着筷子欲夹一块糕点,坐于她对面的银发杳沉香倒是直直的朝他望着,嗓音依然带着几分平得不能再平的棺材强调。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楚亦风倒是冷瞥他一眼,心头涌出几抹极为不屑的冷哼。 而慕长歌倒是朗然一笑,雷厉风行的挥手招来小二,差小二上一碗清粥来。 此时,云初染眸色定定,却未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杳沉香这在关心她,他想如何?就随意献点好,她云初染便能原谅他那一掌之仇?呵,当真是笑话。 她按耐不动,手中的筷子也未因杳沉香的话而停下,反而是淡缓微微的替自己碗中布了一块色泽俱佳的糕点,慢腾腾的吃了起来。 桌上三人皆是不动声响且面色各异的朝她望来,而她却极为淡定,全然将这三道高压似的眸光当成了空气,完全不甚在意。 “突然发觉,郡主吃东西的姿态,倒是有几分…婀娜。”这时,慕长歌倒是懒散的道出声来,嗓音略带几分兴味,但云初染听得他最后二字,则是差点被嘴里的糕点噎住。 她暗自敛神,稍稍平复心头呼之欲出的咒骂之语,仍是保持一番淡然姿态,并瞥慕长歌一眼,见他眸光挂着几抹兴味,她不恼,仅是道:“比起本姑娘,想必慕公子更是配得起‘婀娜’二字。” 说完,云初染还在心头平静无波的加了一句:就是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 慕长歌面上笑意更甚,有些诡异。但他却未再出声回话,仅是执着手中筷子替自己碗中布了一块与云初染一模一样的糕点。 而楚亦风和杳沉香二人明显未有食欲,一人冷脸瞧着慕长歌与她,面上的冷气逼人,眸色定定,疏离冷漠之气也是将桌上的气氛坏得彻底。另一人,则是垂着眸子,额前的银发微微遮住了他的面容,留得一番沉寂寂的白,有些定然,但却令她觉出了几抹苍凉。 云初染极为悠缓的吃着糕点,眼风却暗自将杳沉香打量着,心生几抹惆然。 于她云初染而言,杳沉香的确是她心头承认过的朋友,但如今,静水花月,皆是一场虚幻,曾经的一切也随风而散,已然消得无痕。 忆往昔,杳沉香一直给她一种不善言谈的感觉。他喜欢静静坐于暗阁的偌大竹林里,细细的抚一方焦尾琴,那琴声呜咽,十次有九次都是带着浓浓的愁,她也曾坐在他的琴桌边,一手拎着自暗阁偷来的桃花酿酒壶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瞧着他,一手支着脑袋问他为何弹这么悲的琴,他瞥了一眼她手中自他酒窖里偷来的桃花酿,也不恼,仅是道:在叹人世沧桑,命运浅薄,更叹,上天太过无情,不曾眷顾。 她察觉得到他棺材腔调里的悲,但她却一直不解,这杳沉香身为暗阁头头,整日威风八面,伸根手指头就能命暗阁徒属随意灭了一人性命,且成天也过着锦衣玉食,侍女成群的生活,他,明显是福窝里的人物,岂还会怪上天不曾眷顾? 另外,他从不出山亲自杀人,整日喜欢呆在暗阁酿他的桃花酿,还颇有几分世外之人的脱尘,像他这样的生活,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不来,而他却常常伤感,惹得她绞尽脑汁,也未查出他伤感的源头来,仅是按照二十一世纪的判断,她认为,杳沉香这厮应该是得了抑郁症。 她也曾胡乱安慰过他,称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等杀手门的头头,罪魁祸首,应是遗万年都不止,所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虽说他名声不好,但终究是天下有名的人物。他当时听得这些,却缓缓将指尖自焦尾琴上抽离,而后定定的望着她,眸中深不可测,道:“有朝一日,我定会亲口告知你我因何这般悲伤,你,可等得?” 回忆起这些,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沉,但她的唇上却微微勾出抹嗤笑来。 呵,她,果然等不得了呢。如今杳沉香,关她何事?他喜欢伤空悲秋,她云初染岂会有心思听他解释个所以然来,再说,她此刻乃至以后,想必都未有这个性质来听听他心里尘封着的悲伤了。 这时,凤家酒楼的小厮迅速端了一碗白米粥过来,云初染蹙眉瞥那白米粥一番,胃口缺缺,而坐在她身旁的慕长歌却拉长脖子过来朝她道:“本少闻着倒是香,瞧你这模样应是没胃口,不如,这碗就归本少了。” 说着,他便伸着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过来,欲端走她面前的粥,她却极为从容且自然而然的先慕长歌一步端起粥碗,而后略微清雅的浅尝一口放下,惹得慕长歌微微一怔,而后嗤笑一声:“郡主倒是小气。” 一听到‘小气’二字,云初染就来气。 若是论起小气,怕是没人比得上慕长歌这厮!她随手自袖口中掏出那根汉白玉簪扔在慕长歌面前,嗓音颇带几分随意,但若是细听,却能闻得几道不屑与威胁:“说,这簪子,可是用本姑娘的玉佩自凤家商铺拿来的?” 乍然间,慕长歌勾唇一笑,也不回她话,仅是大大咧咧的望向在坐的楚亦风。而楚亦风的面色却是忽明忽暗,俊美的面上青红交加,他一把握住那根汉白玉簪,冷着脸朝慕长歌沉声道:“你偷了本王的簪子?” “本少岂会偷你簪子?别说得这般难听!本少今早仅是见你替那叫什么玄裳的女人买了这根簪子,本少瞧着这簪子倒是有几分入得眼,便借来用一番。”慕长歌兴致萦绕,不卑不亢的道,他嗓音柔媚,颇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感觉。 一闻这话,云初染心底止不住冷笑。 呵,感情这汉白玉簪当真有这么多的故事呢。它,竟是楚亦风买给玄裳的。 如今看来,这楚亦风,应该就是她古代穿越的男配,而非男主了。她云初染的男主,岂能有除她以外的心上人! 想着,云初染眸色微微一动,心头对楚亦风的嗤笑倒是更甚。 这厢,那楚亦风却急忙收好汉白玉簪,朝慕长歌冷道:“慕公子,本王念你乃楚国贵客,不愿与你计较,若你日后再敢这般放肆,本王定容不得你。” 慕长歌兴致缺缺的望着楚亦风,道:“瑞王何须生气,这簪子,不是回到你手上了吗?” 楚亦风面色更是不善,云初染自眼风里瞧着他,见他再欲开口与慕长歌打口水仗,她自是没兴致再次倾听,说来,男配与男配的掐架,她云初染就不参与了,免得浪费宝贵时间。 趁楚亦风的话还未道出来,她转眸望向杳沉香,率先出声:“沉香公子可有时间同本姑娘至楼上客房小谈片刻?” 杳沉香似是愣住,良久才抬眸朝她望来,并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见状,云初染淡然颔首,完全未瞥楚亦风与慕长歌一眼,起身便迈着细步往楼梯口行去,而杳沉香却是紧跟其后,他那满头的银发,却是惹得楼里其他食客诧异连连,纷繁的议论声也是稍稍多了几分。 瞧着云初染与杳沉香离去的背影,慕长歌倒是不诧异,仅是迅速回眸过来,颇有兴致的继续吃着糕点。 而楚亦风,则是完全沉下了眸光,并瞧着吃得颇为矫情的慕长歌,冷道:“你是故意在她面前提到玄裳的吧?” 慕长歌抬起眸来朝楚亦风笑笑,不置可否的道:“你都要娶玄裳那女人了,郡主乃你的正妃,早一刻知晓不是更好?” 楚亦风面色更是沉得厉害,心头腾然有抹莫名的紧张感的抽离。不知为何,方才见云初染拿出这根汉白玉簪,他便已然心生波动,待慕长歌在她面前提到玄裳时,他也不免一颤,竟有些担忧她的反应。 但,她那平然无波,淡得彻底的反应,却令他觉得刺眼。想来,她完全未将他一丝一毫的放于心上,所以才会满不在乎吧。如此一来,他楚亦风要纳侧妃,就不用顾忌她是否不满了吧,看她那不甚在意的模样,想必即便他妻妾满堂,她也不会吐出一句反对之语来吧。 如此,甚好。 可明明这等感觉甚好,他却莫名的高兴不来,反而心生几抹莫名但却难以挥去的黯然,而这种感觉,当真不好。 “怎么,莫非王爷担忧郡主不让你将那玄裳姑娘迎进门?”这时,楚亦风那兴致颇高的魅音道来,速速拉回了楚亦风的神思。 他瞥着慕长歌,眸色仍有些冷:“本王之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慕长歌当即懒散的嗤笑一声:“自然轮不到本少置喙,只不过,本少也仅是好心提醒王爷不用担忧罢了,凭郡主的性子,想必等回到京都后,王爷想娶几名侧妃,郡主都不会管,也管不着了。” 楚亦风一怔,面色暗沉,但他那俊美冷气的面上,却迅速闪过一道微疑。 见他不答话,慕长歌笑笑,眸中有浅浅诡异的流光滑过,似是已然猜到楚亦风的疑惑之处,并颇为‘好心’的解释道:“王爷无需怀疑,等回到京都,因王爷会成为别人家的相公,所以郡主没资格管啊。” 楚亦风面色更是不好。 他这话是何意思?是称他楚亦风是玄裳日后的丈夫,所以云初染管不着? 见楚亦风眸色沉寂,颇有几分好看的眉宇微微一皱,慕长歌眸中微光一动,而后放下手中的筷子,慢腾腾的站起,朝楚亦风笑道:“王爷,你那佳人,还是得陪陪为好,毕竟,那璧人儿的身子,极为不佳呢。”说到这儿,他微微一叹,又道:“看来郡主与那玄裳当真是不打不相识,昨晚一打,倒落得个欲杀害王爷心仪之人的祸名来。” 说着,慕长歌便长身而动,也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把墨图的纸扇来,还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跛着脚往不远处的楼梯口行去。 此刻的楚亦风,倒是沉着眸子望着慕长歌的背影,直至慕长歌消失在了二楼楼梯口的尽头。 他眸色寂寂,心头却一直斟酌着慕长歌方才的字眼。 心仪之人?呵,的确是心仪之人,只不过这几字如今听在他耳里,却令他心生烦躁。 他垂着眸,静默了片刻,终究是自凳上起身,迈着略微沉然有力的步子往不远处那楼梯口行去。 待他刚走至楼梯口,却见有小二跑至他面前,称他带回来的那女子已然醒来,说要见他,他顿时蹙眉,极不耐烦的冷瞪着传话的小厮,道:“就称本…就称我出去了。” 说着,他便极为干脆的上了楼梯,留得原地的小二一脸诧异——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4)情意黯淡,不复回4 待入得二楼,楚亦风一眼瞥见一袭紫衣华服的慕长歌正颇有几分随意懒散的站于一间客房门边,见他上来,他倒是朝他笑笑,手中的墨扇继续风度翩翩的摇着,还当真有几分俊逸。 楚亦风摆着平日里那张冷脸,不声不响的走至慕长歌旁边,却闻得那紧闭着雕花木门内,正传来道道清雅卓绝的嗓音,他眸色微微一动,盯向慕长歌时,面色也略带了几分复杂与不屑,他倒是没料到,这慕长歌,竟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楚亦风面上的不屑之色,慕长歌倒是瞧得清楚。但他也未有其它动作,仅是唇上勾着一抹笑意,修长的眼眸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瞧得楚亦风眸色一沉。 他一派冷然的站于那道雕花木门的另一边,神色冷漠,目不斜视,更丝毫未理慕长歌微微讽笑咋舌的表情,仅是安于站立,长身衬出一抹极为别雅但却冷漠如风的疏离之气。此番,他心头倒是隐隐有浮光掠过,他未料到,他楚亦风,此刻却也不愿离去,竟第一次有听人墙角的冲动。 见他站定,似也未有离去之意,慕长歌暗自一笑,眸中有道道微光闪来,惑人不浅中却有着缕缕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 呵,听人墙角也就罢了,他慕长歌倒是未见人听人墙角听得如此冷然静默,理直气壮的。说来,这楚亦风与他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偏偏这楚亦风傲气不堪,还自认此番行径与他慕长歌有天壤之别,实乃笑话。 这厢,屋内的云初染倒是与杳沉香二人于圆桌旁对立而坐。 自打这杳沉香随她进来,他便平然入座,却未能道出一句话来。云初染勾着唇瓣云淡风轻的打量了他一番,缓道:“怎么样?本姑娘的建议,沉香公子认为如何?” 她这般温和浅然的说着,但她心里却涌出几分不耐烦。她方才与慕长歌已然言明此番来江南的首要任务,但她劳心劳力的讲了她的打算,奈何这杳沉香倒是不为所动,也不回话,棺材平然之气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另外,虽说杳沉香昨晚得罪于她,她云初染仅是与他情断义绝,但此番却未落井下石,从而陷暗阁于不义。毕竟,如今她倒是不愿与暗阁彻底翻脸,说来,招惹上杀手组织,终究是件晦气之事。 云初染这略带提醒的话一出,杳沉香终究是有了反应。 他抬眸朝云初染望来,深黑的眸光全然无底,俨然一副墨黑中但却略带几分深意与幽色的沉然之态。 “你这招安之策,的确甚好,只不过,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瑞王的意思?”他道,嗓音平然。 云初染笑笑,也不愿与他多做言论,仅道:“此乃本姑娘之意,但你若是满意,本姑娘明日便可回京劝大楚皇帝颁圣旨,容你在大楚挂个闲官,只要暗阁不杀朝廷忠臣,且一心一意效忠大楚皇室,想必皇上,自然不会对你暗阁深入咎责,也许还会褒赏有加,给你们暗阁徒属每月奉银都未尝不可。” 毕竟,让暗阁这等能在江湖上掀起飓风的杀手门为朝廷所用,无论怎样瞧,都是大楚皇室得了便宜。 另外,她此番忽略楚亦风,亲自耐着对杳沉香极为不畅和冷漠的感觉与他相谈此事,自是因为不愿在江南耽搁太久,毕竟,一是因为此番江南一行,楚亦风杳沉香等人倒是令她极为失望与鄙夷了,这三看相厌的感觉不好,她自然不愿与这二人多做相处。 其二,因秋宛的确消失多日,她虽因知晓秋宛拥有一身好武艺,无须担忧,但所谓老马总有失蹄之日,她心头仍是顾忌那刻板但却略显单纯的秋宛被人蒙骗,从而入了无可自拔的狼窝。 其三,她则是要以收复暗阁这等头等大功向楚国皇帝邀赏,请求撤销她瑞王妃头衔,若是可以,她倒是愿亲自替自己挑一枚皇家出品来当相公,而初步预计,那送她琉璃珠的十四皇子楚流景,应是不二人选。 杳沉香沉默片刻,终究是颔首答应。 他极为平然无风的瞥云初染一眼,而后垂下眸来,缓道:“本阁仅能保证大部分暗阁徒属效忠大楚,剩余少数之人,怕是不能诚心效忠。” 毕竟,暗阁之人大多都是走投无路的杀手,也有被逼无奈成为杀手的流浪之人,大部分人对大楚倒是心有不屑与憎怨,对于那些对大楚深恶痛疾之人来说,他即便是身为暗阁阁主,也无法强制性让他们摒弃心中的增怒,全数效忠大楚。 云初染一闻这话,眉宇丝毫未动。她那精致的面容清浅如风,婉转琉璃中却有着一抹静态怡然,温婉盈然:“无妨,只要大部分归顺,就已足矣。” 杳沉香微微蹙眉,深黑无波的眸子再度朝云初染打量而来。他细细的观察云初染面色,待未捕捉到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波澜情绪后,他暗自垂眸,略显疲惫的眼皮掩下一眸的深思和一缕淡得透明的黯然。 “你,为何还要对我与暗阁手下留情?”他未再自称‘本阁’,他这话,说得略微小心翼翼,小心得连他自己都感觉不适。 她知晓,她此番来,本就因皇帝对他的暗阁下了围剿之令,但凭他对她的了解,她聪明果敢,认真做起事来那是绝对的阴柔强势,手段独到。若她真欲遵从大楚皇帝的命令灭了暗阁,那也不是极为困难之事。 但她,却改为了招安之策,而他杳沉香,却出神且毫无过多斟酌就答应。 她这般,是仍拿他当朋友?而他这般,是因为心中总有一副花前月下对影相酌的画面,以致勾起了他心底的脆弱,从而仅想顺着她的意,即便是万劫不复,他也心甘? 他就这般想着,也期盼着云初染能从口中吐出一字‘是’,他那颗常日里波澜不兴的心也微微有些颤动,似紧张,更似担忧,此刻,他面上虽努力的维持她所说的棺材面色,但他的眼风,却忍不住若有无意的看她。 但,片刻之后,她道出来的一句话,却瞬间令他心头一震,震得他心痛黯然,宛若身上的所有力气被抽去大半。只因,她说:“沉香公子倒是爱开玩笑。说来,本姑娘此番并不是在意你与暗阁,仅是觉得围剿暗阁太过费事,还不如试行招安之策,另外,想必本姑娘此番不费一兵一族就解决你暗阁之事,那大楚的皇帝,更会对本姑娘另眼相待。” 刹那,他脑中微微有道沉白掠过,无声无息中,却令他猝然间似是失了思绪。 原来她这般,仅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原来,他与他的暗阁,皆是她在大楚皇帝面前献好的垫脚石。原来,他本以为她心头对他和暗阁终究是心存一丝感情,却不料,待一切落定,她却说,他以为她在意暗阁,仅是在开玩笑,在开一个极大的玩笑。 眸光有些不稳,他终究是暗自垂眸,用疲惫的眼皮将那一眸子黯然全数掩盖住。 “今日时辰尚早,可随我去暗阁饮桃花酿?”他低声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更是沉着嗓音努力的保持她所说的那种平然无波的棺材腔调,继续道:“这次,你不用偷桃花酿,我亲自迎你进去,用上好桃花酿招待,如何?” 是的,亲自迎她进去,即便她要十里红绫铺地相迎,他也会顺着她的意,为她办到。 而此番的云初染,却是淡然无波的瞥着杳沉香,见他一副垂眸疲惫之态,她心头顿时涌出一抹恻隐,但忆起昨晚他对她的那种不似背叛,但却比背叛的感觉顿时令她心生寒意,眸子浅然无波的掠过一道冷气。 乍然之际,她迅速止住了心底的波动,仅是云淡风轻的朝他道:“多谢沉香公子费心,想必日后,本姑娘都不会踏入暗阁一步。也愿沉香公子与暗阁安守本分,不要再触朝廷底线。” 说着,她便完全无视杳沉香的脸色,起身便踏着步子欲离去,可待她刚走至屋门时,却仍是有些忍不住回眸瞧他,却不料他正一手捂着嘴,手掌边缘,已然溢出了鲜红血迹。 她眸色一深,想来他口溢鲜血,应是昨晚被她震成内伤所致,她面色一动,驻足,抿了抿唇,而后朝他问道:“杳沉香,本姑娘仅问你一句话,若是再给你一次选择,你昨晚可还会那般逆本姑娘的意,不惜震伤本姑娘也要保护玄裳那女人?” 说完,她便暗自白了自己一眼。 她一直认为她云初染也算是个干脆之人,却不料此番见杳沉香那模样,她心里那几缕残存的不忍再度溢了出来。 说来,此番杳沉香答应被招安,凭她对他的了解,自是知晓他是看在她的面上才归顺,此番,若说对他完全未有感觉,那是虚妄的。此际,只要杳沉香顺着她的意思答,让她心存满意,她便会将心头对他的失望与怒气稍稍淹没一些,说不定日后能再与他在月影桂树下共同饮酒。 但她这话一出,她却见杳沉香仅是捂着唇,眸色波动不堪,但却踌躇挣扎。 她顿时以为他在犹豫,在斟酌她云初染与玄裳究竟孰轻孰重。 刹那,她顿时浅然一笑,心底的那抹恻隐之心,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云初染还是自信了些,高估了她这个知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原来,她云初染在这古代,当真是遇人不淑。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己,银发飘逸,出尘得颇有几分淡然,但他却是个见色忘友,不惜震伤她也要保美人 之人,她也好不容易在这古代闪婚一次,却不料遇上一个心有所属,让她云初染活生生沦为小三插足的罪恶女人,而且还是个不受宠,反而遭人嫌弃的罪恶之人。 暗叹完这些,云初染终究是全数平息了面上的表情,而后云淡风轻的朝以手捂着嘴,且不断有血迹自他指缝间溢出来的杳沉香笑了笑,道:“不愿再打破你昨晚的选择就罢了,何须这般拼命流血。本姑娘今儿也得立即动身回京了,沉香公子,此去一别,应是亘不相见,你我,后会,无期!” 说完,云初染便唇瓣一勾,面上带着一抹浅笑盈然的回眸过去,而后再度踏步上前,打开了屋门,并将门外那两名躲闪不及且略显错愕的男人全数忽略,仅是目不斜视的淡然出门,往楼栏一边行去。 瞧着云初染那抹云淡风轻,但却果断决绝的背影,他面色一白,自口中溢出的鲜血却是越来越多,大有无法收势之际。 他猛的放开捂在嘴上的手,却有大部分黑血往嘴里溢出,纷纷洒落在他蔚蓝的衣衫,而后迅速成了一抹阴黑的血花。 心头在黯然,在叫嚣,他刚欲不顾一切呼出声来以图令走出去的她驻足,却不料口一张,黑血淋漓,已然淹没他的喉咙,令他除了发出几道喉咙闷响的悲戚,别无,其它。 脚下似灌了铅,令他无法往前移动一步,不知是欲保持他平日里的平然,不让她瞧见他杳沉香也有如此狼狈之时,还是害怕追出去,怕她瞧见他满身诡异的黑血,然后质问他究竟出了何事,让他再度勾起心底那抹最无法挥去,最不敢去回忆的…痛! 他一直隐瞒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之事,他一直保持恬淡之心,不常离开暗阁,只为好生调养,但她的闯入,却令他心生欣慰和淡喜,那时,他却明白了,原来,他自诩不怕孤寂,不怕身边无一个可陪伴之人,但因她的突然出现,他却发觉,有时能与一个人在桂花树下饮着他亲手酿出来的酒,细细品酌,陪着他说着一些凡尘俗事,他也会心生悠然,不觉此乃俗世快乐。 而,这种快乐,却在今日,彻底湮灭。 闻得她来江南,不常出暗阁的他,却完全无视暗阁中医怪的叮嘱,草草收拾一番就来这江南,只为…… 但他却未料到,他心底那呼之欲出的欣慰还未蔓延,就被措手不及的琐事缠住,最后,消失殆尽,就连最后的回味,也成了一抹无法挥去的黯然与失落。 如此,他倒是后悔此番出暗阁了,若是他未自己来这江南城中,她也许会如以前那般亲自登他暗阁之门,偷他酒窖里的酒,然后再故意经过那棵他常日里倚着的那棵桂花树下,并蹭在他身边坐下,还有意无意的弯着眸子朝他调侃:“你说,你杳大公子是不是对本姑娘有意?要不然你为何每次都会坐这儿,制造出与本姑娘偶然偶遇的假象?” 那时,他仅是平然无波的瞥她,但心里却略生无奈。 呵,假象?也许,这个只有她才会认为是假象。这暗阁之人谁人不知,他杳沉香,平日里除了寝屋、酒窖、竹林,最喜的地方,便是这桂花树下。 他喜欢背靠着桂花树,静默沉思的感觉,他喜欢这种超脱死亡的飘逸和静默,但她却总能打破他的静默,还硬生生坏了他的兴致,让他后来只要一坐在桂花树下,都不会合着眸子静静的体会时光流逝,毒入全身的畏惧,而是会差人上来矮桌,并于桌上摆一壶桃花酿,两只,纹理分明的青瓷酒杯。 ‘叹人世沧桑,命运浅薄,更叹,上天太过无情,不曾眷顾’!那日他在竹林里弹焦尾琴,她便一手拎着自他酒窖偷来的桃花酿,一手撑在他的琴桌上支着她的脑袋歪着眼睛问他为何他琴声呜咽,不似悲伤,却甚似悲伤,他便沉默少许,对她说了这句话。 她当时浅笑盈然的笑开,以为他在随意不切实际的感慨。 可是,她却不知,他这句话,已然包含了他所有的叹,包括身体毒素难清,命数已定,不可再有个十年赏尽世间纷繁,更叹,他心底,竟生出一抹俗世牵绊,不愿就此离去,但却不得不离去的感慨。 她,自认感觉她懂他,知他,可她,却从来都未曾真正的用心看透他,更未用心看他!包括就在方才,只要她再停留一会儿,便会看到他指缝间会溢出黑血,从而染了刚开始溢出来的那些鲜红血迹,可她,终究是未曾等待。 也许,她一直都不曾等待,随意而为,反而是他杳沉香,竟固执的用他仅有的时间,等她! 等她转身,等她回眸,等她向他道一句:“杳沉香,你因何这般悲伤?” 还记得,他与她第一次相见,她无意间偷窥了他沐浴,更无意间咋舌且全然不自知的出声来:“白发胜雪,琉璃婉转,绝色倾国。”仅因她这句话,他出掌之际收了大部分力道。 白发胜雪,琉璃婉转,绝色倾国。她,是在赞扬他这个银发魔头?呵,但不得不说,她是第一个,能在第一眼见他,眸中仅有惊艳掠过,却无一丝一毫惧怕震颤之色的女人——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5)情意黯淡,不复回5 这日下午,天色倒是瞬息万变,竟下起大雨来。 瓢泼大雨宛若激流坠下,在地上瞬间四溅开来,颇有几分力道。淅淅沥沥的雨声,扰了这个如画江南,荡舟石桥,扁舟掠过垂柳,扶着风缓缓顺着细河而下,许是因这烟雨迷蒙,雨声打落乌篷,脆生盈盈的湿淋感觉,船内之人倒是时而蹙眉低叹。 一袭白衣的云初染,正端坐在船舱内的案桌旁,她对面是一脸冷然的楚亦风,薄唇抿着一条细细的弧度。而那懒散靠于船舱角落里的一袭紫衣妖娆的慕长歌,倒是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他手中的墨扇。 云初染不由敛神朝慕长歌望去,却见他眸色微微飘远,似是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云初染,此番招安,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让杳沉香这般容易就同意了?”这时,楚亦风倒是沉着脸,嗓音微微刻板,但却带着几分似是没话说的不自然。 云初染略带诧异的挑眉,倒是对楚亦风嗓音略带的那抹不自在而心生嗤笑。 她与他一直少话,常日里皆是她云初染发挥嘴皮子功夫与他没话找话,可她倒是未料到,这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竟也有这般没话找话的尴尬。 云初染面色全然不变,心底的嗤笑也逐渐蔓延至眼际,变成了一抹极为明显的不屑与淡然。 “瑞王爷怎问起本姑娘来了?莫非瑞王爷今早在门外听墙角,耳朵出了些问题,竟什么都未听到?”云初染毫不客气的讽刺,如今对楚亦风已然彻底失望,她自然未有耐心再与他好言相谈,也更不愿与其维持举案齐眉的夫妻关系。 楚亦风微微一怔,而后迅速回神,眸色当即暗沉,浑身散发出几抹冷气。 这时,那紫衣妖娆的慕长歌倒是缓缓坐直了身子,而后颇为做作的龇着牙吸着气的挪动屁股正欲过来坐在云初染身边,却不料他刚挪至楚亦风身边,那楚亦风却若有无意的往左坐了坐,竟活生生挡住了慕长歌的前路。 慕长歌无法继续往前挪动,他抬眸瞥前方的楚亦风一眼,也不恼,仅是端坐好,手中的纸扇摇得极缓,并道:“瑞王爷,即便是耳朵不好,听墙角时未听清也就罢了,可你为何不多动动脑子,想想郡主与那杳沉香的关系呢?” 此话一出,云初染自然知晓慕长歌要胡话连篇。她暗自沉着眸光朝慕长歌望去,却不料眸光被横在中间的楚亦风所挡,恰巧楚亦风此刻也眸色寂寂的朝她望着,二人眸光不自觉汇在一起,可目光与目光撞出来的,而非温情与灼热,而是一方平淡如风,一方诧异如冰。 略微瞧不惯楚亦风那诧异却带着几抹冰冷的眼神,云初染勾着唇瓣朝楚亦风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缓道:“王爷这般瞧着本姑娘作何?若是侵犯了本姑娘肖像权,本姑娘一个不悦,虽不敢动你,没准儿就暗自那你那心上人开蒜了。” 云初染这嗓音极为悠缓,清浅随意中却带着几分无与伦比的清雅与似是什么都不曾放于心上的淡然。 楚亦风一闻她这话,倒是不由蹙眉,他有些不懂‘肖像权’三字,但即便如此,他也极为清楚云初染话中的威胁。 他微微敛神,片刻之际,他眸色微微一动,而后冷哼一声,冷色的薄唇微微一启,道了一句极为沉然的话:“云初染,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想必不用本王来提醒你吧?” 云初染幽幽一笑,精致的面容风华盈然,清雅绝绝。 她还未嗤笑着回话,楚亦风身后的慕长歌却干脆的哗啦一声收住纸扇,并横着扇子于手上颇有频率的拍打着,笑道:“郡主乃凤家家主,自然聪明。王爷倒是无需担忧,你回京后迎娶玄裳姑娘为侧妃,想必郡主定是不会有任何意见,更不会做出不该为之事来。” 所谓多事之人,常常有。但对于他楚亦风来说,今日多事之人,却全在慕长歌。 他转头来,冷若冰霜的眸光直落慕长歌脸上,奈何慕长歌却完全未瞧他一眼,反而是往旁边伸着脖子若有无意的瞧着云初染,瞧他这等似笑非笑担忧极为妖异魅惑的模样,楚亦风顿觉心头不畅,宽袖中的手,也微微握成了拳头。 这厢,云初染却淡瞥了一眼楚亦风,而后未朝拉着脖子往她若有无意望来的慕长歌施舍一眼,仅是缓然垂眸下来,清浅如风的嗓音略带几分浅浅的随和:“王爷真打算回京就纳了玄裳?” 说来,自今上午她与杳沉香谈完,就下楼差了凤家酒楼的掌柜的替她寻水船,此番回京,她倒是不愿再坐马车,仅因马车坐着,倒是没有船来得平稳悠闲。 待楚亦风得知她今下午便欲离开江南,他自然心生怒气,怪她未将对暗阁招安一策与他商量,更怪她连起程回京一事也不事先提醒他,她当时便对他嗤之以鼻,淡笑着回应:“此番仅是本姑娘自行决定回去,与王爷无关。另外,本姑娘吩咐准备的船尚小,若王爷要跟本姑娘一同回去,想必那船,也装不下王爷与叶尧。” 她当时的意思已然昭然若揭,意在言明她懒得同他一道走,免得两看相厌,奈何楚亦风却在她的诧异中自怀中掏出琉璃珠递到她面前,并称:“玄裳不知你便是本王正妃,若是她事先知晓,定是不会拿你的琉璃珠,更不会对你出手。” 一闻这话,她当时差点没打破她的淑女形象瞬间将她颇有气势的一面爆发出来,说来,她当时极想跳起来指着楚亦风骂他是没长眼睛的鬼子王八,竟拿这等小儿才会用的话语来搪塞来,他真当她云初染是智力低下的娃不成! 她云初染这段日子在京都的‘名气’倒是极甚,至今,京都百姓茶余饭后要拿来消遣谈论之人,她云初染可谓是一直居于榜首。如今,这楚亦风却说玄裳那女人事先不知她是他的正妃,呵,这笑话,当真是冷得彻底。 但气归气,她倒是忍住未对他掀开骂战,毕竟,她云初染要脸,不愿大坏形象的与楚亦风这等小人互骂,另外,这其中更大的原因,则是她觉得与楚亦风动气,当真是太过不值。毕竟,楚亦风于她而言仅是路人,路人终究是要随风而散,最后灰飞烟灭,不会在她心里残留一丝一毫 的痕迹。因而,她也随了他去,仅是揣着琉璃珠走于一旁,静默无言。 下午,待登船之际,天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慕长歌倒是极为小人的劫过凤家酒楼掌柜的手中的伞,势要一瘸一拐妖媚至极的替她撑伞,她不由瞥他一眼,倒是示意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立即会意,转身跑进楼里又拿了一把伞替她撑着。那慕长歌见此,面上倒是无一丝一毫的诧异,仅是悠然无限的一瘸一拐的撑着伞往雨里行 ,但令她极为咋舌的是,慕长歌这厮撑着伞,也当没撑,待他行至船上,他周身的衣服已然打湿半截。 另外,待她坐着的船正欲行,却不料一袭白衣的楚亦风也一手拿着油纸伞且满头湿发的进船来,她先是一愣,深眼瞧着他进来后淡然无波的坐在她案桌的对面,并将手中的油纸伞放于一边,竟合着眸子旁若无人自顾自的运气烘着他头上的湿发。 那慕长歌却是瞧他一眼,最后魅惑一笑:“王爷有伞在手,为何会被淋湿头发?” 她当时瞥慕长歌一眼,差点未道:你怎好意思向楚亦风问这话!你慕长歌不也是有伞在手,也将自己淋得如此彻底? 而那时,楚亦风却闭着谋子,头上隐隐有热气冒出,道:“这雨太大,本王顾着替玄裳撑伞,竟忘了自己。” 说完,他便睁开眸子若有无意的朝她望来,只可惜,她云初染岂会对此露出些吃醋的神色或是埋怨的神色?既然心里已然放下,她对楚亦风的一切,自然皆无兴致,当然要作势平然无波,且不能让楚亦风这小人先行出墙之人看了笑话。 只不过,虽心中这般硬气,面上的神色也云淡风轻的趋近于完美,可不得不说,她闻了这话仍是不畅。想来,她与楚亦风目前仍是夫妻,他却公然勾搭其她女人,当真是太不将她放于眼里! “若本王真打算纳玄裳为侧妃,你有何异议?”这时,一道冷漠中略带几分沉然的嗓音响起,将走神的云初染拉回。 云初染稍稍敛神,而后抬眸瞥着楚亦风,唇瓣一勾,面容风华难掩,清雅绝绝:“本姑娘自然无异议。” 她这话一出,倒是惹得楚亦风眉宇一皱,而后冷哼一声:“这样甚好!云初染,你乃王府正妃,日后切不可亏待玄裳,如若不然,本王定会…。” 见他又要出声威胁,云初染缓缓伸手往楚亦风面前一挥:“得,你无须威胁,若本姑娘日后真亏待她,你再将后话施行出来就得了,何必事先威胁,听得本姑娘心生不悦!” 另外, 那玄裳终究是惹过她云初染,虽说她云初染大度,不忌恨她破坏她与楚亦风名义上的夫妻之情,但她与她云初染的仇,岂会一笔勾销?——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6)情意黯淡,不复回6 云初染这话一出,楚亦风再度蹙眉,他细细瞧了一番云初染的脸色,终究是垂眸下去,一双深黑无底的眼睛盈出道道深邃,不知在想何。 这厢,那慕长歌倒是略带几分媚气的笑出声。 他坐定,骨节分明的指尖触动着手中的纸扇,媚眼如丝,一颦一动间皆有难掩的风华流转。他掀着眸子瞥着楚亦风,道:“本少今儿倒是奇怪,王爷如今自备船筏,怎未到后面那艘你自备的船上,也好陪陪玄裳美人,为何偏偏来郡主这艘船上?” 慕长歌这话尾音稍稍有些挑高,似有几分兴致盈盈的诡笑。 云初染倒是瞥慕长歌一眼,完全无视慕长歌察觉到她的眸光后扭着脖子朝她风流不羁抛来的媚笑,而是将全数眸光落于楚亦风身上,云淡风轻的瞧着他。 其实,慕长歌这话,她也想问,只不过刚开始斟酌一番,因不愿与这楚亦风有过多交涉,所以作罢。 这时,楚亦风倒是微微抬起头来,但也不回头瞧慕长歌一眼,仅是望向云初染,见云初染面上也略带几分兴致,似是要随意淡然的听他回答,心头微微涌出一抹不悦。 没想到,这女人似是打心底不愿与他同船,即便同船,她也抱以一种随意看戏的姿态。再忆起今早她称她差人所准备的船只小,恐怕容不下他,可他倒是不畅,若是容不下,怎容下了慕长歌。 最终,他仍是吩咐叶尧另行准备船只,以供玄裳休息,奈何玄裳如今身子极为虚弱,仅得躺着,他不好打扰,吩咐叶尧好生驾船,他自己倒是上了云初染这船。 但,他未料到,他一上这船,扰了气氛的外人,似乎不是慕长歌,而是他这个夫君。 一想到这儿,楚亦风冷着眸子静静的盯着云初染,心头那抹傲气,却令他不由在她面前强势了些。他眸色一凝,眸光中闪烁着的精光也凌厉了些,随后,他那堪称精湛的薄唇一启,沉声道:“怎么,你也好奇?”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动,面上的笑意稍稍深了一分:“王爷这不是废话吗?” 她大大方方道出这几字,霎时惹得楚亦风冷哼一声。而那厢的慕长歌,倒是慢腾腾的笑出声来,似乎心情尚佳。 楚亦风面色微黑,完美但却透着寒气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声道:“本王看你似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云初染笑笑,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岂会忘了身份?本姑娘现在,乃瑞王爷的王妃,这个,本姑娘可记得清楚。”此番,云初染将‘现在’二字稍稍咬重了些,嗓音温婉如常,颇有几分清雅脱尘之感。 闻得这等话,楚亦风面色更是不好,心里也不由涌出几分莫名的复杂。 他知晓,自从玄裳出现,这女人就变了。往日她还会顾忌着他,在他面前说话也有所斟酌,不会明目张胆的完全不屑他,偶尔的逢迎与妥协,她倒是把握得极准。 在来江南的途中,他打死那只狼,也是无心之举,奈何却惹她心生一抹感激,从而,在后面几日,每待马车入镇,她皆会安排他与叶尧入住凤家酒楼,并好酒好菜招待,待他倒是甚为体贴。不得不说,路途中的那些日子,他与她的确增进了几分,他一直认为她是因感激他而这般做,但无论如何,他皆是心生满意,极为受用。 但,让他未料到的是,一切变故,皆在措手不及中。玄裳的出现,令他失了分寸,虽说玄裳骗过他,夺过他自云初染借来的琉璃珠,可待他再度看到她身上那只青花瓷瓶,他心里对她的冷漠,再度止不住的转变成一抹压抑已久的怜惜。 今日出发之际,他自杳沉香手里讨她,他要将玄裳带回京都。奈何那杳沉香宛若失了魂似的,一直不停咳血,并苍白着脸朝他盯了很久,朝他略微疲惫与虚弱的道:“瑞王,你可知杳某,当真是羡煞了你。只不过,你倒是不知珍惜,拥了她,却还妄想再娶她人。若杳某是你,定要为她荒了万千繁华,只愿着她的手,带她走遍千山,访尽万水。” 他不置可否,仅是静静的瞧着他,心生波动。他未料到,这令天下之人闻之丧胆的暗阁之首沉香公子,却也是个痴人。只不过,他楚亦风自然不会像他这般感情用事,再者,玄裳才是那年江南雨上的影子,而云初染,是父皇硬塞给他的累赘。 一想到这些,楚亦风微微回神,眸色也定然了几分。 他朝云初染望来,见其唇上依然勾着一抹不屑但却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顿觉刺眼,心道他与她,果然是两看相厌。 他终究是未有再呆下去的意愿,更有些恼的瞧着云初染那等目中无人的姿态,他朝她冷哼一声,嗓音宛若寒冰,道:“既然未忘自己的身份,那就安分点。”他话语微缓,但却带着一抹不可忽视的强势。 说着,他便伸手拿过那把油纸伞,而后缓缓起身,欲出得船舱飞回他的那只船,哪知他刚出得船舱并撑好伞,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道波澜不兴,温婉流畅的嗓音:“瑞王爷,等回到京都,你给本姑娘一封休书如何?也省得本姑娘去皇宫走一遭,亲自与父皇商谈此事!” 闻得这话,他脚步一顿,眸色也措手不及的一僵。 船外的雨下得很大,雨滴落在他的全身,霎时湿了他的靴。淅淅沥沥的声音,脆然中却令他听出了几分繁杂与冗长。但这些,皆抵不过他心里那方措手不及的震颤与冷冽的傲然。 她,竟亲自开口向他要休书! 她,竟真有与他分崩离析的意思。只不过,她可知晓,她名声已然极差,他若是休她,她的名声,怕是更要扫地。 但,即便如此,他却知晓,即便这女人声名狼藉,怕是也有人觊觎她,就如现在那船舱中的慕长歌,又如今早咳着血,满脸苍白的杳沉香。又如,皇宫里那个一向安于本分,但却为了她勇夺琉璃珠的十四皇弟楚流景,再如,她口中那两个经常念叨的青梅竹马,夜玥、夜魅! 一想到这些,他顿觉心生烦乱。 他不由冷哼一声,煞气盈盈的沉着眸子,颇为冷冽的回到:“云初染,你做梦!” 是的,她做梦!既已嫁给他楚亦风,那她生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人!即便她与他两看相厌,但他心底那抹傲气,依然容不得她来挑战,更容不得她先提出休妻。 即便要休,也该他楚亦风主动提出,让她措手不及,而不是此时此刻,她这句突来的休弃之语令他震颤了眸色。 说完,楚亦风也不愿多呆,沉着脸就提气往后面那只船飞去。 可待他落在船上站定,浑身的煞气却惹得船外披着蓑衣且努力划着船的叶尧一震。 许是心头不畅,他那冷得宛若冰刀的眼光随意一扫,待扫到叶尧时,迫得叶尧急忙垂着眸子,极为识相的装了鸵鸟,一丝不苟的划着船,大有将自己当成空气的架势。 而此时的云初染,自闻得楚亦风最后那句话后,眸色浅浅一动,精致的面容荡着一缕极为娴雅的笑意,似是心生随意,面色都悠然了些。 前方没了阻挡,慕长歌倒是挪着身子往云初染这边靠来,最后在云初染身边坐定。 他哗啦一声扬开手中的墨扇,举止风流,连带他那妖异的俊脸上,也布了一层兴致盈盈的魅惑之色。 云初染转眸瞥他一眼,不为所动,也不言。那慕长歌却瞧着她的脸色,颇有几分咋舌的道:“没想到郡主这般硬气,竟主动开口要休书,莫不是因瑞王纳侧妃而心生醋意,所以就想以此相逼,给瑞王施压?” 他嗓音朗然,宛若三月桃花,夭夭灼灼。 云初染唇瓣一勾,面上的笑意更甚。虽觉慕长歌这番话极为欠扁,但她倒是保持好了大家闺秀的淑女风范,仅是朝他温婉流长的道:“醋意倒是未有,仅是心生几抹感叹罢了。” 慕长歌眸中精光一闪,手中的墨扇微微一顿:“郡主可否告知本少,郡主究竟因何而叹?” 云初染稍稍敛神,挑眉望向慕长歌,面露几抹嗤讽:“ 风流媚态之人,倒是真有八卦的潜力。” 慕长歌一愣,但仅刹那之际,他面上那抹浅得透明的怔愣迅速衍变成了兴致盈盈的诡笑:“八卦?郡主这是在赞本少?” 云初染笑笑,瞧着慕长歌那副风流胚子,暗自思量片刻,而后朝他笑得颇有几分温婉,并点头颔首:“自然是在赞你!” 这话一出,她明显瞧得慕长歌的眸子亮了些。 她倒是极想笑出声来,但她却忍住了,仅是云淡风轻的瞥他一眼,又道:“慕公子,可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慕长歌慢腾腾的摇着墨扇,道:“本少天生风流,喜欢之人自然不止一个。” 云初染白他一眼,面露几抹淡得无痕的讽刺:“是啊,像你这等风流之人,桃色满天下。不过,若论起真正的喜欢,你怕是不懂。” 云初染说着便微微垂眸,恰到好处错过了慕长歌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深沉。 “难道郡主就懂?莫非,郡主已有心上人?”他问。 云初染浅笑出声,而后略带几分怅然的道:“说来,来这里这般久,本姑娘倒是未真正动过情。只不过,仅是对某些人心存好感罢了,但往往对他们还未来得及喜欢,心底的那抹好感,便全数被他们亲手抹杀。” “所以,郡主因这个而叹?”他眸色微微深了一些,手中的墨扇没心思的摇了摇,道。 云初染瞥着他,见他面色稍带认真,不由一愣,倒是未料到这风流狐狸此刻认真起来,倒是有几分正经模样。 “自然叹,终究来说,是他们负本姑娘,而非本姑娘对不起他们。”说到这儿,她嗓音微微一顿,垂眸下来思量片刻,又道:“既然是他们先行背离本姑娘,本姑娘日后对他们,也自然少一分在意。” 慕长歌细细打量着云初染的脸色,眸中掠过一道不明的微光。 片刻,他突然挪着身子再度靠近朝云初染靠近了些,而后仰着一脸略带邪魅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望着云初染,半开玩笑似的朝云初染随意道:“叹这个作何?若是此番郡主被瑞王休离,本少不介意郡主已然嫁过人,立即差人回去通知元国慕家,让他们为你我准备亲事,如何?” 一闻这话,云初染一震。 她转眸直直的望着慕长歌,心生诧异:“你这厮脑袋又被门夹了?”竟想着要与她云初染成亲。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云初染,而后魅惑的白她一眼,眸中略带几抹浅得无痕的做作:“未曾。” 云初染勾唇一笑,“那就是疯了?” “果然啊!最毒女人心啊!本少好好在你面前坐着,你竟咒本少疯了。”慕长歌白云初染一眼,嗓音虽带几分朗然,但他那修长的眸子里,却是亮光熹微,颇有几分魅惑之意。 说到这儿,见云初染仅是望着他笑,眸色幽深。他从容迎视着云初染的目光,手中的墨扇摇得更是优雅了些,乍看之际,倒是有几分温润如玉,风流楚楚的姿态。 “今儿好不容易要正经一次劝慰你,奈何方才那话竟被你当成了笑柄。不过,若是郡主真愿嫁给本少,无论怎么说,都是郡主占了便宜。”他道。 云初染浅笑一声,自然知晓慕长歌是在调侃。 但她也来了兴致,笑望着他,反其道而行的决定刨根问底,“哦?你倒是说说,本姑娘嫁你,本姑娘占什么便宜了? 他顿时极为做作的瞪她一眼,霎时,他那妖异俊美的脸霎时布了几分令她差点诧异和作呕的潮红与羞赧。 “不瞒你说,本少一直都是风流,但不下流!如今,本少仍是黄花闺男。”他道,嗓音温润,但却魅惑不浅。 云初染顿时觉得胸口哽着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仅是略带震颤的望着他,良久,才道:“本姑娘就说你万花丛中过,怎就未让什么青楼女人和大家千金偷偷替你生个娃,原来,你这狐狸竟然不举。所以,你只有风流的资本,却未有下流的潜力!” 不举? 慕长歌措手不及,被这二字狠狠的噎住。 他面色猝然黑了下来,连带他那双眸子也微微闪烁出几分略带凌厉的光来。 趁云初染不备,他一把倾身过去勾着云初染的脖子就将脸凑上去,并在刹那间用嘴捕捉上了云初染的柔软。 待四片唇瓣毫无缝隙的贴合时,二人皆是一怔。 云初染脑袋当即空白,只觉唇上有柔软倾覆,心率不由加快。她睁大双眸直直的瞪着近在咫尺的脸,依稀见得对方也是一脸的怔然。 但片刻,慕长歌不愧为风流场上的高手,他仅是怔愣少许,便放开云初染的唇,道:“看郡主这生涩的模样,应是对这男女之情,涉世未深。” 说完,他便伸手轻轻的替云初染合上眸子,此刻道出的嗓音,却格外的有些沙哑:“亲吻时,要记得闭眼。” 说着,他再度覆唇上去,极为温柔的吻着,动作虽娴熟,但却带了一分小心翼翼。 云初染静静的闭着眸子,唇上略带轻痒的感觉令她有些沉迷,鼻尖闻着道道麝香的味道,心神却有些抽远。 其实,慕长歌说得的确未错,她云初染的确对这男女之情涉世未深,像这般与人亲吻,也从未做过。她自诩风流,却都是点到为止,仅在言语上出格了些,但论起肢体接触,无非是一些勾肩搭背罢了,虽说这些动作在古代惊天动地了些,但在二十一世纪,这些皆是极为平常的接触。 云初染心神抽远,慕长歌见云初染未有推开他的意思,他心头微微涌出一抹极为深沉的笑意,更是吻得深入。 舌尖细细滑过云初染的双唇,势要打破云初染的阵地,而此番,云初染却脑袋犯晕,不知不觉间,便魔杖似的伸出手来环上了慕长歌的腰。 刹那,她只觉慕长歌浑身一僵,而后终于放开她的唇,最后又在她的唇上浅吻一口,掀着一双狐狸眼睛略带深沉的笑着:“郡主,日后在男人面前,千万不可轻易道出‘不举’二字。” 云初染眸色一凝,脑袋也迅速恢复了清明。 她放开慕长歌的腰,而后推开慕长歌环在她脖子上的手,镇定了一番眸色,而后望着他,随意道:“所谓心虚之人,自然会反其道而行。你以为你在本姑娘面前秀你的吻技,本姑娘就会中招。” 她笑得盈然,温婉中带着几抹桃瓣随着水流的渊源流长。 慕长歌一怔,而后黑了眸子:“怎么,郡主这是在刺激本少与你暗度陈仓,以图让你亲自验证本少是否不举?” 云初染心生咋舌,嗤笑一声,面上倒是从容一片:“何须本姑娘亲自验证,等回到楚国京都,本姑娘随你到怡红楼,现场观一场你与青楼女人翻云覆雨,到时候,你是否不举,本姑娘自然一清二楚。” 此话一出,慕长歌当即沉了眸色,他那张妖异俊美的脸,也带了几分阴柔。 “要看本少与那些女人翻云覆雨,郡主这心,倒是大!”说到这儿,他倾身退了回去,而后挪着身子靠向一边,若有无意的摇着手中的墨扇,道:“本少说过,本少虽风流,但不下流!一旦本少认准了一个女人,那也是能一心一意对待,日后绝不会瞧其她女人一眼。” 许是慕长歌这嗓音少了几分调侃,云初染倒是微微一怔,“这么说,你这风流狐狸,也能为一个女人金盆洗手,规规矩矩的当个好夫君?” 只可惜,这厮风流在外,怕是难当一颗痴情种子! 慕长歌望向云初染,眸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自然!郡主不信?” 云初染笑笑,也不愿与其多做纠缠,仅是将背靠在身后的船舱壁上,随意道:“信。” 此话一出,慕长歌顿时笑了。“郡主此番英明了。” 云初染瞥他一眼:“难得啊,你这风流狐狸,竟也有赞本姑娘之时。”看来,方才那个随意道出来的‘信’字,当真有几分分量。 说着,她转眸回来,而后微微合上双目,道:“方才你吻本姑娘一事,本姑娘就暂且忘了,但你切不可在外宣传。” 慕长歌仅是笑着,他望着云初染,也不答,但片刻之际,他那深黑的眸子却微微有些抽远,深沉而又略带几抹复杂——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7)情意黯淡,不复回7 云初染一行,倒是只行了一日的水路,第二日,便改为马车,继续颠簸。 一路上,除了打尖住店之时,云初染倒是能见到楚亦风,其它时刻,楚亦风皆是呆在后一辆马车,未露过面。 云初染对此,颇为不上心,只认为楚亦风定是舍不得玄裳那女人,所以一路陪同,不愿离她一步。 这一路上,最为沉默的,乃属替楚亦风驾车的叶尧了。他知晓,最近自家主子的脾气不太好,只要是马车稍稍未驾好,便会惹来他一记冷斥。他心生汗颜,一路上被压迫得比鸵鸟还鸵鸟。 说来,这一路上,自家王爷虽说从未入过前面那辆王妃的马车,但他却知晓,偶尔之际,自家王爷却会掀开车帘,眸色深幽的盯着前面王妃的马车。有时王妃的马车行得过快,自家王爷便会威胁他,称他若是将王妃的马车跟丢了,便提头来见。 他叶尧也满腹委屈,有苦难言。即便王爷提醒,他也不敢跟丢,毕竟,他叶尧乃是王府里上下皆知的路痴,这番若将王妃跟掉,他自己都找不着北。 他每日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驾车紧跟王妃的马车,马车偶尔穿入丛林,于林中休息之际,下车来的王妃体贴他,有时会送水给他喝,奈何水囊还未凑到他嘴边,自家王爷就宛若有第三只眼能穿过车帘瞧着他的一举一动般,并应时出声使唤他,他仅得憋屈着脸将水囊朝王妃递回,而后上前去听自家王爷吩咐一些没大没小的闲事。 所谓旁观者清,凭他叶尧的猜测,他敢肯定自家王爷近日与王妃冷战了,而王妃却云淡风轻,一派静默怡然,完全未将这事放于心上,她偶尔还出出墙,与那紫衣妖人慕长歌调侃几句,一路上过得倒是悠闲。而自家王爷,却趋近于闹别扭,傲气盈骨,不愿与王妃多说好话,大有自个儿气自己,生闷气的嫌疑。 只不过,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每当瞧着王妃与那紫衣妖人调笑,他叶尧却忍不住双拳紧握,大有上前丢翻那慕长歌的感觉,但迫于自家王爷未发话,他仅得忍着。可令他焦急的是,自家王爷明明有些在意王妃与慕长歌调侃,可他却极为傲气的忍着,大有不屑之意。他叶尧倒是不解了,即便是要闹别扭,也得先将情敌丢翻,让王妃红杏出不了墙再闹啊!现在闹,仅会让那紫衣妖人趁虚而入,让王妃大方出墙啊。 叶尧心生苦闷,但却不敢硬着头皮劝慰自家王爷,仅得自己暗自苦恼,成日里除了装鸵鸟,便是自顾自的叹气。 相比于叶尧,那一袭大紫的慕长歌,可谓是这一行人当中最为悠哉的一个。 因脚踝扭伤,他行动略带了几分跛脚,但他却常常风度翩翩的摇着墨扇,一举一动间故作几分随意潇洒,乍眼一瞧,倒是惹人不由发笑。 在云初染眼里,慕长歌这摇着纸扇的动作的确有几分俊逸如风,但这动作配着他的跛脚,倒是真有几分不伦不类。但,每当她嗤笑他时,他却面色不变,仅是厚着脸皮拉长着脖子凑近云初染,颇带几分魅人的道:“说来说去,就是这跛脚的动作煞了本少的潇洒。本少脚踝因救郡主而伤,郡主若是再笑,岂不厚道?” 许是因慕长歌这话毫无一丝怒气与威胁,云初染也未有心思顾忌,望着他便大大方方赏他一记讽刺的眼色。慕长歌也不恼,仅是迎视着云初染的眸光,他那修长深黑的眸子,却常常漫过几缕常人难以察觉的复杂。 虽说江南离京都远了些,但云初染一行,表面看来终究是和谐的。但实地里的暗涌,却是颇有几分暗沉。 楚亦风故意傲气盈盈的不见她,她心头明然若雪。但,她倒是不知,他这般做,究竟为何?是想刻意冷落她云初染,还是因他心底的傲气作怪,不屑与她云初染见面? 可无论因何,楚亦风的所作所为于她云初染来说,已然毫无意义。彻底放弃的人,她云初染,怕是永远都学不会拉脸下来重新去祈求! 另外,对于慕长歌,她倒是心生几抹警惕。不得不说,慕长歌这狐狸,倒是极擅于伪装。至今,她都不知他因何对她这般,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跳崖来救她,更不惜浪费这么多的时间,随她慢腾腾的回京都。 他,终究是太闲,还是心底残存着几抹令人咋舌的善良?又或是,他心有势在必得的目的,不惜冒如此大险也要接近她? 一切的一切,皆是带着几分令她颇为恼怒的朦胧。 她云初染虽自诩聪明,但却不愿在这些男人面前多费心思,只因不愿太累。若非必要时刻,她倒是愿什么都不想,仅是过着平然逍遥的生活便足矣。 但,她这迥异的身份,却不得不让她与普通人的生活隔绝。她,是大楚御封的霓裳郡主,是大楚国师言定的天命之人,她,更是掌握着大楚经济命脉第一人的凤家家主。所以,这三重身份,都齐齐压在她的名上,让她逃不脱宿命的枷锁,逃不脱被人算计与利用的命运。 只不过,她云初染心底也有傲气,若是一般人想利用她,她岂能随意如他们的愿? 一路上,她云淡风轻的瞧着楚亦风温柔体贴的于车里照顾玄裳,瞧着他若有无意冷落她的眸色,也云淡风轻的观着慕长歌的脸色,时时捕捉自他面上一闪而逝的复杂,她一路不动声色,也未主动与楚亦风说过什么,更未与慕长歌刻意亲近什么,她要的,便是一种若即若离,平淡无波的姿态。 一路而来,许是平了心态,宛若世外人一般观察着楚亦风与慕长歌,她却颇为诧异的感觉身边的慕长歌似狐狸,更似狼。而那楚亦风,似冰山,更似一把刻意沉默着的利剑。 在马车上颠簸近五日,云初染一行终究是踏入了大楚京都。 楚亦风此番虽为行驶江南的钦差大臣,但因是微服出巡,此番归京,倒是未有官员在京都城门相迎。 此际,天色正好,空中红云缕缕,温和的阳光洒下,倒是颇带几分柔和。 云初染马车内的慕长歌,倒是伸手撩开车帘,并往外张望了一番,而后缩回头来靠着车壁,缓道:“这一路乘车而行,本少差点未累得散架。” 云初染随意的望着他,薄唇一勾,一抹浅笑微微蔓延开来,“念你与本姑娘相识一场,若你真散架了,本姑娘也许能差人将你浑身骨头缝合。” 她记得,当日在醉客居,这厮也极为恶劣的调侃过她,还称念他与她相识一场,待她云初染浸了猪笼,他定要送她一副上好棺木,当日,她不置可否,但却觉得慕长歌这厮够狂。 也许,他倒是不知,她云初染最为惜命,谁若是让她浸猪笼,她倒是愿先下手为强。 云初染这话一出,慕长歌唇角微微一僵,而后迅速抬眸朝云初染瞟来:“缝合就不必了,你不要落井下石,多安慰本少便足矣。” 云初染浅然一笑,眸中有抹明灭不可辨的微光萦绕。 慕长歌若有无意的打量着她,而后慢腾腾的哗啦一声扬开墨扇:“本少离这京都这般久,此际得回怡红楼一趟,免得楼里姑娘对本少相思成疾,多几条跳河怨魂。” 云初染面色不变,嗓音温婉柔和,但却带着几抹浅然随意的讽意:“去吧,反正你骨头也快散架了,想必温柔软香在怀,要舒坦些。” 慕长歌面色微微一深,他那修长的眸中却有道道常人难以察觉的诡笑掠过。 他迎视着云初染的眸光,见云初染兴致缺缺,只瞧他一眼便懒散随意的转眸望向了别处。他拉长着脖子缓缓凑近云初染,笑道:“本少近来决定金盆洗手,此番回怡红楼,只为交代些事,想必不出半刻,本少便会来瑞王府。” 云初染一怔,倒是未料到这厮竟然还要来瑞王府。 “怎么,你还要在瑞王府小住?”云初染挑眉问道,嗓音依然温婉如常,但却不难听出一缕不耐。 慕长歌笑笑:“自然要来,要不然,岂不浪费了本少那日自皇帝处求来的圣旨!”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道:“郡主,你今儿可会进宫?” “你问这个做何?”云初染随意问着,心里却越发觉得慕长歌大有八卦潜力。 见云初染反问,慕长歌眸色微微一深,而后扬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朝云初染道:“小气!本少仅是想关心郡主罢了。既然郡主不说,那本少就先行离去了。” 说完,他就双眸泛着媚笑的望云初染一眼,而后起身撩着车帘跃了下去。 见状,云初染倒是勾唇一笑,斟酌着慕长歌的一言一行,乍然之际,心头却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令她略微豁然开朗。 刹那,她眸色却微微沉了几分,心头,也涌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兴致。 看来,这戏,慕长歌倒是演得好。 只不过,谁算计谁,如今倒是言之尚早。 待马车行至瑞王府大门前,云初染倒是极为干脆悠缓的自行下了马车。待她正欲踏步往王府大门行去,倒是见得楚亦风也抱着玄裳下了马车。 云初染瞥楚亦风怀中的玄裳一眼,倒是见得她满脸苍白,整个人倒是瘦了几圈,她不由讽笑一声,没料到这玄裳在楚亦风一路的精心呵护下,竟成了这般模样。 说来,那晚,她出掌震她,也未用太大的力道,像玄裳这等身居武功之人,即便是被她震了,也仅是常常胸口闷痛,难以提起内力罢了,岂会这般虚弱。 另外,这几日急着赶路,加之楚亦风不屑见她,就连带这玄裳,也极少在她云初染面前露面。她一直以为这楚亦风与玄裳在马车内谈情说爱,甚至连翻云覆雨她都想过,但她却未料到,这玄裳,如今竟如此惨样。 刹那,云初染暗自一笑,莫非,连老天都站在她云初染这边,即便不用她亲自出手教训玄裳,老天爷就先行帮她了? 想着,云初染便眸色一动,而后缓步走至楚亦风面前。 她完全未瞧楚亦风,仅是将温婉柔和的眸光落在玄裳身上。 玄裳满脸苍白,被云初染盯得颇为不惯,她往楚亦风怀里缩了缩,垂眸之际,也掩住了一眸子的心虚。 云初染这女人,她玄裳,惹不起!那晚,就连自家的阁主,也无法阻她一丝一毫。如此这女人,当真是宛若幽魂恶魔,一旦被之缠上,永无安宁。 “你又想做何?”这时,头顶一道冷然无风的嗓音道来,但她却略生诧异,因这嗓音虽冷,但却带了几分怅然。 云初染抬眸朝楚亦风望去,微微一笑,“王爷何须这般防备着初染?初染仅是过来向王爷道声贺罢了,祝贺王爷新添娇人。” 说完,她便垂眸下来,也不待楚亦风答话,仅是极为从容悠然的转身,而后踏着小步入了王府大门,留得楚亦风满脸复杂,深黑的眸光也微微波动了几分。 凭他所观,她不是在祝福,似在讽刺,更似在…决绝。 他也心生几抹冷然与烦杂,待他沉着脸色将玄裳抱进他的院落时,他却斟酌一番,终究未将玄裳抱进他那间曾是他与云初染喜房的主屋,而是将她安置在了院中的偏房内。 给了一块令牌让管家进宫招几名御医来后,也顺势让侍女好生照顾玄裳,片刻之际,他却回了自己的屋子。 坐于桌边,他微微饮着热茶,眸色低垂,暗自沉思。而那一袭黑衣的叶尧,倒是恭敬立于他的身后,见他纠结,他装着鸵鸟,不敢擅自出声坏了气氛。 “吩咐暗卫暗中盯紧云初染。若见她出府,立刻来报。”良久,他才微微敛神,而后浅饮了一口茶,头也不回的沉声道。 叶尧一愣,心直口快的问道:“王爷这是要监视王妃?” 说完,他心头略生几抹担忧。不得不说,自家王爷此举,当真是极为欠妥。若王妃知晓王爷竟派暗卫监视她,王妃岂不是更为生气? “你何时这般多舌了?”楚亦风依然沉着嗓音慢道。 叶尧怔住,而后略微心虚的道:“属下知错。” 楚亦风面色稍解,又道:“差人关了王府大门,若是见慕长歌来,就……。” 叶尧心生欣慰,高兴着自家王爷终于开窍,欲不给情敌趁虚而入的机会,他急忙上前一步,抢过楚亦风的话道:“属下这就去办,若是慕长歌来,就让他吃闭门羹。” 说着,他便蠢蠢欲动,正欲冲出去,哪知楚亦风却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你倒是小觑了他,关了门,他就不会翻墙了?” 叶尧当即回神过来,眸中亮光一闪,又道:“属下这就找些人来重新修葺王府院墙,将院墙修高。” 楚亦风神色一震,唇角也僵了。 而那叶尧却完全不看自家主子脸色,此番更是雷厉风行的撒腿就往外跑。 可待他跑到门边时,却闻道自家王爷终于不够端庄的打破了他往日的傲气与品行,扯着嗓子就毫无形象的朝他吼:“你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修什么院墙,买几只狗不就行了?” 叶尧身形一颤,顿时目瞪口呆。 脑袋被门夹了?怎听着这话略感耳熟,似是在哪里偷听到过? 另外,自家王爷倒是英明啊,说要买几只狗。嗯,若是慕长歌那紫衣妖人还敢来王府勾引王妃这枝红杏,他定要让人放狗出去,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叶尧办事,自然雷厉风行,不出两个时辰,他便买了五只狗回来。 一向清净的瑞王府顿时闹腾了,只因为府中的侍女皆是爱极那几只狗,手中活儿胡乱干了一番,便迫不及待去逗弄狗了。 楚亦风在屋内闻得凌乱狗声,只觉这狗声颇带几分无力,全无气势可言。他冷着脸暗骂叶尧竟眼睛也不好使,竟给他买回几只病狗。 可待他沉脸循声走至养狗处一瞧,却差点未气翻过去。只见数名侍女轻柔的抱着一只毛都未长齐的两个巴掌大的狗正逗弄得欢,而那叶尧,则是站于一边瞧着那几只狗颇为得意的笑着。 见他到来,众侍女顿时扔下狗,安静的垂着眸立在一旁,那叶尧倒是急忙跑至他面前,而后道:“王爷怎来此了?” 楚亦风怒气难消,嗓音宛若修罗:“本王差你买狗,你就买了这等货色?” 叶尧一愣,回头瞧了一番地上踉跄着跑得正欢的狗儿们,而后朝楚亦风道:“是啊,王爷瞧瞧它们多好。那卖狗之人说,不出两年,它们就能长到半人高,而且会极为勇猛,想必放出去咬死慕长歌都不成问题。” 一闻这话,楚亦风的面色终究是全数黑了下去。 他冷着脸,浑身带着煞气,惹得在场之人心生惧意。 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叶尧终于垂眸下去,再度装了鸵鸟。 这厢,楚亦风扶额,僵着唇瓣道:“本王不是要两年后,而是要现在!你这几只狗,若是现在放出去,那慕长歌定然将它们当猴玩!” 说完,楚亦风便冷着脸拂袖而去,头也不回的冷道:“继续去买,若是这次再买回这等货色,提头来见!” 望着自家王爷离去的背影,叶尧心生无奈。 果然,自家王爷近日的脾气,似乎大涨,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8)情意黯淡,不复回8 是夜,月色皎洁,夜风微凉。 流夙阁内,桂影斑驳横斜,静谧中带着几分幽缓。 一袭白衣的云初染,正坐于流夙阁内那矮花丛中的石凳上,身边石桌上置有一壶酒,还有一只青花纹路的酒杯。 想来,自今日回来,她便在流夙阁内补眠,一直到方才才醒来,但起身之后于这院中瞧了一番,却不见流夙阁内任何一名侍女。她不由心生几抹诧异,倒是不解此刻夜色也不算太晚,怎流夙阁内的侍女就全数歇息了。 如今,她腹中倒是空空,但也未有心思去厨房寻吃食,仅是拎了一盏以往存着的桃花酿,便在这矮花间独自浅酌。 近日发生了太多事,令她心生烦闷。先不言她与楚亦风这荒唐的亲事,就言秋宛莫名的失踪,她便浑身觉得不畅。 另外,夜刖夜魅,应是早该到这京都了,如今她都返京了,却未闻到一丝一毫的消息。难道,那两人即便是有地形图在手,也能迷路不成。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暗自一叹,伸手端起石桌上的酒杯浅饮一口,顿觉喉咙溢香,酒味纯烈。 她眸色微微一沉,放下酒杯来,心道,今晚当真不该喝这桃花酿,这一喝,便将引出几缕浅浅的薄叹来。 片刻,她将酒壶与酒杯推远,不让那浓烈的酒香窜入她的鼻息,可即便这样,唇齿间残存的酒香,已然让她心生摇曳。 不得不说,杳沉香这桃花酿,当真好酒!只不过,杳沉香此人,她却不敢恭维。自那日与他一番话后,她就再未见过他,他在她记忆里残存的最后印象,是他捂着唇,指缝鲜血淋漓。她未料到,她那晚的一掌,却这般诡异的将他震得如此惨烈。 这时,一道略带几分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许是夜色寂寂,那脚步声倒是被夜空放大,增了几分孤寂。 云初染循声而望,借着月色打量来人。刹那,她眸色一深,而后有些怅然的朝来人缓道:“王爷今夜,怎有兴致来这流夙阁?” 她问得极为随意,随意中带着几抹常人难以察觉的淡薄。 明日一早她便要入宫见驾,今夜,也许是她最后一晚顶着这瑞王妃的头衔,也是最后一晚能与他这般独处了。待明日她握得圣旨,也许,一切的荒唐终将结束,而后全数回到原点。 闻得云初染这话,楚亦风的眸中掠过一道默然,心生诧异。照理说,今日御医来替玄裳把脉,称其仅是受了内伤,调养一阵子便好,如今玄裳没事了,他应该舒口气才对,可莫名间,他今夜却辗转难眠,起身随意于王府里走动,却不料竟走到了这流夙阁内。 这些日子,他都是有意避开云初染,想将冷漠进行到底,也想以此作为她那日船上说出的那句‘要休书’的惩罚,因而,自他方才瞧见她后,本欲转身即走,却不料还未转身便被她唤住,如今仅得耐着性子走于她面前,并在她旁边的石凳上落座。 瞧着石桌上的酒盏,他微微蹙眉,望着她道:“怎独自在此饮酒?” 是因他冷落她,因而心生烦乱? 不知为何,他倒是希望她如此回答,可惜,她却朝他笑得温婉如风,并道:“这是桃花酿,要在夜间里对着月亮喝才最有意境。” 他稍稍冷哼:“你倒是悠闲!” 他这话一出,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以为意,面上也无一丝一毫的恼意。 她抬眸望着楚亦风,依然笑靥如花,嗓音温和:“悠闲是悠闲,只是腹中空空,颇有几分狼狈罢了。” 此际,她倒是宛若老朋友一般与楚亦风说这话。许是这将是她在瑞王府的最后一晚,她便心生几抹畅然,连这心情,也稍稍流畅平和了些。 楚亦风微微一怔,深黑的眸中闪着微光,俊美的面上却露出一抹浅得无痕的诧异。 他记得,平日里他与她,倒是难得这般和气的说过话。他也记得,她对他大部分都是虚意逢迎,从未向他道出过像腹中空空这等家常小事。 瞧着她那不甚悠缓的笑容,他心头掠着缕缕波动,倒是感觉此刻的她,竟莫名的令他心生一抹不祥的柔和。 平日里见惯了她的嗤笑,见惯了她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的从容,如今见她这般柔和与平静,他倒是不惯。 “既然饿了,本王带你去后厨寻些吃的,如何?”不觉间,他道出了这句话,嗓音依旧含着几分冷冽,但却多了一分连他都不自知的松懈。 此番,他在她面前也是头一次放下了身段,他不知他为何这般,仅觉心里在莫名的波动。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饶有兴致的朝楚亦风望来,并将他面上的神色细细打量一番,后浅然一笑,嗓音终究是带了一抹令他极为熟悉的嗤讽:“王爷今儿倒是体贴!初染甚感欣慰!没想到,在这最后之际,初染竟能得王爷破天荒的一句关心。” 许是她的嗓音太过淡然,使得他不由蹙眉。可他仅是注重了她话语的大意,却未能捕捉到那‘最后之际’几字。 他眸色微微一深,乍然回首之际,他却发现,他对面前这女人,的确从未关心过。 他暗自垂眸,也未回话,反而是静默了下来。 云初染见他这般,她那精致眸中的神色忽明忽暗。她叹了口气,而后启着温婉的嗓音道:“其实,初见王爷,初染还是心有一分欣赏。后初染第一次进皇宫,碰巧遇上王爷,也被王爷的腹黑之气所折服。” 他一愣,不由抬眸望向她,“欣赏?” 他未料到,这一向也瞧不惯他的云初染,竟会亲自在他面前说出‘欣赏’二字。 刹那,他眸色更是深幽了一分,心底,似有一种莫名的复杂在悄然而出。 云初染却朝他微微颔首,而后继续云淡风轻的道:“初染刚回京都之际,便闻我家三哥提到过王爷俊逸非凡,且才华横溢,当时初染未大放于心上,直到那日千凤楼里见得王爷真面目,初染便心生欣赏。其实,前些日子王爷被逼无奈迎娶初染,想来这里面也有初染不少功劳,仅因初染为堵我爹爹的口,便拿王爷做了幌子,声称心仪王爷,所以才在千凤楼里那般出格。” 说到这儿,瞧着楚亦风那越来越深的眸子,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继续云淡风轻的道:“此事,倒是被我爹爹传于了父皇耳中,许是父皇心生喜悦,便将初染许给了王爷,而非当今太子殿下。另外,刚闻这婚事,初染也想过逃走,但觉得王爷虽说冷了点,也定是个不会干扰初染之人,所以,初染最后终究是淡然受之,未曾出走。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顶着瑞王妃的头衔继续逍遥,却不料自己的心终究是容易累,不愿太过虚意逢迎,更不愿莫名其妙的受些威胁与出卖,惹出一大堆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此刻的楚亦风,眸色已然全数沉了下去。 她今晚,为何要对他说这些? 不得不说,她说话这气氛,已然令他心生几抹心紧与黯然。 她说,她对他心生欣赏。她说,她嫁给他,大多也是她亲自一手促成。她说,她曾想过逃婚,后淡然受之。她说,她的心容易累,不愿再虚意逢迎,莫名其妙的受威胁与出卖。 她,从未对他提到过这些,从未对他敞开过她心里的所思所想,他也常常猜测她,但却完全看不透她,可如今闻得她这般心平气和且温婉如常的对他说出这些他从来不知的一切,他的心,止不住的发紧。 片刻,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色深得宛若寒潭,多了分寂寂。而云初染却大方迎视着他的眸光,而后再度极为自然的朝他笑笑,颇为无谓的道:“王爷这般瞧着初染做何?如今夜色已晚,初染也得休息了,所以就不送王爷了。初染,先行告退。” 说着,她便缓然起身,转身之际,身上的白衣裙角在空中掠过一道浅浅的弧度,清浅随意中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端庄优雅。 望着云初染的背影,楚亦风面色更是复杂。他微微开启薄唇,挣扎片刻正欲出声唤住她,可话刚到喉咙,他却活生生抑住,最后仅是沉着眸子合上唇瓣,又不知不觉间陷入新一轮的沉思和挣扎。 待云初染的身影全数消失在夜色里,随后,楚亦风在意料之中闻得两道开门与合门的声音。这声音伴着几抹木门的吱呀声,隐隐中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片刻,楚亦风眸色一敛,转眸往向一旁的夜色,沉声道:“出来!” 这时,几道穿越花树的簌簌声与衣袂声横空而来。霎时间,两名黑衣男子顿时破开夜色立在楚亦风面前,而后单膝跪地,朝楚亦风压着嗓音恭敬道:“王爷!” 楚亦风暗自颔首,眸中的神色略微有些飘远。 “尔等今夜盯好王妃,一旦有异,速来回报。”他嗓音低沉…… “是!”那两名黑衣人迅速领命,异口同声的道了一声。 见状,楚亦风眸色稍敛,伸手便在这两名黑衣人面前一挥。黑衣人们顿时朝他恭敬一拜,最后宛若幽灵般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而这厢的云初染,自进了屋子,她便去了鞋,随意的平躺在床上。 周围静得出奇,隐约中令她心生几抹怅然。 不知为何,来这古代这般久,她倒是第一次感觉孤寂。小时候在靖王府,有自家三哥云斐倾作陪。在先机老人的茅庐里时,有夜刖夜魅与秋宛相陪,偶尔那先机老头,也会没头没脑的蹭她房里来要口水喝。 另外,自她出任凤家家主后,夜刖夜魅也时常在她身边陪伴,即便他们偶尔不在,也会有秋宛对他们取而代之,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所以,来这古代这般久,她当真未感觉过孤寂,惟独今晚,却…… 望着头顶沐在黑色里的蚊帐,她倒是全无睡意,仅觉应着此情此景,她倒是怀念小秋宛了,更怀念夜刖夜魅二人了。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微微敛神,面上也稍稍露出几分释然。待明日,她便会去请旨摆脱这瑞王妃名号,然后找个理由先搪塞住皇帝,先行寻到秋宛与夜刖夜魅三人为好。 云初染如是计划着,可刹那间,一道瓦砾移动的声音自屋顶响起,彻底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她猝然回神,也不急着坐起身来,仅是眸子聚着精光的循声而望,倒是见得上前方那屋顶,竟微微开启一条缝来,刹那间,月色自那道缝隙窜入,在地面上印出了一方斑白的影。 有人在屋顶! 她面色一沉,这回倒是迅速坐起身来,眸子直视屋顶那道缝隙。片刻,随着一道道细碎的响声,那道缝隙越来越大,而后,一片瓦倒是被大方揭开。接着,是第二片瓦,第三片… 因为是逆着光,她无法观清屋顶上究竟何人,只觉月色映衬着那屋顶之人的轮廓,倒是有几分修条飘逸。 待七八片瓦被揭去后,她瞧那屋顶,竟破开了一个大洞。而那屋顶之人,却顺着那屋顶的洞窜了下来。 霎时间,周围空气浮动,衣袂浮声。她眸子微微一眯,寻准时机就自床上跃起,提气伶俐的朝那刚刚落地的影子袭去——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89)情意黯淡,不复回9 刹那间,她的掌风正要袭上那抹影子,可乍然间,她却瞧清了那抹影子的脸。 修长的眸子,妖异的面容,唇瓣还带着一抹诧异住的僵硬。 云初染眸色顿时一震,竟未料到这厮此刻竟偷偷摸摸闯她的屋子。 眼看掌风离他极近,她眉宇一蹙,急忙努力的退了掌风,可因为时间紧迫,她即便是努力的收着掌风,仍仅收了七成,而剩余的三成,却不偏不倚的朝那抹影子震去,幸得那抹影子及时反应过来,急急往旁边一闪,险险避过她的三成掌风。 随着一道横空而出的闷响,云初染那带着三成力道的掌风顿时直直的震在不远处的窗棱上,发出道道沉闷的响声。 “看你这凌厉的动作,想必内伤已然完全无碍了。”这时,一道朗然中略带几抹似是隐出几抹未来得及消散的怔愣的嗓音道出,惹得云初染微微皱眉。 她也不急着回答,仅是缓身走至桌边坐定,并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她浅然悠缓的举着茶杯,饮了一口,而后抬着眸光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月色云淡风轻的打量来人一眼,缓道:“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便将眸光缓缓移下,最后落在了他手中提着的那只略微有些精致的竹篮上。 此话一出,那抹影子微微移着懒散的步伐摇了过来,并在他的旁边坐定,朗然笑道:“闻说郡主今晚未曾用膳,所以本少怜香惜玉,给郡主带晚膳来了。” 此话还未落音,他便将手中的竹篮放于桌上,修长的眸光细细的落在云初染身上,还带着几抹似笑非笑的深沉与调侃。 云初染盯了桌上的竹篮一眼,而后挑着眸光望向身旁之人:“你慕长歌这狐狸,何时对本姑娘这般好心了?” 说来,她此番,当真是饿了。方才在院中,楚亦风就提出过带她去厨房寻吃食,只不过,她对楚亦风已然不待见,因而也硬着性子未曾答应。 如今慕长歌这厮却主动替她送吃食来,不得不说,这厮这般做法,倒是正合她意。只不过,他又是如何知道她未用晚膳的? 另外,她早就觉得此刻流夙阁内无一名侍女,清净得略带几分诡异,实在是反常。莫非,这些与这慕长歌有关? 这厢,慕长歌却瞅着云初染的眸色,而后漫不经心的低笑一声,深邃但却带着几抹云初染无法捉摸的兴致与复杂。 “何为此番就好心了?本少对郡主,向来不薄。”他道,嗓音已然带着几抹朗然悠闲之气。 云初染眉宇更是挑得深了几分:“哦?说来,慕公子仅是在那日本姑娘坠崖时,倒是对本姑娘不薄,虽然那时你也带了几分目的,欲让本姑娘随你去一趟元国慕家,但无论如何,本姑娘算是心生感激的。” 云初染这话一出,慕长歌笑笑,修长的眸子里却闪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畅然。刹那,他突然伸着双手于自己怀中掏了一番,而后探出一颗极小的夜明珠放于桌面上,倒是仅照亮了桌面这一小团地方。 瞧着那极小的夜明珠,云初染微微皱眉,而后浅声一笑,讽道:“你乃元国慕家的公子,出手的夜明珠,就这点大?” 说来,这夜明珠俨然花生米般大,的确是小,也显得过于寒酸。她倒是未料到,这元国慕家的公子,竟有脸在她云初染面前掏出这么小的夜明珠以示照明。 想来,即便是秋宛身上随身带着的夜明珠,也有一颗枣子那般大吧。 而此番的慕长歌却视云初染的讽言为无物,他仅是懒散不羁的伸手掀开桌上竹篮的盖子,霎时,菜香阵阵,煞为引人。 “这夜明珠是小,只不过,如今用这等大小的夜明珠,才适合。”他瞧着云初染的脸色,道。 闻着菜香,云初染神色倒是微微抽离。 许是腹中空空,饿意上涌,她往那竹篮里一瞧,倒是觉得极为畅然。 她也不客气,仅是瞥慕长歌一眼,便将篮中的菜全数端出摆于桌面上。 霎时间,菜香四溢,沐在月色下的菜色,也是极为精致。 一碗雪白的米饭,一盘八宝鸭,一盘宫保鸡丁,一盘蚕丝兔。 这三盘菜色虽简单,但却是她的极爱。想着以前与先机老头住在一起时,她便经常差人做这些菜,最后惹得先机老头时常在她面前吹胡子瞪眼,声称她云初染虐待师祖,竟经常让他吃这些,磨腻了他的味觉,骤减了他的食欲。 他一字一句,都宛若锋利的刀刺,说得倒是有板有眼,大有将她云初染逐出师门的架势,可她倒是从容平静,仅是瞥他一眼就完全不瞧他,最后,他终究是败下阵来,对她好说歹说,劝来劝去,最后她才同意每日膳食中添加一味汤。 先机老头失望,不由痛心疾首,可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便如此过了数年。 而此番入京,她倒是鲜少吃到这些菜。再瞧桌上这盘色泽俱佳的八宝鸭,分明是出自食怪亲手做出来的正宗八宝鸭,而非衡阳的凤家府邸后厨做出来的八宝鸭。不得不说,慕长歌这厮,倒是极为用心。 片刻,她微微蹙眉,不免心生几抹诧异,她执起筷子吃了一块八宝鸭,而后望向慕长歌,道:“你怎知本姑娘口?”竟带了这些她喜欢吃的膳食来。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悠悠的自腰间拔出扇子来,而后哗啦一声扬开,慢腾腾的摇着,并道:“只要本少想知道什么,直接吩咐一声,直接有人替本少打探。” 云初染眸色一深:“你竟吩咐人查过本姑娘?” 不得不说,这厮倒是狂傲。竟连这等话,他都说得如此自然,畅然不羁中带着一抹无法挥去的无谓与随和。 “怎么,本少对郡主费心,还惹郡主不满了?”说着,他便蹙着眉宇,他那张妖异的面容在夜明珠光影的映照下,倒是极为璀然与仙逸。 云初染淡瞥他一眼,也不准备与之废话,仅是道:“慕长歌,你我皆是明眼人,何须这般绕着弯子说话!你倒是说说,你今晚爬本姑娘屋顶揭瓦,并给本姑娘带晚膳,究竟意欲何为?” 说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敢赌,像慕长歌这等狐狸此番若是没有坏心眼,她怕是要相信明日的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此话一出,那慕长歌细细瞧了一番云初染的面色,修长的眸子里微微滑过一道浅得无痕的微光。 随后,他摇着纸扇朝云初染略带几分风度翩翩的笑着,叹了口气,道:“郡主,你倒是多疑。不过,郡主有所不知,本少今晚爬你的屋顶,是因瑞王今日吩咐人紧闭了瑞王府大门,还扬称只要本少来,就要放狗咬本少。另外,如今郡主这流夙阁也有两名暗卫把守,而此番本少脚踝伤势未能痊愈,本少自然不能大摇大摆闯了瑞王府大门,更不愿与守在你流夙阁内的两名暗卫正面交锋,所以仅得爬瑞王府的院墙,也仅得爬你流夙阁的屋顶了。另外,郡主可知晓,流夙阁内如今全无一名侍女,是因玄裳那女人急需沐浴,你这院子里的几名侍女全到厨房生火烧水去了。” 一闻这话,云初染眸色略带几分风起云涌。 她未料到,楚亦风竟吩咐人闭了瑞王府的大门,仅为防慕长歌。他这般,究竟为何?另外,他平白无故在流夙阁内增添两名暗卫,又欲何为?难道是对她云初染心生芥蒂,所以要差人监视她,如此,他才可安心?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微微一笑,唇上勾着一抹浅然如风的嘲讽。 呵,不仅如此,还有流夙阁的侍女们,竟被他差去厨房替玄裳那女人烧洗澡水!难道厨房烧水的老妈子都下岗了,非要将她流夙阁的侍女沦为厨房烧水的丫头不成! 刹那,云初染那精致的眸子里暗暗折射出几抹煞气的精光来。 呵,看来,这主子一失势,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也会跟着降级,这不,她的侍女,都成厨房烧水的下等丫头了。不得不说,楚亦风对她,当真是‘不薄’呢! 既能放下身段与她赌气,更能放下身段折磨她的侍女。他这般,可以说是殃及无辜么?呵,只不过,她云初染也非善类之辈,他以为他这般做,她就能心软服输? 不得不说,他倒是错了,她云初染,一向吃软不吃硬。 她暗自神思着,片刻,她终究是抬眸望向慕长歌,深黑的眸中全数收敛住了复杂的神色,换上了一抹浅然无波的笑意:“你怎知这么多的事?” 慕长歌眸色一闪,顿时收了手中的纸扇,而后略微拉长脖子朝云初染靠来,俊逸的面上带上几抹兴致:“郡主就不气?瑞王那般对你,你还能这般平静?” 云初染再次执着筷子极为自然的吃着桌上的饭菜,而后云淡风轻的瞥他一眼,嗓音温润:“你似是在答非所问!另外,本姑娘是否生气,干你何事?” 再者,楚亦风做何,又关她何事?待明日她圣旨到手,楚亦风与她云初染,自然分道扬镳,互不相干! 慕长歌眸色微微一动,而后低声极有兴致的笑开:“郡主,你倒是有几分硬气。说来,本少知晓这么多的事,仅因本少在这瑞王府有眼线罢了。” 云初染一怔,眸色也深了些。看来,慕长歌这狐狸当真狡诈,竟在楚亦风这腹黑的眼皮底下插眼线,不得不说,他慕长歌倒是有几分本事和胆识。 “这并非硬气,而是打从心底不在乎罢了。”云初染缓然出声,嗓音温婉如常,随意如风,说到这儿,她嗓音微微一顿,倒是瞧见慕长歌的眸子微微亮了一分,她不以为然,淡笑一声,又云淡风轻的道:“能在楚亦风眼皮下插眼线,你倒是有几分能耐。” 慕长歌笑着,薄唇上的弧度趋近于完美,但却带着几分逍遥魅惑之气,“本少的能耐,郡主似是从来未见识完。不过,想必日后,郡主自然有的是机会见识。” 云初染微微挑眉,不置可否,未言。 慕长歌却依然瞧着她静静吃着菜肴的模样,而后又朝云初染凑近了几分,魅惑道:“说来,本少今儿不惜当了回草上飞,揭瓦而入,正是为了一件大事。” 云初染终究是放下筷子来,眸色也微微晃动出了几抹意味深长。 她就知道这厮有目的,瞧瞧。这厮这般快就自动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刹那,云初染心生几抹不屑,不由白他一眼,从容平然的道:“什么大事?” 慕长歌面上笑意更甚,嗓音低沉,但却略带几分神秘:“自然是来劫走郡主。” 云初染挑眉,而后略有兴致的浅然笑开:“哦?劫走本姑娘,就凭你?” 慕长歌面色不变,仅是启着魅惑但却带着几分朗然的嗓音道:“自然!这流夙阁内有两名暗卫监视,郡主要出去,自然得由本少相助。另外,如今怡红楼里有一位郡主的熟识,若今晚郡主不去,郡主怕是要后悔。” 一听这话,云初染暗自垂眸思量片刻,道:“何人在你的怡红楼?” 她记得,她在这京都里的熟人,并不多。 慕长歌笑着,却极为自然的卖起关子来:“等你见了他,就知晓了。” 说着,他垂眸瞧了一番桌上被云初染略微动了些筷子的菜色,而后自然而然的伸手过来拉住云初染的手。云初染本欲挣扎,却不料他道:“连亲都亲过了,如今郡主在乎起这等授受不清了?” 云初染微微一怔,而后面色一动,倒是未甩开慕长歌的手。 但她方才真未料到,这厮竟又提出了那事。 另外,说来,她云初染乃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加之在这古代也有不可小觑的风流之名,难道,她还怕了这慕长歌不成。 见她不挣扎了,慕长歌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幽光。 他一手拉着云初染的手,一手却趁云初染不备一把勾住她的腰身,而后腾空自屋顶那个破洞跃了出去。 耳畔掠来清风,呼啸之间略带几分清然。 云初染双手若有无意扣在慕长歌腰间,此番倒是未曾动力,仅是全凭慕长歌带着她飞跃。 片刻,待楚亦风在不曾惊动瑞王府中任何一人且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带着她飞跃至瑞王府外时,云初染才微微沉着眸子,问道:“你轻功倒是了得。” 她云初染倒是极少佩服过他人的轻功,此番因慕长歌轻功的确了得,倒是不吝啬一句赞语。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揽紧了云初染的腰身,随意笑道:“轻功若是不好,紧急时刻怎能逃命!” 云初染皱眉,倒是未料到这厮今晚倒是精力极佳,竟处处调侃于她。 她暗自垂眸,也懒得回应他,仅是沉默下来,而后垂着眸光打量着下面的景致。 耳畔的风依然掠得有些凉,她微微抬眸之际,却瞧见了慕长歌那光洁完美的下颚,再循着眸光望上一瞧,精湛的鼻梁,完美的面容,她暗自一咋舌,这慕长歌,当真是阴柔魅惑的妖孽啊。 “你在看本少!”这时,一道朗然魅惑的嗓音自头顶道来。 云初染也不诧异,仅是从容的再凝神一望,却无意间捕捉到了他那两瓣薄润的唇瓣。 她一愣,忆起那日二人唇瓣的触碰之觉,眸色也渐渐抽远了些——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0)情意黯淡,不复回10 月色皎洁,清风润朗。 此刻各大街道上皆是幽风瑟瑟,路上也难以见得行人踪影,即便见得一名,那也是神色匆匆,步子急急,颇有几分仓促紧张之感。 夜静,风朗。 不知是否是被慕长歌这般拥着飞行,云初染未曾动一丝一毫的力气,浑身都极为松散,不免心生几抹畅然,觉得今儿的月色都好了些。 京都各大街道皆已静默,此际,惟独那花街柳巷,此刻却人声鼎沸,娇笑嘈杂之声混成一片,空气中也夹杂着浓郁的脂粉味波荡开来,颇有几分红尘消弭之气来。 此番的慕长歌,并未拥着云初染飞至怡红楼前,而是为了避免轻功飞行引起柳巷之人的骚动,他倒是极为悠闲的拥着云初染在花街的伊始位置轻缓落地,并勾着眸子瞧了一番云初染的面色,拉着她便往花街踏来。 一路上,许是二人样貌太过风华,倒是惹得街上男女的注目。 楼外迎客的脂粉女子,自然将倾慕的眸光投向了慕长歌,而慕长歌也大方,还朝这些女子回以一笑,妖异面容魅惑盈盈,修长的眸子掠着道道亮光,似是兴致极好。 见状,云初染不由咋舌,心生几抹嗤笑。想来,这些见惯了世间形形色色男子的青楼女子,也不免呆蠢了些,竟仰慕慕长歌这等魅惑盈然且风流不羁的妖人。 她暗自敛神,回神之际依然瞧得那些正欲入得青楼内的醉眼迷离男子皆是朝她投来眸光。然,那些眸光却太过灼热,令她心生几抹刺眼。 她暗暗压抑着心底的不畅,仅是稍稍垂眸,没兴致理会。而牵着她的慕长歌,却歪着头朝那些男子打量一眼,眸中似有一抹明灭不可辨析的阴风一闪而逝。 刹那间,他不由握紧了云初染的手,回眸之际毫不诧异收到云初染一记冷眼。 他幽然一笑,修长的眸子闪现出几抹风流媚态:“郡主,可觉得那些男人的目光太过不善?” 云初染继续瞥他一眼,“男人的这种眸光,本姑娘已然习惯,倒是不大在意。只不过,你的眸光,本姑娘怎么瞧,都觉得不善。” 此番这话,她半是讽刺,也半是明言。说来,她在衡阳之际,常日在凤家旗下的青楼逗留,虽面带戴薄纱,身边也有夜刖夜魅同在,但仍是会收到诸多楼里那些拥着楼里女子且醉眼惺忪男子的灼热眼神。 她还记得,有一次夜魅实在瞧不惯,伸掌不知轻重的拍伤了一名客人,她当时也怔住,但仅片刻就回神,还对夜魅笑道:“这些人,不用理会便可,何须出手教训。” 而夜魅却说她云初染对这些眼神太过平淡从容。 她知晓,夜魅这话极为委婉,但说白点就是在指她云初染是春心难以萌动的蠢货。 她记得,她当时差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淑女本性跳起来就扭住夜魅的胳膊狠咬一口,然后气势汹汹的放一句冷话:你令堂和大爷的才未春心萌动,老娘活了两世,你丫的扳着脚趾头都数不过来老娘长你多少岁,春心萌动过多回。 但,心里虽有些破格的想这般说,但她终究未说出来。名动天下的凤家家主聪明阴柔,在衡阳是出了名的笑面腹黑,她云初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怎能凭她一吼就彻底毁了,从而演变成当楼骂人的泼妇。因而,她倒是极为耐心的忍了,只对夜魅道了一句令他面红耳赤的话:“今晚待你睡觉时才好生收拾你。” 想来,夜魅也极懂她的性子,也知晓她所谓的收拾,仅是在他床上撒水罢了,可他当时却止不住的面红瞪她,令她差点再度毫无形象的当众咋舌,咦,这平日里完全不端庄的夜魅,怎有几分小女儿般的端庄羞涩了呢。 忆起这些,云初染眸色更是微微一沉。 不知为何,往昔的一切,都让她略感几分物是人非,沧桑难逝。难道,这仅是因为他们不在她身边?因而她云初染也习惯了独自多愁善感,增了一分不安?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了呢!”这时,手掌却被一阵力道一拉,耳畔也拂来一道朗润且略带几抹浅浅的幽密嗓音。 云初染顿时回神驻步,这才发觉慕长歌已然止步,并握紧她的手,将仍在浑浑噩噩欲往前走的她拉住了。 她不由瞥他一眼,而后转眸一望,才发觉怡红楼已在眼前。 她微微一怔,未料斗自己竟失神得差点走过了地方。 “仅是在想一些琐事罢了。”抬眸之际,不期然撞进慕长歌那一双修长却突然有些幽深的眸子。她微微敛神,才温婉道了一声。 说完,她便回眸望了一眼怡红楼对面的千凤楼,只见千凤楼似有几名生面孔在楼外迎客,倒是不见老鸨红姨的踪影。 “既然是琐事,那就别想了,免得心生烦躁。走,本少带你去见一个人。”慕长歌细细打量着云初染的脸色,而后敛住眸中的所有深沉,朝云初染启着魅惑但却极为磁然的嗓音道。 云初染并未回答,仅是从容的瞥他一眼,慕长歌却朝她笑笑,妖异面容风华无限,瞧得云初染眸色一动。 完全不理会怡红楼楼外迎客的妓子们瞪大眼睛的诧异,慕长歌这回倒是目不斜视,牵着云初染便往怡红楼里行去。 楼里,娇笑陪酒声萦绕一片,繁杂但却充满了露骨与奢糜。待慕长歌牵着云初染入得楼内,楼内那些女子们皆是诧异的在云初染与慕长歌之间来回望着。 这么多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云初染倒是淡然受之,仅是稍稍走快一步与慕长歌并肩而行,若有兴致的随意笑道:“你如今牵着本姑娘,倒是让这楼里姑娘的仰慕之心散了一地。如此,你岂不是伤了美人心?” 这话一出,慕长歌却握紧了她的手,半是认真,本是惆怅的道:“是啊,所以说郡主,你得对本少负责。” 云初染一口噎住,但面上仍是一片温婉从容,清雅绝绝。她笑着,嗓音平缓如初:“怎让本姑娘负责?想必比起本姑娘来,这楼里的姑娘们,倒是更愿对你负责。” 慕长歌当即一改方才的惆怅之色,颇有几分风流媚骨的笑了:“郡主倒是说笑了,本少一方男儿,岂能让女人负责!不过,若是郡主愿意,本少愿仅为郡主破例一回。” 云初染心知他在调侃,瞪他一眼,也敛了眸光,不愿与其多做纠缠。 待被慕长歌牵着行至三楼,见得屋内摆设极为华丽,上好的纹理地板,粉色纱幔,最显眼的是不远处那张雕花的朱红大床,床前流苏缕缕,玛瑙玉饰镶嵌一片,当真是精贵迷离、熠熠生辉。 这三楼的大屋子,依然是那日她撕烂楚亦风衣服后被他拎来的这间屋子,可不同就不同在此刻不远处那雕花的朱红大床上,正半躺着一个毫无姿势的老者,那老者两眼微小,并微微眯成了半条线,他双腿叠着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招牌似的极有节奏的在木床边缘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冗长却极有节奏的音调。 刹那间,云初染倒吸一口气,第一反应便是反手扭住慕长歌,勒他站住后,并迅速朝他的后背贴了上去,将她自己全数掩藏在了他的身后。 此刻,她明显发觉慕长歌的后背僵住,似乎还微微有些颤抖。她不免极为不屑鄙夷的暗自嗤笑,这厮在紧张?是因她贴得很近? 可她云初染都未觉有何不妥,对此不拘小节,这厮自诩风流,却成了胆小之辈。 云初染就这般藏着,正暗自庆幸自己未被发现,可待她凑到慕长歌耳边欲叫他退出门外时,却不料一道狂喜的嗓音道来:“哇呀呀,云初染,你这欺师灭祖的孽徒终于来了哇!” 云初染顿时双眼翻白。 她就知晓,这老头见她,定然未有好语。她方才就忌讳着他,欲躲起来不愿让慕长歌闻到她与这老头的见面之语,以免失了面子,只可惜,这老头,一向眼尖啊,他的年龄与他的眼尖完全莫名其妙的成正比,怎么看都是越老越精炼啊。 刹那间,她发觉慕长歌的肩头也微微有些抖动了,她面色一沉,知晓慕长歌在憋笑了。 她暗自敛神,放开慕长歌,并从慕长歌身后走出,后一脸平然无波的朝那床上翘着二郎腿且一派恣意的老头微微一笑,道:“这阵风刮得倒是急,竟这么快就将你刮来了。你老眼昏花也未过头,竟还认得我!” 此话一出,云初染毫不介意收到老者一记夸张的白眼,而后再是一道略微扯着嗓音的教训之语:“你这孽徒,莫不是在说为师痴呆了,竟连你这丧尽天良的人也不认得了?” 云初染上前一步,薄唇勾着一抹沉然且威胁的笑弧朝老者道:“本姑娘何时又丧尽天良了?” 老者顿时自床上弹跳起来,而后指着云初染的鼻子就道:“你出走这般久,嫁了人也不与为师说,害得为师半月前才知晓,后匆忙驾着驴子来,本欲道贺,却不料闻得你这孽徒,竟又红杏出墙了。” 云初染当即白眼:“你哪知眼睛瞧着本姑娘又红杏出墙了?”本姑娘这枝红杏,倒是从未真正寻着机会出墙! 老者不甘示弱的瞪着云初染:“你以往日日踩坏为师墙头,不是红杏出墙是什么?” 云初染冷着脸,扶额:“哪儿来的红杏,哪儿来的又?” 老者及时回应:“你这孽徒就是红杏,你缠上你身后这男人就是又出墙!”说着,他便完全无视云初染黑了一层的脸色,而后自床上下来走至她身后的慕长歌身边,将慕长歌打量一番,道:“不过,这勾引红杏的人,倒是好看。” 云初染当即有些傻眼,顿觉心头的气腾腾冻结,全然无法出来。 她与这先机老头,一向是你斗我,我斗你!她都不知为何一向性子从容的自己,一到了这先机老头的面前就像斗气的公鸡!当真是令她心生怅然与无奈。她以前也努力的欲避开他不愿与他‘恶斗’,可每次都是他触到她的底线,令她无可奈何,怒气大肆排遣。 另外,他在她面前这般赞慕长歌是何意? “多谢前辈夸奖。”这时,那慕长歌却笑得阴柔,话都带了几分甜。 云初染当即咋舌,望向慕长歌时,却见他妖异的面容略微扭曲,她顿觉面子失了大半! 这慕长歌,定然是极为想笑,且大有憋成内伤的潜力。 “嗯。”先机老人对慕长歌这句客套的道谢倒是极为受用,不由点头颔首,眸带几抹满意。他再度细瞧了一番慕长歌,而后又道:“说来,你虽然不是老夫孽徒的原配夫君,但你今日见老夫独自一人在千凤楼前敲了半天门也未有人应,便好心将为夫请到这里来,并好酒好菜招待,如此一来,你倒是甚合老夫的心!所以,你与老夫孽徒暗度陈仓,老夫就同意了。” 先机老人这话,宛若平地惊起一声响雷,雷得云初染外焦里嫩。 而慕长歌却是眼角一抽,而后唇瓣一抽的朝先机老人到 道:“前辈,其实本…其实我与郡主,并非…。” “并非什么啊?别以为老夫我老眼昏花了,你们两个方才手牵手进来,以为老夫未瞧见?”慕长歌的话还未说完,先机老头便插话进来。 见状,云初染的面色终究是红了青,青了再红。片刻,她终究是暗叹一口气,而后敛去眸中的所有风起云涌,回眸朝慕长歌道:“既然这老头是你迎进来的,就由你来负责,本姑娘先去对面的千凤楼休息了。” 说完,云初染也不待慕长歌反应,转身便往那道极为精致的雕花木门踏去。 “喂,孽徒?谁允许你去千凤楼的?谁允许你和那红飘飘再打交道的?”身后传来先机老头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云初染不以为然,仅是在出门之际,头也不回的道:“你方才也说,你今日也敲过千凤楼的大门,只可惜无人应答,你此番,不是想见云姨是何?” 先机老人一愣,顿时吹胡子瞪眼,没想到那红飘飘,再度将云初染这孽徒收买了。 待云初染完全消失,慕长歌这才敛神,略带几分诧异的笑道:“前辈喜欢千凤楼的老鸨,红姨?” 先机老人顿时瞪他一眼,反问道:“你喜欢老夫那孽徒?” 乍然之际,二人皆是眸色相对,良久,二人才各自收回眸光,面色,也沉然了几分。 这晚,云初染是在千凤楼歇下,如今千凤楼仅有花魁尺素出面主持大局,只因云姨对先机老人颇有几分羞赧,竟破天荒的不敢亲自面对,声称会京都郊外的乡下避几天。 初闻这话,她云初染倒是心生咋舌,不知这一向大方的云姨,怎每次到了先机老头的面前都成了缩头缩脑的娇女了。 但,这些琐事,她云初染也不愿多纠,仅觉这里的老人们,应该有老人们自己的一套交往方式吧,她倒是不急。 在千凤楼里一夜好眠之后,次日一早,云初染便差尺素替她准备一辆普通马车,缓缓驶往楚国皇宫。 宫门之际,云初染倒是拿出了那次替太子把脉后皇后赐她的令牌朝那些守门的御林军面前一望,他们便极为恭敬的将她迎进了那道朱红高硕的大门。 大楚皇宫的养心殿内,云初染站于大楚皇帝的明黄御桌前,模样不卑不亢,嗓音温婉如风的道了招安江南暗阁一事。 皇帝龙心大悦,满足了云初染的建议,封暗阁阁主杳沉香为三品御史,虽为闲职位,但却有三等俸禄。而暗阁众徒属,则是按小卒的俸禄进行发放。 见状,云初染心生满意。片刻,待皇帝亲自拟好圣旨后,她瞅准时机,再度朝皇帝微微一拜,缓道:“父皇,初染还有一事要请求父皇做主。” 皇帝微微一愣,终于放开了手中的狼豪,朝云初染温和道:“何事?” 云初染微微敛神,而后面色平然无波的朝皇帝道:“初染想让父皇做主,命王爷休了初染!”-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1)波涛暗涌,染心动1 这话一出,皇帝眸色一震,略带几分君临之气的眸光顿时落在云初染身上。 云初染从容不惊,不卑不亢抬眸迎视着皇帝的眸光,道:“父皇,也许在你们眼里,初染是身带国师预言之人。但,初染却认为不然,说来,初染,仅想过平淡无奇的生活罢了。瑞王对初染毫无心思,更是见着初染都觉厌烦,初染性子虽平然,但终究是不愿过冷宫地狱般的日子。” 皇帝面色更沉,出声之际,他那双深黑的眸光已然带了几分冷气:“你是说,朕的皇儿让你受了冷落,你便想让他将你休弃?初染,你可知晓,一旦休妻,你将会遭受全大楚的风言风语,从而声名全数不保!” 云初染眸色定定,面上温和如初。若论起声名,她云初染的声名,怕是早就被她搅浑了。 另外,她早就知晓此事没这么容易,即便是有招安暗阁一事作为陪衬,可皇帝在斟酌他的利益时,仍是谨慎得像只即将发起攻击的狐狸。 “其实不然!只因王爷过几天便要纳侧妃,而那侧妃,却与初染有莫大的生死过节。父皇有所不知,初染此番入江南,便是差点因她而命丧悬崖。”云初染耐着性子缓道。 这话一落,皇帝脸色一变,似有些心紧。 “你可有事?身子有无大碍?”皇帝的嗓音也略带了几分浅浅的急色。 云初染暗自发笑,心头掠过一道云淡风轻的自信。 此番试探,她倒是知晓,如今她云初染在这皇帝心里,倒是有些重要呢。 看准了这点,她胆子也壮了些。 她抬眸望向皇帝,眸色一闪,继续不卑不亢的道:“多谢父皇关心,初染已无大碍。只不过,即便如此,初染心中的气,却仅能打碎了往肚里咽,仅因那女子,闻说是王爷寻觅多年的心仪之人,初染,倒是不好动怒。父皇,既然瑞王已寻到佳人,初染虽不喜那女子,但也愿弃了王妃头衔以图成全他们。其实,凭初染所观,皇上在太子殿下与王爷之间,想必更看重王爷吧?若此番初染自动让贤,父皇也顺水推舟将那女子扶上瑞王妃的位置,想必王爷定能大悦,从而对父皇心生感激,更会对父皇唯命是从。” 这话一出,她明显瞧得皇帝的眸色微微深了些,似在斟酌她的话。她微微敛神,继续乘胜猛击:“另外,若是父皇能以圣旨罢了初染的王妃头衔,不只是王爷,就连初染也能得到解脱,对父皇会心生感激。对了,闻说父皇这几日因乌江水灾一事费心伤神,心系乌江一带的百姓,初染深感折服,但也担忧父皇太过操心,劳及龙体,所以,初染特有一计,不知父皇……。” 她故意拉长着尾音,欲瞧皇帝的意思。可皇帝的反应倒是令她满意,只见皇帝的眸中顿时有一抹亮光掠过,并急忙道:“说。” 她暗自笑笑,这才颇为端庄的朝皇帝应了一声是,而后道:“乌江水患,殃及百姓屋舍,淹没了庄稼,可谓是穷凶极恶。这水患,仅能防备,不可杜绝,当然,若是既防备水患,又能在灌溉之际引乌江之水,相当于两全其美。不知父皇可有想过在乌江一岸修建堤坝?采用硬石头与沙砾和粘土三样,在乌江一带修建堤坝,洪讯之际,堤坝可阻拦洪水泛滥出来殃及百姓,引水之际,却可开启堤坝,引水灌溉。此法,可谓是两面俱到。” 闻得这话,皇帝一震,而后顿时极为满意的笑笑。 果然,这云初染,当真有几分天命。他近日焦头烂额之事,却被她如此献计,轻松解决。乍然之间,他此番倒是深感这云初染极不简单。 虽震撼欣赏,但他心底那抹决然,也更为硬实。看来,这云初染倒是必须收为大楚所用,如若不然,他宁愿毁了,也不愿让这般聪明之人被别国所用,从而反过来对付大楚。 “此法,倒是甚好。只不过,你说的修建堤坝的确新颖,但想必朝中大臣皆是知晓小池塘中所建的堤坝,若是真要在乌江建大型堤坝,他们怕是难以胜任。如此,朕只怕寻不到合适的人接下这道圣旨去乌江修建堤坝。”片刻,皇帝倒是微微敛神,而后略带几分沉然的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云初染淡然一笑,面上涌出几抹风华:“此事不劳父皇费心,初染愿亲自前往指导修建堤坝。另外,初染身为大楚凤家家主,如今乌江水患,初染也愿拨出一千万两银子运往乌江一带,以助乌江周边的百姓安然度过水患之期。” 这话一出,皇帝心头大石全数坠地,连笑声都松缓了些。 见状,云初染便瞅准时机,朝皇帝道:“父皇,那王爷休妃一事?” 她不惜花这般大的代价作为诱饵,正是想让皇帝知晓她云初染的用处,从而心生压力,仅得满足她的要求。 但,她倒是未料到,她自己的算盘打得极好,可姜仍是老的辣,她与这在高处不甚寒的位置打拼多年的皇帝相比,仍是逊色不少。 片刻,待她以为一切都会如她心头计划的那般发展,却闻得皇帝朝她道:“此事先缓些日子再说,初染也聪明,知晓朕看重的是瑞王,如今乌江水患一事重大,初染便遂了父皇的愿,以瑞王妃为名前去治理乌江水患,修建堤坝,也好顺势提升瑞王的民心,如何?待你自乌江一带归来,父皇便为你休妃一事做主,可好?” 皇帝这一席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表面上虽是征求她的意见,实地里却还不如说成是变相威胁。 可她云初染倒是无可奈何,怪只怪这皇帝乃大楚国的老大,而她云初染,虽有几分性子,但也不愿与这等大人物闹翻,从而惹出一身腥来。 刹那,她暗自思量一番,面上的表情倒是一成不变,清润温和。 她朝皇帝微微一笑,一举一动端庄娴雅,但却清缓卓绝。 “是!只是不知父皇何时安排初染启程前往乌江一带?”她温婉出声。 皇帝神思片刻,颇为严谨的道出几字:“今日午时三刻。” 云初染一噎,面色有些僵。 不得不说,以往闻多了午时三刻之际开铡刀斩人头,却不料她此番竟是午时三刻之际启程前往乌江一带,光听这时辰,她就忍不住想白眼横翻,加之这皇帝这般忽悠她,竟让她先替他解决燃眉之急再说,她终究是心生不畅,若非顾着身份,她倒是要忍不住暗啐这皇帝老头一口,然后暗骂一声你令堂的,连本姑娘你都要用权威来压制! 果然,连女人都要用权利加威胁来对付,难怪自古皇帝会自称为孤家寡人,因为没女人会喜欢这般‘懦弱’的皇帝,一天仅知晓用权利压人。 此番的皇帝,倒是不知云初染已然在心底将他狗血的骂了几句。见着云初染表面那端庄娴雅的模样,他微微一叹,而后忍不住道:“初染,父皇知晓瑞王性子冷狠,对你也太过冷漠了些,但,你乃瑞王妃,乃父皇亲自看重的皇家儿媳,朕,倒是希望你与瑞王相互扶持,一同走下去。说来,父皇在这位上也没几年了,待父皇隐去,这天下,迟早是你们二人的。” 闻得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刚涌在喉咙的告退之语顿默了下去。 皇帝这话何意?是想以半壁天下作为诱饵,让她云初染忍辱负重,与楚亦风那厮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在心头暗笑。 说来,高处最为凄凉这个道理,她自然知晓。即便日后楚亦风登位,她云初染也坐拥凤位,但,这又如何?即便是凤袍加身,金羽镶嵌,身为皇后,终究是要顾全大局,成为后宫最为凄惨悲凉的女人。 她要瞧着自己的丈夫整日宠幸妃嫔,更要强颜欢笑替自己丈夫安排秀女入选,她费神一生,得来的,仅是一个虚名罢了。而这些于她云初染来说,却是一向令她最为不屑的。 她云初染要的,并不是三千佳丽之首,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云初染的夫君,应是一个能陪她坐看日出日落,能牵着她的手走遍千山,游尽万水,恣意随和,与她一同神仙眷侣,而不是一个整日政务缠身,即便有空,心也不在她这里,连陪她逛逛御花园都不愿的凉薄之人。 如此,她对楚亦风还有何念想?对那冷冰冰的后位,又有何觊觎? 刹那,她暗自叹了口气,而后温婉盈盈的望向皇帝,眸中也多了缕旁人难以察觉的嗤讽。 “父皇的话,初染定会记在心里。天色已然不早,初染就先行回去准备一番,以待午时启程。”她道,嗓音从容平缓,清雅卓绝。但若是细听,倒是不难听出其中一抹不屑之气来。 皇帝微微一笑,面上却稍带释然:“嗯,下去吧!今日午时,朕便差兵部拨五十名精兵,护你去乌江一带。” 云初染眸色一敛,朝皇帝道:“多谢父皇,只是初染此番,倒是愿私下出访,不愿引起太多的关注,以免扰民。另外,凤家出的那一千万两银子,初染也会自行安排,并让那批银子在初染到达乌江之际,就按时运到。” 皇帝一愣,暗自思量片刻,而后颔首同意,并道:“这样也好。” 待出得皇宫,云初染面色平然,但这心情,却是不佳。 皇帝这老狐狸,当真是太过机巧,竟以这等方法诱她帮他解决乌江水患,另外,休妃一事未完全定下来,这变故,自然无法预料。想来,若这皇帝真不愿她与楚亦风分道扬镳,那么,他日待她云初染自乌江回来,这皇帝依然有其它光明正大的理由搪塞于她。 如此看来,若要摆脱瑞王妃这头衔,光瞧着皇帝,怕是不行。 所谓谋事在人,她云初染,看来要亲手将事情做绝了,以迫那皇帝仅得忍气吞声,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云初染暗自沉思,不觉间倒是出了宫门。 但此刻,那朱红的宫门外,却停着一辆极为拉风的马车。 那马车四角都垂有紫色的流苏,马车四周,也有紫色纱幔飘垂,颇为抢眼。 云初染瞧着那马车,不由咋舌,瞧着那怪糟糟的全紫,就知晓那是某人独特且扭曲癖好。 “郡主!”这时,车厢那道紫色的纱幔被微微撩开,一张妖异如风的脸探了出来:“郡主,可要去怡红楼?如今本少顺路,可要同行?” 许是在皇帝处吃了暗鳖,云初染心头的气也未全部消下,她毫不客气朝那张妖异的脸投去一记白眼,语气不太柔和的道:“顺路?你顺路怎顺到这宫门口来了?” 这话一出,那探出头来的慕长歌丝毫不觉自己的话全篇漏洞,反而还极有兴致的一漏到底:“今早来这里赏景,如今景色赏完,也该回去了,恰巧郡主出来,便欲怜香惜玉一回,顺带搭郡主一同回去。” 云初染极为不给面子的嗤笑一番:“你这狐狸倒是兴致好,真不知这朱红高墙前,有何景致可赏。” 说着,她也不客气,几步走近马车便登了上去。 待入得马车,她便心生震然。 马车里,皆以上好的雪缎铺了一层,到处都是柔和一片,车内紫色的纱幔纷飞,头顶粘有一副丹青,瞧那笔墨和丹青上的印章,却是她甚为欣赏的吴旭子之墨宝。 她一震,急忙坐直身来将那丹青细细打量了一遍,转眸望向那懒散靠在车壁的慕长歌,道:“你怎将吴旭子的画贴到车顶了?” 这般画作,应该珍藏着才妥。 她如是想着,却不料慕长歌却懒散随意的道:“马车顶上破了一个小洞,本公子一时未有东西可补,就拿这画贴上了。” 云初染眼角当即一抽。 果然,这二世祖当真是败家子一枚,而且败得还大有新意,瞧瞧,这厢竟拿千金难求的吴旭子的画来补车顶的漏洞了。 “若是下雨,这纸画也挡不住啊,反而还会被毁了。”她略微沉着眸光,道。 “若是毁了,再弄一副就得了。”他漫不经心的道。 云初染顿觉他定是银子用不完了,只可惜:“吴旭子早已仙去,且世上留传下来的墨宝也并不多!慕长歌,他的画,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 此话一出,她却见慕长歌也微微坐直了身子,眸中闪出几抹意味深长的兴致。 “本少何时说要买了?本少可模仿着画,且相似程度,足有九成。”他道,嗓音朗然,眸中带着几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微光。说到这儿,他又道:“待你随本少入得元国慕家,本少便在你面前亲自模仿着画一次,供你欣赏,如何?” 见状,云初染倒是咋舌不已,对楚亦风所谓九成像的画技心生怀疑。 片刻,她也不愿深纠,仅是敛了敛神,朝慕长歌道:“上次答应你下月中旬随你到元国慕家,此事中途可能有变。” 这话一出,慕长歌眸色一动,突然沉默了半晌才颇为随意的笑出声来:“怎么,这么早就反悔了?亏得本少那日跳崖下去救你,还…。” 见他欲要数落,云初染云淡风轻的打断他的话,继续道:“皇帝命本姑娘今日午时便启程前往乌江治理水患,若是堤坝修得费事,想必本姑娘定要超过下月中旬才能抽身随你去元国慕家。” 说完,她便望向慕长歌,却见慕长歌眸中顿有一抹释然滑过。 “这大楚皇帝倒是多事,竟让你一个女人去治理什么水患。不过,看样子你仍是讲信誉,未想真正不去元国,既然这样,本少便一同陪你去乌江,待你说的那什么堤坝修好,再折去元国。”他道。 云初染一愣,“你很闲?” 竟闲得要随她去乌江! 慕长歌不置可否的笑笑,修长的眸子里却有道深沉滑过:“自然不闲,仅是有些事,急不来罢了。即便是急,也没用。” 云初染白他一眼,也未有心思猜测他话中的意思,她微微敛神,可精致的眉宇间却不由自主的浮出几抹深沉。 说来,去元国,一半是应慕长歌要求,一半也是自己再欲借着慕长歌的势力,好生在元国发展凤家势力。毕竟,日后她若是与楚国闹翻,她还可以举家迁至元国,也算是有个庇护之处。 “若你要去,也可以,只不过,乌江震灾需一千万两银子,你身为能与凤家匹敌的慕家公子,可愿与本姑娘一同分担?”云初染神思片刻,而后朝慕长歌微微一笑,眸中精光闪现。 慕长歌顿时瞪她一眼,而后咬牙道:“本少就知晓你这女人心机重!” 云初染也不反驳,仅是笑笑:“这么说,你是不愿与本姑娘一同分担那一千万两了?” 再说,像慕长歌这般的二世祖,不宰他宰谁!另外,上次在江南,他说过送她衣物,却拿了她的凤家令牌去凤家衣铺拿衣服,亏他还有脸在她面前扮大爷。 “谁说不愿分担了?本少怜香惜玉,对女人,最舍得银子了。不过说来,郡主,你倒是真不像女人,你一算计起本少来,的确不够矜持!”他道。 云初染微微黑脸,但仍保持云淡风轻的嗓音朝他笑道:“本姑娘如今瞧你倒是闲来无事,竟无聊到要与本姑娘耍嘴皮子了,不过,此番本姑娘倒是有事要想,未有心思理会于你!对了,慕长歌,你这车上可有笔墨纸砚?” 慕长歌懒散魅惑的瞥着她,眸色一深,乍然之际却笑笑:“本少这等风雅人物,随车自然带有这些东西。” 说着,他便在车厢内东翻翻,西翻翻,最后极为正经的坐端正,朝她道:“今日出门,倒是忘带了。” 云初染顿时朝他扔去一记白眼,而后缓缓合上眸子,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白日的怡红楼,万籁俱静。 如今先机老头仍住在慕长歌的怡红楼里,云初染此刻不愿惊动他,奈何慕长歌此番脚踝未曾痊愈,跛脚走路声音倒是大,在摸清先机老人此番并未在慕长歌主屋时,她才蹙眉拎着慕长歌飞入三楼,寻了桌边坐定。 慕长歌懒散的在屋内找出笔墨纸砚,云初染完全未瞥他一眼就接过笔墨纸砚,吩咐慕长歌替她磨墨,她自己倒是提着毛笔,眸色抽远,暗自想了起来。 “你要写什么?”慕长歌白皙的手指握住砚,即便是紫色的衣衫稍稍沾了点墨,他也未尝在意。 云初染头也不抬,出口便道:“休书!” 慕长歌一愣,“休书?你写休书做何?难道要自己休自己?” 他眸中顿有几抹微光掠过,他倒是未料到,这女人做事,当真是雷厉风行。前些日子在江南,她便知晓她有离开楚亦风的意思,但她却未料到,她竟自己动手要写休书。 而这厢,云初染终于抬眸瞥慕长歌一眼:“你这厮倒是不开窍,本姑娘写休书,自然是休了楚亦风!” 慕长歌差点未一个踉跄摔翻在地。他似是有些夸张的颤悠悠的扶着桌沿,道:“自古仅有男人休女人,哪有女人休男人的!郡主,你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他也用了这句话,以牙还牙。待这话说出去,他倒是觉得畅快,难怪这女人在他面前经常说他脑袋被门夹了,原来说这句话的感觉竟是不错。 云初染此番倒是不恼,仅是瞥他一眼:“既然未曾有女人休夫的,那本姑娘就做盘古开天第一人!别跑神,快些磨墨,等本姑娘将休书写完,倒是得劳烦你将这休书暗中送进本姑娘流夙阁的屋内。” 慕长歌回神,眸中精光一闪:“为何是本少去?本少脚踝还未痊愈,你怎使唤起本少来了!” 云初染漫不经心瞥他:“你轻功这般好,只有你才能将这休书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送进去。” 刹那,慕长歌一怔,唇瓣却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来:“如此,那你就快些写,本少定会将休书送到。” 让你,休夫一事速成定局!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2)波涛暗涌,染心动2 午时三刻之际,一辆周身都是紫纱弥漫的马车倒是极为拉风的自怡红楼驶出。 此番驾车之人,乃一名黑衣佩剑之人,此人面容阴寒,眸色里泛着森森煞气,倒是与这一身大紫的马车极为不符。 车内,云初染与慕长歌皆是背靠着马车车壁而坐,二人眸色都略带几分懒散。 那一身紫衣的慕长歌,此番抄起了老本行,竟又着了一件领口大开,胸前风光若隐若现的袍子,他懒散靠于车壁,白皙的手轻摇着一把墨扇,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扇骨,翩然中多了一道难以言明的如玉风华,他,媚眼如丝,俊美的面上依稀带着几抹悠闲。 不得不说,这般乍看之下,这慕长歌倒是真有几分懒散随意,魅惑不浅的妖孽姿态。 云初染此番对这慕长歌颇为不悦,仅因这厮替她送完信回来,就火急火燎的称要沐浴,可待他打点好一切,她倒是未料到他竟然又穿了这么一件令她极为瞧不惯的露骨紫衣来。 说来,前些日子,自打他抢了那件本该属于夜魅的京都凤家衣铺的镇店之宝的紫衣之后,他便有段时间衣着规矩,直至今日上午,他的衣服依然未曾将胸口露出来,可自打这厮替她送了一次信回来,他竟然似变脸色般‘重抄旧业’,大大方方的再度着上了露骨衣衫。 云初染背靠着车壁,浅幽的眸色落向慕长歌,眼风仍是不可避免的瞧到了他那白皙的胸膛,可此番的慕长歌倒是不如以前那般防备着她,甚至更未在她面前伸手掩住领口,反而是随意不羁,朝她魅惑一笑后,还稍稍动了动身子,霎时,他那松垮的领口一斜,胸前春光更是大泄。 云初染一怔,眸色也微微有些隐跳。她急忙收神回来,心头却涌出几抹咋舌。 自古皆有美人计,却从未见过美男计!但此番,她倒是敢说,慕长歌若是使美男计,效果定然超常。想来,此番连定力足够的她都心生隐跳,若是一般的豺狼女子,岂不立马朝他扑上去了。 另外,不得不说,这慕长歌,当真是祸水级别人物,真不知一个男人,怎长得这般好看。 “郡主,今儿本少沐浴之后,倒是未有领口稍高的衣物换,仅得以往日的衣服代替,不如,趁现在马车还未驶出京都,郡主再替本少买一身领口稍高的紫衣,如何?”这时,慕长歌那朗然慢腾的嗓音道来,隐隐中含着几抹兴致。 云初染望着一边,嗤笑一声:“你倒是做梦,竟又想让本姑娘破费!慕长歌,你若是想买身衣物,便自行下车去买,本姑娘,没空!” “郡主当真是小气!”他应时接道。 云初染也不恼,仅是暗自敛神,温婉悠哉的出声:“比起你慕长歌这狐狸来,本姑娘已算大方了。” 说来,慕长歌这财阀二世祖,虽说看似大方,但却从未对她云初染真正大方过。如此一来,她云初染,自然不会太给他面子,更不会在他身上花银子! 若是此番破费给他买衣服,她还不如买些吃食给城外那些叫花子,也好挣个善良的噱头。 此刻的慕长歌,瞧着云初染这态度,深黑的眸中倒是荡过一缕浅笑。 见云初染完全未有给他买衣服的意向,他悠悠的摇着墨扇,而后慢腾腾的挪动身子坐到云初染身边,嗓音略带几分魅惑的道:“郡主,今儿你让先机老人进宫替楚国太子诊治,你这般,莫不是想扶持楚国太子,从而彻底弃了瑞王?” 云初染笑笑,也未曾转眸瞧慕长歌一眼,仅是云淡风轻的道:“本姑娘从未对楚亦风抱过希望,又何来弃他一说?另外,那日本姑娘第一次入皇宫,倒是答应了皇后,称先机老头半月到这京都后,本姑娘便会让他替太子诊治。此番先机老头也来了,手头上也未有事做,还不如让他进宫替太子清理身上的毒素,日后待本姑娘休楚亦风一事彻底败露,皇后也好瞧着先机老头的面上替本姑娘在皇帝面前吹吹耳边风。” 云初染嗓音极缓,悠然中带着几抹随意。 可楚亦风一闻这话,却是极为魅惑的笑了。 他转眸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的侧脸,细细打量了一番她岿然不动,从容平静的面色,而后眸色一深,笑道:“郡主乃凤家家主,又是天命之人,想必休王爷一事败露,大楚皇帝也得顾忌你特殊的身份,不会对你太过为难。另外,闻说大楚帝后举案齐眉,伉俪情深,但实际上,这二人因太子和瑞王早已闹得面和心不合,所以,郡主若是盼着大楚皇后替你在皇帝面前吹耳边风,这招,怕是不受用。” 云初染不置可否,终究是转眸朝慕长歌望来。她凝这眸光直直的瞧着他的脸,此番倒是做到了目不斜视。 “你分析得这般清楚,想说明什么?”她微微挑眉,兴致也稍稍高了一分。 她倒是想看看这慕长歌,究竟想抖出些什么来。 慕长歌也毫不避讳,魅惑不浅的迎视着云初染的眸光,他那妖异风华的面上,也布了一层潇洒随意:“自然是想说明郡主将先机老头送进皇宫,为寻皇后庇护一事是假,想避开先机老人是真!说来,郡主仅是怕先机老人跟你去乌江,一路上日日称你欺师灭祖罢了,郡主也更忌讳,先机老人在本少面前说你不是,让你在本少心中的形象,大损!” 一闻这话,云初染眸色一沉,精致的面上却挂着一抹浅笑。 他前半段分析得倒是透彻,但后一句,却令她颇为不畅。 见识过自信的,但慕长歌这等自信,当真是达到令她咋舌的地步了。呵,她云初染怕在他心里的形象大损?她云初染,只怕是从来未曾在意她在他心里的形象究竟如何! 她毫不客气白慕长歌一眼,便悠然回眸望向别处,也无心思与慕长歌纠缠太多。她知晓,慕长歌这厮是吃饱了没事干,就想惹她陪他消遣,但她云初染,倒是未有兴致与他调侃,仅因此番前去乌江,修筑堤坝一事倒是不用费心,仅因她要急着差人寻夜刖夜魅以及秋宛三人,这事,倒是困住她的思绪,令她心底深处,不由涌出一抹担忧来。 说来,今日正午临行之前,她便暗中差了凤家之人问话,他们皆是称夜刖夜魅未曾到过京都,问他们秋宛的消息,他们却愣住,称已然久时不见秋宛了。 如此,夜刖夜魅与秋宛三人皆是凭空消失,这事,当真是怪异得令她心生不平,竟有些担忧他们三人如今是否还安好。 “郡主在烦什么?不如说出来让本少听听,也许本少还能替郡主分忧。”这时,一道魅惑懒散的嗓音道出,但这嗓音却比常日里少了一份不羁,多了一分浅得透明的认真。 云初染回神,瞥了慕长歌一眼,而后眸色一动,道:“慕长歌,你可了解绯彦此人?” 不知为何,此番她竟突然想起了绯彦。她记得,当日绯彦离开之时,也是秋宛消失之日。难道,秋宛消失,与绯彦有关? 刹那,她眸色猝然一深,精致的面容,也浮现出缕缕复杂来。 这时,慕长歌却懒散魅惑摇着扇子,修长的狐狸媚眼中略带几抹涌出来的兴致。 他拉长脖子微微凑近了云初染,道:“绯彦?你是说元国三皇子?本少对他不是极为了解,但却是知晓一些关于他的事。他乃元国最为实权的皇子,手握十万大军的兵符。这人是铮铮铁血硬汉,受元国百姓敬仰,但却硬汉柔情,因一个女人与元国二皇子互视仇敌,去年,他的皇子府一夜之间被血洗,霎时间,那精贵迷离且比元国太子府邸还气派几分的三皇子府顿时横尸遍野,哀鸿无数。最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所有,即便元国皇帝震怒,派人下来查元国三皇子是生是死,但因三皇子府烧得满目疮痍,焦尸难辨,最后,元国上下一致认为,三皇子恐怕已然不幸离世。元国皇帝悲痛欲绝,还差人替三皇子立了衣冠冢。” 说到这儿,慕长歌倒是极为破坏气氛的腾然一笑,嗓音略带几分起伏,似是心情不错:“只不过,本少倒是未料到,在这千里之外的楚国,本少竟亲眼见到了流落于此,且被郡主以二两银子买得的元国三皇子。” 闻得这些,云初染眸色寂寂,心头,也是涌出诸多的复杂来。 以前,她便耳闻元国三皇子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但是,她却未料到他这般硬汉,也是柔情。竟还因一个女人而与元国二皇子闹翻,想必,他应是爱惨了那女人吧。 另外,近年来她也甚少关心政事,更对那元国三皇子不曾关注,所以也未闻过他的府邸竟遭遇过血洗。想来,满府血洗,平生遭遇翻天覆地的变化后,那时的他,定是心头难平,整日郁郁吧。 正待云初染暗自沉思,这厢,慕长歌瞧着云初染的面色,又勾着薄唇轻笑一声,继续道:“元国三皇子太过优秀,树大招风,早已是元国太子与二皇子的心头大患。想来,他的府邸被血洗,应是与那两人有关,只是毫无证据,那两人至今逍遥。”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面色也微微沉了些,就连嗓音,也稍稍带了几分认真:“郡主,元国太子此人,并非善类,元国三皇子,也非常人。如今元国三皇子未死,他势必卷土重来,与太子等人硬拼一场,到时候,还望郡主能离三皇子远些,切莫被他利用得体无完肤。” 云初染嗖然一怔,倒是未料到这慕长歌竟略带认真的提醒她离远绯彦。 不过,她与绯彦也相处了些日子,她倒是认为绯彦虽寡言,但对她云初染,却是有几分平易。难道,他最后东山再起之际,还会利用她,背叛她不成? 她沉默着,面色有些复杂。 慕长歌却细细的瞧着她的神色,而后微微一叹:“郡主,元国三皇子此人,不如你想象中的这般简单!能握住元国十万大军之人,岂是泛泛平庸之辈。”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猝然波动,难以平息。 元国三皇子,绝非泛泛之辈! 是啊,他怎会是泛泛之辈,就凭他的一言一行,她便知晓绯彦此人,绝对不简单。 片刻,云初染暗自叹了口气,转眸之际,却见慕长歌正深眼望着她。 她微微蹙眉,倒是不太喜欢慕长歌这般深黑的眸光,宛若能瞧透她一般,也宛若腹黑阴柔的在算计她一般。 她暗自敛神,而后消去心头的所有思绪,随后浅然一笑,唇瓣勾着一抹完美的笑弧,道:“无论他以前如何,本姑娘倒是不上心!另外,前些日子,他竟不经本姑娘允许,擅自离去,如此,本姑娘与他的主仆之情,自然早就恩断义绝。” 说到这儿,云初染明显瞧得慕长歌在听到她道出‘主仆’二字时,眼角明显抽了几分。 但她倒是不以为意,继续道:“以后,他若不来招惹本姑娘,那便一切皆好。如若不然,本姑娘也不会对他念旧!” 如果秋宛消失一事与他有关,她云初染,岂能放过他! 闻得云初染这等决绝冷气的话,慕长歌面色一动,他那修长的眸子,更是深了几分。 马车一路颠簸,五日之后的一个天色极好的上午,云初染与慕长歌一行,倒是安然抵达乌江。 而这厢大楚的京都,此刻倒是一派和谐。 天色极好,空中红云万缕,清风润朗。 但此刻的楚亦风,却坐在自己屋内的圆桌旁,面色阴郁。 他旁边站有叶尧,面前立着一名黑衣恭敬的男子。 “这话,当真?”楚亦风沉着嗓音,眸色宛若利光刺向对面之人,惹得那名黑衣男子心生震撼,不由将头埋得更低。 “回王爷,属下方才所言,的确属实。当年王爷在江南遇刺,路过那石桥之人,的确是凤家家主。属下也寻了石桥周边的商铺,所得消息,皆是称那白衣蒙面女子,乃凤家家主,且有位老者回忆,当时雨大,他在路中摔坏了膝盖,那凤家家主不仅将她撑着的油纸伞送给了那位老者,还掏出了一只装有上好金疮药的青花瓷瓶递给他。”黑衣人垂着头,话语严谨。 说到这儿,他稍稍抬眸瞥了一眼正把玩着一只青花瓷瓶的楚亦风,又恭敬的道:“王爷手中的青花瓷瓶,正是那年凤家家主给那位老者的金疮药,那老者仅用了一半,剩余的一半,全在王爷手中的青花瓷瓶里。” 闻得这话,楚亦风不为所动,可他那双阴郁的眸子,却是风起云涌,难以消散。 江南雨上,青石桥头,那抹一直萦绕于他心底的白影,最终查得,竟然是…一直在他身边的人。 相比于他的沉默阴郁,一旁的叶尧倒是满脸喜色:“王爷,那年的女子,果然是王妃啊!” 说来,这几日,他叶尧倒是瞧不惯那名为玄裳的女人,奈何自家王爷倒是认定她便是那年江南的影子。但,如今水落石出,自家王妃倒是那年的女子,如此说来,自家王爷,怕是应该会收起他的别扭,与王妃和好吧。 叶尧这话一出,楚亦风面色依然阴郁。 他细细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瓶,眸色深沉,就连他的面色,也微微沉寂了一分。 如此闻得这般真相,他,要如何面对云初染! 他娶了她,却一向不知厚待,江南一行,他更是完全无视她的主动献好,反而百般呵护玄裳,令她委屈难受,这一切的一切,可还有机会收回? 他早就觉得她身上的冷香令他出神,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信确定着她绝对不是那年的她。如今,一朝错,满盘难以言明的伤。 待一切都按照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却不料到头来,命运却毫不客气的称他认错人了。 另外,不得不说,认错人,这又如何能怪他,只因在京都他第一次见她,就因她的所作所为心生厌恶,从而一直对她不屑鄙夷,也失了彻底看清她的耐性。 如此说来,仅能说明造化,弄人。 不过幸好,幸好即便如此,他依然名正言顺的拥有了她,即便以往不知情,如今知晓一切,他自然会改变心底的态度,对她包容。 毕竟,那年雨上石桥,她救了他一命,毕竟,她,是他常年梦中萦绕,想抓,却难以捕捉住的一抹白衣梦幻。 一想到这些,他微微敛神,可心底呼之欲出的复杂感觉,却令他难以平静。 “将那偏房里的女人,打入王府水牢,挑去她的手筋及脚筋然后送还给江南暗阁的沉香公子。”他眉宇不由间掠过一道狠光,嗓音低沉,但却煞气盈盈。 玄裳那女人如此骗他,他楚亦风,岂能饶过她!本来杳沉香就欲因云初染而挑了她的手筋与脚筋,奈何他却主动将她要了过来。如今看来,他当日的做法,当真是昏然不清。 他这话一出,一旁的叶尧倒是一愣,眸里也闪现出几抹震颤。 说来,自家王爷处理女人,一般都是命人直接送至宗人府,可如今,自家王爷却是连宗人府都免了,直接差人挑断女人的手筋与脚筋,如此看来,自家王爷对女人多时狠起来,那当真是无情。 叶尧心头暗自怔愣,但却立即回神,急忙朝楚亦风应了一声是,就快步出了屋子。 而此刻的楚亦风,却是略微默然的瞥了一眼站于前方的黑衣人,而后道:“此事,不容泄露一丝一毫!另外,吩咐宫中眼线盯好皇后与太子,若他们稍有动作…。”说到这儿,楚亦风嗓音微微一顿。片刻,他眸子里顿时掠过一道狠光,缓慢且带着杀气的启着唇瓣,道:“若他们稍有动作,便,杀无赦!” 他已忍了多年,可这皇后与太子对他步步紧逼,他楚亦风,自然不会手软。他相信,他的暗卫办起事来,若要在皇宫内暗杀一两个人,手段丝毫不比暗阁的杀手差! “是!”那名黑衣男子依然垂着眸,恭敬刻板的朝楚亦风道。 楚亦风微微颔首:“下去吧!” 那名黑衣人迅速领命,而后恭敬的退出了屋子。 此番,屋内倒是恢复了宁静,周围空气似乎略带低沉,就连他此刻的心情,也微微生出了几抹怅然。他暗叹一声,心头波动难平,他未料到,此番他楚亦风,当真是被一个女人惹得略微坐立不安了。 听流夙阁那边暗卫来报,称云初染已然五日未曾出门,且屋内无一丝一毫动静。每次送进去的饭菜,皆是原封不动的又被端了回来。 前几日那两名暗卫向他禀告此事,他却心生不屑,认为云初染是在绝食向他示威,他记得他当时仅是极为不屑鄙夷的冷哼一声,而后不置可否,淡然无波的称,既然她不吃,那就让她自生自灭。 然,他本以为她撑不了多久,但他却未料到,她这一撑,便撑了五日。直到现在,那边也未传出过什么动静来。 楚亦风蹙着眉,暗自沉思,可越想,心头就越发的紧。许是如今知晓云初染真乃心中那抹白影,他虽对她近日里的行为与言辞不甚厌恶,但终究,心底那抹倾心却足以掩盖住她的缺点。 他波动着眸色,暗自挣扎一番,终究是起身来,决定前往流夙阁探望一番。 不久,待他一人入得流夙阁,却见院中的路径落叶纷繁,衰草枯黄。平日里井井有条的流夙阁,今儿却不见一人踪影,这般瞧着,倒是有几分凄凉萧瑟之意。 楚亦风不由蹙了眉,这时,隐于暗处的两名黑衣暗卫倒是齐齐闪了出来,并朝楚亦风恭敬一拜,道:“王爷!” 楚亦风暗自颔首,而后沉着嗓音道:“这流夙阁内的侍女呢?” 左方那名暗卫一愣,倒是未料到自家王爷一来便是问这个。 他眸色微微一动,而后垂下眸来,平然恭敬道:“回王爷的话,自打那次流夙阁内的侍女们被您吩咐去厨房替玄裳姑娘烧洗澡水后,便一直被后厨之人强行留在后厨帮忙了。” 闻得这话,楚亦风面上顿时掠过一道冷气。 “他们胆子倒是大,王妃院中的侍女,他们也敢随意强留!尔等可查明缘由了?”楚亦风冷道。 左方那暗卫抬眸瞥楚亦风一眼,见楚亦风面色不佳,他怔愣片刻,又道:“王爷,后厨之人应是见王妃没落失宠,所以才欺负上了流夙阁的人。” “本王倒是不知,后厨之人,竟也能这般见风使舵,观清形势,如此,本王倒是觉得他们太过聪明,留下终究是要算计主子。看来,他们是留不得了。”楚亦风道。 这话一出,原地的两名暗卫皆是震颤了眸色。 “王爷这是要杀了他们?”右方那名暗卫忍不住问道。 楚亦风眸色一动,俊美的面上陈杂隐现。 他此番倒是未言了,仅是负手往不远处那道雕花的木门行去,待快走至门边之际,他才稍稍驻足,头也不回的朝原地的两名黑衣暗卫吩咐道:“自然要杀!” 刹那,两名暗卫顿时一震,眸色泛着缕缕惊异。 谁说流夙阁的王妃失了宠!如今瞧王爷这般盛怒,便知晓王爷,应是心系王妃的——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3)波涛暗涌,染心动3 此刻的楚亦风,面色微沉,心底,也不由漫出几抹紧然。 想来,以前不知云初染便是江南雨上那抹白色身影时,他对她也无太多感觉,无非觉得她出格风流,傲然嚣张,如今知晓她便是他寻找已久的白衣女子,他心底,却涌出几抹略带透明的紧张。 如此,他倒是知晓,即便她名声狼狈,且他对她也不太待见,但这些,依然不敌他心底深处数年来对她的寻觅与挂念。 怀着几分莫名的情绪,待他走至那道雕花门前时,他暗自思量片刻,终究是伸手敲响了面前的木门。 随着砰砰几道敲门声微微响起,他眸子也稍稍深了一分。此番,他心底倒是有着几抹挣扎。若等会儿见到她,他该以何种表情应对。 但,待这敲门声停下良久,门内却无一丝一毫动静。 他微微一怔,再度伸手敲了几下。可回应他的,仍是一方死寂,沉默。 他面色有些不好,以为云初染故意不开门,不由暗自斟酌一番,终究是伸手带着几分内力的朝面前这道雕花木门推去。 刹那,随着门被推开,他的视线也豁然开朗了些。 循着眸子往屋内一望,瞬间吸引他眸光的是那破开了一个大洞的屋顶。 他心头顿时涌出一抹不祥,而后急速收回眸光,往不远处那道红木绣床一望,果然在意料中未瞧见云初染的身影。 他不由倒吸了口气,心底似有莫名的紧然在叫嚣。 她,逃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认为她逃了。 刹那间,他也来不及多想,即刻踏步入了屋内,先是极为沉然的盯了盯头顶那破开了一个大洞的屋顶,而后再将屋内巡视一番,最终,他面色一沉,就连眸色,也猝然间盈出了几抹冷气。 他未料到,他那晚还与她在流夙阁院内难得温和的谈了一次话,却不料那次相谈,却是最后一次。 他知晓云初染嚣张自傲,随意不羁,但他却未料到,她连这瑞王府,也有胆子逃。 心底的紧然,微微演变成了几抹怒。他本还在顾虑等会儿见了她该如何应对,却不料,她倒是先给了他措手不及的一幕。 如今,人去,屋空。 屋顶那个偌大的洞,却成了刻在他心底最为冗长繁杂的嗤笑。 想来,他第一次在江南雨上与她擦肩而过,她便让他寻觅了数年,而这次,她已然是他的王妃了,难道她还想与他再次擦身,从此再让他寻觅数年? 一想到这儿,楚亦风的眸色更是深得宛若寒潭,就连他那俊美异常的面容,也盈出几抹坚硬。 他也不愿多想,正欲转身出门去,却不料刚转身之际,他的眼风却不由捕捉到了不远处桌面上的一方斑白影子。 他一怔,凝眸而去,倒是见得那圆桌上,置有一封信。 他眸色有些不稳,急忙快步走至桌边,修长的手指也第一时间握起了信封。 展信,信上最前面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猝然惊了他的眼。 休夫书! 信上最前面那三字,竟赫然是‘休夫书’三字。虽说这三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可它们,却惊了他的神,刺了他的眼。 休夫!她,这是要休了他楚亦风? 不得不说,她此举,倒是令他难以继续淡然。自古皆是男子休妻,何来女子休夫一说?她这般惊世骇俗,是想彻底脱离他,还是想引他注意,换他一眼怜惜? 可凭他所观,他却心生黯然,因为他知晓,这可能性,应是第一种。 耐着性子,沉着眼,他继续顺着那歪歪扭扭的字往下读,可每读一句,他的眸色就波动一番。 信上如是说: 凉薄寡性,难以继续缘分。 本人云初染,嫁瑞王为妃,本是心生一抹喜色,却不料心底的喜色还未蔓延,就被瑞王的冷然彻底淹没。 本人也尝试过经营夫妻感情,江南一行对瑞王也是百般照顾,可瑞王却对此视而不见,徒惹本人心生失望。 如今,瑞王已寻得佳人,而本人云初染,却自觉沦为了无足轻重的外人。 另外,本人云初染虽声名狼藉,但却心有纯然,谨遵‘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誓言。可如今瑞王妻妾成群,如今又寻到心仪之人,因而,瑞王能与他心仪之人举案齐眉,但本人云初染,却要沦为流夙阁的凄叹之人。 如此,瑞王于本人云初染而言,已然与本人念想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背道而驰,更对本人不恭与冷漠。 为此,本人云初染斟酌良久,心生悲戚的愿自行休夫,从此与瑞王互不相干,婚嫁,自由。 从此,转身,便是陌路。 读完这些,虽说字迹狼狈,可这信中内容,却令他眸色宛若腊月霜花,慑人心魄中带着几抹煞气。 云初染! 他抽远着眸色,薄唇启出凉凉的三字。 片刻,他顿时握拳,将手中那张信纸捏成了一团。许是用力过大,他此番修长的指骨,已然森森泛着苍白。 这日,一道瑞王令搅腾了整个楚国京都。 因瑞王令,京都城门口的关卡全数莫名的被强制性关闭,那些正欲出城的百姓,怒气横生,但因不敢得罪名满天下的冷血王爷,因而只得将怒气打碎了往肚子里下咽。 另外,京都各家凤家旗下的商铺,也突遭几名官兵莫名的搜查,不过,这些官兵倒是均不愿透出搜查目的,但也未摔坏打破凤家商铺的东西,凤家众商铺吃了这等哑巴亏,自然不畅。 因着凤家家大业大,京都凤家的所有掌柜集合一道,四处散播舆论,称瑞王楚亦风,滥用职权,随意骚扰寻常百姓。 刹那,这舆论倒是火了京都的茶楼小肆,客栈酒馆! 众京都人纷纷将注意力移到了楚亦风身上,皆是猜测这冷血的王爷,此番闹得满京都沸腾,究竟为何。 有人猜测,定是因为瑞王妃出格风流,碍了瑞王的脸,瑞王心生不畅,便差人威胁凤家商铺,以示警告。 又有人称,定是因为瑞王妃与瑞王闹了性子,瑞王便以凤家商铺出气。 还有人称,许是因为瑞王妃与奸夫私奔,瑞王掀出瑞王令封闭城门和搜查凤家众商铺,是要捉奸。 还有人称,是瑞王突然玩世不恭,仗着自己的权利,欲嚣张一次。 云云的猜测,众说纷纭, 可此刻的楚亦风,却完全不顾京都的沸腾,此刻正御马在街上奔腾。 那马儿身子壮硕,四蹄如飞,浓浓的尘土被卷起,惹得路上行人惊魂之际闪至路边,而后急忙掩鼻闭眸,以图躲避灰尘的袭击。片刻,待他们睁眼之际,早已不见刚才惊了他们的马与人,如此瞧来,那马儿行之速度,可谓是快若闪电。 此刻,日头正盛,空中红云缕缕,天色极好。 气派的靖王府门前,几名守门的小厮顿时闻得沉然有声的马蹄声响起。 马未至,声已近。 他们一愣,顿时打起精神循声而望,不久便瞧得一名墨兰衣袍气质非凡的男子御马而来,并迅速停在了离王府大门五米之处。 瞧着来人的面容,这几名小厮倒是眼尖,纷纷识破其身份,知晓他便是上次与七郡主一同相携回来省亲的七郡主夫婿,也是当今甚为得宠的瑞王爷。 刹那,小厮们不敢怠慢,急忙小跑至楚亦风面前。 楚亦风端坐于马上,冷着神,还未待这几名小厮朝他讨好的打几声招呼,他便冷声问道:“瑞王妃,可曾回靖王府?” 小厮们一怔,有些被楚亦风这冷硬的架势吓住。 但他们倒是不解了,这七郡主瑞王妃乃他的王妃,自然该在他的瑞王府,怎这瑞王爷今儿来这靖王府问起他们郡主的踪迹来了。 他们心生汗颜,正欲答话,哪知喉咙里的话还未冒出,却不料马上的楚亦风耐性缺缺,嗓音更是凌厉冷狠了几分,“本王问你们,云初染可曾回靖王府!” 小厮们浑身一抖,当场被楚亦风这煞气盈盈的姿态震住。 他们有些哆嗦,眸色颤抖,待他们正欲紧张的回一句‘郡主未曾回来’,却不料身后道来一声令他们极为熟悉的嗓音来:“楚兄,今儿怎来这里了?” 一闻这话,他们顿觉救星来临,急忙闪身退于一边,而后垂着眸,自眼风里小心打量着自王府大门出来的自家三公子,云斐倾。 见得来人,马上的楚亦风神色稍稍松了一分,但即便如此,他面上的冷气,却是极为明显。 “云兄,初染可曾回靖王府?”待云斐倾走至他的马前,他并未下马,仅是出声极为沉然的问。 云斐倾眸色一动,俊美且略带几分温润如玉的面上缓缓盈出一抹诧异:“并未回来。难道,家妹不见了?” 这话一出,楚亦风眸色微微黯淡了一分。 他沉着脸,几不可察的点头。 见状,云斐倾也是一震,面上也微微变了脸色。 他也未多想,立即转眸吩咐立在一旁的小厮立即去备马,小厮们皆是怔愣一番,其中一名小厮顿时反应过来,撒腿便去牵马过来。 待夕阳艳红,微风拂过之际。此刻,天色已近黄昏。 此刻的醉客居内,楚亦风与云斐倾正坐于靠窗的一张桌边,眸色皆是有些暗沉。 此番来这醉客居,他们并未入雅间,而是坐于这人多嘈杂的大堂,似要听些消息。 这醉客居乃凤家旗下的商铺,他们打定主意,想来此探探虚实,也许能闻到一丝云初染的消息。 说来,今日他们已然派了诸多人寻找,就连关了城门逐一寻找,皆不见云初染踪影,而他们二人也亲自出来寻找,直到此际,也依然无果。 如此,他们二人皆是有些心忧,面色皆是不好。 这厢,许是他们二人的样貌过于娇显眼,醉客居的其他客人倒是不免朝他们投去眸光,面色各异。 而一些眼尖的女子,待识出这二人便是名动京都的并排第一的公子斐倾与公子亦风,她们皆是春心波动,面容略带几分红晕。 但瞧着这俊美异常的二人皆是面色不好,她们不敢直视稍久,仅得自眼风里悄悄观看,不敢擅自上前打扰。 而此番的楚亦风与云斐倾,倒是全然将周围人的眼光视为无物。完全未向周围投来一眼。 “楚兄,你可知家妹究竟是何时不见的?”这时,云斐倾微微蹙着眉,低声问道。 楚亦风微微一怔,终究是心生隐怒,不由叹了口气,低沉道:“不知!本王甚至问过流夙阁内的暗卫,但他们也皆是不知,更称这几日,她的屋内未传出过任何异常。” 是的,不知! 他的确不知云初染是何时不见的。他只知晓,今日得知真相并放下身段亲自去找她,却不料流夙阁内已然人去,屋空。 一闻这话,云斐倾眉宇倒是蹙得更深。 乍然之际,他也微微叹了口气,道:“初染自小随先机老人云游,想必定是武艺卓绝,出神入化。若她真愿离去,王爷府的暗卫,怕是捉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动静。” 楚亦风面色一沉,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有几分赞同。 云初染的能耐,他也见过。能将暗阁之首杳沉香震成那样,她的确有几分本事。 见楚亦风不答,云斐倾抬眸瞥他一眼,又道:“楚兄,近日家妹,可是与你发生了些不愉快?” 楚亦风眸色再度一沉,俊逸的面上,却涌出了几抹冷硬与煞气。 他抬眸望了云斐倾一眼,而后垂眸下来,并自怀中掏出一团揉皱了的纸团递于云斐倾面前。 云斐倾一愣,伸手接过纸团,并展好,纸上的字迹倒是令他眼角一抽,可待他瞧得纸上最前面的三字时,他抽了抽嘴角,额头也黑了几分。 休夫书! 他未料到,他的初染,竟然朝这大楚甚为得宠的王爷扔了休书,并毫无踪影。 再抬眸瞧楚亦风的面色,云斐倾僵住的嘴角倒是勾起一抹浅然的笑意来。 他早知晓他那七妹惊世骇俗,能是国师口中的命定之人,更能当得天下第一家的凤家家主,但他却未料到,他那七妹,却敢于为天下女子之不敢为,写封休书休了王爷。 可是,如今,她,究竟在哪儿? 即便要与楚亦风断了关系,她也应该与他商量,他,虽说不是以前的云斐倾了,但他对她,终究能保持以前的宠溺,只要,她愿意!——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4)波涛暗涌,染心动4 此刻的楚亦风与云斐倾,倒是不知云初染与慕长歌等人早已到了乌江。 此番,云初染作为皇帝特命之人来这乌江治理水患,因便装出行,乌江一带的长官仅是知晓她会来乌江,但却不知何时会来。 天色极好,微风浅动。 待马车入得乌江那道极为古朴的石门,车轮行在旧朴的青石板街道上,发出冗长的脆响。 云初染于车内坐直了身子,撩开紫色车帘往外一瞧,倒是见得街上过往之人皆是衣着陈旧,且竟有多数人穿着补丁衣物。那街道上泛着黄的墙边,也挤着诸多流浪之人,他们其中不乏年幼且浑身脏乱的孩童,更有七老八十的老妪。 见状,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沉,早就闻乌江穷,但她却未料此地竟穷到了这等地步。 此地相比于楚国京都、轻舟江南、富丽衡阳等地,当真是有天壤之别。 “这里的百姓三餐不足,生活窘然,倒是得归功于此地的太守闫保才。”这时,一道含着几抹兴致的嗓音道来,隐隐中带着几分魅惑。 云初染微微一怔,回眸朝慕长歌一望,倒是瞧得他兴致怡然的半靠在车壁上,衣上领口大开,他那白皙的胸膛,更是显得刺眼风华了些,云初染眸色一深,不由将眸光落于他手中那把扇子上,倒是有些莫名的觉得这厮今儿摇扇子,虽有几分懒散魅惑,但却风华盈然。 “难道这乌江百姓如此狼狈,是此地太守造成的?”云初染暗自敛神,忽略其满脸的兴致幽光,道。 慕长歌慢腾腾的笑着,而后挪动着身子挤到云初染身边,拉长着脖子学着她方才的样朝车窗外瞧了一眼,并顺势缩回头,朝她笑得魅惑不羁:“自然!此地太守闫保才,乃大楚皇后的舅舅,虽生性懦弱,但恃强凌弱、鱼肉百姓这等活儿,他倒是干得顺手。” 闻得这话,云初染心头涌出一抹了然。 看来,这乌江太守闫保才,定是沾了皇后这层屏障,所以才敢为所欲为。加之此地山高皇帝远,他做事,更是不顾分寸了。 “怎么?莫非郡主还想替此地的百姓惩处污吏?”见云初染眸色微微有些飘远,慕长歌眸色一动,倒是极为煞风景的嗤笑了一声。 云初染凝眸瞪他,但他却毫不避讳,似是兴致极好的迎视上她的眸光,并趁她还未说话之际,又道:“看来,郡主心地,倒是善良。” 云初染不由被这话惹得心生愣然。 善良?她云初染虽说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但她自觉与‘善良’二字,倒是离了些距离。想当年她刚接任凤家家主一位时,那倒是惹了不少‘商愤’,更使得一些与凤家对着干的商铺一败涂地,让那些商铺的主子手头发紧,连吃饭都成困难。如此一来,她倒是从未认为自己善良,仅知晓弱肉强食这个道理! 但,如今闻得慕长歌这般说,她倒是有些发怔。她未料到,连夜刖夜魅小秋宛等人都未赞过她善良,却不料这慕长歌… 刹那,她面色稍解,眸色也逐渐泛着几抹微光,连心情,也稍稍好了一分。不由间,她于心底暗叹了一口气,自古之人皆喜欢被人赞扬,此番她云初染,仍是不例外,不得不说,慕长歌这话,倒是有些合她的意。 正待云初染心生畅然之际,奈何慕长歌下一句话,却令她黑了面色。 “只不过,郡主这善良,仅有一分,倒是可完全忽略。”他道,修长的狐狸媚眼盈出几抹得逞般的诡异,手中的墨扇摇得更是招摇了些。 云初染心生一抹怒气,知晓此番倒是被慕长歌调侃了。但她定力也是尚佳,仅是敛了敛神色,面上也在猝然间恢复了几分云淡风轻的从容。 她随意的望着慕长歌,略带几分凌厉的眸光落向慕长歌那因紫衣领口大开而若隐若现的白皙胸膛,惹得慕长歌一愣,陡然间眸色隐隐有些不稳,并在云初染的意料之中伸着修长的指尖拢了拢衣领,挡住了些春光。 瞧他这般,云初染浅浅一笑,而后不动声色的倾身过去,惹得慕长歌眸色更是不稳。 “郡主,你离本少这般近做何?此番在车上,你莫不是见色起意,欲强了本少?”乍然间,他倒是魅惑的道出了这句话,虽说话语略带几分弱气,但他此刻倒是坐得端,也未有要往后退的意思。 而云初染闻得这话,却是心生几抹不屑。 趁慕长歌那双修长的桃花眼直直的凝视着她,她顿时收势,一把夺过慕长歌手中的墨扇便倾身回去,垂眸打量墨扇之际,云淡风轻的道:“你这狐狸,当真是女气!” 慕长歌措手不及被这话吃了一惊,眸色更是不稳,隐隐中还透露出几分浅浅的隐怒。但片刻,他便如变戏法似的敛去了面上的所有愕然与低怒,而后似是有些深沉的叹了一声:“还以为郡主真会对本少怎样,却不料郡主竟什么都不做的收场。” 说着,他便主动倾身过来,雷厉风行的在云初染面上印下一吻,后急忙闪身,避过了云初染及时反应过来后那猛烈的一推。 瞧着云初染那带了几分煞气的面色,慕长歌倒是幽幽的笑着,似乎心情不错。 “那把扇子,就送郡主了。”他道,连嗓音都换上了柔和的调。 云初染眸子一眯,面露冷意:“你以为将扇子送于本姑娘,本姑娘便会饶你?” 慕长歌势头不减,依然魅惑不羁的掀着桃花眼望着云初染,面带几抹兴致:“那,郡主要如何对待本少?本少自那次悬崖救你,脚踝受损,难道郡主此番要趁人之危,与带伤的本少硬拼一场?若真是这样,郡主即便赢了,也无光彩吧?” 见慕长歌惹了她还不懂收敛,竟继续嚣张,云初染心头更是不畅。 她不由握紧了手中夺来的墨扇,面上却露出一抹极为沉然的冷笑。 慕长歌心知此番不好收场,不由自身上掏了掏,而后掏出一根通体雪白,且簪头衔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紫凤的玉簪朝云初染递来。 云初染瞥那玉簪一眼,眸中迅速掠过一道诧异与惊艳,但她却定力极佳,也不伸手过来接,仅是煞气盈盈的望着慕长歌。 前些日子在江南,这厮也威胁凤家酒楼的掌柜的苦口婆心的劝她带上他暗送的那只汉白玉簪,但却被她识破,最后终究是将那支簪子扔回给了慕长歌。但如今面前这通体雪白的簪子,却比上次那汉白玉簪更为惹人心生艳羡。 这厢,见云初染不接,慕长歌细细观了一番云初染的面色,而后叹了口气,道:“真这般生气?本少上次吻你,怎不见你这般动怒?呐,你一直说本少小气,本少便将这慕家三宝之一的凤簪送给你。”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怔,未料自己方才竟然猜对了。 甫一见这簪子,见这簪头乃上好的寒玉雕刻而成的凤凰,雕刻手段极为精湛,栩栩如生。以前也闻过元国家大业大的慕家共有三件镇家之宝,其一是慕家宝库的金钥匙,二是慕家的免死金牌,其三,便是这具有传奇色彩的凤簪。 世人皆传元国慕家这凤簪,乃元国开国帝后亲手所雕,乃示元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且会一直长盛不衰下去的愿念,可后来,这凤簪倒是被有心之人盗出了皇宫,最后江湖之人对此也趋之若鹜,纷纷争夺,最后,这凤簪,却落入了元国慕家的手里,成了元国慕家的镇家之宝。 此番,这慕长歌将这凤簪送她,意欲何为? 云初染再度瞥那凤簪一眼,眸中深光缕缕,仍是不伸手来接凤簪。 见状,慕长歌眸色一动,而后挪动身子过来,将凤簪塞在云初染手里,道:“郡主今儿怎如此拘谨了?竟连本少这等在你眼里极为小气之人好不容易送你东西,你都不领情!” 手中传来玉簪冰凉但却冰凉的触感,云初染眸色一动,终究是朝慕长歌浅然一笑。 刹那,她伸手把玩了凤簪,随后将凤簪放于袖中,“既然你这狐狸要送,那本姑娘就收了。” 闻得这话,慕长歌倒是鄙夷道:“果然,在这些面前,女人总是禁不住诱惑。” 他话语虽待几抹不屑,但他面上,却盈出了几分释然,嗓音温和,不似真正的嗤讽。 如今凤簪这等宝贝在手,云初染也不恼,仅是敛住心头方才因慕长歌偷吻她一事生出的不悦,然后缓道:“你慕大公子送东西,本姑娘若是再不收,岂不拂了你的面子,让你‘小气’之名,坐实?” 慕长歌啧啧两声,倒是朗然一笑:“本少说过,对待女人,本少从不亏待。” 闻得这话,云初染笑笑,不置可否。 可即便这样,她却心生一抹莫名的畅然,慕长歌这狐狸风流在外,虽日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她倒是从未见过他与哪个女人搂抱出格,更闻说像他这等风流桃花公子,元国慕家的府中却无一名姬妾,他这般,究竟是如她前些日子调侃的那般不举,还是,他骨子里与她云初染一样清高,一向都是万花丛中过,但却片叶不沾? 因凤家势力还未沿袭到这穷乡僻壤的乌江,云初染与慕长歌,倒是仅得在乌江镇里的客栈落脚。 瞧着面前这座破烂的客栈,云初染与慕长歌皆是抖了眼神。 虽说心里有准备,可如今瞧得这客栈的实貌,却仍是心受打击。 那满是灰尘的招牌上,隐约可见由墨笔勾露出的‘迎客楼’三字。客栈墙身破败,二楼那雕栏,也是腐朽不已,大有几分垮下之兆。 危楼啊! 云初染抽着眸色,心头如是想着。 而她身边的慕长歌,却突然出声叹道:“郡主别愣着了,还是先进去吃些东西果腹为好。” 云初染转眸瞥慕长歌一眼,可也捕捉到了他那桃花眼中涌出的一抹咋舌。 看来,他对这客栈,也是有几分惊讶的。 待云初染与慕长歌入得客栈,立即有穿着补丁衣衫,且面头土灰,手掌粗硕脏黑的小二迎来。 瞥见慕长歌跛着脚,那小二刚欲热心上来搀扶,却不料慕长歌顿时一个夸张的脚下不稳,而后顺势倒向旁边的云初染,云初染一震,措手不及间急忙出手推住慕长歌,慕长歌却一把揽住了她的肩头,定稳了身形,并将薄唇凑在她耳畔低声道:“本少那随身侍卫去安置马车了,你先扶着本少,可好?” 说完,他便扭头朝那一脸震愕但却颇带几抹受伤的小二微微一笑,嗓音里也含了几分朗然,少了几道寻常的魅惑:“小二哥,本少身子带毒,你就不用扶本少了,免得惹毒上身。” 这话一出,小二顿时一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瞥慕长歌一眼,而后又将震然的眸光落在了云初染身上。 云初染此番并未挣脱慕长歌,仅是暗自翻着白眼,心底却嗤讽一片。 想来,这慕长歌定是怕小二知晓他嫌弃他的手脏了他的衣衫,所以便另寻借口,以图让小二缓解心底的愕然。可她倒是未料到,这厮的借口,却是如此…新颖。 呵,身子带毒?这借口,他倒是想得出来。 而此番的慕长歌,却是瞥了一眼小二那震然的眸色,而后慢腾腾的出声解释着小二心底的震惊:“她吃了解药的,所以对本少身上这毒,无影响。” 小二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将云初染与慕长歌迎到一方靠窗户的桌边坐定,而旁边那几桌食客,却是急忙在桌上撒了银子便匆匆离去。 小二一愣,瞧了那些匆忙出门去的食客,而后强制镇定,将手中的菜谱,想也不想的朝云初染递去。 此番,他倒是不敢接触那慕长歌,他知晓,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初染此番,倒是瞥那一副懒散悠哉的慕长歌一眼,而后接过手中的菜谱,随意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色,可待小二拿着菜谱正欲离去,却不料慕长歌突然出声唤住他:“等等!” 小二一震,略微哆嗦的转眸过来望他,慕长歌却朝他悠然一笑,并道:“顺便再来壶不掺水的女儿红。” 闻得这话,小二急忙应声,而后小跑开去,身形略带踉跄。 瞧着慕长歌那修长的眸子里勾着一道兴致盈盈的诡笑,云初染几不可察的皱眉,而后略带鄙夷的望着他,道:“你此番,倒是有些过分吧?吓这乌江小二,你也值得高兴?” 慕长歌却慢腾腾的朝她望来,而后道:“自然不是!仅因本少觉得新鲜罢了。” 云初染眼角微微一僵,“你这疯子。” 慕长歌也不恼,“疯?郡主倒是不解本少用心良苦!若本少猜得不错,那乌江太守,定会在半盏茶功夫出现,本少此番,也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吓他半死,先为郡主出出气罢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面色也是稍变,心生复杂。 她倒是未料到,这厮这般,不止为了吓这客栈的小二,还欲吓乌江太守! 只不过,“你怎知那乌江太守会出现?” 慕长歌笑着,眸色却带着几抹不符合他媚色的深沉:“猜的!” 云初染不置可否,知晓慕长歌随意应付,但她也未有心思深究,又问:“为本姑娘出气,这话又做何解释?” 慕长歌这回倒是白她一眼,道:“你这一路上一直阴沉着脸瞧着车外那些穷苦狼狈的百姓,以为本少不知?想来,你怕是早想教训那乌江太守了吧!” 刹那,云初染眸色一深,不置可否。 但不得不说,这慕长歌,当真是聪明,竟能瞧出她的心,言透她的心思——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5)波涛暗涌,染心动5 不久,桌上倒是摆上了几道小菜。 云初染举着筷子略微在各道盘中动了些,而慕长歌,却是兴致盈然的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饮着女儿红。 见他仅顾着饮酒,却不动筷,云初染暗自敛神,不由转眸朝他望去,却见他那修长的眸中盈出的道道微光,倒是极为显眼。 云初染稍稍垂眸,心底却猜测慕长歌这狐狸定是在算计人,瞧他这眸色,就知不善。 而此际,她也未有心思理他,仅是暗自吃着桌上的菜色,不消半刻,便已然饭饱。 待她放下手中的竹筷,慕长歌也应时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郡主,闫保才,来了!”慕长歌那深幽的眸光将云初染打量了一遍,而后便朗然一笑,这嗓音,却堪堪多了分平然看戏之气,似是兴致盈然。 云初染微微一怔,但依然从容平静,她瞥慕长歌一眼,而后便将眸光落于不远处那道朴旧得极为破败的店门望去。 刹那,一个身着蓝衣官服的五旬男子顿时自那道店门踏了进来,随即,四名带刀官兵,也跟着他进得门来。 那五旬男子甫一入门,眯着小眼先是朝楼中各处一扫,待瞧见云初染与慕长歌二人时,他眸色顿时微微一紧,而后几步便踏至云初染桌边,启着略带几分恭敬的嗓音道:“姑娘可是瑞王妃?” 略带迟疑的嗓音,但却闻得出几抹幽深与心机。 初闻这五旬男子的嗓音,她云初染便心生不喜。片刻,她微微抬眸,精致的面容略带一分浅然无波的笑意,但却让立于她桌边的五旬男子猝然一震,就他那略带皱纹的面上,也霎时涌过一道惊艳。 瑞王妃,坐拥凤家家主之位,声名狼藉,但却绝色倾城。 这些,是他近日才差人查明的。 另外,他闫保才也算是见过美人无数,更是乌**楼里的常客,但如今瞧得这瑞王妃,他倒是如梦初醒,心觉平日里被他搂着入眠的姬妾和青楼妓子,当真是不堪入目。 云初染倒是极为悠然从容的瞥着他,见他的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恼,仅是浅然无风的笑了一声,道:“瑞王妃倒是称不上了,想必明日,楚国便会举国皆知,本姑娘与瑞王,已然断了夫妻之情。” 闫保才一愣,而后急忙收回眸光,眸里含着几抹震惊。 他,倒是未料到这瑞王妃竟会这般说。断绝夫妻之情?可当日他收到上面下达的圣旨,上面明明写着布衣而来的钦差,正是瑞王妃云初染,怎这瑞王妃,又称… 闫保才心生疑惑,暗自斟酌了一番,倒是压下心底的惑然,他瞥了一眼云初染桌上的菜色,而后极为察言观色的换了称呼:“下官乌江太守,闫保才。此番未能及时迎到郡主,还望郡主见谅。郡主,您身姿高贵,这桌上的小菜,岂能入郡主之口,郡主,下官府邸已备好宴席为郡主揭风。另外,郡主乃钦差大臣,若郡主不嫌弃,此番在这乌江,郡主便在下官府邸小住,如何?” 云初染眸中顿时有抹煞气掠过。 呵,宴席?小住? 她倒是要去瞧瞧,这鱼肉百姓的闫保才,究竟能奢华到何种地步。另外,瞧着这迎客楼的模样,她倒是将它打入了危房一列,她云初染虽不嫌弃住这客栈,但既然有官邸可住,她也乐得轻松。 “既然这般,那这些日子怕是要叨扰贵府了。”云初染笑笑,精致的眉宇风华盈然,瞧得闫保才更是心生惊艳。 他急忙急忙摇头,一举一动间皆是带着几抹完美得令人咋舌的恭敬:“不叨扰!郡主能入住下官府邸,实乃下官荣幸。” 此刻,一旁的慕长歌倒是将眸光落在云初染与闫保才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而后朗然一笑,妖异面容风华俱佳,却显露出几分公子如玉的俊逸飘渺: “郡主,这闫大人仅请了你,那本少,又该如何安排?” 说完,慕长歌那修长魅惑的眸中盈出道道魅惑之色,他直直的望向云初染,笑得不羁。 云初染若有无意瞥他一眼,心知这厮定要找闫保才的茬。 但此番,这闫保才也入不得她的眼,她倒是愿随了慕长歌的意,配合他演一出好戏。 “慕公子,你乃本姑娘亲近之人,自然也要随本姑娘入住闫大人府邸。”云初染嗓音温婉,颇带几分浅浅的清雅随意,说到这儿,她便转眸望向闫保才,缓道:“不知闫大人可有意见?” 闻得这话, 闫保才这才抬眸朝桌边那名紫衣男子打量而去。 说来,方才他也捕捉到了这紫衣男子身影,但却未曾在意,如今这郡主都出声了,他倒是心生诧异的欲瞧清这紫衣男子,欲知晓究竟是何等男子,竟配得这霓裳郡主口中的‘亲近’二字。 可待他瞧清这紫衣男子面容时,他却一震,心头浮出道道不屑。 紫衣华服,质地倒是上乘,但他那衣服领口大开,胸膛隐现,当真是极伤风化,俨然一副勾栏院中小倌模样。再瞧其面容,修长的眸子盈出缕缕笑意,虽深邃,但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傲气盈然。 见状,闫保才顿觉这紫衣男子难登大雅,也对他厌恶了些。但因云初染出口相道,他也不好明着拒绝,仅得暗自压下心头的不屑,朝云初染颇为恭敬的笑笑,道:“既然这位公子是郡主亲近之人,公子入住下官官邸,也乃下官荣幸。” 这话一出,云初染暗自冷哼,眸中也略带几分冷气。 不得不说,这闫保才,当真是极擅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 “既然这般,闫大人,来时可备好马车或软轿了?你莫不是要本少与郡主走着去你的府邸吧?”这时,慕长歌应是插声,嗓音悠然,但却含着一抹讽笑。 闫保才瞥他一眼,颔首道:“下官来时,已备了马车。” “嗯。”慕长歌略带几分满意,而后极为做作的朝云初染微微一笑,魅惑出声:“郡主,既然闫大人连马车都已备好,不如我们这就前往闫大人的府邸,如何?”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笑笑,虽不知慕长歌此番究竟欲如何整蛊闫保才,但幸得她耐性尚佳,此番倒是有精力陪他一同继续演戏。 “甚好。”她浅然无波的朝慕长歌道了一声,而后便转眸朝闫保才望来:“闫大人,走吧。” 闫保才一愣,急忙闪着眸色朝云初染道:“是,郡主,请!” 见状,云初染刚欲顺势起身,却不料慕长歌却再度懒散出声:“闫大人,本少脚踝上的伤未痊愈,劳烦闫大人扶本少起来。” 闫保才一怔,倒是未料到一个如此德行的男子竟使唤起他来了。 他心头不畅,面色也带了几分不悦,可待他瞧见云初染那云淡风轻且毫无反对之意的脸色,他便再次压抑住了心头的不畅,略微冷着脸伸手过来扶慕长歌。 慕长歌拉着他的胳膊,起身之际倒是蹙着眉宇,以示脚踝疼痛。 云初染暗自嗤讽一声,不得不说,这厮装得倒是像。 待慕长歌刚被闫保才扶着起身站立,他便恍然大悟的朝闫保才道:“本少突然忆起,本少身上带有剧毒,这毒极擅于扩散,能迅速殃及与本少接触之人。” 这话一出,闫保才一震,身子猝然一僵,就连他的脸,也顿时苍白了一层。 云初染饶有兴致的瞧着闫保才的面色,心头却畅然无比,突然有几分想发笑。不得不说,这慕长歌的戏,演得倒是像。 闫保才眸光不稳,似乎觉得自己被这紫衣男子拉着的胳膊隐隐作痛,他心头更是大惊,细心感受之际,更是觉得胳膊越来越痛。 他倒吸一口气,身形踉跄不稳,急忙伸手拂开身边这紫衣男子,而后一脸震惊的朝云初染道:“郡,郡,郡主,这,这…。” 语不成调,他刚刚的恭敬与故作而来的沉稳全数被击得面目全非,除了心底涌出一抹恐惧来,别无其它。 没了闫保才的支撑,慕长歌也不急,反而是慢腾腾的跛着脚走至云初染身边,并道:“郡主,本少似乎吓着闫大人了。其实这剧毒,又非无解药,只需每日吃适量巴豆,一月后,自能将这毒素排尽!闫大人此番,倒是过于紧张了。” “巴,巴,巴豆?”闫保才更是眸光不稳,嗓音都略带了几分哆嗦。 而慕长歌却笑得极为悠哉:“是啊!闫大人,此番害你如此,实乃本少之过,幸得这毒也非不治之症,闫大人,多吃巴豆,也能性命无忧。” 闻得这话,闫保才的脸,顿时白了个彻底。 若非碍于这霓裳郡主在场,他闫保才怕是要当场发飙,将这紫衣男子扔进官府大牢,并将十八酷刑一一对他轮番招呼,以解他心头之气了。 乌江太守的府邸,坐落于乌江镇的中心。 而在这条名为荫街的道上,两边皆是破烂不堪的民屋,而坐落于这街道上的乌江太守府邸,却与两边的民屋差距甚大,光是瞧太守府邸前那两只极为雄壮的石狮,便能令人心生咋舌。 入得太守府,府内花树萦绕,侍女如云。走在落花小道上,不时还能闻得道道唱着曲子的清脆歌声,以及一道道娇笑魅惑的嬉笑。 “咦,本少怎闻得美人的声音了?”跛脚走在云初染身边的慕长歌,倒是兴致盈然的掀着眸子往身后的闫保才打量而来,问着。 奈何闫保才此番却心不在焉,仅因心系身上被慕长歌沾上的毒,一路寻思着将云初染等人迎到客堂,便立即寻个借口下去吃巴豆。如今闻得慕长歌问他,他也心生郁郁,漫不经心的道:“应是下官的姬妾们。” 慕长歌懒散一笑,俊逸面容略带几分深幽之色。 他随意将闫保才打量一番,而后道:“看闫大人这样子,似乎身体不佳。不如,就让府内之人迎本少与郡主去客堂用膳得了,闫大人就先下去休息。” 闻得这话,闫保才总算是找准了自己散漫的眸光重心。 他急忙朝慕长歌望来,挣扎片刻,便望向了云初染。 说来,他此番的确想下去了,可就因这霓裳郡主未发话,他也不敢擅自提要求来。 见状,云初染心生明然,也再度卖了慕长歌面子,朝闫保才道:“慕公子说得有理,闫大人,你先行下去休息吧!” 闫保才如释重负,眸色不稳的朝云初染道了谢意与几句赔罪之语,而后便急忙踉跄的顺着另一条小道跑走。 这时,自入得这太守府就一直跟在后面的太守府总管,倒是毛遂自荐的上前一步,恭敬的与云初染道了几句,就行于前方领路。 入得客堂,只见堂中那红木圆桌上却是摆满了酒菜佳肴。浓郁的香气迎来,即便是云初染刚刚在迎客楼已然饭饱,如今却因这些菜香而再度生出了食欲。 客堂内,有一名端坐着的五旬妇人,该妇人生得肥头大耳,面上施了一层朱粉,看着却是白得有些吓人。她头顶盘着的发鬓上,也插满了珠钗,那只极为招摇的金步摇,一摇一摆间也是极为闪烁,惹得云初染眸色一动,不由心生咋舌。 如今瞧得这女人,她倒是突然发觉,她那千凤楼里的红姨与她一比,当真称得上天仙了。 视线迂回,她倒是瞧得桌旁还有一名样貌略有几分俊逸的男子和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乍一瞧这二人,她云初染倒是心生一抹咋舌,心道这太守府,竟也有这等养眼的公子与姑娘。 而堂中三人见她与慕长歌进来,便急忙起身相迎,模样严谨,颇有几分不自在与压抑。 云初染倒是秉承淑女风范,对这三人微笑以待,精致的面容风华盈然,温婉卓绝。 这厢,那太守府总管倒是应时介绍了这三人,云初染这才知晓,原来这肥胖雍容的妇人,乃闫保才正妻,其余的一男一女,乃是闫保才唯一的一双儿女。 初闻这些,云初染不由将面前这样貌皆有些上乘的一男一女细细打量一遍,而后心生咋舌,她倒是未料到,像闫保才那样的小眼睛之人,竟有这般娇好的儿女。 许是越想越觉得诧异,加之她云初染对美人不大避讳,对样貌上乘的男子更是不避讳。 不由间,她的眸光在面前闫保才儿子身上停得留了些,惹得这公子面露一抹不自在外,周遭的气氛,也稍稍尴尬了些。 刹那间,手腕倒是一阵措手不及的疼,她眸色一沉,刹那回神间,却见身旁的慕长歌已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且完全不瞧她一眼,仅是懒散的启着魅音朝面前的三人道:“郡主一路舟车劳顿,不免迟钝了些。不如,夫人先替郡主安排好厢房,将这些膳食送一部分到郡主房里,可好?”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云初染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竟这般替她擅自决定,但想着自己在迎客楼已然饭饱,想必如今坐在这里,也吃不了多少,因而便随了慕长歌去,并未出声阻止。 最终,那闫保才正妻倒是命太守府总管领云初染去了太守府最为上等的厢房,并拨了几名侍女将桌上的饭菜全数端入了云初染所在的厢房。 厢房内,待那些侍女将菜布在了桌面上,云初染便吩咐这些侍女全数下去。 待那道雕花木门逐渐被合上,屋内的气氛,也稍稍静默了些。 此番,云初染与慕长歌对坐在圆桌边,慕长歌此番倒是执起筷子,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寻着桌上的菜色吃了起来。 云初染瞧了一番他那略带几分优雅的吃相,心里暗自嗤讽一番,再垂眸一一将桌上的菜色打量一番,才眸色一沉,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官家大鱼大肉,百姓却三餐不饱。”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稍稍放慢了筷子,而后抬眸朝云初染魅声道:“郡主今儿怎关心起民生疾苦来了?” 云初染但瞥他一眼,不置可否,仅是道:“并未关心民生疾苦,只是瞧不惯一些场面罢了。” 慕长歌笑笑:“既然郡主瞧不惯,可要本少再助郡主一臂之力?” 云初染兴致缺缺,不由瞪他一眼,而后敛了敛神,启着温婉如常的嗓音道:“这倒不必!” “郡主不信本少?又或是郡主一直都防备着本少?”慕长歌笑着,修长的桃花眼盈出一抹浅浅的幽光。 云初染极为不给面子的朝他嗤笑一声:“你这狐狸,防备着总是好的!” 闻得这等极为直接的话,慕长歌眸色稍稍一动,但也不恼,仅是懒散道:“郡主,倒是多疑。”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云淡风轻的笑笑。 见她不答,慕长歌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朝云初染问道:“此番,郡主决定如何处理修建堤坝一事?”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思量片刻,道:“本姑娘会画堤坝的建造图,然后集官府与民众,一并修建堤坝!” 慕长歌微微一愣,但片刻,他便眸中带着微光的朝云初染笑着:“郡主还会画建造图?郡主确定你握得了毛笔?不是本少不给郡主面子,郡主写出来的字,当真是难以入眼。” 闻得这话,云初染面色顿时一冷:“你暗中看过本姑娘给楚亦风的休书?” 所以才知晓她的字? 慕长歌笑得更是明亮了些:“这倒是未有,只是那京都千凤楼与凤家衣铺招牌上的字,的确是不堪入目。想来,若本少猜得不错,那招牌上的字,乃郡主墨宝吧?” 云初染顿时心生不畅,倒是未料到慕长歌这狐狸竟调侃起她的字来了。 待她正欲出声威胁几句,却不料慕长歌突然沉了脸色,连嗓音都变得凝重了些:“本少这几日有事,今晚便得离开。郡主,若以后到你离开这乌江之际,本少还未归来,你便在你最喜欢的地方,替本少立一个衣冠冢,如何?所葬的衣服,便是那件本少自你凤家衣铺夺来的那件紫衣,本少与你一同来乌江时,将那件衣服存在怡红楼了,你去了,便能拿到。”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愣,心头却涌出一抹紧然来。 慕长歌在她面前一向魅惑嚣张,就连他随她坠崖之际,也是骂骂咧咧,强势得宛若一头犟牛。可如今,他这突来沉然的话,却令她心生诧异与波动。 按耐住心底有些莫名的紧然,她也稍稍敛了神色,朝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此话一出,却轮到慕长歌一愣。 他掀着桃花眼细细打量着云初染,云初染颇觉不畅,冷眼朝他瞪回来,刹那,慕长歌却极为朗然的笑了,似是心情好了几分。 “因一个美人近日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一个权贵,本少倒是得亲自去解决。闻说那权贵极为冷狠,本少若是将命留那儿了,郡主,看在你我相识且共同坠过崖的份上,你就替本少在你最喜欢的地方立个衣冠冢吧,想必本少这个极小的要求,郡主应该会答应吧?”他道,嗓音略带几分调侃,似是全然在开玩笑。 而云初染闻得这话,却再度沉了面色。“慕长歌,有事便与本姑娘说吧,也许,本姑娘能替你解决点麻烦。” 慕长歌眸色又稍稍亮了些,“郡主这是在关心本少?” 云初染一怔,而后极为随意的嗤笑一声:“关心倒是称不上,仅是觉得你有趣,不愿你英年早逝罢了。” 闻得这话,慕长歌倒是笑笑,他那修长的眸子里也掠过道道幽光,深邃,但却带着一抹潇洒,“放心,本少命硬,倒是难以英年早逝!”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笑道:“郡主,你倒是要快些处理修建堤坝一事,若待本少回来之际你还未修好,那就休怪本少直接劫人了。” 这话一出,云初染顿时知晓他在警告她抓紧时间,目的就是要在下月中旬随他到元国慕家。 虽说她当真不知这慕长歌因何要让她随他到元国,但她终究是重信之人,既然答应了他,那便定然做到。 “本姑娘这事倒是不由你操心,只不过,本姑娘倒是怀疑你今日一走,可有命回来。”云初染暗自敛神,道。 慕长歌笑着,修长魅惑的眸子里微光盈盈:“自然,会回来!” 无论如何,他都会保住命回来,带她去慕家!——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6)波涛暗涌,染心动6 说完,慕长歌便再度执起了筷子在桌上游移,云初染深眼瞧着他,心头也掠过道道复杂。 待慕长歌肚饱,他才抬眸朝云初染惑然一笑,懒散的嗓音带着几抹调侃:“这桌上的菜,郡主倒是一点未动,如今被本少消磨成这样,也算是少了些浪费。” 云初染不置可否,精致的眉宇间依然盈着一道深幽。 见她不说话,慕长歌倒是若有无意的将她的脸色打量一番,而后悠然起身跛着脚走至不远的软榻边,便自然而然的靠下,掀着一双修长魅惑的桃花眼瞥着云初染,笑道:“郡主,先借你这地方小憩一番。” 云初染眼角微微一抽,深幽的眸色,也逐渐蔓延出了几抹咋舌与讽刺。 果然,妖孽难改恶习,狐狸难改自我感觉良好的嚣张!瞧着这慕长歌如此随意的霸占她的地盘,就知晓这厮若是出去当地头蛇,定然有几分像! 这日,慕长歌一直在云初染屋内睡到黄昏之际,中途,云初染倒是几次生出欲将慕长歌丢出去的念头,可最终还是压制了下来。 夕阳艳红,空中云层红白交加,煞为引人。 窗边,与初染云淡风轻的于窗棱上就坐,黄昏微凉的风稍稍卷起她的发丝与衣袂,倒是让她多了分清美之感。 不久,身后传来几阵细碎声,而后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 云初染微微回神,淡然回眸便见那一袭刺眼大紫的慕长歌正跛着脚朝她这边走来。 “醒了?”云初染淡问了一声,便将眸光移了回来,继续望着窗外不远处那颗微微摇动着的树。 慕长歌瞅着云初染的背影,待走至窗边,他张脸往窗外一瞧,而后缩回脖子,问:“郡主在想什么?” 云初染一愣,眸色一沉,便嗤笑了一声:“慕长歌,你问得倒是越来越多了!” 慕长歌面上倒是未有一丝一毫的尴尬之色,反而是极为悠哉且略带一分潇洒的朝云初染笑着,他那修长的桃花眼中也盈出了道道微光:“仅是好奇,所以便问了。郡主,此际已近黄昏,本少得先行离去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心底再度掠过一道复杂。但她却完全收敛住了脸色,回眸过来直直的迎视上慕长歌的眼神,而后悠然清润的微微一笑,温婉出声:“当真不告诉本姑娘你要去何处?” 慕长歌笑笑:“看来郡主对这事的好奇之心,似乎仍未消去。” 云初染继续笑意以对,面色随意中带着几抹云淡风轻的清缓。 说来,这好奇心,怕是难以消去。慕长歌这厮突然在她面前深沉了一回,她倒是真想刨根问底,瞧瞧究竟是何事竟惹得他这般。 另外,他说因一个女子得罪权贵,所以他才不得以亲自出面。那女人,是谁?慕长歌这人虽一直自称怜香惜玉,但她云初染,倒是未真正见过他与哪个女人耳鬓厮磨,如此,莫非慕长歌这人金屋藏娇,外人皆不知那美人是谁? 最终,云初染对此不置可否,仅是眸中带着一缕轻缓绝然的清逸。 慕长歌瞥着云初染的眸子,良久,终究跛着脚,极为悠然懒散的出去了。 是夜,月色上好,晚风浅浅。 清透的光辉落下,倒是衬得桂影斑驳陆离,颇有几分幽密之感。 这时,一道刺眼的白影宛若鬼魅般迅速自太守府窜起,而后刹那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夜风微微,皎月透明。 彼时,那乌江城外的乌江边,河水奔腾如流,水声微急,卷起一道道波涛浪风,闻得倒是心生骇人。 如今这乌江潮水已退,但站于这岸边,仍是观得这岸边离水面不足三尺,云初染稍稍蹙眉,心生一抹沉寂。 看来,这乌江的堤坝,怕是得修高点! 不由间,她眸色微微一深,静吹了江风片刻,便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根玉笛来。敛了敛神,举着玉笛横于唇边,后缓缓吹奏。 霎时,一道静然平稳的笛声响起,清透,但却飘远。 不久,略带纷繁的衣袂簌簌声响起,仅片刻,身后便传来了整齐划一但却遒健有力的嗓音:“主子!” 云初染放下笛子,霎时,最后一抹笛音延绵开去,彻底消失。 “可查出夜刖夜魅与秋宛的下落了?”云初染静默而立,并未回头朝后面之人望来一眼,仅是随意如风的道。 “回主子,有人回报,称在元国见过夜刖夜魅二位公子,但仅是一眼,不敢确定。秋宛,却是毫无消息,不过,属下等会继续查。”云初染的话刚落,一道刻板冷硬的嗓音接道。 云初染眸色一动,精致的面容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清雅卓绝。 她面色丝毫不变,可她那清幽的眸子,却缓缓溢出一道不畅。 看来,无论如何,她都得亲自去一趟元国,以探虚实。 “嗯,”她浅浅应了一声,嗓音温婉如流水。随后,她终究是缓缓转身,细腻且带着几抹深幽的眸光云淡风轻的落在了面前这三名黑衣男子的身上。 这三名黑衣男子,是她凤家极为得力的干将之三,武功头脑皆是上乘。说来,这大楚有几十万精兵,而她凤家,却有一万出类拔萃的高手。当时她差夜刖夜魅不惜花大把银子和精力培养这些人,正是怕日后凤家家大业大,从而受到朝廷和江湖的牵制,受控于人,无法安身! 想起夜刖夜魅二人,她心头微不由涌出一抹复杂,连带眸色也稍稍有些飘远。 “多差些人去查!若是五日后还查不到他二人与秋宛的消息,凤家,也未有养你们的必要了。”许是心头有些不畅和隐忧,云初染此番的话语和嗓音,皆带了几分凝重与威胁。 那三名黑衣人面色一变,急忙恭敬刻板的应声:“是!” 见状,云初染心生一抹满意,而后微微敛神,又道:“京都之事打理得如何了?楚亦风可瞧见休书了?” 此话一出,站于最左边那名男子地垂着眸,恭敬道:“回主子,京都之事,已然照主子的吩咐全数打理好了。瑞王是今早才知晓主子的休书,后,瑞王竟莫名的以瑞王令闭了京都城门,还差人与京都各大凤家旗下的商铺一一搜查,似是要寻主子。” 闻得这话,云初染那精致的眸子里顿时溢出一抹嗤讽。 呵,寻她?难道是因她云初染休了他,他便心生怒气,势要将她寻回去惩治? 刹那,云初染心头倒是蔓延出一抹兴致盈然的深邃。 “尔等通知下去,明日便将本姑娘休夫一事公布出去。”她稍稍敛神,嗓音平然无波,温婉绝绝。 此番,她倒是要让此事,全城皆知。 “是!”那三名男子再度垂眸颔首,恭敬中透露着几抹刻板。 “主子。”这时,最左边那名男子倒是稍稍抬头,颇有几分顾虑的道:“还有一事,不知是否应向主子禀告。” 云初染眸色一深:“说。” 闻言,那名黑衣男子再度垂下眸去,嗓音恭敬中带着几分平稳,“主子,属下等发现,近日有暗阁之人跟踪主子。”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生一抹浅得透明的诧异来。 暗阁,杳沉香? 上次于江南,她就已然与杳沉香成了陌路人,此番,暗阁之人跟踪她,为何?莫不是此番有人拿银子到暗阁买她云初染的命吧?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那精致的眸中倒是悠悠滑过一道冷气。 “你们先静观其变,切莫打草惊蛇,看看那些暗阁之人,究竟欲做何!”云初染缓道。 这话一出,那三名男子面上皆是有不解之色。 最左边那黑衣男子再度瞥了云初染一眼,道:“主子,暗阁之人毕竟是杀手,主子为何不让属下等先下手为强,以护主子周全。” 云初染微微一笑,深黑的眸子里却盈出一道他们看不懂的深邃。 “这倒不必,除了杳沉香,本姑娘还未将暗阁任何人放于眼里。”云初染缓道,嗓音温婉脱尘,但却含着几抹令他们心生颤然的傲气。 夜色,微凉。 乌江河边,水声四溢,幽幽中含着几抹复杂冗长。 这晚,云初染是夜半三更之际才与那三名黑衣男子分开,独自回太守府。 凭着高超的轻功,待她回到自己的厢房,心生复杂,久久难眠。 次日一早,太守府再度琴音缕缕,歌声四溢。 云初染此刻正坐于厢房的软榻上,闻着这些琴音与歌声,心头却荡过一抹冷笑。 呵,闫保才,妻妾成群,府中整日有女弹琴,有女练歌,当真是比那怡红楼还热闹。 而那闫保才的正妻,虽说肥胖,但对她云初染却是照顾极佳,一大早不仅吩咐人过来伺候她梳洗,更是将色泽味均是上好的早膳端至她屋内。 如此一来,她云初染对那闫保才的正妻,倒是看入眼了几分。 因今日闫保才受巴豆折磨,身子虚脱,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命呜呼。 云初染知晓这事,倒是心生嗤笑,不得不说,慕长歌整蛊闫保才的法子,倒是极好。 “郡主。”正待云初染稍稍敛神,门外却有一道由远及近的嗓音道来。 云初染微微一怔,沉着眸色静候片刻,倒是见得闫保才的正妻王氏入得门来。 云初染朝之微微一笑,温婉如风的道:“有事?” 王氏望她一眼,许是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仅片刻她便垂下眸来,只道:“郡主,府门外来了一名男子,称是郡主旧识。” 云初染眸色猝然一深,心底,也在霎时间涌出一道浅浅的复杂——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7)波涛暗涌,染心动7 走至府门,那道似是经过翻新的高硕木门外,正静静的停着一台四面皆是薄纱的软轿。 那软轿四角皆有大红的流苏飘垂,白纱纷飞,瞧着倒是有几分如雪翩然。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不由将脚步放慢了少许,李氏与身边的一名清秀丫头一愣,也急忙慢下脚步,保持落后于云初染半步的距离跟着。 待走至离软轿三米距离,云初染驻足,浅笑盈然的随意望着那软轿,未有再往前的意思。 那名站于软轿前的瘦高男子,衣着黑衣,额头高翘,一条长长的伤疤横亘在他的脸上,瞧着倒是极为狰狞。 云初染随意瞧他一番,表面上仍是保持云淡风轻,可心底却在冷笑。 这男子,她认得,名为沧澜,乃暗阁左使,是杳沉香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如今瞧得这沧澜,那这软轿里的人,自然毫无悬念了。 这时,那一袭黑衣的沧澜见得云初染来,立即迈着沉步过来,朝云初染微微颔首一番,恭敬道:“千凤姑娘。” 一声千凤姑娘,却听得云初染心底有腾腾的嗤笑往上涌。 说来,这‘千凤’二字,还是她继承凤家家主时,为免‘云初染’所带的郡主身份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随意取了这’千凤‘二字,可自打她回了这楚国京都,倒是甚少闻得这个称呼了。 另外,这暗阁也是奇怪。暗阁之内,除了杳沉香,其他人皆会恭敬叫她一声‘千凤姑娘’,可这杳沉香倒是不嫌麻烦,次次都是‘凤家家主’的称呼着,当真是标新立异,生怕她会忘了自己这层身份。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倒是微微敛神,而后朝面前这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道:“你来这乌江太守府寻本姑娘,有事?” 虽然知晓他是被授意于那软轿中人,但她倒是故作不知的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沧澜有意无意的转眸瞥了一眼立于云初染半步之后的王氏与那清秀丫头,眉宇微微一蹙,似乎有些顾忌。 “郡主,我家主子要见你,可否借一步说话?”他道。 云初染那深黑的眸中顿时掠过一道不屑,但她的面上依然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随意如风,清浅绝雅。 “倒是抱歉了,本姑娘此番,并未有借一步说话的兴致。”她极为随意的瞥了那软轿一眼,道出来的话语,也不免多了分疏离与狂妄。 早就与那轿中之人毫无干系,如同陌路了,她云初染,自是不愿再惹些是非,免得又一次心生失望。 如今,暗阁之事,皆与她无关,暗阁之人,更与她无关。 说着,她便欲极为不给面子的转身离去,却不料此番沧澜的面色有些凝重,嗓音都略带几分低沉:“千凤姑娘,我家主子要与你说话。” 云初染耐性缺缺,深黑的眸子倒是盈出一道浅然悠缓的深邃:“本姑娘说了,没兴致借一步说话,若是你家主子真要与本姑娘说话,那就让他下轿,亲自走至本姑娘面前说吧!” 她今儿倒是要瞧瞧,一向清润如风,冷漠如石得让世人又怕又惧的沉香公子,究竟能不能在她面前拉下他高傲的面子来。 说来,以前她对这杳沉香也有几分欣赏,欣赏其贵为暗阁之首还能保持如此淡然的心境,整日于暗阁内酿桃花酿,看来似有几分不问世事。但,经过江南那一夜,她倒是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好感,剩余的,仅是一方嗤笑。 她这话一落,她倒是明显瞧得沧澜那狰狞的脸上顿时蔓延出一抹波动与复杂。 “这…。”他似乎甚是为难,可他那深黑的眸子里却泛着一抹让她更是嗤笑的担忧。 担忧?这沧澜在担忧什么?怕她云初染惹怒杳沉香? 云初染从容不惧,仅是云淡风轻的瞥沧澜一眼,而后再度将眸光落在了那方软轿上。 候了片刻,见那软轿仍是毫无动静,她心头的耐性终究是耗尽。 看来,杳沉香,果然是有几分傲气。 如此一来,她倒是没心情再等下去,仅是收回眸光并朝面前的沧澜微微一笑:“看来,你主子怕是不愿下轿,如此,本姑娘就先进去了,若你主子真有话要说,就劳你代劳进来说给本姑娘听了。” 说完,云初染倒是极为干脆的转身,朝王氏微微一笑,道:“我们进去吧。” 王氏一愣,可瞧着不远处那软轿倒是精贵,不免感觉这轿中之人定然非富即贵,如今瞧着这郡主如此态度,她虽疑惑,但终究是不敢多问,仅得略带恭敬的朝云初染点头,道:“是!” “千凤姑娘…。”瞧着云初染那干脆决绝的模样,沧澜眸色一沉,狰狞的脸上也含了几分冷气。 见过不识相的女人,可像面前这傲然如风的女人,他倒是未见过,心头对她这番不屑高傲的姿态,也是心生不满。想来,即便是王宫贵胄在他主子面前,也得恭敬畏惧几分,可这世上,惟独这凤家家主敢在他家主子面前耀武扬威,不知收敛,而他家主子对她也极为放松,不仅不会咎怪,反而每次待她来暗阁,他皆会暗自吩咐人不得太过阻拦。 而暗阁之人也极善于察言观色,闻得主子吩咐不要太过阻拦,他们倒是完全不阻拦,反而恭敬讨好的将这凤家家主迎了进来,还主动带其去偷主子酒窖内的桃花酿!而一向秉公漠然的主子,竟破天荒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无怒意,使得那些暗阁之人对这凤家家主更为奉承,迎接之际,那恭敬之色更是昭然若揭。 如此,他沧澜自是知晓自家主子对这凤家家主的特别,虽心生诧异与不满,但却无奈。 而此际,这凤家家主倒是真不知好歹,若是寻常女子得自家主子亲自相寻,即便是怕,那也得恭敬且强颜欢笑的相迎,而这女人,竟… 刹那,沧澜越想越觉得不满,面上的怒气,也深了一分。 他沉着眸子,眸光直直的锁住云初染的背影,思量一番,正欲擅自做主的对云初染强行阻拦,可正待这时,他却闻得身后传来一道平然且毫无音调的嗓音:“等等!” 短短两字,平然无调,但却含着一抹沙哑。 沧澜微微一怔,狰狞的面上猝然涌出一抹忧虑。他也来不及顾云初染了,仅是急忙转身,便见软轿那垂着的雪白轿帘已然被一只瘦弱苍白的手缓缓撩开。 见状,沧澜急忙小跑至软轿边,见轿中之人倾身欲出,他眸色一深,急忙伸手扶住轿中之人的胳膊,将他缓缓扶出轿子来。 这时,云初染也缓缓驻足,唇上上却勾出一抹讽笑。可待她回眸一望,眸色,也是不由间波动了几分。 他今日,依然一袭白衣,银发俊面,乍然一瞧,依然宛若三月梨瓣,美得令人心惊。然,他面上,却带着几缕难以忽视的苍白,就连他的唇瓣,此刻也正泛着刺眼的青。 如此病态,倒是不像往昔那位背靠在桃树下,平静悠然的杳沉香。 一旁的王氏与丫头,待瞧清杳沉香,双双倒吸一口冷气,因他的银发。 云初染这着吸气声置若未闻,仅是随意瞥了王氏与那丫头一眼,而后稍稍敛神,再度将眸光落于杳沉香身上,云淡风轻的道:“今儿倒是奇了,没料到沉香公子当真屈尊降贵的下轿了。” 杳沉香眸色微微一沉,未及时搭话,仅是蹙着眉,面上更显了一分病态。 他完全不顾身旁沧澜的担忧,而后缓缓拂开他的手,抿着唇缓步朝云初染走来。 云初染岿然不动,浅笑以待,可瞧着杳沉香那稍稍有些踉跄的身形,她却生出一抹复杂来。 难道,那日江南之夜,她震他一掌,他的身子至今还未康复? 静待杳沉香走至她面前,她敛住心头的复杂,随意浅然的望着他,正以为他又要像寻常那样随意打声招呼,却不料他竟然扬着一张苍白的脸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白得宛若寒冬里的沉雪,令她心生诧异之际,却觉有些刺眼,有些凄凉。 在她印象里,杳沉香极少笑,即便有时她偶尔捉弄,他也仅是勾勾唇,以此代了笑容。可此番,她却见他在笑,而这笑,已非单纯的勾勾唇瓣,而是真的在笑,就连他那双深黑的眸子,也几不可察的弯了一分,似是笑得有些释然。 云初染顿觉蹊跷,更觉莫名。 她稍稍敛神,朝杳沉香毫不客气的直言重心:“有什么话,就快些说。” 本来还想加句‘本姑娘没时间与你多言’,可见他一脸的苍白,她心底那抹不成气候的不忍之心却有些泛滥。 此番,她才深有体会,她云初染,似是永远都做不到真正的干脆,真正的冷血。而这些,便是她云初染从容性子中的缺口,更是她难以防备的软肋。 她暗自叹了口气,回神之际,却闻杳沉香启着沙哑倾且平然无调的嗓音道:“凤家家主,可否向你讨杯茶水?” 云初染一怔,眸色也波动了几分。 她凝着眸光将杳沉香细细打量一遍,见他面上带着一抹浅然无波的认真,她心头涌出缕缕诧异,沉默片刻,终究是颔首同意。 见状,一旁的王氏倒是心生紧然。 瞧着杳沉香那满头的银丝,她难以压制心头的震然,可又见得云初染颔首,她无可奈何,仅得努力朝云初染笑着,而后急忙将云初染与杳沉香都迎了进去。 云初染的厢房内,静默无声。 此际,云初染与杳沉香相对坐于圆桌旁,二人面前,皆是一杯热气沸腾的清茶。 淡淡的茶香四溢,香了鼻尖。云初染挑眉瞧了一样杯中的茶,心生冷然。 如此好茶,这太守府,当真是奢侈。 暗自压抑住心底的一抹冷气,云初染淡然随和的举杯浅饮一口,而后放下杯来,瞧着仅坐着却不发一言的杳沉香,温婉笑道:“沉香公子不是要讨茶水吗?此番怎一口也不喝了?” 杳沉香眸色一动,面上似有几抹自嘲。 “若是不这样说,你能让我进来?”他道,嗓音依然平和无调。 云初染微微一怔,但面上却是云淡风轻,未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在她眼里,这杳沉香,历来皆是冷漠飘渺,不善言谈,怎今日,他倒是说出这等颇有几分自嘲的言辞来了? 她心生一抹浅得几近透明的不解,但她却未有兴致出声相问,仅是随意忽略,然后启着温婉如常的嗓音再度直入重心:“不知沉香公子此番,究竟要同本姑娘说些什么?” 此话一出,她明显瞧得杳沉香那脸色更是波动了些,就连带他那黑眸,也微微盈出一抹宛若寒潭般的深邃。 他未回话,仅是垂着眸,静默。 云初染也不恼,仅是瞧着他的脸色,静观其变。 既然他能耗着,她云初染,也自是等得。 云初染兴致盈然的望着他,姿态轻缓随意。不久,待她再度饮完一口茶,却见他终于抬起眸来迎视上她的眸光,待二人眸光一汇,却是清浅无波,未能碰出一丝一毫的光影,出了平然,便是寂寂。 “此番,我是受人之托而来。”嗓音平然无波,可这话一出口,他的眸中,更是死寂了些。 云初染一愣,因他的这句话,更因他眸中那抹深了一层的死寂。 “受何人之托?又来此做何?”她静静的盯着他眸中的那方死寂,细细瞧着,而后在心底细细斟酌。 不知为何,此番这杳沉香给她的感觉,却是孤寂得宛若一盏孤灯,似乎随时都要灭去。 她记得,她江南之时,他给她最后的感觉,也是这般感觉。只不过那时,他是一手捂着嘴唇,指缝间有鲜血溢出,让她感觉他是因内伤溢血而悲凉,可此番,瞧着他那眸中的死寂,观着他苍白且毫无血色的面色,她却感觉,他此番的悲凉,却是由心底而生,难以磨灭。 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如此?是因她那一掌带给他的内伤,还是其它? “你的伤,还未好?”趁他还未回答之际,她不由补充了一句。 这话一出,她分明瞧见了他眸中的一抹复杂,但却乍然间全数消失。 “至于是谁托我来与我来此做何,凤家家主还是不知为好。”他缓道,说着,他便垂下眸去,极为自然的避开了她的眸光。 闻得这话,加之瞧得他那副苍白病弱的面容,云初染顿时心有不畅,不由间连话也带了几分不善:“每次都‘凤家家主’的叫,你不嫌累,本姑娘都觉得这四字听着累!本姑娘有名有姓,你就不知唤句名字来听听?另外,少在本姑娘面前装神秘,既然你不愿说你是何人托你前来,也不愿说来此做何,那本姑娘便不问了。说来,你在此做何,皆不关本姑娘何事!” 说着,云初染便将他身边的杯盏往他面前推近了些,颇有几分不耐烦的道:“快些喝,喝了就走!” 杳沉香面色顿时风起云涌,可他却未曾抬头,仅是垂眸沉默了一番,宛若未听见云初染上面这些话,仅是道:“我身上被你震得的内伤,已然…无碍,你无须因此心生压力。” 闻得这话,云初染眼角一抽,心底,也极为诧异的沉默了。 这人,竟完全忽略掉了她上面的话,仅是一股脑儿的回答她上面那个加上的问题——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8)波涛暗涌,染心动8 云初染面色有些不好,沉默片刻,唇瓣蓦地勾出一抹淡然如风的笑意。 她随意的望着杳沉香的眸子,而后笑道:“本姑娘那掌,是你应受的,你也知晓,本姑娘从来都是斤斤计较之人,那晚你那般逆本姑娘的意,本姑娘震伤你,也是手下留情了的。只不过,若本姑娘知晓后来你那属下会将本姑娘打落悬崖,本姑娘当时就应一掌拍死你!” 那晚之事,她压抑良久,却终究无法全然放下。如今想起来,仍是心生不畅。 她云初染本就是嫉恶如仇之人,别人敬她三分,她也可以让三分,奈何那晚这杳沉香,却是用了十成力道,他那属下,更是将她打落悬崖,若非慕长歌跳崖来救她,即便她有翻天的本事,可在内力大损的情况下,也逆不得去见阎王的命运。 惊险一幕,虽流入记忆,剩下的。仅是一方失望,一抹轻叹。 另外,那日在江南,她也本就与这杳沉香说清楚了,以后后会无期,他此番来这儿,又是为何? 方才在乌江边就闻凤家之人称有暗阁之人跟踪她,但她倒是未料到,此番跟踪,连这杳沉香都出马了。 云初染的话一出,杳沉香眸色却是有些不稳。他那苍白的面容,也盈出道道沉寂。 他垂着眸子,心生一抹低叹。 那晚,若是他杳沉香再干脆一点,他也不会震伤她。若是他自心底放了对玄裳的那层顾虑,他也不会与她全然决裂。 只不过,有一些东西,是他想放下,但却无法放下的。 也许,他杳沉香这一生,本就是这种遗憾而终的宿命。想改变,却无法改变,此番来,他仅想用自己剩余的精力,希望能暗中帮到她,日后若是他知晓他的所作所为了,也许,会让她减少一分对他的恨。 “我此番带了桃花酿来,你可要饮一些?”他稍稍敛神,苍白着脸朝云初染道。 闻得这话,云初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如此不畅,他竟云淡风轻转移话题。她倒是未料到这杳沉香的心态,竟是如此的好。 瞥着杳沉香那苍白的脸,她顿时敛神,而后朝他淡笑一声,可她深黑的眸子里,却盈出一道昭然若揭的讽刺。 “你那桃花酿,本姑娘倒是没兴致喝了。”嗓音温婉,但闻在杳沉香耳里,却有些刺耳。 他抬眸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色也是波动难耐:“那就等你兴致好了时再喝。” 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云初染眸色一深,半是诧异,半是怒气。 他此番做何?竟连平日里傲然冷漠的性子都变了。 瞧他这副模样,俨然一副日近黄昏之相,沉寂中带着几抹苍白,苍凉孤寂中,却带着一抹无法言出的自嘲。她印象中的杳沉香,可谓是从来未出现过这副模样。 还记得那个桃花树下的银发少年,面色俊逸,虽不苟言笑,神色漠然,可却带着一抹令人无法忽视的清越脱尘。还记得那个竹林中曲膝抚琴的俊美公子,面带浅悲,一举一动间,高雅清透,宛若世外来人。 可如今这杳沉香,却是这般病弱苍白,她虽对他不屑,心生恶气,可一抹无法忽视的怜悯从心底微微蔓延,也让她心生一抹紧然。 “杳沉香,将手伸过来!”静默良久,云初染终究是面色阴沉的盯着他,缓道。 此话一出,杳沉香微微一怔,深黑的眸光直锁着她的脸,似要观察她是否在调侃讽刺。 云初染不畅,心底好不容易窜出的一抹怜悯之心也微微变了味。 “怎么,不愿?”她敛神,朝他淡然如风的笑着,可她唇上的弧度,却勾着一抹浅得透明的复杂,瞧得杳沉香的眸子也跟着深了一分。 话落,杳沉香仍是未动。 云初染耐性缺缺,既然这杳沉香不愿,她也没兴致发挥她心底的圣母心情。 说来,她云初染对他杳沉香,终究是再度让了一步,可这杳沉香,仍是却不愿抓住机会。 片刻,待云初染稍稍冷了脸,淡了笑,杳沉香才极为沉然的开了口:“我,仍是让你狠不下心?” 他嗓音幽沉,但却带着一抹昭然若揭的肯定。 云初染眸色一动,却无谓笑了:“是啊,本姑娘并非如你这般绝情,至少,七情六欲,本姑娘倒是皆有涉足,不像你杳沉香,冷漠无风,注定一世孤独。” 此话一出,她明显见得杳沉香身形一颤,面色更是苍白。 她于心底极为不屑的冷笑,心生畅快。 这杳沉香,也算是天下的大人物,她云初染今儿如此拐着弯咒他,也算是老虎身上拔毛。 “我生来就习惯了孤独,也不在乎一世孤独了。”而此番的杳沉香,却完全无视云初染的嗤讽,仅是缓然垂眸,深幽的眸光不稳,连带他俊美面容上那抹苍白,也是刺眼得厉害。 他不在乎,他都不在乎! 他本就是遗世独立,又何惧一世孤独! 说来,她方才说让他将手伸过去,他便知晓她是要探他的脉搏,他知晓他如今这副样子惹她注意,可他却再一次辜负她的让步,只因,他不能,更不愿。 他杳沉香一直都有傲骨,不需任何人怜悯,尤其,是她的。 叹了口气,杳沉香双手微微握成了拳头,略微有些颤抖,但乍然之际,他却全数松了拳头,就连他那深黑的眸光,也微微停止了晃动。 也许,自心底释然,自心底放下,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杳沉香的所思所想,见杳沉香这般回答,她虽闻得几抹苍凉,但她却没心思在意了。 “既然不惧,甚好!”她道,嗓音清幽,若是细听,还能闻得一抹低怒。 说完,她便缓然起身,走至不远处的软榻上坐定,而后掀着眸子望向仍垂眸静默的杳沉香,随意无风的道:“快些喝茶,喝完就走!本姑娘有事要做,倒是未有空闲与你多言。” 她再度道出了这句催促之语,不怪她心硬,而是这杳沉香太看不懂她脸色,仅是一意孤行。 说来,她云初染对他来说,已算是仁至义尽。毕竟,她并未真正杀了玄裳,更未因江南那一掌之仇趁他之危,让他殒命。 说完,云初染便懒散靠在软榻上微微合眸。 霎时间,屋内也沉寂了几分。 然,就在这当口,一道急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沉香公子!”不见其人,倒是先闻其声。 云初染暗自皱眉,这嗓音,她倒是熟悉,乃那被巴豆折磨得叫苦连天的闫保才的。 刹那,她心里倒是蔓延出一抹诧异,那闫保才来此,并唤着杳沉香的名号,难道,他识得杳沉香? 但转而一想,这可能性倒是微乎其微。先不言杳沉香极少与外人接触,就言杳沉香乃暗阁之首,像闫保才这等小人物,见他一面便已然是幸运,又何谈认识。 云初染微微睁开眸子,片刻,便见那闫保才踉跄的跑进了屋子。 “老爷,慢点,慢点!”随后,一名四十几许但却风韵犹存的妇人也跟着跑了进来,还满脸担忧的望着闫保才。 见状,云初染勾唇一笑,也懒得理,仅是静观其变,深黑的眸子落在杳沉香与闫保才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不知沉香公子来我太守府,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闫保才一脸讨好,许是被巴豆折磨,身子不畅,他此番倒是蹙眉歪嘴,似乎在极力忍受什么,但似又顾忌杳沉香,还在一张扭曲的脸上强制性挂着一抹讨好的笑意。 此番,杳沉香终究是微微抬眸往闫保才望了一眼,可他的眼角,却是若有无意的瞥着云初染。 见杳沉香不搭话,闫保才这才小心翼翼的抬眸朝面前白衣之人望去,可措手不及的瞧得他竟是一头银发,霎时间,他眸色一震,脑门也顿时涌出一抹冷汗。 银发,白面。乍然一瞧这人,他便心生骇然。 想来,方才他被巴豆折磨,正在茅厕出恭,却不料一把寒光隐隐的刀毫无预兆的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他差点当场献身就义掉进茅坑。 待他稍稍稳住心神,哆哆嗦嗦的转眸一望,却见拿刀架着他脖子之人,竟是一袭黑衣,面上有条极为狰狞的伤疤之人。 他吓得魂儿都快丢了三层,奈何那黑衣男子完全不顾他还在入厕,更不顾这茅房小,气味难闻,反而是睁着一张深黑的眼睛就朝他抛来杀气,冷道:“我家主子要在你府上小住,你去安排一下。” 如此命令的口吻听得他三分怒气,气分哆嗦。想来,若是寻常百姓敢这样与他闫保才说话,他顿时要将他扔进牢房并用十八酷刑好好招待,打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可如今这刀架在脖子上,隐隐还有些疼痛,他那三分怒气霎时就被他极没骨气的吞了,还哆哆嗦嗦的强制性扯出一声笑,颤声问:“请,请,请问你家主子是?” 他这话一出,他却闻那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冷声抛出一句话来:“你无须知晓,仅需知道我家主子是暗阁之人。” 杀,杀手? 闻得黑衣人的话,他第一反应便是杀手。 他闫保才虽说在乌江宛若混世魔王,但也非不问世事。这暗阁的名号,他倒是如雷贯耳。仅因上一任乌江太守一家,便是被暗阁血洗,当时朝廷派下来暗查此事的官员,也因怕得罪得罪暗阁,便擅自找了一名江湖中人当替罪羔羊,那事,这才算平息。 如今,他闫保才遇上暗阁之人,自然不敢妄为,仅得哆哆嗦嗦的应承下,并且还没胆子声张,一出茅厕便按照那黑衣人的吩咐直奔这京都来的王妃厢房。 说来,近日他闫保才倒是运起不佳,府里本就来了尊不敢擅自得罪的大佛,光是凭其瑞王妃与御封郡主的头衔,他就不敢不恭,再因这霓裳郡主又是皇帝亲自指派而来的人,他闫保才即便上面有个皇后姐姐撑腰,心头也有些发虚。 另外,那郡主还未送走,如今又来了暗阁杀手,他闫保才此番,即便是有两条命,也不够折腾。 片刻,闫保才微微回神,硬着头皮继续在面前这银发男子前保持沉默。他知晓,此番还是静默为好,免得言语不周,将这尊大佛得罪了。 光是瞧这银发男子的面容,便觉得此人冷傲,不是好惹的主,虽说他面上有些苍白,但即便这样,也保不准他突然起身送他去见阎王。 毕竟,他乃暗阁之人,是虎,而非病猫。 而暗阁之人,厉害都冷血,这点,他闫保才也极为清楚。 瞧着闫保才那小心翼翼哆嗦的样,此刻的云初染倒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而那杳沉香,终究是再度垂眸下来,平然无调的道:“不知太守大人对本阁在此小住,有何意见?” 在来的路上,他便吩咐过沧澜去与这乌江太守言谈一番,如今瞧这太守哆嗦的模样,他便知晓沧澜定是用了威胁的手段,要不然,这太守也不会吓成这样。 本阁? 闻得杳沉香的话,闫保才顿时一震,霎时瞪大眸子将杳沉香打量一遍,双腿更是哆嗦了一分,幸得身旁的妇人扶着,他才勉强站立。 “未,未有意见,下…下官,不,在下,不,闫某人这就去吩咐。”闫保才嗓音颤抖,已找不到嗓音重心了。 这话一出,杳沉香倒是微微颔首,而后缓道:“有劳。” 说着,他便缓缓起身,面色虽苍白,身形虽略带不稳,可他仍是淡然不惊的踏步,往那道雕花木门行去,待走至木门外,他却缓缓回头朝云初染望来,道:“告辞。” 这话甫一落音,他便再度踏步,而后消失在门外。 而屋内的闫保才,早就身子发软。 待他被那四旬妇人扶出门外,并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亲自将杳沉香安排在了云初染旁边那间厢房后,并在回自己主屋的路上,彻底腿软的瘫倒在地,惹得身边的四旬妇人惊叫了一声。 而他却完全无视那妇人的惊异与担忧,仅是颤抖的捉着她的手,语不成调的道:“速速差人通知乌江总督,就称暗阁阁主在此,差他派些官兵来太守府,以防不时之变。” 上一任乌江太守便是被暗阁血洗,如今暗阁的阁主来他太守府,他闫保才,岂能镇定,又岂能继续坐以待毙! 瞧那暗阁阁主走路时身形也有些不稳,想来就那黑衣且面容带有一条狰狞伤疤的男子瞧着厉害,若是可以,他闫保才倒是愿寻准机会对这暗阁阁主先下手为强,也好保命。 如若不然,即便这暗阁阁主此番来不是为他,他也得被他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099)波涛暗涌,染心动9 此番杳沉香在这太守府住下,云初染并未有太大的诧异,仅是稍稍迟疑片刻,而后全数放开,恢复了平静如水。 说来,现在的杳沉香于她而言,已然无足轻重,虽不知杳沉香为何要住在太守府,但她却心生一抹戒备,只要杳沉香不为难她,她自然愿与他互不相扰,若是他对她不利,那她此番也定不会对他留情了。 外面日头正盛,洒下的阳光似乎有些烈。 窗外拂进来的风微乎其微,倒是使得云初染心生一抹烦躁。 唤来太守府的侍女为她准备好了纸笔,可见到那毛笔,她却不由皱眉,想起那日慕长歌嗤笑她的字,她没由来的生出一抹不畅,而后唤那侍女重新替她准备了一根竹签,心底盘算着用竹签蘸着墨汁来作画。 说来,她对作画倒是不在行,以前瞧得夜刖兴致来时,会在宣纸上画出些远山青水,煞为引人,她站于一旁,仅有欣赏的份儿。 另外,她云初染的墨宝,可谓是少之甚少,除了京都凤家旗下那些商铺的牌匾上的字是她拿得出手的,且自认为乃她的旷世之作,就连夜刖夜魅也抽着眼睛说好,可她倒是未料到,那绯彦说千凤楼的招牌差得无底,慕长歌那狐狸更是说不堪入目。 她自然知晓那些字算不得火候,可对于她这个一向甚少用毛笔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写成那样,也算是对得起观众的眼睛了,至少,那上面的字一笔一划清楚,也不会出现不认识的现象。 待那侍女送来竹签,云初染便将她支了出去。 如今,雪白的纸张扑在那大圆桌上,云初染凝了凝神,也思量片刻便开始极为认真的在宣纸上开始画。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头倒是越蹙越深,握着竹签的手,也微微有些僵硬。待两个时辰过去,她终究是扔下手中的竹签,而后举起桌上的画细细凝视 一番,才眉色稍解,心底也涌出一抹快意。 倒是终于画完了,此番这堤坝,倒是甚为费心。 晚膳之际,云初染仍是在自己的厢房用餐,这晚餐做得倒是精致,鸡鸭鱼全上了上来,她不由皱眉,看来,那闫保才对她倒是破费,只不过,光是瞧这桌的菜,她便心生不畅。她一个人,如何吃得下这么多,另外,乌江百姓这般穷,他闫保才何能吩咐后厨做出这么大桌堪称奢华的晚膳。 仅能说,闫保才为官,贪的钱财不少。 片刻,她倒是暗暗压下心头的不悦,说来,虽瞧不惯闫保才,但她此番未有害他之意,待那乌江堤坝修好,她才有兴致与闫保才好生算账。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稍稍敛神,精致的眉眼中盈出一道深幽的笑意。待她举起筷子正欲在桌上游移,却闻得外面传来一道令她略微熟悉的冷硬嗓音:“主子,该喝药了。” 这嗓音刻板,但却带着几抹担忧。 云初染眸色一动,心头了然,这应是杳沉香身边那沧澜的声音。 “不用,端下去吧。”紧接着,一道平然无调的嗓音也响起,只是有些低沉,宛如这黑下来的天色,多可分孤寂。 “若是主子不愿喝药,那便回屋吃点晚膳吧,主子,您已经一日未进事了。”沧澜继续说着,嗓音里,更是多了一分难以压制的担忧。 闻得这些,云初染举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住,这时,她却闻得那道平然无波的嗓音继续响起:“不用了,你先下去!” 紧接着,外面似是陷入了沉默,可片刻之后,她却闻得道道沉重的脚步声离远,想来那沧澜自是拗不过杳沉香,无奈走了。 刹那间,云初染淡然一笑,乍然间便全数忽略方才外面传进来的话,仅是举着筷子于桌上游移,可不由间,却觉得胃口有些不好。 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却不料外面响起了连续的咳嗽声。那声音有些剧烈,似乎一发不可收拾,待她静默片刻欲待那咳嗽声停下,却不料它一直响着,大有将肺都咳出来之兆。 云初染终究是心生复杂,她不由眯了眯眸子,起身走至门边,双手挥开屋门一瞧,见着的,是不远处那棵桂树下,正伫着一抹极为萧条的白色身影。 如今夜风拂过,扬起他的白衣,倒是令他显得极为单薄,似重心不稳,欲被夜风拂走。 许是她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一手捂着嘴极力忍着咳嗽回眸朝她一望,仅片刻,他便再度转头过去,继续剧烈的咳着。 云初染眉宇一沉,待目光瞟到他另一只手上拎着的酒坛时,她面色一动,心底倒是再度没出息的涌出一抹不忍。 她暗自思忖了片刻,终究是冷道:“站在这里咳嗽做何?扰得本姑娘都无法用食,你若识相,就快些回屋喝药,省得咳着难听。” 此话一出,她未料到他并未有所动作,反而是越咳越厉害。 她静静的打量了一番他瘦弱的背影,终究是缓步过去走于他身后,敛了敛神正欲说话,却不料他转身过来,极力的忍着咳嗽,苍白着一张脸朝她道:“并无意饶你,仅是想寻你一起喝桃花酿,若是可以,你便先进去,待我咳嗽完,便进来找你,可好?” 这一句话,他说得极快,可话甫一落音,他便再度转身过去捂着嘴咳嗽不已。 云初染沉着眸子,心底似有一抹隐隐的波动。 望了望天边上好的月色,她终究是平复着内心的波动,朝他淡道:“杳沉香,你为何要这样?” 即便她对他言明了从此再无瓜葛,他却主动寻上了门来,且一副病弱之样,说出来的话,也似带着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平和,欲勾着她心头那根怜悯的心弦不放手。 她云初染自是知晓她并非真正的冷血无情,可也不代表能被人随意捉弄。 所谓的苦肉计,想必对寻常之人管用,但对她云初染,倒是生不了多大作用。 一想到这儿,她定定的望着杳沉香的背影,似要等他回答。 可他却一直咳嗽不止,倒是未有功夫回答。 云初染冷了面色暗自嗤笑,随后也无兴致等下去,可待她干脆转身之际,却不料手腕被一道凉得彻骨的手指握住。 她一惊,回眸之间,却见杳沉香再度转眸过来,眸色深幽但却带着一抹自嘲的朝她道:“那晚,我无意维护玄裳,只因我与她有不可抹去的血缘关系,所以才不得不维护。” 云初染一震,挑眉静默的望着杳沉香,可即便她面上一派平静,可她心底,却在暗自叫嚣。 血缘关系? 呵,她倒是未料到,这杳沉香与玄裳那女人竟还有这么狗血的关系。 她静默,也不言,仅是静静的瞧着杳沉香,随后见他又道:“我一生出来便是银发,被人视为不祥,父亲自小将我遗弃,若非师父收养我,我怕是早已不在这世上了。玄裳是我的妹妹,她入暗阁时,我并不知晓这层关系,但一日偶然间,却见得她手臂上有一道与我手臂上相似的胎记,我心生诧异,派人一查,才知晓我爹娘早已病逝,她无人照料,被暗阁之人怂恿,加入了暗阁。” 闻到这儿,云初染眸色也稍稍深了些。 这曲折,还不是一般的狗血。 她继续沉默,杳沉香瞧着她,眉宇一蹙,似乎又要忍不住咳嗽,刹那,云初染终究是瞧不下去了,不由拂开他的手,但他却以为她要走,急忙努力的克制着,又道:“其实我对我的爹娘皆有怨恨,这么多年,更是不在乎所谓的亲情,那晚也仅是稍稍迟疑,却不料害你至此。此番,你若是想杀玄裳,我,这就可以派人将她带来。” 他这嗓音急迫,但却依旧平然无调,说完,他终究是再度以手捂嘴,猛烈的咳了起来。 此番的云初染,终究是沉了眸色。 她静静的瞧着杳沉香咳嗽的模样,可心底,却涌出一抹复杂来。 虽说他与玄裳的关系狗血,但不得不说,他那晚维护玄裳,许是因心底久未受过亲情温暖,从而仍是带着一抹挂念,即便是玄裳,他也完全狠不下心,本能的想要护她吧。 只不过,他杳沉香贵为暗阁阁主,本来就该冷血。可他却如她云初染一样,不够冷狠,而这点,也是他与她共同且无法抹去的软肋。 这事一弄清楚,她也心生畅然。 但即便她对他多了一份谅解,但却依然挥不去她对他的失望。只因那晚,她云初染的确是被他伤得厉害,心里深深刻下来的失望与讽刺,又岂是一个真相就能全数抹去。 即便他现在向她道出真想,她与他,早已回不到原点。 曾经的挚友,曾经的把酒言谈,曾经的相知,也,仅停留在曾经。 叹了口气,云初染伸手掠了略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不由感觉今夜这风,有些发凉。 瞧着杳沉香那剧烈咳嗽的模样,她突然觉得他,虽是天下人人惧之的暗阁阁主,却依然是可怜人罢了。 伸手主动接过他手上拎着的桃花酿酒壶,换来他一记诧异的眸色。 她朝他淡然一笑,仅是道:“不是要喝酒吗?跟本姑娘来!” 说完,她便微微转身,云淡风轻的拎着酒壶往自己的厢房行来。 而杳沉香,却是原地怔愣一番,终究是极力忍着咳嗽,也跟进了云初染的厢房。 屋内灯火明亮,桌上的菜色还有余温。 唤来侍女另备了一套杯碗后,云初染才朝杳沉香极为平静的淡笑一声,“外面风太大,这次就破例,在屋内饮这桃花酿便可。” 这话一出,杳沉香咳嗽一声,面色苍白,但却启着平然的棺材调接道:“只可惜屋内未有月色。” 云初染白他一眼:“不就是喝酒吗,你要求倒是多!” 说着,她便全然压制着心头的一抹叹,而后云淡风轻的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先吃一粒药丸压住你的咳嗽,免得坏了兴致。” 杳沉香眸色一动,面上却露出一抹浅得无波的释然。他面色平平,伸手接过云初染手中的瓷瓶,后倒出一粒药丸吞下,动作缓慢优雅,一丝不苟。 云初染深了眸色,故作笑笑:“你就不怕本姑娘趁机给你毒丸?” 他竟连问都不问就极为自然的吞了她给的药丸,他身为暗阁阁主,难道连该有的防备之心都未有? 她这话一出,她却见杳沉香依旧平然无波的朝她道:“若是毒丸,就怪我也识人不清吧。” 霎时,云初染也变了变脸色。 咽下那药丸,见杳沉香未再咳嗽,云初染面露一分常日里的随意之色,而后启开桃花酿的壶盖,并亲自替他与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酒香盈盈,煞为清纯,的确佳酿。 她以前就喜欢这酒,偶尔在他的暗阁与他喝够之后,离去之际还得自行带上几壶,有时兴致来了,还会拿出这桃花酿来喝,惹得小秋宛对她白眼横翻,拿着‘矜持’二字誓要让她滴酒不沾,演变成一个大家闺秀。 可她云初染倒是随意惯了,大家闺秀的姿态,她扮演得来,但骨子里,她却与大家闺秀的矜持温婉有天壤之别。 “杳沉香,亏得本姑娘心底有几分善良,要不然,此番定不会与你再度同桌。”她举着精致的酒杯,朝杳沉香笑得随意不羁。 杳沉香面色一动,仅是道:“你对我,的确再度退让了一步。” 只不过,仅是退让,而非真正回到原点。 他与她,似乎早就回不到当初,此番饮酒,也第一次未有月色,未有夜风,即便是他与她此番的心态,也变得彻底。 似乎一切皆是,物是人非! 这夜极沉,万籁俱静。 云初染与杳沉香饮到三更,中途二人皆是沉默,无言以对。 待一坛桃花酿小酌完,杳沉香才苍白着脸起身告辞。 云初染淡然不羁的坐着瞧他,随意颔首,待他走至门边,她才出声道:“杳沉香,你身子虚弱,可让本姑娘替你把一次脉?” 她嗓音温婉流长,涓细中却带着一抹浅然如风的随和。 这话一出,杳沉香身形微微一顿,却在她的意料之中道:“不用了,我自己如何,我清楚。” 说完,他便缓缓打开了屋门,只身离去。 那道雕花木门被掩上的刹那,灌进一抹冷风。 云初染暗自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唇上虽勾着一抹未曾消散的笑意,可她的心底,却涌出一抹复杂。 他,再度拒了她的好意。 如此,她云初染,以后再不会提及为他把脉,即便他手指冷得如寒冰,面容苍白得如白纸,她日后,也断不会再出言替他把脉。 次日,天色依然大好。 这太守府内,再度有莺莺燕燕的歌声与琴曲飘出。 此际,云初染静坐在圆桌旁,心生不畅。真不知这闫保才在府中,究竟养了多少姬妾! 吩咐侍女通知闫保才过来,此番,她倒是要让修建堤坝一事,在今日便开工。 不久,那闫保才倒是带着府内的总管与师爷来了。 云初染吩咐闫保才三人与圆桌旁就坐,奈何这三人皆是安于身份不敢擅坐,但迫于云初染的指示,他们进得略带几分不安的坐下。 今日闫保才的气色不大好,脸似乎在一日之内就瘦了一圈,云初染淡然瞥他一眼,心头明然,想必他是被巴豆折磨至此——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0)波涛暗涌,染心动10 稍稍敛神,云初染将面前的画纸递到闫保才面前,闫保才略微诧异的瞧她一眼,急忙伸手来接。 “此番乌江堤坝,就按照这等布局来修。”她朝闫保才淡然一笑,精致的眸色平平,毫无一方波动。 闫保才一愣,而后急忙展开画纸,这厢,坐于他身边的师爷与太守府总管皆凑过来瞧那画纸,可待他们三人瞧清那画纸时,三人皆是眼抽。 这是什么画,左边一大团干了的墨迹,右边更是离谱,有好几团干了大大墨迹,这中间,倒是有些极细的线条,可瞧那线条,毫无章法,甚似鬼画桃符。 三人眼睛抽着,额角隐跳,正待他们心生震撼与纳闷时,云初染却淡然瞥他们一眼,云淡风轻的道:“可看懂了?堤坝就照着这样子修,闫大人,你今日便召集官兵与民众,速速开工。” 闫保才再度一震,而后有些哆嗦的望着云初染,颇为无奈的道:“郡主,不知这上面的墨团是?” 虽口中这般说,但他心底却在隐隐叫嚣,其实,他此番更想说‘郡主,你这图纸,我们全部看不懂’,但又怕这话说出来损了云初染的面子,所以闫保才斟酌一番,终究是先拿画纸上那几团极为显眼的墨团说话。 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面色不变,仅是随意的瞥闫保才一眼,缓道:“那上面的墨迹,是本姑娘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所致。” 闫保才三人皆是听得汗颜。而云初染却完全不观他们的脸色,又道:“若是闫大人未有异议,便出去吧。” 闻得这等催促之语,闫保才身形一颤。捧着画纸的手,也微微有些僵硬。 拿着这样一张什么都不是的纸张去指挥修建堤坝,能修出什么玩意儿? 关键是他闫保才对这画完全没看懂,若贸然这般去修,想必自是…… 闫保才暗自斟酌片刻,终究是硬着头皮朝云初染望着,颇有几分心虚的问道:“郡主,其实…其实下官当真未看懂这画。” 他这话一出,他便转眸赶紧示意身旁二人,以图壮点气势,霎时,坐在他身旁的师爷与太守府总管也后知后觉的急忙点头,还面露一分迷茫。 云初染微微一愣,难道是连她的画技也退步了? 她收回闫保才手中的画,自行瞧了良久,也觉得画上的几大团墨迹极为显眼。再瞧那些细细的线条,画得的确有些毫无章法,怪只怪她画技太差,无法表达出心头所想。 在她昨日画画时,她就一边画,一边暗自念叨,这东西,当真是只言传不可用笔描绘,一描绘,凭她的画技,倒是全都变了。 暗自叹了口气,云初染缓缓收起手中的画,朝那闫保才淡然一笑,惹得闫保才额冒冷汗。 云初染完全不顾他的反应,仅是道:“此画,本姑娘需得修改一番,你午时三刻来本姑娘房中取吧。” 初闻这时刻,闫保才不免身形一颤。 但他倒是急忙敛住心头的发麻,硬着头皮又称:“郡主,可是,可是下官今日还未吃巴豆,正打算等会儿回房便吃,郡主吩咐下官午时三刻来取画,那时,想必下官也有心无力。” 想必那时,他早就与茅厕较上劲儿了。 如今,他倒是肠子都悔青了,若他知晓那紫衣男子身上带毒,他是怎么都不会扶他起来,如今,自己身子被他沾上了,还得吃一月的巴豆,昨日也只吃了一天,便折磨得仅剩了半条命,若是再过一月,他怕是要驾鹤西游去了。 虽然不想吃那巴豆,可他又未有其它的办法,昨日府中招来的游医皆说他身子发虚,脱水严重,应是巴豆吃多的缘故。 他当时就差点傻眼,想来定是因为那毒隐藏得极深,从而被巴豆的药效给盖过了。 如此,他更是对巴豆不敢看清,想来也只有这种方法,能保他命了。 闫保才这话一出,云初染面上顿时漫过一缕笑意,心头明然。 只是不得不说,这闫保才,当真惜命。 暗自敛神,朝他温婉一笑,随意不羁中带着一抹嗤笑:“说来,本姑娘也随自家师父学过医术,你这身上的毒,并不可怕,除了巴豆,还可点通几道穴位相解。” 说来,整蛊闫保才自然甚好,只不过,如今她不愿耽误堤坝修建一事,若是这闫保才被巴豆折磨,岂不是要事倍功半! 如此,她倒是不愿,还不如先故弄玄虚一番,惹这闫保才一心一意着手修建堤坝一事。 云初染这话一出,闫保才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云初染的名号与事迹,他也知晓。 她出生那年,靖王府的桂花便全数盛开,香了京都,连皇帝都被惊动,更赐她霓裳郡主名号,乃靖王府唯一御封一位郡主,先不提她得皇帝重视,就言她九岁之际被先机老人偷走云游,便知她定是沿袭了那名满天下的先机老人的本事,想必他身上这毒,在她眼里,应不是什么难题。 刹那间,闫保才眸中也微微盈出一道亮光,煞为刺眼。 他急忙抬眸望着云初染,略带机房内急迫与恭敬的问道:“多谢郡主言明这等方法,只不过,不知要点开下官身上的哪几道穴?” 嗓音一落,他便细细观着云初染的脸色,生怕她话说一半,就没后续了。 另外,不得不说,那巴豆,当真不是人吃的,如今闻得这等方法,他自然心生向往。 云初染随意瞧着闫保才,而后淡然一笑。她那清雅绝绝的眸中,也几不可察的掠过一道嗤讽。 既然这闫保才这般,那也别怪她在此故弄玄虚。 “这倒是不用了,别人为闫大人点穴,若是点错了,也不好。此番,本姑娘便亲自替闫大人点通穴道吧。”她随意如风的道。 闫保才不由心头狂喜,可他还来不及出言相谢,云初染却完全未给他机会,她仅是眸色一动,迅速起身踏至闫保才身后,伸出指尖带了几分力道的在闫保才后背仅朝着痛穴戳了一通。 霎时间,闫保才口中还未道出来的谢语顿时中途变换,吼出了道道杀猪声的惨叫,惊了整个太守府。 一旁的师爷与太守府总管冷汗直冒,许是被闫保才的惨叫震住,连双手都有些发紧。 片刻,云初染倒是随意收势,也不瞧闫保才那歪嘴蹙脸的惨样,仅是缓道:“闫大人身上的毒,已然无碍了,如此,便退下吧!”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温婉如常的道:“记得午时三刻来本姑娘厢房取画。” 闫保才紧蹙着一张脸,半是吃瘪的惨痛,半是感激。 他急忙朝云初染应了一声,而后便被师爷与太守府总管扶了出去。 待闫保才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外,云初染才嗤笑出声,不得不说,这等她瞧不惯的污吏,此番整他,算是小惩,待修筑堤坝一事完工,她定要好生对他调教一番,也好让他知晓,虽然山高皇帝远,但若是太过招摇,终究要阴沟里翻船。 随后,云初染垂眸,再度将面前的画纸瞧了一番,不由眉宇一蹙,如今夜刖夜魅皆不在身边,她要如何画好这画。 正凝神间,却不料不远处那道窗户顿时灌进一道冷风,乍然间,一名黑衣男子宛若鬼魅般窜窗而入,眨眼便站在了她的身旁。 “主子。”刻板的话,虽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愫,但却恭敬耐听。 云初染微微敛神,转眸朝站于身旁的黑衣男子瞧了一眼,面色不变,仅是云淡风轻的问道:“查出消息来了?” 此番,他们倒是雷厉风行。 “是!主子,属下等查到夜刖夜魅二位公子,如今正住在元国兵马大元帅刘允的府邸,而秋宛,则是在元国上京的一个别庄内。”黑衣男子垂眸,嗓音恭敬。 云初染眸色顿然一深,面色略带了几分阴沉。 呵,竟然都在元国。 不得不说,那三人倒是大胆,竟对她云初染毫无一声知会,就擅自到了元国,还害得她心生担忧,派人到处查他们三人的踪迹。 刹那间,云初染心底也盈出一抹冷笑。 她云初染如今倒是流年不顺,身边之人竟一一瞒着她擅自动作。 他们当她是什么?是外人,还是仇敌? 即便要干些什么,也得知会她云初染一声,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与他们一朝一夕过来的亲近之人。即便他们不愿她参与他们的事,可向她报一声平安,让她知晓他们在何处,从而不用心生担忧,也算是最基本的吧。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面色不好。 她暗自垂眸思量一番,终究是强制性的忽略心头的不满和低怒,仅是唇瓣留着一抹深邃的弧度,而后缓道:“可知他们三人因何去元国?” 黑衣男子眸色一动:“不知,不过正在查。” 云初染微微点头,眸色更是深了一分,“京都之事如何?瑞王可有其他动作?” “昨日属下等按照主子的吩咐,飞鸽传书至京都,让其他人放出了主子休夫一事,昨日京都之人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瑞王也于昨日下午被招进了皇宫,可今早有人来报,称瑞王今日一大早便与靖王府三世子骑马出京,似往乌江方向来了。”黑衣人继续缓道。 问的这话,云初染那精致的眸子倒是微微眯了眯。 呵,往乌江这边寻来了?想必如今休夫一事传出去,楚亦风定是大怒吧。 另外,楚亦风往乌江来寻她,算是想找她出去,而她那一向温文尔雅的三哥云斐倾怎也参与此事了? 难道,他是受她爹爹的授意,来乌江将她领回去了? 云初染暗自神思片刻,而后终究是瞥那黑衣人一眼,缓道:“嗯,本姑娘知晓了。京都凤家商铺可有殃及?” “未曾。”黑衣人刻板道。 说完,他眸色微微一动,似乎暗忖片刻,又道:“只不过,京都千凤楼对面的怡红楼突然关门大吉了,属下等颇感诡异。另外,元国突然松了对凤家的打压,而元国慕家也放出话来,称日后凤家之人在元国行商,他们慕家皆不会干预。如今,凤家闲置之人蠢蠢欲动,欲闻主子的意思,也好在元国做些打算。”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怔,可心底蔓延出的,却是慕长歌那妖异如风的面容。 此番元国对凤家松了打压,想必定是元国慕家对凤家松了敌对。而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她心头明然如雪。 想必,定是慕长歌施了力,让她凤家,也能在元国发展势力,而不仅限于在楚国。 刹那,云初染心生波动,难以平息,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凤家势力驻进元国吧。” 说到这儿,云初染眉宇微皱,似是突然想起了身边般,又道:“差人查清元国慕家公子慕长歌的下落。” 此话一出,那黑衣人微微一怔,似是未料到自家主子竟会注意上慕家那风流公子。 他略微不解的瞥云初染一眼,道:“主子,那慕长歌,在前段时日便被封为了元国安阳候。昨日元国又大传消息,称下月中旬,元国安阳候将迎娶元国三公主,想必婚事,已在筹备之中。”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震,心下蔓延的,是一抹措手不及的震撼,更是一抹难以道清的复杂。 下月中旬,安阳候慕长歌与元国三公主,大婚? 他一路跟她来乌江,然后急着离去,声称一个女人得罪了权贵,他要亲自去处理,呵,当真是可笑呢,那元国三公主本就是权贵,哪用得着他去处理什么? 霎时间,云初染的眸色也微微冷了一分,可转而一想,她却心生一抹低惑。 既然他下月中旬大婚,他又为何一定要在下月中旬带她云初染去元国慕家? 他,到底在想什么?又究竟想做什么? 她云初染倒是不信,他仅是单纯带她过去让她参加他的婚宴!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眸色也波动了几分。 但仅片刻,她便压下心头的不畅与复杂,仅是面色有些沉寂,别无其它——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1)怒涛遗恨,哗然起1 外面日头正盛,浅风微微。 待那黑衣人顺着那道雕花镂空的窗户跃出去后,云初染才微微敛神,压下一眸的复杂之色,也微微起身,拿着手中的画纸出了屋子。 皓腕挥动,纤细的指掌拍动了隔壁厢房的木门,惹得一阵阵干裂沉闷之声。 不久,那道门从里而开,随即映入她眼帘的,是满头银发,一脸苍白的杳沉香。 他似是对云初染的到来心生诧异,愣了片刻才朝云初染问道:“有事?” 说着,他便眸光下移,并随意落在云初染手中握着的画纸上,心头掠过一道明然。 云初染观望了一番他的面色,淡然一笑,道:“自然有事!” 说着,她也不待杳沉香出声,便自然而然的避过他入了他的屋子。 落座在那张雕花的大圆桌旁,云初染再度将手中的纸张展开,细细凝视。 杳沉香苍白着脸合上门过来,倒是择了云初染对面的一根圆凳坐下。 刹那,云初染微微抬眸,瞥他一眼便道:“坐过来些,本姑娘有事相求。” 说来,她本不愿麻烦杳沉香,也难以拉下这个脸,但无论如何,这堤坝的图,自然要画得规矩,要不然,工期延误不说,若修建出来的堤坝毫无效果,漏洞百出,那楚国皇帝怕是也饶不得她。 如今她一纸休书休了楚亦风,闹得满城风雨,想必那皇帝对此也心生不满,若此番堤坝一事处理妥善,那皇帝定会瞧着她云初染的价值而不会太过为难她,也许仅是将她宣进宫再来一场言语上的较量,什么刑法之类的,也自会与她绝缘。若这修建堤坝一事处理不好,那皇帝,即便不会要了她的命,但惩处,定是少不了。 这厢,杳沉香眸色一动,苍白的面上迅速掠过一道微光。 他未动,仅是直直的望着云初染,似要看透她,云初染则是耐性缺缺,再度抬眸瞥他一眼,可待眸光落在他面上那刺眼的苍白时,她暗叹一声,终究是道:“算了,还是本姑娘过来得了。” 说着,她便迅速起身过来,并择了杳沉香旁边的圆凳落座。 杳沉香眸光似是更深了一层,但云初染却不瞧他,仅是将手中的图纸递到杳沉香面前的桌上摊开,道:“可否替本姑娘改改这建造堤坝的图纸?” 杳沉香稍稍敛神,薄薄的嘴唇却勾着一抹与他苍白面色极为不符的弧度,他望她一眼,而后垂眸往面前的画凝视而去,刹那,他眼角微微一抽,眸中也略带了几分措手不及的笑意。 见他这般,云初染自然知晓他在笑他,但她心底却生不起怒来,仅因这杳沉香这么一笑,竟似是突然有了生气,不若方才那等活死人姿态。 她细细的观着他的侧脸,而后见他转眸望向她,待眸光一汇,他却突然将眸光聚拢,似要入了她的眼,她微微一怔,刚欲转眸避开他的眸子,却不料他倒是先垂下眸来,启着平然无调的嗓音道:“这图纸,似乎不能改。” 云初染暗自敛神,心头一怔,莫不是她这图纸本就未有问题,而是那闫保才等人太过呆笨,所以瞧不来这图纸? 正待她心生疑惑,却不料杳沉香的下一句话将她心头略微生出的一抹浅浅的自豪全数打乱:“这图纸污秽不堪,全然入不得眼,若是要作为修建堤坝的图纸,怕是得重新画一张。” 云初染暗自敛神,心生一抹波动。 另画一张,说得倒是容易! 她抬眸细细的瞧着杳沉香,眸色一闪,笑道:“你的画技如何?” 此番无人可用,她来找这杳沉香,也是看在他是古人的面上,从而觉得他的画技自然比她的好。 若这杳沉香帮忙,她这画纸,也能手到擒来。 而此番的杳沉香,对于云初染这话倒是毫不诧异,仅是朝她微微一笑,薄薄的唇瓣弧度微深,乍然一瞧,虽面容有些苍白,但却影响不了其仙逸飘渺之感。 见状,云初染心头涌出的却不是一抹惊艳,而是一方凄凉。 不知为何,总发觉杳沉香这般笑,虽明艳,但却带着几抹似是日近黄昏的滟滟。 “我画技平平,不过画出来的东西,还能入眼。”他道。 云初染腾然回神,眸子一眯,他的画作能入眼,那她云初染此番的画就难以入眼了? 片刻,云初染倒是敛住心头的波动,仅是朝杳沉香继续笑着,道:“既然这般,那就由你替本姑娘执笔画一张堤坝图,如何?” 她笑着,嗓音温婉如常,可细听之下,却无一丝一毫求人时该有的尊敬,除了随和,仍是随和。 而杳沉香也不恼,仅是略带深意的望了她一眼,便颔首答应。 唤来侍女准备好笔墨纸砚等物,云初染站于杳沉香身边,描述着堤坝修建的布局,虽然她语言描述性不太强,可令她诧异的是,只要她一说,杳沉香皆能迅速理会她的意思,他手中那毛笔的笔尖宛若游龙,游转中猝然成画,瞧得她颇带几分震撼与讶异。 她未料到,这杳沉香不仅极易猜透她的意思,画技更是堪称精湛,若这等浑厚的笔法也堪称平平,那她云初染的画技,岂不是更是差得无底,对不起公众明亮的双眼了? 另外,若论起画技,她最为欣赏吴道子的笔法,只因遒劲有力,宛若新生般带着缕缕生气,可那慕长歌却将吴道子的画贴在车顶以补马车顶上的洞,堪称无药可救的俗世败家子。 而如今瞧得杳沉香的笔锋,她也心生震撼,不得不说,他与吴道子的笔法虽有异,但皆是浑厚有力,略带朝气。 此番的杳沉香,绘得倒是极为认真,手中的笔尖,也迅速游移,速度极快,仅半盏茶的功夫,一幅堤坝建造图倒是立即完工。 云初染暗自压着眼角的抽动,将那画纸捞起来瞧了一番,心生震然。 “没想到,你酿酒在行,琴艺卓绝,竟连这画技,也精湛啊!”片刻,她直直的望着杳沉香,嗓音略带一分起伏。 说来,她云初染甚少赞人,可这番话,她是由衷的赞叹这杳沉香。 这话一出,杳沉香那深黑的眸中似有微光波动。 他沉着眸子,并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笔,“过奖了,许久未练,连这笔法都生疏了。” 云初染当即白眼,若这都算生疏,那她云初染,岂不是一直都在生疏?好歹她也认为自己画技到了鼎盛之际,杳沉香这话,岂不是更击得她无言以对? 云初染暗自敛神,托着手中的画纸又欣赏了一番,道:“你画这建造图画得当真极好,杳沉香,你可会画一些山水景致?” 杳沉香微微一怔,仅是苍白着一张脸颇为无奈的笑了:“你是又要让我画一副山水景致画?” 凭着对她的了解,他自是不难猜透她这话的用意,可瞧着她那双目泛光的盯着那画纸,他却心生一抹难以平息的波动,似叹,更似欣慰。 云初染倒是极为自然的颔首,不由间,却道出了一句令杳沉香眸光一抖,面色更为苍白的话:“是啊,知我者,莫过于你杳沉香。” 知她者,杳沉香!这句话,立即晃动了他的眸光,让他心生一抹难以压制的自嘲。 他从未奢望什么,做她的知己便已足矣。可那晚,他却亲手毁了知己应有的亲近,如今即便他与她冰释,可有的东西,却已然回不来了。 他沉着脸,暗自沉默了。 云初染眸色也微微一深,精致的面上,也掠过一道复杂。 刹那,她于心头暗自一叹,本想刻意说些好听的话已让他心生畅然,只因他的面容当真苍白,白得令她心生一抹难以挥去的浅忧,可她却未料到,她这话一出,似乎适得其反了。 杳沉香,你为何这般伤? 叹人世沧桑,命运浅薄,更叹,上天太过无情,不曾眷顾。 那日暗阁竹林中的对话,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 不由间,她再度蹙了眉,心生复杂。叹命运浅薄,叹不曾眷顾,他杳沉香,怎么看,都有挥不去的伤,更有挥不去的痛。虽贵为暗阁之首,可在她眼里,他却哀伤难以排遣,即便是表面淡漠如风,可却是这世间,最为凄凉之人。 “也许日后,会有人比我更知你,懂你。”这时,杳沉香那沉然无调的嗓音滑出,惊了云初染的神思。 云初染立即回神,望着他时,眸中也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她暗自敛神,而后故作懒散随意的道:“哦?你莫不是在说夜刖或夜魅?” 杳沉香垂了眸,道出了一个令云初染心生紧然的名字:“慕长歌”! 刹那,云初染眸色终究是难以压制的深沉下来,平日里的随意如风也逐渐演变成一抹复杂:“你何须妄自菲薄,本姑娘到目前为止,只认过你这知己。” 说完,她也不顾他的反应,仅是收起手中的画,缓道:“今日这画,倒是谢了,你身子不适,便好生休息吧,本姑娘先出去了。” 说着,她便朝他微微一笑,面上之色明艳,瞧得杳沉香沉了脸色。 待云初染的背影消失在那道逐渐合上的门后时,屋内再度恢复了沉寂。 杳沉香在原地站立良久,眸色抽远。 不久,他便微微回神,伸指再度在桌面上铺了一层宣纸,并再度握起毛笔在宣纸上游移,此番,他画得极慢,一笔一划似乎皆斟酌了一番,待两个时辰过去之后,他终于收笔,许是因有些劳累而微微咳嗽起来,但他却毫不在意,仅是伸指抬起桌面上的宣纸,眸色深远的凝视着。 画纸上,云初染那张精致绝艳的脸跃上纸面,生动,却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清雅。 他细细凝视良久,却眸色一动,抿着唇再度提笔,在宣纸空白一侧写下:霓裳动,流烟如华,凡尘过客,岂能染你一方清雅,仅是捉住你心底知己二字,便已,足矣。 凡尘俗世,人间过客。 他杳沉香,以前就求不来什么,如今,更没资本再求什么。 这日,午时三刻之际,外面日头更是甚了一分,连带周围的空气都热腾了几分。 许是以为身上的毒素大清,这闫保才来云初染厢房取画时,连步子都硬实有力了几分。 云初染暗自嗤笑,也未多言,仅是将画给了闫保才,便令他速速集结官兵与乌江壮士,以每日半两银子诱惑,让他们于今下午便在乌江一带开始动工。 闫保才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虽说乃贪官一枚,但他办事的效率,却不容忽略。 仅两个时辰的工夫,他便集结了百人,并将这些人分成四拨,有条不紊的在乌江劳作。 次日,云初染兴致上好,正欲亲自前往乌江现场巡视一番,奈何刚一出门,便见杳沉香竟立于她的门边。 她一愣,他却似是料到她的心事一般主动解惑,声称要与她一同前去乌江。 她不明所以,瞧了一番他羸弱的单薄身子,倒是怕那乌江的风将他拂跑,可他却沉着嗓音道,“在屋中闷了良久,也想出去转转。” 云初染眸色一动,思忖片刻终究是点头颔首。 出得太守府,街上倒是人流如云。 因杳沉香那头银发太过招摇,路人频频观望,震惊或指指点点的声音交织一片,虽小,但却清晰。 而杳沉香却是宛若不知一般静静的与云初染并肩而行,俨然一副超脱俗事之外,但却凭空增了几分无力与苍凉的单薄。 见状,云初染心生不畅,顿时驻步并收手拉停身边的杳沉香,指尖的触碰,那抹宛若寒冰的温度令她失神,可她却迅速敛住心底的震然与复杂,仅是沉脸往周围一望,道:“谁若是再敢议论,本姑娘今儿便拔了谁的舌头。” 许是云初染这话颇带几分冷气,周围指指点点之人倒是消停了下来。 云初染眸色一冷,而后继续拉着杳沉香启步,可还未走多远,却闻得杳沉香叹了一声:“仅是议论罢了,你又何须为我言不平?我这满头的银发,本就招人眼!” 想当年他被村里人乃至他的至亲视为不祥,不正是因为他这头银发?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一闪,精致的面上盈出一抹低怒。 她一把甩开杳沉香的手,冷道:“我说你丫究竟是不是暗阁阁主啊?你身边那沧澜都比你这主子有气势,你是他的老大,怎比他还弱了啊?别人说你,你就不声不响的接受?你能忍受这些闲言碎语,本姑娘听着,倒是刺耳!” 说着,云初染也不瞧他的反应,仅是迅速往前踏步。 此番,她倒是真怒了,怒他的苍凉,更怒他的不争。只因他这般模样,宛若对任何事都无关紧要,似是一种堕落等死的姿态!——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2)怒涛遗恨,哗然起2 一路无言,云初染直冲冲的来到乌江边,杳沉香也适时跟到。 只不过,许是身子弱,杳沉香面上的苍白也极为明显,但即便这样,他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喘气,全然一副漠然无波的模样。 云初染瞥他一眼,也不与他说话,仅是放眼瞧着乌江边那些干着活儿的人们。 这时,眼尖的闫保才倒是瞧见了云初染,不由小跑过来朝云初染略带几分讨好的笑着:“郡主怎来这里了?” 云初染瞥他一眼,许是心头不畅,如今瞧这闫保才也多了分不悦。 她未回话,仅是眸色一冷,便将眸光落于那些正忙碌着的人们身上。 见状,闫保才额头略生一抹冷汗,他微微敛神,不由朝云初染斜后方的杳沉香望去,也赔笑着道:“沉香公子,你今儿怎也来这里了?” 此番,杳沉香倒是眸色一动,仅是淡道:“仅是想出来走走罢了。” 刹那,闫保才顿时一怔,倒是未料到这霓裳郡主未接他的话,这杀手的头头倒是接他话,给他面子了。 闫保才心情倒是稍稍畅快了些,正欲出声领云初染与杳沉香去那临时搭建好的布篷小坐,可这话还未说出口,却闻云初染似是知晓他的所思所想般朝他冷道:“自行做你的事,本姑娘这儿,无需你招呼。” “是!”刹那,闫保才不敢多想,仅是小心瞟了一眼云初染那略带阴沉的面色,便小跑离去。 乌江,河道倒是极广,浪花缕缕,水声四溢,倒是有几分气势。 云初染此番倒是完全不理会杳沉香,而是将注意力皆集中在了那些修建堤坝的男子身上。 不得不说,闫保才找的这些人身材皆壮实,干起活来也有条不紊,想必过不了几日,这堤坝便能完成一大半。 而此刻的杳沉香,却是静静的观着云初染的侧脸,无声无息,就宛若风中的一棵静树,仅是默然。 黄昏之际,二人离开乌江,依然是一前一后,且一路上皆是极有默契的无声无息,未曾搭过一句话。 待回到太守府,云初染也不瞧杳沉香一眼就自行回房,可待掩上屋门的刹那,她却终究是有些挣扎的朝他望去,却不料他正极为深沉的望着她,见她望来,他便急忙敛下眸子,而后迈步朝他的厢房行去。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深,暗叹口气,道:“若是沧澜给你送药,你就喝了吧!” 她记得前几晚,沧澜给他送药,他却拒绝了。此番,也不知是否是心底那抹怜悯心作怪,她再度退让了一分,主动开口与他说话,但心头明明想劝,可说出来的话,却不自觉间带了一份硬实。 说完,她暗自敛神,也不顾他的反应便彻底合上了门,留得杳沉香顿时止步,愣在原地良久,后在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沧澜催促下,才踏步回房。 是夜,太守府华灯初上。 推开那道雕花木窗,云初染气定神闲的坐于窗棱上,若有无意的瞧着外面的夜色,心头寂寂。 近日发生的事,皆是令她心生沉重,难以排遣。 她云初染虽表面平静从容,可又有谁知晓她云初染,其实也是个多愁善感之人。 望着天边的月,云初染暗叹一口气,而后拢了拢衣服,随意跳下窗棱,缓步踏入了夜色里。 来这太守府好几日了,也未曾随意走走,如今心头压抑,难以入眠,还不如出来走走,也好酝酿一番睡意。 夜里的太守府,灯火倒是通明。花径小道,皆有灯火照明,虽然灯火不太明亮,但好在有皎洁月色相衬,也弥补了一番灯火的不足。 月辉如华,桂影斑驳。清秋夜里的风有些冷,但还可忍受。 说来,她云初染并不常在夜里转悠,只因她一直以为夜里转悠,该是草上飞等贼盗的作息。另外,她寻常睡眠极好,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转悠上。 不过,以前夜刖夜魅二人兴致倒是好,常喜欢于夜里转悠,她云初染虽说不喜,但也怜香惜玉,咬牙牺牲睡眠时间陪他二人转悠。当时,她记得她与夜刖夜魅二人不分你我,皆是言笑晏晏,亲如一人,可此番… 此番她孤身一人于花径中缓步穿梭,没了言笑,没了温馨,剩余的,仅是一方不可置信的叹然,和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似乎,一切皆在变,就她云初染还在原地踏步。 以前先机老头也常说她云初染平静从容,性子极端,不是风流出格,便是冷然阴柔,若非他人动用真心,怕是难得她一丝真意。可如今,她倒是想嗤笑先机老头也有说错的时候。 如今瞧来,倒似她云初染愚钝但却自傲,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在乎的那些人眼中是极重的,却不料经得一系列的打击与失望,她才突然明白,他们都变了,仅有她云初染还在原地盼着他们的温暖,还在自欺欺人的活在回忆里。 此番,被杳沉香伤过,被夜刖夜魅弃了,被秋宛弃了,心底涌出的那抹难以排遣的无奈感,便是对她自信,也是对她自欺欺人的讽刺吧。 如今,身边无一人可以相携,即便心生孤寂,难以入眠,却找不到人诉诉心底的黯然与惆怅。 呵,想她云初染,竟然也有孤家寡人这等感觉,当真可笑。 自打穿越过来,便打着随性风流的口号誓要玩转这古代,却不料到最后,身边之人竟是一一离她而去,是她云初染太过强势,未能体贴到他们的心,还是他们都变了,而她云初染,却单纯的站于原地,单纯的沉浸在往日那些与世无争的平和与慰藉里?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暗自叹了口气,眸色沉了几分。 踏着缓步,翩然而行,她沉然的往前走着,却不料左边竟出现一座略带气势的假山。 如今月色下沉,清辉落在那假山上,倒是衬出了几分雅致。 她微微敛神朝那假山望着,却不料一道略带诧异的嗓音响起:“是郡主吗?” 初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头略感熟悉,她眯着眸子循声一望,倒是瞧得那假山顶上竟有一抹白影。 她敛神,走近假山仰头一瞧,倒是见得假山顶上之人,竟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闫保才那唯一的公子。 她眸中顿时掠过一道微光,倒是未料到这闫保才的儿子大半夜的竟然不睡觉,竟在这假山上坐着吹冷风。 “郡主,你也是出来赏月的?”他问。 云初染暗自回神,仰头盯他良久,才沉着嗓音,随意应道:“嗯。” 说着,她便提气飞身坐在了他的身边,惹得他眸色一动,双眼中却透露出一抹微光:“没想到郡主的轻功这般好,无心佩服。” 无心? 云初染稍稍挑眉,极为平然的朝他望去:“你叫无心?”闫无心? 他淡淡一笑,“郡主觉得奇怪?呵,说来这名字,是我娘取的,许是她怪我爹沾花惹草,娶的姬妾太多,所以心生怨恨,在我出生之后,便擅自替我取了这名字。” 云初染面色淡淡:“你爹就不反对?” 他笑笑,似乎有些悠远:“我娘亲乃爹的结发妻子,我爹虽沾花惹草,但对娘仍有旧情,他对娘也心生愧疚,我这名字一事,他也就随了我娘。” 云初染敛神,倒是未料到那闫保才还有几分人性,至少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还有几分眷念。 风寂寂,微微拂乱云初染的额发,她稍稍抬手抚顺自己的乌发,却不料手还未放下,却被夜风再度拂乱。 她暗叹一口,也不愿与这夜风较劲儿,仅是放手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假山下的景致,只觉如今在高处一望,倒是见得那些花径小道在这月色下,更是显得清幽绵长。 突然间,她的心思也延绵了一地,无声无息中虽觉得沉寂,但却有一种什么都不愿去想的平然。 “郡主有心事?”这时,身旁传来一道平和的嗓音。无声无息中略带几分试探。 云初染微微回神望闫无心一眼,也未有兴致理睬。 她缓缓回眸过来,再度陷入沉默。 她与这闫无心并不熟,可他方才却主动与她说了那么多话,想来,若是平日里的她,定要心生兴致调侃一番,可此际,她却未有心情。 见她不答,闫无心眸色一深,仅是细细观了她的侧脸一番,而后也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时辰过了多少,仅觉浑身坐得有些麻木了,且清冷的夜风也让她有了几分凄冷,刹那间,她终于回神。 转眸望向身旁一直静默着的男子,却不料他也正眸色悠远的望着假山下的景致。 “你也有心事?”云初染敛神,不由问道。 这话一出,她倒是见得闫无心猝然回神,而后深眼望她,竟极为老实的承认:“是!” 他这个字甫一落音,竟又接着道:“我在想郡主日后会如何对待闫家。” 云初染一怔,倒是未料到这人竟连这个都说出来了,他,倒是不避讳! “你们闫家好吃好喝的待我,我自然心生感激。”云初染淡笑一声,嗓音温婉。 可这话一出,去惹得闫无心微微一笑,却对此似乎不大在意,宛若他方才的话,也是随意一提。 云初染微微一愣,刹那间,却闻他已然转移了话题:“闻说郡主休了瑞王?” 云初染面色微淡,仅是道:“没想到这事,都传到乌江了。” 闫无心面色不变,仅是温笑道:“不知在楚国太子与瑞王二人之中,郡主究竟偏向哪方?若郡主偏向瑞王,此番也定不会休了瑞王,若郡主偏向大楚太子,此番也定不会在离开京都之前就差人寻齐了太子一党的名单,甚至动用各种办法抓到了支持太子一党朝臣的把柄,如此,我倒真不知郡主偏向哪边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嗖然一怔。 这人,竟将她吩咐凤家之人于京都收集太子一党朝臣的把柄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当真是… 云初染沉了面色,她那精致的眉眼里也顿时浮现出一抹冷光。 她细细的观着身旁之人的面容,却觉此番细观,他似乎与她第一次见他时略微不同,仅因她第一次见他,也瞧得认真,当时还惹得慕长歌不满,竟捏痛她的手腕令她回神。而如今瞧他,两番对比,她却发现他的侧脸竟完美得无一颗黑痣,且虽面容干净,可却有一分极为不自然的僵硬与沉白。 霎时,云初染眯了眸子,连嗓音都带了几分冷气与威胁:“你究竟是谁?” 这话一出,连周遭的空气都随之紧然冷冽了几分。 闫无心微微一怔,而后突然暗叹一声:“没想到郡主这般敏锐,竟这般快就发现异常了。” 说着,他便缓缓伸手,自面上微微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来。 霎时,没了面皮的遮掩,他的面色倒是有了几分红润,他朝她望来,可他那俊美的面上却没了以前的赧然,反而全数被平然从容所替代。 刹那,云初染腾然一笑,绷紧的神经稍有松懈。 她早就猜测这厮腹黑,却不料这人果然不负她望,当真是露了本性。 “你怎到这儿来了?竟还假扮闫无心的身份,方才与本姑娘说话,倒也编得头头是道。”云初染淡然的望着他,缓道。 被云初染这般盯着,他眸色微微一动,面上却涌出一抹略微不自然的笑,“仅是想赶在二皇兄与斐倾公子到来之前与郡主商量一些事。” 闻得这话,云初染心生明然。 “你想的那件事,本姑娘倒是未有意义。”云初染沉默片刻,缓道。 他一愣:“郡主知晓我要说哪件事?” 云初染瞥他一眼,缓道:“那晚皇宫内的流觞曲水,本姑娘便知晓你并非池中之物。十四皇子,你此番来,难道不是向本姑娘求亲的?如今本姑娘与楚亦风分道扬镳,但本姑娘依然摆脱不了楚国皇家,因你父皇,自然不会让本姑娘流落民间,从而为别人所用。而你十四皇子,刚好就是瞧准了这点,所用想趁机拉拢我,让无权无势的你,有凤家撑腰,从而更进一步你的计划?” 云初染这话一出,他眸色微微一深,静默片刻才道:“郡主所言极是。只不过,我想问,在郡主眼里,我是楚流景,究竟如何等人?” 云初染笑笑:“是一头沉睡的狼,如今似要醒了,想必这楚国的天,也要变了。” 凭她所观,这楚流景的实力,怕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正因他善于伪装,善于忍辱负重,别人才不知他的实力,更不知他的攻击性究竟如何。 可往往正是像他这等忍辱负重,极善于能屈能伸之人,才最是令人丧胆之人。 她这话一出,却不料楚流景微微垂下了眸子,仅是道:“我这般做,仅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罢了。” 云初染微微挑眉,又道:“只可惜,即便你娶了我,凤家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云初染也定不会让凤家陷入这些权势纷争当中。 说来,她这身份特殊,想来日后依然必须嫁给皇室中人,那么嫁给这楚流景,她倒是觉得合适,至少这楚流景对她,也不薄,她就当他拿了琉璃珠为聘了。 “我也未想过要凤家出力。”这时,楚流景却继续沉默了片刻,道。 云初染微微回神,极为淡然的往他一眼,“未想过要凤家出力,那你此番来着乌江做何?莫非真是单纯的向本姑娘求亲来了?” 他依然沉默,片刻又道:“自然是!另外,若是我将郡主的三哥也拉到了一条船上,郡主对我,又会如何?” 初染当即变了脸色。 难怪那日她与楚亦风回靖王府省亲,她那三哥与她的那番话,竟是如此怪。 她倒是未料到,她那三哥竟与这楚流景同流合污了。 瞧楚流景这样子,定是要反了,而自家三哥,可知道若是造反稍稍不顺,便会被诛连九族?他自己殒命不说,连靖王府的其他无辜之人,皆会莫名其妙的受连累? 另外,凭她对她爹爹的了解,想来自家爹爹定是忠于皇室,甚至说是愚忠都不为过,日后,自家三哥造反,岂不是要先弄得一家人反目成仇、兵戎相见?若是皇帝盛怒,岂不是要连自家爹爹都被殃及,从而全数满门抄斩,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如今她三哥云斐倾下的这盘棋,步步险招,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是你强拉我三哥与你同船的?”云初染沉了眸子,问道。 楚流景并不避讳,仅是道:“仅是我答应过他,日后会对你好,他便同意了。这样,似乎算不得强拉。” 闻得这话,云初染暗自嗤笑,可心底,却涌出缕缕复杂。 她自然知晓她的三哥依然会像小时候那般疼她,可她却不会认为自家三哥会在这件大事上盲目应承。 另外,她三哥与楚亦风乃至交好友,此番也正结伴着来这乌江的路上,他三哥,又岂会为这楚流景背叛楚亦风,背叛靖王府,背叛大楚皇室? 相比之下,若是她家三哥助楚亦风废太子,登东宫之位,她怕是要相信一些。 刹那,云初染淡然一笑,连面色都恢复了一分平然。 她望向楚流景,缓道:“既然不是强拉,那本姑娘对十四皇子,倒是生不起怨念来。只不过,十四皇子,本姑娘虽不拒稍稍腹黑之人,但若是要冒天下大不韪造反之人,本姑娘此番,倒是不敢嫁了。” “你怕我失败,殃及到你?”他沉声道,嗓音却略带平和。 云初染笑笑:“自然是!”说到这儿,她嗓音微微一顿,又道:“十四皇子,你又何须让自己这般累,即便你拿回皇位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若你能放弃野心,本姑娘也许真能考虑嫁你,也会让凤家成为你的依靠,让你富裕清闲,寻常还可随你外出游山玩水,享尽世间清闲。” 说到这儿,云初染也不瞧楚流景那变了的脸色,仅是抬眸望了望天边的月,淡声笑道:“如今夜色当真极晚了,十四皇子,本姑娘就先回房休息了,若十四皇子真决定好了,明日可来寻本姑娘。”说完,云初染便缓缓起身,云淡风轻的瞥楚流景一眼,“告辞!” 依然是踏月而行,可云初染此番归途,心境却比来时更为复杂了些。 她沉着眸子,暗叹一声,这皇室,当真是单纯之人的绝缘体。 皇宫那尔虞我诈的环境,也造不出善良的好人来! 沿着来路返回,可还未走多远,便瞧见了一棵树下的单薄白影。 云初染微微一怔,不由驻足,“你怎在这儿?” 那抹白影则是微微走近她,眉宇紧蹙,苍白的面色极为刺眼,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就连他那双深黑的眸子,也盈出了几分担忧与深邃:“你要防备着楚流景,他并非表情这般无害!” 云初染笑笑,心头肯定他在此候了很久,也许是自她从她厢房那窗棱跳下,他便已然跟来了。 如此一来,这杳沉香对她,倒是有几分关切。 刹那,她瞥着杳沉香那沉然苍白的脸,歪着头细细打量,随意笑道:“本姑娘自那次皇宫的流觞曲水节后就从未看轻过他了。” 杳沉香面上却毫无释然,“他,比你想象中更为厉害!” 如若不然,那人也不会在临走前亲自找上他杳沉香,让他杳沉香来护她! 而云初染却面色不变,笑容清雅卓绝:“是否厉害,日后一瞧便清楚。” 另外,她云初染也非泛泛之辈,又何须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说完,见杳沉香沉着脸还要说些什么,她大大咧咧的瞥他一眼:“如今夜色已深,本姑娘得回房休息了!你若不愿在此继续吹风,那便同路吧。” 这话一出,杳沉香眸色再度一沉,可终究,他却微微点头,颔首同意。 这晚,云初染依然毫无睡意,辗转难眠。 待终于熬到清晨,她也如散了架似的,自床上爬起来靠在软榻上,略带几分无精打采。 早膳之后,却有侍女来报称她们家公子求见。 她当时就一怔,而后心下明然,这侍女们眼中的公子,想必就是闫无心,只是今日求见的‘闫无心’,怕是楚流景所扮。 她颔首示意,那侍女便出去将一身墨兰的‘闫无心’请了进来——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3)怒涛遗恨,哗然起3 云初染淡然而然的挑眉望着来人,而他一进来,却择了离她不远处的一根圆凳入座。 云初染随意示意那两名侍女先行退下,待那道雕花木门刚要合上,却不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挡住了门,随后,一抹单薄且极为瘦削的身影入了门来。 刹那,云初染唇瓣一勾,深黑的眸中带着一抹浅浅的波动。 她倒是未料到,这等时刻,这杳沉香竟如此恰到好处的凑热闹来了。 而那坐在圆凳上的墨兰身影,却是朝杳沉香颇为沉然的打量一番,而后微微敛神,面色再度恢复了平淡如水。 杳沉香倒是完全不观屋内二人的脸色,仅是随手掩上门后,就择了楚流景旁边的圆凳入座,他面色依然苍白,可他眸中却带着几抹凌厉。云初染瞧他这般,倒是心生畅然,不得不说,他这般,才真正有几分暗阁阁主该有的冷漠疏离的气势。 “今儿天气倒是好,二位不在外面赏景,却在本姑娘这厢房里凑热闹,实乃浪费光阴啊。”云初染随意瞥着二人的面色,淡然一笑,率先出声打破屋内沉寂的气氛。 这话一出,她却见杳沉香仅是随意瞥她一眼,倒是不言。 而楚流景却朝她笑笑,他脸上那张人皮面具虽说也有几分俊逸,但若是细观,却觉得冷硬刺眼,少了几分活色。 “郡主,闻说这乌江镇郊外岚山上的护国寺,求签许愿皆是极准,郡主后日,可有兴与我一同前去?”楚流景静静的望着云初染,因面上覆盖一层人皮面具,云初染倒是观不到他的面色,只觉得他眸色微微有些浅动,盈然如风中却带着往日的几抹不自在与赧然。 云初染淡笑一声,心头却在斟酌楚流景这话的意思。 可正待云初染暗自思量,坐在一旁的杳沉香却平然无调的出声道:“她这几日皆得关注乌江堤坝修建一事,怕是未有时间同你一同前往岚山护国寺。” 这话一出,云初染微微一怔,未料到杳沉香竟这般正经的替她回绝了。 楚流景却面色变了变,不由转眸望向杳沉香,细观了一番,缓道:“银发冷颜,阁下,可是暗阁之首,沉香公子?” 云初染眸色一动,看来这杳沉香满头的银发,已然与他暗阁阁主的身份一样名满天下了。 杳沉香正襟危坐,冷硬中略带几分疏离。 他并未迎视楚流景的眸光,仅是低道:“公子眼力,倒是不错。” 闻得这话,云初染不由暗翻白眼。这眼力,也算好? 即便是那稍稍有点关注天下大事的人,怕是皆猜得出他杳沉香的身份来。 另外,作为杀手的头头,他此际倒是没什么气势了,好歹也要朝楚流景吼一声,来句极为不屑的冷讽啊。 不得不说,这杳沉香就是在暗阁后院呆惯了,连这性子,也温吞了几分。 “原来当真是沉香公子!闻说郡主以前与沉香公子相交甚深,如今看来,倒是真!只不过…。”楚流景倒是眸色不变,嗓音温和,说到这儿,他故意拖长尾音,然后朝云初染望来,又道:“难道郡主,真如沉香公子说的那般,未有时间和兴致随我去岚山护国寺?” 见被点到名,云初染也不好继续置身事外观戏。 她微微敛神,眸色也几不可察的深了一分。 她淡然而然的打量了一番楚流景的眸色,而后随意如风的道:“本以为十四皇子今日前来,是为回答本姑娘昨晚最后说的那番话,却不料你此番来,竟是邀本姑娘一同去岚山护国寺。” 另外,那岚山护国寺,她倒是极为陌生,从未闻过。如今这楚流景竟亲自过来邀她去岚山护国寺,他想做何? 凭她所观,越是幽深僻静的地方,越是适合偷情,更适合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只是她倒是不知这楚流景,究竟是存了这三种目的中的哪种。又或是,他此番,当真是单纯的邀她去护国寺,只为烧烧香,还还愿?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倒是暗自敛神,仅是勾着唇瓣随意如风的望着楚流景。 而楚流景却是眸色一动,深黑的眸中依然挂着几抹赧然,虽明艳单纯,但却令云初染微感虚伪。 以前这楚流景未露出野心,她倒是觉得他眸中的赧然有几分真实,但如今,他的本性一出,她便觉得她对他的感觉,也也在潜移默化中微缓缓的变了。 只不过,无论如何,若她真逃不过要择一个皇家相公的宿命,她也愿择了这楚流景,只要他放弃野心即可。说来,她如此,仅是不愿被他连累,也不愿嫁个短命的丈夫,免得日后还要麻烦的再出嫁一次。另外,不得不说,这楚流景比起楚亦风来,的确更显大方与体贴,更适合当她云初染名义上的丈夫。 “等你我去护国寺上了香,许了愿,我便回答你昨晚那番话,如何?”这时,楚流景也微微沉了眸子,缓道。 说完,他便紧锁云初染的眸子,静待她的回答。 见状,一旁的杳沉香眸色更是阴沉,连他那苍白的面容都带了几分杀气:“闻说岚山丛林极深,峭壁繁多,就连野兽也频频出没。那岚山上的护国寺,香火并不旺盛,每月去上香许愿之人,也不超过十人。十四皇子,你邀郡主去那等环境上香求愿,怕是不妥吧?” 杳沉香这话平缓无调,可他嗓音里的冷硬,却堪堪增了几分剑拔弩张。 楚流景眉宇微微一蹙,似是心有不满。 他转眸朝杳沉香望来,言语中虽保持皇家高雅的言辞,可即便是傻子,也闻得到他嗓音里的不畅与质问:“沉香公子,你似乎管得太宽了吧?郡主的心意,莫非你能猜到十成?此番,倒是无须沉香公子替郡主操心与做主,若是郡主说不去,我自然不再纠缠。” 楚流景这话,杳沉香顿时抬眸直直的迎视上他的眸光,霎时,待二人眸光相汇,碰触的,却是缕缕冷光。 云初染在一旁瞧着,眸色也微微一深。 片刻,她终究是敛神,而后朝正在冷硬对峙中的二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人,何须为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此话一出,楚流景与杳沉香皆是互相避开对方的眸子,面色阴沉。 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瞧着二人的反应,温婉一笑,朝楚流景道:“十四皇子,你的邀请,本姑娘应下了。说来,最近本姑娘霉运连连,倒是也想去求神拜佛一番,也好去了身上的晦气,如今十四皇子这一提议,倒是甚合本姑娘的意。” 云初染说得倒是温润如风,清雅绝绝。 可这话一出,杳沉香却当即变了脸色,而后极为震惊的朝她望来。 她自眼风里瞧了杳沉香一眼,而后便将所有眸光凝在楚流景面上。刹那,她见楚流景的眸色倒是深了一层,似有挣扎与无奈一闪而逝。她微微一怔,倒是不知楚流景为何这般神色,心头也不免涌出一抹诧异,一抹意味深长。 片刻,她倒是见楚流景微微敛神,而后朝她缓缓笑着:“你同意了,甚好。后日一早,我便再来邀你。” 说着,他便缓缓起身,眸色暗沉波动,“我先告辞了。” 云初染敛神,微微颔首。他再度瞧了她一眼,便只身出去。 随着那道雕花的木门再度合上,云初染倒是微微沉了面色,暗自思量。 而杳沉香却冷着一双眸子,白着一张脸朝她冷道:“你为何要答应他?楚流景此人,当真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杳沉香嗓音也微微带了几分急色,常日里那平然的棺材腔调也微微高了一分。 他昨晚便提醒过她,可她却不以为然。 云初染回神,深邃的眸光静静落在杳沉香那苍白的面上,叹了口气,略微意味深长的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知晓他不简单,此番答应他,正是想知晓他究竟要做何!” 想来,若是不以身试险,这楚流景于她而言终究是神秘得宛若掩了一层薄纱,难以看透,更别提完美的掌握他,防他干出些让她难以控制的事来。 另外,她云初染也非常人,若是后日真有险情发生,她相信她也能应付。 见云初染这般回答,杳沉香眸色也有些僵硬。 他知晓她的性子,但他却难以相劝。 只因他杳沉香太过了解她,了解她身具傲骨,更心生自信。他也相信她能应付,只不过,凡事皆有意料不及的时候,若那楚流景真心怀不轨,怕是防不胜防。 杳沉香暗自沉默,心生担忧。他静默良久,终究是暗自下了一番决定,并与云初染随意打了一声招呼,便眸带沉然与杀气的出了云初染的厢房。 次日,太守府倒是平静如水,也无一丝一毫异样。 云初染倒是懒散不羁的坐在窗棱上,随意的吹着窗外的凉风。而杳沉香的厢房屋门,却是紧掩,若非里面偶尔传出一声咳嗽,怕是要让云初染认为那杳沉香已然人去屋空了。 另外,方才得凤家暗卫来报,称楚亦风与她三哥云斐倾已然到了乌江镇,却不知为何未来太守府‘调教’她云初染,仅是无声无息的入住在了乌江镇的一家客栈里。 他们二人此举,倒是令她心生诧异。 但,既然他们不动,那她云初染也正好静观其变,先隔岸观火一番。 而那闫保才修筑堤坝一事,进行得倒是如火如荼。此番,她对那闫保才也稍稍满意了些,心头决定若是他将吞进去的财物掏出来还给乌江百姓,她云初染也可不咎。 岚山一行,暗波横流。 想着明日的岚山一行,她半是期待,半是防备,可即便这样,她心头却涌出一抹极为自信的蠢蠢欲动。 楚流景不是囊中之物,她云初染更不是。 明日,她倒是要亲自掀了楚流景的神秘面纱,让他彻底暴露。说来,对于这等善于伪装的腹黑之人,她倒是心生一抹意味深长的挑战。 然,此刻的她,却不知明日岚山一行,会让她那颗向来自信的心措手不及的震颤与颠覆,那时再用‘物是人非,悲伤落尽’八字形容她的心,已然难以表达出她对自己的怨恨,以及那抹紧紧缠绕着她,且无法挥去的后悔,与撕心裂肺的痛与怒! 时间如流水,指尖掠过,宛如清风明月,难以捕捉。 待太守府外再度传来鸡鸣之声,天色渐渐明了。而与楚流景相约之日,便是今日。 还未待那鸡鸣全数落下,云初染便缓缓起身打点妆容。 此番要去岚山,倒是不宜穿繁琐厚重的衣物,毕竟岚山山路,怕是不好走。翻了一下包袱,云初染倒是挑了那件在江南时慕长歌用她的凤家令牌替她弄来的那件白衣。 说来,这件白衣穿在身上的确松缓,且衣上有极为雅致的兰花纹,看着倒是清润。 今日的发鬓,她依然未作改变,仍是三分之一的发丝由一根玉簪随意固定,其它三分缓自垂下。 日上三竿之际,楚流景如约前来唤她。 今日,他倒是着了一件样式极为单调的蓝衣,云初染瞧着暗自嗤笑,想来这楚流景的性子,怕是与他身上的单调蓝衣极为不符。 即便心里嗤笑,但她也未在面上表露出来,待她随着楚流景云淡风轻的出得太守府那道恢宏的朱红大门,倒是瞧得面前几步之距停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郡主,上车吧。”楚流景温文道,嗓音平和。 云初染朝他微微颔首,缓然踏步至马车旁,而后略带几分淡然优雅的上了马车,可待她伸手一拂开面前的车帘,入目,却是一抹瘦削的雪白身影。 她顿时一怔,但也迅速平静下来,仅是云淡风轻的只身入了车厢并坐在了那抹雪白身影的旁边。 “你怎么在这儿?”她并未转头望身边的人,仅是暗自垂着深黑无波的眸,问道。 这话刚一出,身旁之人还未回话,云初染却见一身蓝衣的楚流景微缓缓的掀开了马车车帘。 刹那,她见得楚流景瞧着她身边之人也是一震,他沉了脸,而后进来坐在了马车另一边。 霎时,车内三人倒是极有默契的静默,面色各异。 不久,马车缓缓摇动起来,冗长且极有频率的车轮声也慢腾腾的响起,使得马车内的气氛更是默了几分。 “沉香公子,你怎在我的马车上?”一道平和中略带几分不畅的嗓音响起,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云初染勾唇暗笑,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呵,看来这楚流景忍不住心头的不悦了。 说来,对于杳沉香出现在这马车里,她刚开始仅是微微一愣,但却能迅速明白过来。 若她猜得不错,这杳沉香定是担忧楚流景对她不利,所以才不请自来。 只不过,杳沉香此举也许多虑了,她云初染,又何须别人的担忧与保护?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瞥了一眼楚流景那略带不善的眼色,而后缓然出声,主动替杳沉香解围:“他是本姑娘邀来的,未事先通知你,倒是本姑娘的不周了。这几日,本姑娘瞧他身子虚弱,便邀他一起去岚山护国寺求愿,也好去了身上的病。”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而后朝楚流景若有无意的笑了笑,又道:“想必十四皇子,应该无异议吧?” 她淡然随意的望着楚流景,见其眸色有些阴沉。 她于心底嗤笑着,若是这楚流景敢有意见,她云初染这就反悔不去了。 但,楚流景却终究是克制住了心头的不悦,仅是极淡的道:“自然无异议。” 说完,他便依靠着车壁,伸手撩开车帘往外张望,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云初染随意瞥他一眼,眸色微微一深,待她回眸过来,却见杳沉香正极为深沉的望着她。 她微微一怔,刚凝了神要打量他苍白的面色,却见他自然而然的垂了脸,也顺势垂眸掩住了一眸子的微光。 见状,云初染眉宇一蹙,暗叹一口气,而后挪着身子挨紧他,惹得他浑身一僵,再度抬眸极为诧异的望着她。 云初染知晓这厮想多了,她敛神朝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笑着:“杳沉香,你今日面色倒是不好,如今坐马车兜风想必也兜够了,待马车出乌江镇的城门时,你便下车回太守府,好生休息如何?” 虽话语婉转,但她的直接目的,是想劝他回去。 此番岚山一行,若是楚流景真意图不轨,那么自是凶险难测,她倒是不愿这杳沉香平白无故的被牵连。 说来,若是以前的杳沉香,她倒是不怕他被牵连,仅因如今的杳沉香,面色苍白,身子虚弱,似乎完全经不得一击。如此一来,她云初染又岂能让他随她去冒险。 她这话一出,却不料杳沉香仅是沉了眸色,而后平然无调的道:“你也说了,我是去岚山护国寺求愿的。” 云初染微微一怔,敛神又道:“求愿可在其它地方求,你这身子,怕是行不得山路。” “若是可以,收起你的怜悯!我好歹也是暗阁阁主,还未到连路都走不动的地步。”他嗓音微微冷了一分。 云初染不由被他这话噎住,心生一抹叹。 她细细打量他片刻,终究是缓道:“既然你要去,便去吧。”只不过,待危险来临,你记得自己先跑便可,免得惹她云初染还要腾出手来替他解决麻烦——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4)怒波遗恨,哗然起4 马车一路摇晃,直驱乌江城外。 日头正盛,连带周围的空气都热腾了几分。 车厢内,唯有云初染最没有姿势,懒散靠于车壁上,清浅随意,倒是多了分与世间女子极为不同的懒散随和。 好在车内的杳沉香与楚流景对她这等姿态不讶异,这车内的气氛,才如此平然如初。 约两个时辰,马车倒是行至了岚山脚下。 待云初染等人出了马车,倒觉面前高山郁郁,绿树萦绕,仰头乍然一瞧间,却多了几分压抑。 云初染抽着眸子,朝立于身边的楚流景道:“十四皇子,你倒是会选地方啊,这么高的山,怕是要花个半天时间才能爬上去。” 而这话外之意,便是吃饱了没事干,许个愿烧个香,还要行半天脚程,这不是与自己作对是什么! 这话一出,楚流景却是面色不变,仅是温和道:“这护国寺求愿灵,即便再高,也得爬上去呀。” 云初染微微敛神,心头倒是未料到这楚流景竟然也是个信徒。说来,即便这护国寺再灵,还不是人类虚构出来的寄托? 自她云初染穿越,只觉得有些莫名与奇幻,但却未真正见过鬼差阎王,如此一来,这世上到底有无菩萨佛祖,或是鬼差阎王,那还有待考究,只不过她云初染,倒是不愿以身试法,说来,那阎王或鬼差,她倒是不愿见。 “走吧,若是我们能行快点,也许正午之际还能在护国寺用顿斋饭。”见云初染眸色微微有些飘远,楚流景淡然出声,不由间拉回了云初染的神思。 云初染耐着性子微微颔首,便转眸朝身后的杳沉香望去,却见他身形瘦削,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就像在水中浸泡过一般全无生气。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也不理会楚流景极为温和的催促,朝杳沉香缓道:“这山太高了,你以前在暗阁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此番,你还是先回去吧。” 杳沉香凝神朝她望来,他那满头的银发连带他那苍白的脸刺了她的双眼,让她眸色微微涌出一分波动。 “十四皇子说得极是,即便是再高,也得爬上去,心中只为求愿,又何须惧怕这岚山的高度。”杳沉香望着她道,嗓音平然无调,说着,他便转眸望向一旁的楚流景,面色微微一沉,又道:“本阁今儿也欲瞧瞧,究竟是人定胜天,还是谋事在人!今儿究竟是我许的愿准,还是心怀诡异之人的谋事准!” 这话一出,云初染与楚流景皆是微微变了脸色。 云初染自是知晓杳沉香因担忧她,所以戒备着楚流景,即便不惜拖着如此狼狈病弱的身子,他也要随她跟来。 他这副样子,就像是一种枯叶凋败时,欲最后奋起一搏,在空中舞动着一方完美的轨迹,只是,他杳沉香,此番却是仅为她云初染在搏,在舞动。 如此,他这副样子,倒是微微刺痛了她的双目。她仅认为知己便是你知我,我懂你就足矣,却不料这知己,竟也能超出这么多凡尘束缚,即便为对方受苦受累,似乎都甘之如饴。 云初染如此想着,只是,此刻她却全然不知,他杳沉香这般,不仅是为‘知己’二字,更是为了心中那抹尘封已久且已然沉甸甸的倾慕。 她叹了口气,不由朝那楚流景瞥去,毫不诧异瞧得他眸色有些波动,再瞧他面上那张冷然无生气的人皮面具,她顿觉不畅,不由道:“十四皇子,如今已不在太守府了,你倒是以真面示人吧,这般瞧着,倒真是别扭。” 说完,她也不待楚流景反应,仅是转身拉住杳沉香的手,她本就知晓他的手定然会很冷,所以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可如今两手真一握上,她却觉得他的手似乎比她想象中甚至记忆中的还要冰。 冰凉刺骨,即便是她都略感难受,而他杳沉香,一直切身体会着,可他却未在她面前表露出他一丝一毫的不适。 他,究竟是对这冰凉的温度麻木了,还是努力的压制着,极力的保持着淡漠如风的模样?只因他这样,是潜移默化中的一种习惯,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本能的这般? 霎时,云初染的眸色也深了。 这时,杳沉香却是眸色不稳,正欲僵着手掌故作云淡风轻的抽离她的手,云初染却稍稍握紧了些,而后全数收起眸中的沉然,而后朝他微微一笑,清雅如风:“杳沉香,这山路不好走,你牵着本姑娘走如何?若是本姑娘被你牵着摔跤了,你今年酒窖里酿的那些桃花酿全归本姑娘,以当赔罪,如何?” 她笑得极为温和随意,不羁中却透露出缕缕柔媚,宛若阳春三月的春水,醉了一池的清辉。 杳沉香眸光顿时一紧,被她牵着的手,更是僵硬了一分。 他未答,但却微微点头。 云初染淡然一笑,“那你走前面。” 杳沉香微微颔首,不由间倒是曲上僵硬的手指圈住云初染的手,眉心,却似有一道沉然中的微光,隐隐伏伏。 他垂着眸,走得很慢,每步都踩得很实,亦步亦趋间,似乎走得极为认真。可即便他步子踩得再实,却依然掩饰不住他那略带踉跄的身影。 云初染细细瞧在眼里,缓步跟在他身后,待经过楚流景面前,她却随意抬眸朝他一望,却见他早已揭了面上的人皮面具,一张俊逸且略带纯洁的面上,含着的已非往日的赧然,而是一方寒潭般的沉寂。 楚流景,流觞曲水,赧然成羞。 而如今,野心泛滥,眉宇森森。 此番岚山护国寺一行,她云初染倒是要瞧瞧他究竟是否要翻天! 岚山上的路,并不好走,小径极为狭窄,两侧是山棘,云初染一边沉着眸子跟在杳沉香后面,一边考虑要不要将身上带着的硫磺粉在她与杳沉香的鞋上涂抹一番,毕竟,这深山老林的,若是窜出一条巨蛇来,措手不及间也能将人吓得够呛。 但瞧着前方杳沉香那极为瘦削的背影,又见他在前开路走得极为认真,她蹙了蹙眉,倒是暗自忍下了。 想来,凭她的身手,即便窜出一条蛇来,但在措手不及间,她也有本事拎着杳沉香跃到前方,让那蛇顺势去缠上她身后的楚流景。 此番的楚流景,倒是不知云初染已然连这个都将他排斥在外了,他仅是静静的跟在云初染身后,偶尔拐角处他还会垂眸若有无意的观一眼云初染与杳沉香相握的双手,而后自顾自的陷入沉思。 待云初染三人行至半山腰之际,云初染倒是微微用力拉住杳沉香,声称休息片刻。 说来,她知晓她与杳沉香、楚流景皆有内力护体,行路不会太累,但即便如此,她瞧着杳沉香那瘦削的背影,仍是心生不忍。 此番,她倒是更为实际的体会到,她云初染,当真不是一个冷心绝情之人,想来,明知此番上山若楚流景心怀不轨,这种状态的杳沉香定会成为她的软肋,可她仍是因他对她的关心而妥协了。 休息片刻,三人再度行路。 刚好在正午之际,三人终究是到了岚山顶上的护国寺。 千年古刹,今朝变。 那檀树经书,皆传言能洗心明智,但是否真有这等效果,她倒是认为不然,要不,这世上怎会有酒肉和尚,又怎会有还俗娶亲的和尚? 说来,七情六欲哪能读几本经书后就说断便断了,若非心生死寂,毫无念想,即便佛家经书有天大的本事,怕是也难扭转乾坤,更难让心达到明然的境界。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倒是心生几抹淡然。 瞧着护国寺那道古朴的大门,见它印下了时光斑驳的侵蚀,云初染瞥头望向身后的楚流景,随意问道:“不知这护国寺至今有多少年了?” 楚流景却极为温和的接道:“这护国寺。已然二百九十六年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便转回眸来,刹那,她眸光顿时掠过一道冷光。 呵,既然连这极为偏僻且人烟罕至的岚山护国寺的历年都清楚,想必这楚流景连这护国寺的布局也极为了解吧。 看来,若她猜得不错,这楚流景,应是事先踩过点的。 片刻,待云初染几人踏进那道古朴大寺门,出现在面前的,是几步藤蔓弥漫,且覆盖着厚厚一层枯叶的台阶。 脚步印在台阶上的枯叶上,沙沙作响,倒是反衬出这古寺更为清幽。 咚咚的钟声响起,沉闷无力。空气中微微浮动着缕缕极为浓烈的檀香,云初染蹙着眉,细细的闻了一番,仅是觉得这檀香浓郁,但却未察出异常。 “三位施主,可是来进香的?”待云初染几人刚登完石阶后踏于一片干燥且略有几棵高树的土坝上时,一位六旬且白胡子苍苍的和尚倒是迎了过来。 他身着大黄袈裟,脖子戴有一串极为硕大的褐黑佛珠。他面容满带皱纹,一双深黑的眸子宛若深潭,定定中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是!只不过如今上山,腹中已然空空,倒是想先在贵寺中用一顿斋饭,也好果腹。”这时,楚流景倒是上前几步望着那老和尚,缓道。 老和尚颔首应承,一举一动皆是缓慢多礼。 不久,他将云初染等人领进了寺庙斋堂,如今正值用午膳之际,这偌大的斋堂却仅有两张古朴的木桌。 一方木桌旁,仅有两个黄衣小僧在用着斋饭,另一桌,却坐着两个身材修长俊朗的男子,这两位男子身上的衣服一黑一青,侧脸皆是不可多得的俊美。 可云初染一瞧见那二人,却是措手不及的心生震撼。 但仅刹那间,她便全数压住心头的所有复杂,仅是自眼风里瞥了身旁楚流景一眼,若有所思,疑虑延绵。 她未料到,这荒山野外的护国寺,今儿倒是连那两位男子都迎来了,这不是刻意的人为,又是什么?——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5)怒波遗恨,哗然起5 如今他们已然在此,她此番也无法避开,也没兴趣避开。 她暗自敛神,拉着杳沉香便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 那桌旁二人见她到来,青衣男子面上顿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可待他刚欲张嘴说些什么时,他却偶然瞧得与云初染十指相握的杳沉香,刹那,他眸色一深,俊美的面上,也有了几分诧异。 而那黑衣男子,则是至始至终都未拿正眼瞧她,而是一直将他深黑冷漠的眸光落在杳沉香身上,那架势,当真有几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云初染暗自一笑,心生嗤笑,说来,这杳沉香与他,倒是无仇,若真要说仇,也是不成气候的‘情敌’罢了。只不过她云初染,倒是不认为楚亦风这张冷脸上的不善之气,是在吃醋,她也更不会认为,楚亦风会在意她云初染。 想必他此番面色不好,定是怪她扔了休书出墙吧。 “斐倾哥哥,你怎来这儿了?”云初染完全忽略楚亦风,温婉如常的朝那青衣男子道。 说着,她便拉着杳沉香入座,丝毫不理会楚亦风那更是沉了一分的冷脸。 “二皇兄。”这时,那楚流景也跟了过来,并温和的朝楚亦风道了一声便自行入座。 楚亦风面色风起云涌,深黑的眸中似有一抹压制着的震惊呼之欲出:“十四弟,你怎在这儿?” 他又是如何出宫的?在他眼里,这十四弟平日里皆是身居深宫,不问世事,此番,他又是如何出了皇宫,并来到这岚山护国寺的? 楚亦风心生震惊,面色也沉得宛若一汪寒潭。云初染不由瞧他一眼,暗自一笑。 想来,这楚亦风怕是不清他这弟弟的本事了。呵,算计人都算计到她云初染这里了,这楚流景,应该才是真正的腹黑,这楚亦风,顶多算个能打仗,但却毫无谋策,且将任何表情都写在脸上的鲁莽之人罢了。 她以前就知晓他极易发怒,这等男人,沙场威风还差不多,若是要在那权势纷争的皇宫争得一席之地,他怕是要努力。 楚流景面色不变,俊美如风的面容略带几分清浅温润的赧然。见楚亦风凝眸直视着他,他似乎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便转眸朝云初染望来。 刹那,楚亦风眸色一变,也朝云初染望来,面色也是一层一层的冷下去。 两道高压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亏得云初染定力极好,要不然,此番也无法安心入座了。 瞧着楚流景那副赧然的模样,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来,这厮定是不知如何回答,便将所有事都推在了她身上。凭她云初染武功极高,又乃凤家家主,想必从皇宫弄出一个人来也容易,可是… 云初染眸色一敛,而后转眸直直的望向一脸阴沉的楚亦风,微微一笑,故作调侃的道:“王爷莫不是真以为是本姑娘自皇宫将他劫出来的吧?” 楚亦风眸色定定,“难道不是?” “楚兄,这其中怕有误会。”一旁的云斐倾也微微有些坐不住了,不由出声道。 可他这话一出,楚亦风依然眸色定定的望着云初染,势要她亲自回答。 云初染腾然一怒,想来一遇上这楚亦风,哪次是好生言谈过的。 刹那,她眸眼微微一眯,冷道:“我说你楚亦风是不是总瞧不惯本姑娘呀?本姑娘这生,倒是从未有劫过人的前科,你这厮倒是莫要随意诬陷!”说到这儿,她收势,而后极为嗤讽的再度瞥他一眼,便转眸朝楚流景望来,冷道:“十四皇子,有些事,还是你自己说为好,不要何事,都映射本姑娘!” 你那颗琉璃珠,没多大面子! 待她云初染心头极为不畅时,也打得你连皇帝老子都不认识!反正这里岚山山高皇帝远,她才不管他是腹黑还是狡诈,反正揍几拳出出气也好。 这话一落,楚亦风与楚流景皆是变了脸色。 此番,那老和尚倒是差人另送了几盘素菜,外加三副碗筷。 云初染直接抓过杳沉香面前那双筷子塞在他手上,道:“你身子弱,快吃点东西。” 许是嗓音微微带了几分柔和,杳沉香那疏离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隐隐的波动。 他如是举着筷子,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他最近胃口一向不好,在太守府,即便面前摆了一大桌菜色,他也毫无胃口。可如今,见她与那两个男人剑拔弩张中还会顾及到他,此番,他心底的波动,却不是一言一字能够道出。 只不过,她如今越是这样,他便更觉悲凉,只因为她这般,会让他…不舍。 待一切尘埃落定,宿命降至,他杳沉香,即便是安静离开,心头的眷念,怕是难以挥去一丝一毫。如此,他倒是希望他从来都未认识过她,如此,他对这被亲人无情丢弃的尘世,也许不会带有一丝留恋,从而也能安然如风的离开吧。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杳沉香眸色不对,她仅是瞥了楚亦风与楚流景一眼,而后朝云斐倾望去:“三哥,快用些斋饭。” 说着,她也不顾云斐倾回答,仅是自行执起筷子在桌上游移。 一顿饭,吃得倒是无声无息,冷气横流。 那楚亦风完全未动过筷子,仅是极为沉然的坐着,而那楚流景,也仅喝了一口素汤。 “云初染,随本王来。”见云初染终于放下了筷子,楚亦风眉宇一沉,极为冷硬的道了一声。 说完,他便极为干脆的起身,而后踏着沉步出了斋堂。 云初染暗自嗤笑一声,岿然不动。 她缓缓握上杳沉香的手,倒是愿先带他去烧香祈福,却不料她还未有所动作,身边的三哥便叹了口气,朝她道:“初染,去看看王爷!”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自家三哥竟也当和事老。 她暗自敛了敛神,而后朝云斐倾望着,温婉笑道:“哥哥难道不知我已经休了他了?所以,此番我与他依然无瓜葛了,他要叫本姑娘出去,本姑娘如何要听他的?” “胡闹!”刹那间,云斐倾这两字倒是略带几分责备,嗓音也不自觉重了一些。 云初染顿时一愣,有些陌生的瞧着他,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不妥,不由急忙垂下眸来,仅是道:“自古皆无女子休夫一说。你那休书,自然做不得数。另外,如今皇上已经大怒,若非瑞王替你包庇,你以为你还能如此安然无恙?” 云初染直直的望着眸子,倒是全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仅是心头不畅,而来敛神突然歪着头朝他笑笑,摆着一副桀骜无礼的模样随意望着他,道:“初染倒是未料到,斐倾哥哥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吼我。” 她笑着,嗓音温婉如常。 云斐倾微微一怔,眸色逐渐有些晃动。 他静默片刻,终究是迎上云初染的眸光,若有无奈的道:“为兄并无意吼你,只是…为你好。”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然无可替代,方才语气稍重,也是有些责备她任性妄为罢了。 再瞧她身边那面色苍白的男子,一头极为显眼的银发,凭他所观,自然不难猜出他的身份。他知晓自家七妹乃凤家家主,与一些人有交情在所难免,但,这银发男子却不行。 无论怎样,他都担忧她与那银发男子走得近,毕竟,杀手,向来冷漠。 而此刻的云初染,却是笑意不变的歪着头随意望着云斐倾,可刹那间,她却眸色一深,叹了口气,随意问着:“斐倾哥哥真要初染现在出去见瑞王?” 他是她的哥哥,是她从小到大都挂记着的哥哥。此番,只要他点头,她便随了他的意思去见楚亦风一面。 说来,虽不屑见楚亦风,但若是自家哥哥要求,她也愿意再去与楚亦风当面说清,毕竟,一旦断了姻缘,她也希望与他断得彻底。 她这话一落,倒是在意料之中瞧得自家三哥微微点头。 她暗叹一声,敛神朝他微微一笑:“那我这就出去。” 说完,她便转眸朝身旁的杳沉香望来,温婉如常的道:“你先在此候本姑娘,等本姑娘回来,便随你一同去烧香求愿。” 杳沉香面色一深,眸光有些控制不住的抖动,他转眸望云初染一眼,几不可察的点头。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敛,而后淡瞥了一旁的楚流景一眼,缓然起身,往宅斋堂外踏去。 外面日头依然正盛,好在这古寺有诸多的参天大树,倒是随处可见阴凉。 此刻的楚亦风,正站于离斋堂不愿的一颗树下,斑驳光影落在他身上,倒是衬出了几分幽密。 他见云初染出来,虽冷然的抿着唇,但他那深黑的眸中,却掠过一道淡得透明的释然。 云初染细细的瞧着他,待走至他面前,便随意如风的道:“叫本姑娘出来做何。” 她这话一出,楚亦风便皱了眉。 他一把拉住云初染的手腕,云初染一怔,正欲甩开,却闻得他道:“去那边!” 说着,他更是将云初染的手腕捏得紧,浑然不观云初染蹙了的眉,仅是拉着她就往前方那片略微浓密的树丛走去。 云初染心头不畅,但却淡着一张脸,故作兴致的道:“走这么远做何?难道王爷还怕斋堂里的人听了我们的话不成?” 楚亦风却毫不理她,宛若未听到她的话般紧紧的拉着她往前走。 见状,云初染顿觉无趣,便也闭了嘴,收起了与他冷讽的兴致。 绕过一根根古树,待云初染被楚亦风拉到丛林深处,他才驻步下来。 云初染毫不客气淡然而然的甩开他的手,而后随意如风的揉着自己被他捏过的手腕,精致面容勾着一抹浅然无风的淡笑,笑得楚亦风的面色更是沉了一分。 “这倒是够远!呵,不知王爷要与初染说什么?”云初染淡瞥他一眼,问。 楚亦风沉着眸子望着她,似乎想将她看透。 良久,他才微微敛神,沉着嗓音问:“五年前,你可去过江南?” 云初染几不可察的淡笑一声,而后挑眉望着楚亦风:“王爷怎问起这个来了?王爷此番,不是该训斥初染大逆不道,竟然连你也敢休吗?”说到这儿,云初染倒是微微冷了神,又道:“王爷,你与初染对皇上的赐婚都有不满,如今你寻到了心仪之人玄裳,那么,此番初染主动下堂,虽动静大了点,但也算是将瑞王妃的位置留了出来,成全了王爷与玄裳的成双入对。说来,初染对王爷也算是仁至义尽,既未要了玄裳的命,更不用王爷烦恼初染会碍着你的眼,如此一举多得,王爷是否该消了怒气,对初染心生一抹感激呢?” 云初染嗓音极淡,淡得不含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唇上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深黑的眸中却有抹微光掠动,四下蔓延出来的,是一方冷漠,一缕嗤讽。 楚亦风如今与她,本就是两条路上之人,以前不曾交集上,以后,更不会有所交集。 楚亦风黑沉着眸子,面色更显阴寒。 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而云初染也不惧,仅是随意如风的迎视着他的眸光,笑得明艳。 “云初染,你非要惹恼本王?你可知…。”楚亦风沉着嗓音,可话还未道完,云初染便转移了眸子,出声打断道:“初染不用知晓什么!如此初染与王爷已然无瓜葛,今日也是看在初染三哥的份上才出来见王爷的。若是王爷未有其它要事相告,初染便先行告辞了。” 见楚亦风一副阴沉的脸,凭她所观,自是以为楚亦风又要出声威胁。说来,他那些威胁之词闻得多了,也会觉得刺耳。 她云初染乃凤家家主,平日里哪个对她不是前恭后敬,偏偏这楚亦风却要触她的底线,以致此番她本欲与他多说几句,却兴致全无。 说完,云初染便转身,正欲迅速离去,却不料手腕再度被楚亦风拉住。 “云初染,玄裳并非本王心仪之人。”楚亦风这嗓音微微有些急。 云初染倒是莫名笑笑,回眸便朝楚亦风淡道:“怎么,王爷今儿是不愿初染走了?” 楚亦风眉宇一蹙,俊美冷漠的脸上盈出几分复杂。 “本王确心仪之人,且还暗中寻觅了数年无果。本以为那人是玄裳,可最后查明不是。”他道,嗓音沉然,却带着几分挣扎。 云初染再度甩他的手,却未甩开,索性放弃了挣扎,仅是嗤笑道:“王爷这话倒是好笑。你连自己心仪之人都识不清?即便五年未见,那人的音容面貌应该也不会改变太大吧?” 此话一出,楚亦风倒是沉了脸,“本王以前并未见过她的脸,她当时面上蒙有薄纱。”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头嗤笑更甚。 呵,又是狗血的一幕! “既然她当时带着面纱,那王爷又如何知晓现在的玄裳是假的?”云初染耐着性子,唇上依然勾着一抹浅笑的道。 楚亦风再度捏紧了云初染的手腕,深黑的眸光宛若强光般直直的落在云初染面上,惹得云初染颇有几分莫名。 “因为,她身上……。”楚亦风这话说得极慢,但他还未说完,忽然周围簌簌声一片。 刹那,周围的气氛也猝然震动了几分。林中的鸟群也纷纷惊叫,振翅高飞,窜得树叶沙沙,落叶片片——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6)怒波遗恨,哗然起6 云初染与楚亦风迅速对视一眼,面色,皆带了几分复杂。 霎时间,道道寒光反射而来,刺了他们的眼,楚亦风顿时蹙眉,转头一望,道了句:“有人。” 云初染当即咋舌,而后沉着脸讽刺:“要你说?瞧着长剑反射而来的光就知道!” 这话还未落音,便闻得周围顿时出现道道簌簌声,几十道黑影雷厉风行的将她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望着来人,云初染薄唇顿时勾起一抹幽深的讽弧。 看来,那楚流景,当真是有胆子非为!此番这些杀手,想做何?是想杀她云初染,还是想杀…楚亦风? “杀!”这时,黑衣人中也不知是谁忽然冷冽的吼了一句,霎时,气氛更是到了阴沉的极点。 云初染当即蹙眉,看来,这些黑衣人,似乎连她与楚亦风二人,都不打算放过呢。 寒光缕缕,黑衣人迅速分成两拨,一拨袭击云初染,一拨围剿楚亦风。 此番云初染手中无兵器,仅得赤手空拳以搏,那楚亦风倒是身带软剑,他极为漠然的与黑衣人纠缠了几个回合后,见黑衣人个个都不是容易对付之辈,便蹙了眉,而后旋身提气迅速腾空,并瞅准云初染的位置,将手中的软剑朝云初染扔去,吼道:“接住!” 云初染微微一怔,但仍是凭借上好轻功接住了软剑。 霎时,她心头腾然涌出一抹复杂,仔细一思量,却思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不得不说,楚亦风此举的确多余了,若她云初染真要夺把剑,其实不难。 见云初染软剑在手,黑衣人们的杀气更是高涨。 云初染也不敢轻敌,此番一纠缠,令她震撼的是这些杀手的本事的确不小,她如今也放了杀气,出手力道也重,可奈何这些黑衣人不仅杀招阴狠,且最善于躲闪,使得她与这些黑衣人们纠缠了这般久,却仅是伤了数人。 楚亦风那边的情况倒是不佳,此刻即便他已经夺了一把软剑,奈何却被众黑衣人划了几道皮肉。云初染顺着眼风瞥他几眼,也没心思顾上。仅得出剑时更是带了几道内力,势要击准黑衣人。 刀光剑影,短兵相接的声音在林中先撤播撒,倒是有几分冷冽。 可正待云初染这边打得不可开交,却忽见斋堂方向火光冲天,浓浓黑烟拔地窜起,黑得宛若游蛇。 她当即一怔,心里第一反应便是杳沉香与云斐倾还在斋堂。 霎时,她心头顿时涌出一抹紧然,也有些没心思与这些黑衣人纠缠,仅得扔了软剑便挥掌出力,势要用掌风震伤黑衣人,奈何浑厚的掌风刚一出,却不料这些黑衣人再度灵巧的躲避,宛若游龙般轻松而闪,气得云初染当即心生不畅。 “你们乃哪门哪派?有种报出名来!”等她这次安然下山,定要差人先行灭了这个门派。不得不说,这门派之人太过诡异,躲闪功夫那不是一般的好! 云初染这话一吼完,其中一名黑衣人却冷斥:“你去阎王面前问吧!” 云初染眸光渐冷,差点毫无形象会骂一句:你令堂的,找死。 但她却压下心头的怒气,眼风瞅着斋堂那边的浓烟,瞧准空隙就动身提气往斋堂那边跃去。 众黑衣人顿时一愣,急忙挥剑追赶。 云初染顾不得,仅是猛烈提气绕过根根古树,待还未跃出丛林,却见杳沉香与云斐倾二人正朝她这边跃来。 三人一汇,立即背靠背站于一起,冷眼瞧着围拢来的黑衣人。 “初染,可有受伤?”云斐倾那略带急意的嗓音道出。 云初染急忙敛神,而后略带几分不屑的道:“哥哥放心,这些人,我倒是未放在眼里。” 如今瞧得杳沉香与云斐倾自斋堂出来了,她心里也放心了些。 “楚流景,内力浑厚,深藏不露。我们出来追,也未追到他,如今他身在暗处,我们要多加防备。”这时,杳沉香那平然无调的冷硬嗓音道出。似乎有些急促。 云初染面色一冷,自然知晓是楚流景捣的鬼。 “嗯,知道!杳沉香,你寻准时间就逃出去,我,不须你来搀和。”云初染暗自敛神,嗓音也带了几分硬实。 杳沉香这几日身子本就不好,若是与这些难缠的黑衣人硬拼,的确不是件好事。 云初染这话一出,却未闻杳沉香吱声了。 这时,黑衣人们已然全数围拢,挥剑斩来。云初染半眯着眼睛望着面前袭来的黑衣人,再度头也不回的朝杳沉香道了句:“记住!寻准时间冲出去。” 说完,云初染抬掌往前,出掌便震伤了两名躲闪不及的黑衣人。 她眸色一动,又道了句:“斐倾哥哥,好好打,也让小妹见识一番你如今的武艺如何。” “好。”刀光凌厉中,传来云斐倾的应声。 云初染暗自一笑,精致的面容严谨但却透着缕缕冷光。 此番她倒是学聪明了,先瞧准黑衣人的套路,然后稍稍偏移的挥掌,这些黑衣人一躲闪,刚好能触到她的掌风。 仅刹那间,云初染便再将几名黑衣人震伤在地。 那些围剿杳沉香与云斐倾的黑衣人见状,倒是抽了一半的人过来对付云初染。云初染暗自冷笑,倒是未料到这些黑衣人也懂得先团结起来对付稍稍强一点之人。 只不过,她云初染,岂能被他们以多欺少了去。 云初染沉着脸应付着,掌风也是一掌比一掌狠。 烈日,风浅。 密林中倒是有了血腥味蔓延,使得周围的空去都凝固沉闷了些。 剑光隐隐,杀气震天,这密林中的树木不时被震得拦腰折断,枝桠落叶纷纷下扬,衬出几分宛若飓风过境,一片狼藉之样。 空气震荡,气氛也剑拔弩张。此番纠缠已久,云初染有丝疲惫,不由间回头望杳沉香,却见他身形略微踉跄,身上已然挂了彩。那道道触目的血红染了他的白衣,但他似是毫无察觉,银白的发丝不时扬起,单薄的身影似要随时被黑衣人们的剑气带走,瞧得她心生一抹猝不及防的疼。 杳沉香! 她不由于心底默念了他的名字,正欲提气过去帮他,却不料他竟一直用眼风观察着她,还在她行动之前应时道:“我没事!” 她微微一怔,但,却笑了。 他没事!如此勉强的话,听在她耳里,却成了不让她担忧的逞强。 她不由一叹,终究是趁机跃到他的身边,并一掌震伤了他面前那些猝不及防的黑衣人。 “我说过我没事!你过来做何!”杳沉香一震,眸色有些不稳,但嗓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怒。 云初染全然不瞧他,仅是努力的压制着心头的波动,缓道:“这边阴凉些,打着没那么热。” 杳沉香顿时苦笑。呵,如今这地方周围的树已然全数毁去,哪里还寻得到一丝阴凉。她,倒是连敷衍他的话,都昭然若揭的说得漏洞百出。 他知晓她在担忧他,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他杳沉香,此番竟沦落到了需要她帮助、怜悯的地步。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杳沉香的所思所想,她仅是迅速出掌,一丝不苟的震着黑衣人们。 杳沉香也不敢松懈,全力以赴,可身子的虚弱与疲惫感,却令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更是白了些。 “簌簌簌……。”这时,无数道凌厉的声响刺破了空气,震动了在场之人的耳膜。猝然间,打斗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气势冰寒。 “小心!”一边的云斐倾顿时察觉,不由惊呼了一声。 云初染眉宇一蹙,回神便见周围竟有密雨斜织着的箭雨袭来,因箭雨太多,黑压压一片,压得在场之人顿时惊慌失措。 那学黑衣人顿时没了打斗的兴致,白着一张脸慌张的想要逃跑躲避,却不料那道道锋利的箭雨宛如恶魔般困来,迫得他们震惊错愕,突觉身子发软。 云初染冷着一张脸,深黑的眸中映满震惊。 此番瞧着那密集的箭雨,她顿时心生震怒。那楚流景倒是狠,为了剿灭他们,竟连他自己的人都能一并舍弃。此番,她倒是突然醒悟,原来这些黑衣人,仅是请君入瓮的工具,楚流景真正的狠招,是周围这些隐藏着的弓箭手。 所谓赤手难敌四拳,此番,她倒是深刻理会到这点了。此番,恐怕不是赤手难敌四拳,而是赤手难敌万箭了。只不过,她云初染好不容易在这古代过上安乐日子,荣华富贵也伸手可得,她,岂能这般放弃。 此际,既然楚流景要赶尽杀绝,那她云初染便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霎时,云初染敛了敛神,深黑的眸光直直迎视着袭来的箭雨,仅是冷道:“斐倾哥哥,护好自己。” 说完,她便转眸瞥向杳沉香,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并在他的诧异中顿时将他按倒在地。她就不信,那些箭雨还能匍匐着地面射来。 “云初染,你……。”杳沉香一震错愕,胸口也因摔地时磕到,不免隐隐作疼。 正待他错愕苍白着一张脸欲爬起来,却见箭雨已经袭近,而站于他身边的白衣女子,却是突然旋身腾空,手中那把也不知从何得来的长剑顿时挽起缕缕剑花,而后他只见周围一片明晃晃的白光撒下,并朝四周蔓延扩散,霎时,仅见那些袭来的箭雨顿时如长了眼似的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霎时,不远处的林中,倒是传来箭雨锥物的闷声,凌乱中却不失力道,闻得在场之人皆是惊心。如此,想来那些箭雨,应是窜入远处林中,且大部分钉在了树干上。 那几名原地的黑衣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此番也不拿云初染当敌人了,全数跑到云初染身边,彻底的倒戈了。 云初染冷眼瞥这些黑衣人一眼,却见自家三哥也提剑过来了。此刻,他身上青衣也有些破烂,身上不免挂了点彩。 “初染的功夫,当真了得,为兄佩服。”清润的嗓音,却带着几分欣慰与赞扬。 云初染朝他笑笑,正欲回话,却闻林中深处响起一道温和但却略带几分暗沉的话:“继续放箭!”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那些黑衣人面色再度一抖,眸色不稳但却极为干脆的学着杳沉香的样趴在了地上。只不过此番,杳沉香是略带疲惫,来不及爬起来,而他们,则是发现爬地这等方法当真有效。 此番的云初染临危不惧,面上除了严谨,倒是未有一丝一毫波动。 她一脸淡然的望向云斐倾,完全视耳畔越来越近的簌簌声无物,仅是道:“斐倾哥哥,擒贼先擒王,等初染解决了这些人,就劳哥哥先照料一下杳沉香,待初染劫了楚流景,再来与哥哥汇合。” 方才林中传来的那道声音,她倒是闻得熟悉。既然楚流景欲让他们血流成河,她云初染虽不知他为何连她与云斐倾也要赶尽杀绝,但无论如何,她此番,定不会放过他。 凌厉的箭雨,已然带着似要刺透耳膜的簌簌声,周围的空气再度冷冽震荡了几分,迫得在场的黑衣人们更是哆嗦。 云初染再度敛神腾身而起便再度挽了剑花,故技重施,那些箭雨再度长眼了般朝另一方向飞去。可刹那,她却眸光一紧,不由咬牙。 此番倒是她疏忽了,方才就该让这些箭雨全数朝那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正待她心生遗憾,欲缓缓收势落地,却忽闻几道抽气声刺进耳膜。 “小心!”这时,云斐倾与杳沉香双双惊魂喊了一声,嗓音发紧,使得她也怔愣不已。 来不及多想,她立即循声而望,却见一直箭头呈金色的利剑穿刺而来。她一震,暗叫一声不好便抬剑相抗,奈何那箭竟随意震断了她手中的长剑,直往近在咫尺的她而来。 她脸色顿变,惊慌中顿时蹲地,却感头顶有凉风带过,惊得她头皮发麻。 有惊无险! 心头狂跳,似要喷薄而出。云初染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微白,转眸一瞧,却见云斐倾与杳沉香的脸竟成了死白——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7)怒波遗恨,哗然起7 她勾了勾唇,努力的压制着心头的不适,朝他们勉强一笑:“放心,那箭术不准。” 见她故作调侃,云斐倾与杳沉香面色却未有丝毫的释然,反而是越凝越深。 云初染不知他们在想什么,也不愿花精力去猜想,仅是朝云斐倾道:“斐倾哥哥,方才初染使出的剑花狂澜一招,哥哥可学到了?” 云斐倾微白着一张俊脸,眸色微微一动,点头。 那一招气势如虹,当真是精妙完美,他看了两遍,虽能记住套路,但使出的内力,怕是不及她的八分。 见他点头,云初染倒是微微一笑,精致面容略带几分满意。 “如此,就有劳哥哥应付这里,初染先去擒王。”云初染嗓音温润,但却含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杀气。 说完,她也不顾云斐倾的反应,而是弯身随意拾起一把剑,便提气就往方才那支金头箭雨飞来的方向跃去。 林中烈日的热辉落下,倒是有几分灼热。周围空气也如凝固了般死寂,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待跃至树林深处,云初染一眼便瞧见了站于不远处的楚流景。此刻他正温笑柔和的望着她,俊美的面容仍是略带几分清透,但瞧在她眼里,却是伪装的狼般阴柔。 “郡主倒是厉害,不仅能躲过箭雨,连我的金头箭,你都能避过。”他如风的望着她,似在道家常,也宛若在真心赞她。 云初染冷笑。目光不由落在他手上的弓上。那把弓,有精致的浮雕,看着极有气势。另外,他左手中那只明晃晃的金头箭,也让她眯了眯眸。 浮雕弓,金头箭。这两样看似极为贵重的东西,他因何拥有?他只不过是皇宫里一个落魄皇子,毫不受重视,他此番,如何能在她面前这般耀武扬威,竟敢威胁着她云初染等人的命。 如此,仅能说这楚流景太会伪装,太会沉浮。以致待他羽翼丰满时,才能这般一鸣惊人。 “若是避不过这些,岂不让你瞧了笑话!楚流景,本姑娘倒是不解,你这般赶尽杀绝,究竟为哪般!”云初染暗自敛神,冷眸瞧着他,道。 楚流景微微一笑,薄薄的唇瓣微微勾着一抹淡如清风的笑容,乍然一瞧,倒是觉得他笑得生涩,颇带几分她第一次见他那般的赧然,只不过她云初染现在,却不敢恭维他这等笑容了。 “本想娶了郡主一步登天,奈何郡主乃聪明人,不是我可以任意的。如此,我还不如一个不留,日后省得费心。”他道,虽在笑,可他眸中深处,隐隐掠过一抹挣扎。 他是欣赏过她,也想过要与她出双入对,共揽天下。那晚皇宫的流觞曲水节,他不惜以琉璃珠为礼,可她回报他的,却是暗自给他下毒,让他后面几天都精力旺盛,未有丝毫睡意,以致第四天,药效一过,他才如虚脱般倒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天。 想来,若是那几日他醒来后她能来探望他,他也能觉得她有可取之地,可她,未未曾瞧他一眼。她仅是心安理得的拥了他送的琉璃珠,心安理得的将他忘了。 皇宫的水生火热,亲情如烟,他已然看得淡了,如今,他楚流景遭了这么多年的冷漠与白眼,现在,也该是终止之际了。 前几日,他也本想过留她性命,可她的确难以捉摸,不是他能够随意驾驭的。说来,他楚流景,只想要一只会听话的猫作为垫脚石,而不是一个能随时算计他、威胁他的聪明女人。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沉了眸子。 她静静的瞧着楚流景,观着他略微云涌的脸色,而后,她却淡然一笑,道:“以前对你楚亦风也有几分赏识,如今瞧来,本姑娘倒真是眼拙了。只不过,你这‘一个都不留’的口气倒是不少。说来,本姑娘一向不喜在本姑娘面前大意放肆之人,楚流景,你倒是荣幸,竟让本姑娘对你动了杀念。” 说着,云初染丝毫不待楚流景反应,提气往前,长剑泛着利光朝楚流景袭去。 此番,她倒是要定他的命了。如今想来,楚亦风与这楚流景比起来,当真是温和多了,虽常常吼她鄙视她,但却未真正伤过她。而这楚流景,却是一出手就要要她的命。 如此隐患,她云初染,怎留得! 刹那,她见得楚流景顿时将金头箭放于弓上,并缓缓拉开,她暗自嗤笑着他动作的缓慢,手中的长剑也更带了几分剑气。 眼看她的长剑就要刺到他,却见楚流景顿时眉眼一蹙,凌厉的闪身而避开,刹那,云初染眸子一眯,顿时转便变方向,却见楚流景已然拉开了弓。 她惊了一下,倒是诧异他的速度,不多想便提气后飞,可刚飞不远,却觉后背顿时一阵皮肉裂开的疼痛,一抹尖锐之物,似是没入了她的后背。 她面色微微一白,转眸便见身后竟腾空滞留着一名黑衣男子,该男子黑脸阴沉,他那双深黑的眸子,却是带着几抹冷冽杀气。 此际,云初染心里顿时涌出缕缕晦气,此番,她倒是真无异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才仅顾着躲退楚流景的金头箭,却不料后面遭人突袭。 后背的疼痛,让云初染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来不及多想,她便忍痛伸手朝后面的黑衣人震去,却不料黑衣人顿时伸掌迎来,竟在半空与她过招。 而此刻的楚流景,却是微微冷了面色,手中的弓顿时拉满,最后,全数放开。 “嗖!”一道利箭破空的声音宛若鬼魅,阴森骇人。 云初染惊了一跳,正欲回身瞧准那金头箭也好找准方向躲避,可奈何面前这黑衣人也杀招尽显,如今她有伤在身,动作稍有迟缓,根本就不能在急招之内奈何他! 刹那,云初染顿时心生紧然,心想定是避不开楚流景放来的那一箭。 可正待这时,她却不料一双大手顿时将她往一边猛烈的推去,她措手不及加之有伤在身,顿时朝一边坠去,而后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她不禁咬牙切齿。 “叱!” “嘭!” 这时,一道极为骇人的皮肉撕裂与骨头震碎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是一道压抑着的们闷哼。 云初染脸色一白,抬眸一望,便见半空中那抹雪白的影子身后插着一支极为刺眼的箭羽,前面胸口,却抵着那黑衣人黝黑但却极为有力的掌。 这般画面,顿时刺得云初染双眼发疼。 平日里从容不羁的心,顿时如缺了道血口般泛起猛烈的巨疼。 杳沉香! 卡在喉咙的三字,已然唤不出来,除了眼睛酸涩难耐,便是浑身发着难以压制的颤抖。 她直直的望着空中那雪白的身影,看着他宛若脱线的风筝一样飘下来,他那雪白的后背,已然被鲜红染了大片,红得妖异,但却带不走他浑身的凄凉。 “杳沉香!”霎时,她心头顿痛,终究是吼出了这三字,可话一出,却发现她的嗓音颤抖难耐,且破天荒的带了难以压制的哭腔。 她没料到她会如此,更没料到她云初染也有哭的时候,她只知道如今的他很刺眼,刺得她心生颤抖,难以磨灭。 她拼了命的自地上爬起来去接他,可她柔弱纤细的双臂,此番却用不起一丝一毫的力,待他落在她的手臂上后,她却一个踉跄随他一同摔倒在地,她顾不得手臂也突来的疼痛,仅是感叹幸好他侧摔在了她的怀里。 “杳沉香,你怎么样了?”视线模糊,嗓音颤抖,她努力的用袖子往眼角一抹,却瞧见了他面上苍白的笑容。 “没想到,你也有为我哭的时候。”他如是说着,话语依然语不成调,断断续续中似是加足了力气。 她万分心疼,眼睛却是更不争气的流着泪。 一直认为在心里早就对杳沉香失了以前那种默契与关切,却不料此番,她却发觉她大错特错。知己,不仅是你懂我,我懂你,更是能为对方两肋插刀。 “郡主,你如何了?”这时,她隐隐中闻得一道紧张的妖媚嗓音响起,可她却没心思循声去望。她仅是直直的望着侧躺在怀中的杳沉香,伸手擦着他嘴角似乎流不完的鲜血。 “杳沉香,你为何要这般?”为何要救她,为何要让她这般难受。 杳沉香却努力的笑着,望着她,眸色却有些抽远:“我身带隐疾,本就活不久。若非你第一次闯我暗阁,我也不会生出这么多凡尘夙愿来。霓裳翩跹,你引我为知己,我却不知足,想将心头的喜欢说出来,却突然发现一个没几年能活之人,似乎没这种资格。” 他嗓音悠远,断续凄凉。 云初染一闻这话,眼中的泪,却流得更凶。 喜欢… 她从来不知,这知己二字上,却被杳沉香灌以了喜欢二字。第一次见他,她窥了他沐浴,他不问所以的就出掌震她,差点让她掉进他的浴池。当时,他面上虽有冷意,但却未有杀气,她也胆大了些,肆意调侃,最后仅是被挥退了屋子,成了暗阁之人心中一个目瞪口呆的神化。 她当时不知暗阁之人为何那般目瞪口呆,仅是以为那些人定是以为她窥了他们主子的身子,所以诧异。但她后来才知,他们其实是在震惊她那般大逆不道,竟还能活着出来。 随后,她倒是多次人暗阁,仅因寻上了暗阁宝贝…桃花酿。先不言那酒如何好喝,光是知晓它乃杳沉香亲手所酿,她便要多偷几坛。而他,却总是在那条必经之路的一棵树下背靠而坐,她当时也心有不惧,抱着桃花酿的酒坛就坐在他身边调侃,但他却从未怒她的偷盗,仅是随意如风但却兴致缺缺的回着她的话。 再后来,月影浅酌,酒香弥漫,她与他把酒言欢,无言不谈,可她每次都会饮醉,而他,却淡沉着脸吩咐侍女扶她入厢房歇息,她醉眼迷离,偶然间,也能发现他面上的浅笑无奈,可她却未曾留意,只觉的杳沉香笑着,倒是很好看。 竹林弹奏,焦尾的琴弦微微颤动,他那根根纤细透明的手指与琴弦上波动,清浅随意,但却透着几分优雅。但他的琴音,却是次次带着几分剪不断的哀愁,宛若那深秋里的竹,扬落了太多的枯枝落叶,淡了本来。她靠在他的琴桌前,歪着头问,杳沉香,你为何这样伤? 是啊,为何这样伤? 叹人世沧桑,命运浅薄,更叹,上天太过无情,不曾眷顾。 他的这句话,她数次萦绕于脑海,却终究无法思出个所以然来。可如今,待一切凡尘殆尽,烟消落幕之际,她才知晓,他身带隐疾,难以长命。上天已然对他不曾眷顾,可还翩翩让她云初染搅碎了他的安宁,毁了他最后的清闲。 “杳沉香…。”哀从心来,宛若道道血鞭抽打着她的心,令她难以平息。嗓音干涸,却带着几分难以压制的哭腔哽咽,她知晓自己难过,却不愿在他面前大哭。 心头积累着太多太多的感觉,可却一字都无法道出,仅能拉长着尾音,带着哭腔的喊一声杳沉香。 而他却缓缓伸出苍白的手颤颤抖抖的朝她的脸抚来,她满眼婆娑的望着他,静待着,却见他的手刚探到一般,却要无力的垂下,她急忙将他的手拉着贴到自己的脸。 他笑了,虽苍白,但却有些灿烂。 “原来,你也是在意我的。”一张口,嘴角的鲜血溢得更厉害,可他却笑着,嗓音颤抖无力,但却带着一丝飘渺的欣慰。 闻得这话,也不知是心中的哪根弦彻底被触动,云初染终于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 她另一只手不辞幸苦的擦着杳沉香唇角的血,可却越擦越多,“我当然在乎你!你是我云初染这生唯一的知己,相知相懂,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说着,她便慌张的动了动身子,道:“你再坚持一下,我为你输内力,你一定没事的,等我为你输完内力,我们就下山找先机老头。先机老头医术了得,他一定能救你。你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云初染慌张的说着,嗓音也发紧颤抖。她抬着手努力的想要扶起杳沉香,却不料自己的手臂浑然无力,连带背后那一剑的伤也在猛烈的发着疼。 “初…染。”杳沉香蹙眉阻止,嘴唇苍白,嗓音更是多了分无力。 云初染以为弄痛他,更是不敢稍有动作,仅是无错哭道:“在,在,我在!你先别说话了,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着,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急忙在自己身上掏出一只只瓷瓶来,最后选出一只青花瓷瓶握住手里,朝杳沉香道:“没事了,我有这上等金疮药,效果很好的,我现在就为你敷药。你先忍忍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说完,她便再度想将杳沉香翻过来,以图替他的背敷药,可就在此刻,她却闻:“不…不用了,其…其实我这样…离去,已然…满足了。” 断断续续的话,到最后三字时,已然低沉得宛若喃语了。云初染浑身一僵,眸中的泪更是不停的落着,她怔愣片刻,待垂眸凝视怀中的杳沉香时,却见他已然缓缓的合上了眸子,他那正溢着血的唇,却勾着一抹似是永远定格了的笑弧。 满足了,这样就满足了?冒冒失失的跑来为她两肋插刀就满足了?冒冒失失的讲完他对她的喜欢,就彻底撒手不管了?冒冒失失的彻底自她的生活里消失,就满足了? 杳沉香,你这般,何其潇洒,又何其伤人。你这般,是要我云初染记你一辈子,念你一辈子吗? 眼睛肿胀酸涩,云初染眸眼一沉,推搡着杳沉香:“喂,谁叫你闭上眼睛的?给本姑娘睁开,本姑娘这般感动,这不是你最愿看到的吗?你睁开,你睁开好好瞧,本姑娘从未对何人这般感动过,你倒是古今第一人。你这般荣幸,也能闭着眸子错过精彩?你睁开,快些睁开!” 说着,云初染便伸手欲要去扳开杳沉香的眸子,可她的手还未触到他的眼睛,却被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劫住。 “郡主,他已经去了。”朗润的声音,却带了几分低沉。他平日里的妖媚之气,此番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双手颓然失力,任由他紧紧的握着。她直直的望着杳沉香,眸中神色却抽远,飘散得毫无重心。这时,她隐隐闻到那道朗润的嗓音继续响起:“那黑衣人刺你一刀,本少已将他斩首,那楚流景设计害你,本少已让他断了四肢。郡主,莫哭,没事了,先让我为你后背的刀伤上点药,可好?” 温和的嗓音,似是如水般洁净透彻,可此刻的她,却一字都听不进去。她静静的抽远着眸色,后背的疼痛已然麻木,眼睛酸涩难耐,且视线已然不清。 不由间,她微微回神再度眸子聚焦的朝怀中杳沉香一望,见他面色苍白如白纸,双眸紧合,她更是悲从心来,视线也更是模糊不清。 刹那,身子宛若突然抽空了力一样软了下去,一双坚毅的手臂应时接住了她,她一怔,在视线和神智彻底模糊之前,望见了一张俊美妖异,但却露着几抹沉重的脸。 她顿时笑了,原来,他,竟真的再来找她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8)怒涛遗恨,哗然起8 岚山护国寺,一日之间全数毁尽。 待乌江太守领着官兵行至山上,见着的是一片狼藉,满地尸首。靖王三世子云斐倾扶着满身是血,嘴里还不听念叨的男子吓了闫保才一跳,待得知那浑身是血的男子是大楚英勇神武的瑞王时,他差点一个哆嗦昏倒在地。 如今瑞王不声不响在他的地盘出了问题,他闫保才怕是有两个脑袋都不够砍。 幸得靖王府三世子未咎责于他,仅是拆他去那林中深处抬一个四肢断尽之人,他一震,自脚底蔓延上一股凉气,以为林中深处之人乃瑞王妃云初染或是他那宝贝儿子。想来今早他也得知消息,称瑞王妃与他那宝贝儿子去岚山护国寺上香了。 可靖王府三世子的后一句话,却令他身子更是发抖。他说:“那人乃瑞国十四皇子,你差人抬时,小心点,别让他一命呜呼了。” 他额头霎时涌出一抹冷汗,倒是不知今儿这岚山,怎来了这么多大人物,而且还均出了事。他心生颤抖,急忙朝面前的靖王府三世子点头称是,后,那三世子倒是扶着那浑身是血,虽昏迷但却口中念道有词的瑞王转身往下山的路走。 可就在他二人转身的刹那,他闫保才却终于听清瑞王口中无神智般念着的竟然是‘初染’二字。刹那,他心头一抖,眸色,也有些不稳。 看这瑞王即便是浑身是血,且处在昏迷中都念叨着瑞王妃的名字,他这般失意,难道瑞王妃……死了? 一想到这儿,闫保才身形顿时不稳。 “大人!”他身旁的师爷顿时扶住他,略带几抹担忧的唤了声。 闫保才颤抖着眸色,而后努力回神,哆哆嗦嗦的吩咐身后的官兵,道:“速速跟本官来。” 说着,他便干脆的推开扶着他的师爷,踉跄的朝林中深处跑去。 清冷的月色,皎洁如华。那一缕缕明亮的清辉落下,在那弯镜湖中映出粼粼的斑白。 淡淡的风,略带了几分冷意,淡缓微微的拂来,倒是惹得院中的桂树枝摇影斜,颇有几分幽密沉寂。 桂树下,此刻正立着一抹负手而立的颀长身影,皎月清辉落在他大紫的衣衫上,彰显了几分清雅。 “少主。”这时,一位黑发盈然,身子高挑的女子走至他身后,恭敬道了一声。她嗓音刻板,似是带有几分与生俱来的严谨。 这话一出,那抹紫衣身影倒是浑然不动,仅是头也不回的启着略带沉然的嗓音道:“她身上的伤口,如何了?” “回主子,那位姑娘后背的伤口极深,双臂也有扭伤。如今我已经替那位姑娘的伤口及双臂包扎好,若是那位姑娘能好生用药物调养,倒是十日便能恢复。”女子嗓音依旧刻板严谨。 “嗯。”那抹紫影淡然的应了一声,又道:“此事不得外传,知晓了?” “是。”女子恭敬颔首。 随后,那抹紫影倒是缓缓转身,并极为干脆的伸手挥走了她,便踏着略带几分沉然的步子,朝不远处那道灯火通明的屋子行去。 月影横斜,淡风微冷。此刻的他,面色却有些凝重阴沉。 他只身进了屋子,而后彻底掩上了那道雕花木门,待他缓步走到床边,却见床上的女子仍然苍白着脸紧闭着双眸平躺在床上。 他微微一怔,面色一冷,倒是咎怪方才出去那女人竟然让她平躺,也不怕压住她后背的伤。 他立即坐在床沿,伸手便微微揭开她身上的薄被,正欲伸手握上她的胳膊让她侧躺,却不料就在此刻,他却见她那双苍白的眼皮顿时掀开了。 霎时间,他伸出来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错愕片刻才颇为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而后故作淡然的替她盖上被子,道:“仅是想替你掖被子而已,郡主无须多想。” 许是心头涌着一抹错愕,竟连这出口应付的话都显得有些仓促。 而此刻的云初染,视线一清明,则是瞧见了一张略带不自在的俊脸。她完全无视他的话,仅是直直的望着他,良久,待他有些坐不住时,她才缓缓出声:“慕长歌。” 慕长歌一愣,修长的桃花眼里漫出一抹微光。 “嗯,在。”薄薄的唇瓣微微一启,道出一句柔得似水的话来。 云初染微微闭眸,深深叹了口气:“杳沉香呢?” 一提到这个名字,她便止不住心痛。被眼皮覆盖着的眼睛,也再度恢复了那般熟悉的酸涩。 她记得,她一直都未哭过,更不屑哭泣之人,认为哭泣乃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可如今她自己,却压抑不住这种懦弱,也彻底让自己鄙夷了一回。 这话一出,她倒是不知慕长歌面上的柔和冷了一分。 “他,被暗阁之人带走了。”说到这儿,他见云初染缓缓睁开了眸子,且眸中略带一抹期望,他眸色再度一沉,不由加了一句:“他们要带他回暗阁安葬。” 霎时,云初染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就连她那双精致的眸子,也带了几分僵硬。 刚才本以为暗阁之人带走杳沉香,也许能说明杳沉香并未死,她当时见他合上眸子,也许仅能说明他只是晕了过去,可如今慕长歌这后话一出,去彻底击散了她心底的侥幸。让她心底深处压抑着的悲伤,再度如洪水决堤般漫了出来。 她急忙再度合上眸子,不敢让眸中的泪喷薄而出。可她身子微微的抽动,却暴露了她哭泣的软弱。 慕长歌眸色再度动了动,俊逸的面上有了一分不忍。 “郡主?”他柔和着嗓音,轻轻唤了一句。可云初染却未睁开眸子,更未回答。 正待他面露几分复杂的起身,欲缓步离去时,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道细和且略带几分软弱的嗓音:“慕长歌,可否陪着我。” 浅浅的一句话,却令慕长歌顿时满心发软。他急忙再度坐在了床沿,平日里那副妖娆魅惑的模样倒是全数散尽,剩余的,仅是几分小心翼翼:“好。” 闻得这话,云初染闭着眸子微微点头,又道:“可否躺我身边?” 慕长歌一怔,措手不及的差点将眼睛瞪掉。可即便如此,他面上却挂着一抹喜色,他略微挣扎片刻,倒是缓缓倾身,侧躺在了云初染的身旁。 感觉到旁边的床一低,云初染自是知晓慕长歌已然躺了上来。刹那,她顿时朝慕长歌靠拢,完全未顾着什么就立即钻入慕长歌怀里,并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抱了个彻底。 “郡主?”慕长歌一震,浑身不由僵硬起来。怀中的一团温和,迫得他平日里的从容与平静完全溃不成军,除了僵硬的喊她,便是伸手急忙用薄被将她与他皆裹在一起,生怕此刻虚弱的她着凉。 此刻的云初染,则是完全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她能触及到他失了平衡的心跳,可她却没兴致调侃,仅得死死的抱住他,将眼皮那包不住的泪全数浸在慕长歌胸前的衣物上。 慕长歌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可突然,他却发觉胸前温热一片,霎时,他微微一怔,心头骇然,幸得他今日穿了带领的紫衣,要不然,她的泪,岂不是要全数落在他的肉上? 他暗自抽动着眼角,唇瓣也微微有些僵硬。可不得不说,此番云初染哭泣,倒是令他心生一抹低怒,原因,只为她在他怀里,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哭泣。 如此,他慕长歌,又算什么? 暗叹一口气,慕长歌终究是敛了敛神,伸着手臂将怀中的人也抱了个彻底。既然她愿意在他慕长歌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想来,他慕长歌与她之间,也算是进了一步。 夜风,凉。 缕缕风自那窗户缝隙窜了进来,荡起一抹波动,却未能掠出一丝冷气。 今夜,倒是极沉。 日次,天色极好。晓风浅拂。 乌江郊外那个极为雅致的别院,此番却上演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那偌大的后厨,几名厨房老妈子排排站在厨房一侧,瞪眼为难但却无奈的瞧着面前那抹蹲在地上的紫衣身影努力的执着蒲扇扇着炉子里的火,道道浓烟自那炉子窜出,大有让人窒息的感觉。 霎时,道道咳嗽声响起。就连那道紫衣身影,也是捂着嘴咳了起来。 片刻,见那紫衣身影捡了一根柴又要往火炉里扔,其中一个老妈子终究是极为胆怯的出声:“主子,那柴火未干透,不可烧。” 若是烧了,这一屋子的人,怕是都得被浓烟熏死了。 说来也怪,他们这主子,一年难得来一趟乌江别院,可他昨晚夜半来,带了一名女子不说,还在那女子的厢房内过了夜。别院中的人无一不惊,自家主子虽艳名广播,风流韵事那是一天一夜也讲不完,只不过这乌江别院因太过特别,倒是未见自家主子随便带女子过来,可昨晚… 另外,更为诡异的是,自家主子今儿倒是红光满面,似连走路都放了几分响动,遇见府中下人皆是颔首致笑,就连院中扫地的刘老头,他也主动出声打了招呼,吓得刘老头一个感动,差点受宠若惊得老泪纵横。 她们本以为自家主子的诡异行为会在打招呼一事后停止,奈何诡异远远没有结束。这不,这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方才竟拎着一药包进来,还吩咐她们退于一旁,掳起他奢华的紫袖竟开始……自行生火,名曰熬药。 如今,自家这主子费了半天功夫,火倒是生起来了,可他却不停的往火炉里塞大根的木柴,她们暗自擦汗,那些大根的木材皆未木柴,想必最后不仅是火得被他弄灭了,连带还要生出一屋子浓烟来。 那名老妈子壮着胆子道出来的话倒是引起了那紫衣男子的注意,他转眸朝那老妈子望来,霎时,众老妈子这才瞧清自家主子的脸,只见自家主子本来那张桃花妖异的俊脸,此番已微微被熏了一层黑色。 她们倒吸一口气,正欲提醒,却不料他道:“原来未干,既然这般,尔等就速速去找些干了的木柴来。” 她们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自家精贵的主子正与这熬药较上劲儿了。 “主子,那些小块的木柴,就是干的,能烧。”这时,另外一名老妈子抽着眼睛道——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09)怒波遗恨,哗然起9 慕长歌皱眉瞥那老妈子一眼,老妈子脸上的心虚之色更甚,不由急忙低下头来。 而此刻的慕长歌,却是当真用那白皙修长且从来不沾阳春水的手指捡柴堆里那些细小的木柴,小心翼翼的往火炉里塞着。众老妈子更是眼抽,此番烧火煮药的主子,怎么看,都像是得了失心疯。 不久,浓浓的药香飘出,味涩略苦,慕长歌终究是满意的知会一旁的老妈子熄火,自己则是端着火炉上的药罐倒了一碗药来,端着碗便云淡风轻的踏出了后厨。 他前脚一走,中老妈子们顿时放松下来,想来这主子在屋子里做着做那,而她们站于一旁观着,当真是心生压力。就在方才,见自家主子将那炉火烧得窜得老高,她们真怕这主子将这后厨都烧了起来。 而此刻的慕长歌,一袭紫衣上沾了不少柴屑,一张妖异如华的脸也布了一层黑色,惟独他那双修长的桃花眼,正闪着微亮的光。他是一路在别庄下人的震惊眼里飘入云初染所在的屋内的,而此刻的云初染,已然醒来,并侧躺在床上,未有要动一丝一毫的意愿。 随着那道木门的一开一合,慕长歌只身进来,修长的身影微微逆着光,让云初染瞧不清他的面容。但鼻子却闻道一股苦涩药味,她不由蹙眉。 这时,慕长歌也走了过来,并随意掀袍坐在她的床边,刹那,她仰头瞥见了他紫衣上的柴屑,还有他面上的…乌黑。 云初染微微一怔,慕长歌却将手中的药碗递近:“快尝尝这药。” 尝?云初染大方甩他一个白眼。 这药也是用来尝的?寻常之人若是无病,谁愿尝药? 见云初染不伸手来接,慕长歌盯了一番碗中的药汁,倒是不由猜测莫不是这云初染嫌弃这药汁太苦。他伸手用紫袖胡乱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可他额头经这么一擦拭,倒是现出了几分原来的白皙。 “你若怕苦,本少这就差人拿点甜品过来。”他朝云初染笑笑,嗓音平然,说着,他便要起身,可云初染却眸色一动,伸手欲拉慕长歌的紫衣,却不料这一动,倒是手臂巨疼,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长歌眸色一沉,急忙伸着一只手将她的放入被褥,嗓音掠带几分不赞成:“你手臂扭伤,不易动。” 说着,他似乎突然反应过来,暗恼自己方才竟然让手臂受伤的她来接药碗。 云初染微微敛神,深黑的眸光再度落在他的面上打量一番,最后随意的问:“这药,是你熬的?” 慕长歌倒是腾然一笑,完全未有一丝一毫的尴尬,仅是大方承认:“这可是本少第一次熬药。”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沉寂的心,似有道难以挥去的复杂。 亲自熬的!慕长歌这厮寻常与她调侃惯了,即便说要送她衣物都未动真格,而此番,他如此对她,是为何?怜悯她么?怜悯她云初染,也有这般狼狈之时? 正想着,却不料慕长歌已经腾出一只手来扶在了她的肩头,并一把将她带起,让她顺势落在了他的怀里。刹那,如此亲昵的接触倒是让二人都是一震。 慕长歌的眸色有些晃动,妖异但却略带一层黑油的脸,也稍稍盈出一道波动,而云初染也未挣扎,鼻腔窜入的是慕长歌身上那独特的龙涎香,安宁定神。 耳畔传来的是他胸膛内的有力心跳,似乎又有些失衡,她不由再度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龙涎香,随意道了句:“慕长歌,难怪那么多女人愿投入你怀,仅因你这身上的香,的确引人。” 她如是说着,嗓音缓得如一缕薄烟,难以抓住捕捉。可慕长歌却微微回神,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道:“若郡主真投入本少怀里,那么这个怀,将永远都是郡主的。”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震,顿觉自己出词不当,竟惹来慕长歌调侃。但她定力也尚佳,淡道:“如此,本姑娘倒真不敢要!” 说来,一个风流之人的怀抱,以前藏过无数女人,她云初染,又何须再来凑热闹,徒惹不畅。 再者,她云初染要的一向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能给她云初染幸福的人,必定是守身如法,忠贞不二的强势温润男子,如若不然,她云初染倒是愿继续畅游古代,流连红尘,成为红尘俗世中肆意沾染桃花,但也是最为茕茕孑立之人。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只不过日后,又再可遇上如杳沉香那般的男子,那般的知己?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杳沉香的一切,云初染暗自压抑,仅是叹了叹,昨日里的怅惘悲伤早已消却,杳沉香三字,想必仅会在她心底永远的刻下,而后尘封,而后……消散。 “先将药喝了吧。”头顶传来慕长歌的嗓音,似乎比方才低沉了些。 云初染倒是未有心思顾忌,在他将药碗朝她嘴边凑来之际,她便极为温顺的张口,最后一口气饮完。 “本少差人去给你找些甜品来。”慕长歌缓缓将云初染放下,力道莫名的轻柔。 云初染蹙了蹙眉,仅道:“不用了!慕长歌,这儿,是何处?” 其实这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只是未来得及问出口。说来,昨日岚山遇袭,她倒是不知自家哥哥与楚亦风如何。 这话一出,慕长歌沉默片刻,朝她笑了笑:“这里仍是乌江镇,而此处,则是我娘亲生前最喜欢的一个别庄。”说着,他那深黑的眸中凝出一道不符合他的深色:“待你身子好点,本少便带你出屋子瞧瞧,这别庄,倒是景致怡然呢。”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的娘亲已然逝去。以前也仅是知晓他乃慕家出了名的风流公子,也知他的手段有几分阴烈,但却不知他在慕家如何,不知他身边的人如何。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不由心生一抹莫名的暗叹,看来,她对这慕长歌,似乎了解甚少,即便是他两次救她,她却依然未将他真正当成朋友。如此,她云初染是否太过绝情了? 本就是被人敬她三尺,她也能让别人三尺,可这慕长歌连她的命都救了两次,她却仍站于原地,无动于衷。 刹那,云初染眸中倒是微微盈出一分波动,抬眸望着他问:“听说你成了元国的安阳候了?” 慕长歌微微一怔,似乎未料到云初染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微微垂眸一番,再抬起眸来时,面上却如变戏法似的突然涌出了几分常日里的媚笑,“是啊!下月中旬,还会与元国三公主成亲。” 他的嗓音极为温润,柔和适度,可若是细听,不难察觉里面的一抹兴致。说完,他便将深黑的眸光全部凝在云初染脸上,似乎要将她的所有反应都收于眼底。 云初染也不惊,说来,这消息她早就自凤家之人口中闻得,但不得不说,即便这样,如今亲耳闻得慕长歌这般说,她面色却微微一沉,心生一抹浅浅的不畅。 “既然下月便要成亲,你昨日怎又来乌江了?”云初染微微蹙眉,而后敛去心头的一抹不畅,淡然出声。 慕长歌眸色一动,修长的桃花眼中盈出几分略带深沉的笑意:“郡主似乎对本少成亲一事不悦?” 云初染微微一怔,毫不客气朝他抛去一记白眼,嗤笑一声:“你在答非所问。”说着,她嗓音微微一顿,朝他笑着,继续道:“何来不畅?好歹你与本姑娘也相识一场,你若是成亲,本姑娘那日定会奉上厚礼。” 云初染的嗓音极缓,缓得带着几分昭然若揭的无谓,慕长歌沉了脸色,妖异如华的面上也凝出一道常人难以察觉的波动:“郡主对本少倒是漠不关心,也不问问本少对那三公主是何感觉!” 云初染面色不变,仅是随意瞥他一眼,待见他妖异面上的一层黝黑时,她出口的话,却微微带了几分偏离:“那你对那三公主是何感觉?” 这话一出,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自己真这般问出来了,但既然说出来了,她也没有要尴尬做作之意,仅是淡然无风的望着慕长歌,面色一派从容淡漠,似乎方才那句话,仅是她不清不淡随意问出,丝毫未带特别之意。 可慕长歌却媚笑出声,他那修长的狐狸眼里微光盈盈,云初染岿然不动,淡漠的瞧着。 慕长歌却慢腾腾的倾下身子来,一张黝黑的脸缓缓朝云初染靠来。云初染仅觉光影压下,周围空气似乎也微微稀薄了些。 她蹙了眉,以为慕长歌真玩心大起,欲趁她不备随意戏弄她,正待她欲出声警告,却不料慕长歌的脸微微停在了离她半尺之距,道:“郡主,本少对本少的未来夫人,倒是甚为满意。” 嗓音柔和,嘶哑中带着几抹引人欲动的磁性。面上拂来他的口风,云初染蹙眉,因他的轻佻,也因他这浓郁得化不开柔情的话。 本是一句软呢亲近之语,只可惜,这慕长歌倒是对错人了,他这句话,若是对这那三公主说,效果应该极佳。 “慕长歌,你这话,倒是应该对着那三公主说!”云初染定力也佳,心头虽略带几分恼怒,但话语却温文尔雅,平缓中竟无一丝的波动。 慕长歌倒是缓缓坐直身来,垂眸瞧她,一双修长的眸子似乎又亮了些。 “只是如今她不在,先这郡主说,也当练练口风。”他道。 云初染当即朝他递去一记冷眼。不得不说,这慕长歌倒是嚣张,“你当真以为本姑娘受伤,就容得你放肆?” 见云初染话语不善,慕长歌眼角倒是微微一僵,瞥着云初染道:“仅是玩笑之语,没想到郡主还真气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切勿动气,好生休息吧。” 说着,他便干脆的起身来,又道:“本少先出去了。” 话落,他便端着碗转身而去。待那道雕花木门再度被一开一合后,屋内气氛静默了下来。 云初染暗自敛神,心下蔓延出几抹莫名的复杂。她沉着神思量片刻,终究是舒展眉来,而后忍痛撑着胳膊坐起来,随手努力的盘腿坐好,凝神运气。 想来,后背上的剑伤虽重,若是仅用药物调养,想必康复之日持久,所以,此番还不如忍痛运功,既能让伤口快速愈合,也能让手臂筋脉通畅,不至于一动便痛。 经过一日的药膳与不时的内力调养,次日,云初染气色大好,已然不用继续卧床。 这日天色极好,门外清风阵阵。颇有几分三月的柔和。 今日的云初染,倒是着了一身纯白的雪缎衣裙,裙角有展开的碎花,衣领则是带有几抹海棠花的锈迹。云初染对这身衣服倒是满意,想那伺候她换衣的侍女,还说这件衣服是慕长歌那厮昨日出院子亲自替她挑选回来的。 如此,她倒是心生满意,光是看这衣服的质地,便知晓它价值不菲。 晨间待她在侍女的伺候下梳洗完毕,那慕长歌倒是摇进门来了。待他刚自然而然的坐在那圆桌旁,便有几名清秀的侍女端来了早膳。 云初染瞥他一眼,缓步过去坐在他身边。却闻慕长歌颇为随意的笑道:“没想这破了一个洞而被衣铺老板廉价卖的衣服着在郡主身上,还有几分入得眼。” 云初染当即一怔,心头霎时蔓延出一抹低怒。 低头垂眸将身上的衣服四下打量一番,却并未瞧见慕长歌口中所谓的洞,这时,慕长歌却道:“还是本少帮郡主找吧!” 说着,慕长歌倾身过来翻动着云初染的衣裙,云初染当即蹙眉,正欲伸手拂开他,却不料他捏着她的裙角,双眼发光:“这儿呢,在这儿!” 云初染不由垂眸一瞧,差点气得一掌拍死面前的慕长歌。 她那碎花的裙角,竟赫然有几个小洞,这洞虽然手指般大,乍然一瞧,倒是瞧不出异常,可如今她定睛望去,却觉那几个大洞极为刺眼了! 刹那,她心头极为不畅!她就说慕长歌这二世祖定不会对她撒银子,如今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 即便给她买一件衣物,也是破的! 心头不畅,连带面色也有些阴郁,慕长歌却瞥她一眼,宛若没事人似的拉回身子坐直,修长的桃花眼弯得极细,瞧得云初染面色一沉,更觉气不打一处来。 “郡主这般看着本少做何?本少昨个儿出去忘带银子,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本少的那把扇子换来的呢!”他笑意柔和的道,嗓音宛若三月桃花,堪堪增了几分令人咋舌的春水。 云初染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仅是挑眉朝他笑笑,精致的眸中带着几抹威胁:“哦,这般说,本姑娘还得谢你了?” 慕长歌笑笑,“郡主是得谢本少!昨日郡主昏迷,也是本少不辞辛苦的将郡主一路抱下岚山的,若论起谢来,郡主欠本少的太多,已然谢不尽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敛神朝慕长歌微微一笑,面容收起了几分怒气,增了几分清雅决绝。她朝慕长歌望去,眸光淡缓微微的落在慕长歌那领口大开的紫衣上,漫不经心的道:“慕长歌,在本姑娘面前,你倒是看不懂脸色。” 慕长歌被云初染盯着略微不适,不由伸着修长的手指拢了拢领口,挡了点春光:“郡主这话,怕是不妥!既然相识一场,何来看脸色一说?这岂不是见外了。” 说着,他见云初染面上的笑意更深,他那修长的眸子一动,妖异如华的面上涌出一抹心虚来。 可正待他打算做到旁边那根凳子也好离远云初染,却不料云初染突然起身倾来,伸手便毫不留情的朝他的衣服抓来。 他腾然一惊,以为云初染此番被他激怒了,要对他霸王硬上弓,他急忙捏紧衣服领口往后仰去,却不料措手不及合着凳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圆凳倒地的声音拔地而起,屋外的侍女顿时一震,待她们急忙跑近屋子时,瞧着面前的情形,差点傻眼。 只见昨日还在床上躺了一天的病弱女子,自家主子还冒着烧掉整个厨房的危险用从来不沾阳春水的手替她熬药,而如今,这女人竟骑坐在了自家主子身上,而自家主子那表情,俨然一副受欺凌的模样。 霎时,众侍女呆住,她们家意气风华,风流不羁的公子,何时这般软弱了?如今沦落到替女人熬药的份上不说,此刻还要被欺凌? “滚出去!”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横空而来。 众侍女顿时一个哆嗦,急忙干脆的转身就窜出了屋子。 此刻的慕长歌,倒是心生怒气,云初染则是完全不顾他面上的不畅和僵硬,仅是伸手将他身上的紫衣撕烂了几块,最后,她但是云淡风轻的自慕长歌身上爬起来端坐在自己的圆凳上,见他仍是躺在地上不动,仅是扬着一张怒气盈盈担忧僵硬抽眼的脸望着她,似是气得不轻。 云初染笑笑,大方弯身,伸手到他面前,温婉如风的道:“本姑娘手也不知轻重,竟撕烂了些慕大公子的衣服,想必慕大公子心胸宽阔,定不会与本姑娘计较吧?地上凉,来,让本姑娘拉你起来。” 既然他说她欠他的已然还不清了,既然他此番竟以破衣羞辱她,那她倒是不介意再多欠他一件衣服,更不介意毁了他的衣服羞辱他! 说来,她云初染虽一向吃软不吃硬,但也仍是有几分忍耐心,此番这般对慕长歌,仅因他实在太过嚣张,已然触到她的底线了。 慕长歌抽着眼角,僵着神色,良久,待云初染欲耐性耗尽收回手时,他才敛神抓住她的手,而后起身来再度坐在了自己那根圆凳上。 云初染笑笑,云淡风轻将手自他柔和的大掌里挣脱出来,而后略微兴致的转着眸光将他身上破了几大块的紫衣打量一番,只觉以前这妖娆紫衣仅是遮不住胸膛,而如今这紫衣,倒是连胳膊都露了几块,胸膛更是春光大泄。 “郡主此番撕了本少的衣,该如何?”此刻,慕长歌面上的怒气倒是减了不少,嗓音僵硬,但却带着几分令云初染诧异的无奈。 云初染笑笑,细细斟酌着他的用词,随意道:“能如何?慕大公子那么多紫衣,再回去换一件足矣。难不成慕大公子此番想让本姑娘当场赔你一件?” 慕长歌眸色一晃,先前是眼角抽,这次却是嘴角僵了:“本少甚少来这别院,这别院里根本就无本少可穿的衣物!” 云初染眉宇一挑:“意思就是你慕大公子现在就你身上这件衣服,未有其它可换的了?” “此番来得及,未顾着备衣衫。昨个儿出去替你置的衣,也是本少那把扇子换的。”他僵着嘴角道。 他此番倒是未夸张,仅因此番的确出来得急,连银票都未带,如今来这别庄,也不好向别庄这些下人要银子。另外,本来替她置办衣服就想来个霸王,企图用武力让掌柜的妥协,但如今楚亦风与云斐倾皆在乌江,并每日派出大量官兵寻找云初染,他怕打草惊蛇暴露行踪,才以擅扇子抵挡,以安然无事的换回她身上这件衣服。 虽说这白衣裙角有几个洞,但却丝毫不影响其质地,如此,她究竟有何不满的,竟还撕了他的衣服! 云初染也微微一怔,细细打量一番慕长歌的脸色,倒是未见诡异之处。 “真的?”真没衣服可换? 云初染挑眉,嗓音仍是略带几分不信。 慕长歌抽着眼角点头,修长的桃花眼却突然带出几分笑意:“是啊!若是本少未有衣服可换,就只有这副样子出去,外面的侍女仆人,怕是更要胡思乱想了。”说到这儿,他兴致似乎又莫名的高涨了一分,道:“说来,她们将本少与郡主胡想在一起,本少,也不介意。”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再瞧他那副桃色媚笑的模样,差点就劈头骂道:你令堂的,你不介意,她介意得很。 云初染敛神,瞧着慕长歌那副模样也不是办法,如今,她倒是有些后悔撕他的衣物了。 而慕长歌瞧着云初染眸中的波动之色,倒是慢腾腾笑开:“唉,郡主倒是别看本少了,小心本少一喊,外面之人皆要以为郡主真乃登徒女了。” 昭然若揭的调侃之语,迫得云初染将眸光自他身上收回。 “你先等等!”她垂着眸淡道了一声,说完,她便缓然起身朝门处走去。 慕长歌一愣,道出声来:“你要去那儿?” 云初染头也不回的道:“既然你替本姑娘置了一身衣物,本姑娘也得替你置一身啊。” 慕长歌当即起身,妖异的面容猝然带了几分凝重:“此番,郡主不可出这别庄。” 走至门边的云初染终究是回眸朝他一望,云淡风轻的道:“本姑娘何时说过出别庄了?你以为本姑娘还想破费在外面给你买件新衣?” 呵,他倒是休想! 此番云初染出得门外,倒是无暇顾及门外的假山溪流,绿树矮草齐齐相映的美景,仅是绕过假山寻见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再瞧其身形高矮与慕长歌相差不多,便拦住他出声问:“你们主子差我过来向你要身衣服!” 说完,云初染见他目瞪口呆,似乎诧异住,不由暗自敛神,补了句:“他此番来得急,未备多余衣衫。” 此番的小厮,倒是全然未听见云初染后面那句可有可无的话,仅是急忙点头,转身便飞快的跑远。 云初染暗自咋舌,回神过来已然不见小厮终于,她蹙着眉于原地稍稍等了片刻,便见那小厮捧着一套全黑的衣服跑了过来。 “给!”他将衣服递到云初染面前,略带几分累过后的喘气,可他脸上,仍是带着几抹无法随意降下去的震惊。 想来也是,一向鲜少来这别院的主子,一向衣着精贵奢华的主子,今儿竟差人说要他贡一件衣服出来,以供换上,他此番,怎能不震惊,真能不诧异。 此番说是心头有几分受宠若惊,倒是也不为过。 云初染则是暗自敛神将小厮手中的衣物接过来,道了声:“嗯!”说着,她也不顾小厮的面色便悠然转身,迈着细步回来,并在厢房门外那些侍女抽动僵硬的脸色中入得厢房,并极为自然从容的合上了门。 “这么快?”慕长歌此刻正坐在桌旁吃着桌上的糕点,妖异面上挂着几抹来不及敛去的高兴。 待他的眸光触到云初染手上捧着的衣服时,顿觉嘴里还来不及咽下的糕点也不香了。 云初染走近坐下,将手中黑衣递到他面前:“换上吧!” 慕长歌终究是沉了脸色。挑眉极为嫌弃的盯着那套黑衣,“你要本少穿下人的衣服?” 高贵如他,自傲如他,他慕长歌,一向骄纵惯了,岂能自降身份的穿下人的衣物! 方才她出去,他还以为她定要想办法替他弄身衣服来,就连她会给银子给别院的侍女,吩咐侍女出去为他置办衣服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可他却唯独未想到,这女人竟大胆到随便要了一个下人的衣服让他穿! “怎么,不穿?本姑娘连这破衣都穿了,你就穿不得这粗布麻衣了?”云初染也是眉目一挑,嗓音虽带着几抹温缓,但其中的威胁之气,却不容忽视。 见状,慕长歌眸色微微一深,仍是不满。 云初染耐性微微耗尽,瞥着他道:“还是不愿传?莫非,你是想让本姑娘服侍你穿?”说到这儿,云初染眸中顿时掠过一道微光,淡笑道:“说来,本姑娘已经欠了你这么多,今儿服侍你穿回衣服,也是自然!” 一闻这话,慕长歌终于不淡定了,云初染的性子,他也知晓,此番她能这般说,那就一定敢这样做。 他蹙着一双桃花眼接过云初染手中的黑衣,妖异如风的面容带着几抹不畅:“你这女人,当真是悍妇!若你下月随本少去了慕家,想必慕家这下要热闹了。” 说着,他便缓缓起身走至床边,并背着云初染开始解着腰间的白玉带。云初染压抑的瞪大眼,脑中倒是全数忽略掉了慕长歌方才的那句话。 眼看慕长歌已然解开他腰间的白玉带,云初染措手不及,更是瞪大了双眼,这时,她却见慕长歌顿时回头过来吵她嗤笑一声:“郡主,非礼勿视!” 她顿时回神,眸色稍有几分不自然,而后便背身过来,还了一声:“若是你知礼,就不该在本姑娘面前如此无礼!” 慕长歌倒是未再说什么,仅是迅速换好了衣衫,可不得不说,这下人的衣服穿在身上,虽折了几分他的俊美,但却包藏住了他的不羁邪魅之气。 而慕长歌对这身衣服,显然极不满意,不仅是这衣服的质地不够上乘,磨得他的皮肤隐隐不适,光是瞧这走到哪儿都能一眼认出的下人服侍,便已然将他高贵的身份折到了地底。 “郡主此番,倒是真为难住本少了。”再度坐回云初染旁边,慕长歌嗓音也微带了几分低沉,但若是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的几分无奈。 云初染将慕长歌上下打量一番,眼角也是微僵。 说来,她平日里倒是见惯了慕长歌着紫衣,一副风流魅惑的样子,虽说带有几分翩翩如玉,但他那副领口大开,春光大泄的模样却与邪气挂钩。而如今瞧得他一袭粗布麻衣,且衣服乃他从未着过的黑色,乍然一瞧,倒是令她心生咋舌。 看来,那‘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千古名言,当真不假,即便像慕长歌这样天生的媚骨,也免不了被衣服影响,从风华顶端跌下云海,成为不起眼的一族。 “如何?郡主倒是评评。”见云初染只顾打量他,也不说话。慕长歌蹙眉望来,问道。 云初染暗自敛神,精致的面上带着几抹云淡风轻。 “甚好,至少不露春光。”云初染随意道出几字,嗓音柔和无波,清浅得宛若一汪静谭。 慕长歌微微一怔,面色猝然黑了。 后,待云初染与慕长歌在别院里用过午膳,慕长歌便提出立即动身前往元国。 云初染暗自思量,最后终究是同意。虽说原本计划待乌江堤坝修筑完好后再随慕长歌去元国,但如今自家三哥也在乌江,她倒不如先让她家三哥监督修筑堤坝,而她,则是跟着慕长歌去元国,也好寻到夜刖夜魅以及秋宛等人——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0)怒波遗恨,哗然起10 一封字迹难耐的书信完成,云初染略带几分满意的瞧着信上的字迹,这时,慕长歌却凑了过来,啧啧道:“郡主,你真准备差人将这封信送到云三世子手里?” 说着,他便慢腾腾的伸指托起桌上墨迹未干的信纸,随意瞧着,面色也不由多了几分咋舌。 云初染淡然而然的瞥他一眼,伸手夺过信纸,云淡风轻的道:“慕大公子,随意恶评他人自己,怕是不妥吧。” 慕长歌腾然一笑:“本少说的是事实!”说完,他便瞅了一番云初染的脸色,又道:“这次,本少倒是不能帮郡主送信!” 云初染面色不变,仅是将手中的信纸放于桌上铺好,后抬眸平缓从容的望着他:“你上次将本姑娘的休书送进瑞王府都可,此番怎不可了?难道乌江太守府比瑞王府还难入不成?” 慕长歌面色微微有些古怪,良久才道:“本少今儿这身衣服,不宜在外晃荡!”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不由再度将他身上的衣服打量了一番,心生几抹嗤讽。 不得不说,这厮倒是极爱面子,如今换了一身衣服,竟连出门都不愿了。 此番,云初染也未太过为难慕长歌,在他声称让别庄之人去送信时,她便欣然同意,也未有过多不满。 待别院小厮来报称备好马车后,云初染便朝慕长歌示意,“慕长歌,走吧。” 虽说午时过后的天气炎热,浅风微微,想必坐在马车里也热,但因前往元国势在必行,她也能忍受下来。 慕长歌面色稍稍有些莫名的波动,在云初染以眸色询问中道了句:“本少先去马车里等你!” 闻得这话,云初染一愣,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竟有心思搞独立,还有心思撇开她单独去马车,正待她耐着性子欲出声问他时,却不料他已经起圆凳上起身,并雷厉风行的闪至了门边,随着那道雕花木门瞬间的开启,待云初染诧异凝神望去,却见慕长歌早已提气飞跃窜了出去,已然不见了踪影。 强烈迅速的一阵烈风惊得屋外候着的侍女纷纷惊讶,待回神一望,周围却云淡风轻无一丝一毫一样。再瞧面前大开的屋门,众女清秀的面上皆是盈满惊讶。 “方才你们可看见什么了?”站于最外面的一名双鬓侍女,圆睁着一双眼问着,她那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震惊。 “好像是一团黑影!”有人回了句,嗓音却有丝颤抖,似乎被方才那道突然凭空拔起的劲风惊得不浅。 而此刻的云初染,则是忍不住暗笑,精致的双眸微微泛着几抹兴致盈盈的幽光。 她倒是未料到,那楚亦风因自己那身衣服,已然自窘到如此地步,连寻常走路都不愿尝试了。不得不说,那厮当真是将面子瞧得太重。 空中骄阳如火,微风尚无。 嘈杂的空气隐隐透着热度,使得乌江的街道上鲜少人走。那街道两边的商贩,精神郁郁,手摇蒲扇也是汗流浃背。 云初染缓缓放下马车车帘,暗叹一声,当真是天气难耐,也不知这深秋,如何也能这般酷热。 转眸瞧了一眼那慕长歌,见他修长的狐狸眼睛半合着,一副默然平静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云初染将他身上的衣服打量一番,眸色仍是隐隐有些波动。 “什么人!”这时,车外传来一道遒劲有力但却露着几分不善的嗓音飘来。 马车也随之缓缓停下。 “军爷,车上是我家公子及…夫人。”一道略微柔和苍老的嗓音响起。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因外面驾车之人对她的称呼,正待她蹙眉,此刻的慕长歌倒是全然睁开了眸子,他那深黑的眼中,霎时透露出几分她看不透的深沉。 “让你家公子与夫人下车,我等要严格盘查!”外面那道遒劲的嗓音再度飘来。 刹那,云初染不由心生疑惑,想来前些日子,这城门把守倒是颇为不严,怎此番就开始盘查过往车辆了。 云初染暗思片刻,眸色不由间微微一深,心底也掠过一道猜测。 如今她家三哥与楚亦风皆在乌江,那日岚山与楚亦风相见,也知晓楚亦风并不愿随意放她离开,此番城门严查,莫不是在查她云初染。以防她混出乌江镇?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薄唇一勾,精致清雅的面上却是盈出一道嗤讽。 而这时,慕长歌却过来捉住她的手,道:“郡主,凭你身上的伤势,可骑得马?” 云初染微微一愣,也未挣脱开他的手,仅是沉着眸子道:“本姑娘昨日已用内力调养过,全无大碍!” 此刻别说是骑马,即便是亲自提气飞跃,怕是也未有太大问题。 闻得这话,慕长歌眸中似有缕释然,他朝云初染微微一笑,妖异如华的眼睛亮光盈盈,不由间倒让云初染瞧出了几分媚波流转。 “想必如今是瑞王差人严查,这城门若是稍有风吹草动,他怕是拖着他那副伤痕累累的身子拼了命也要追来!如此,马车太慢,想必定会被他轻易追上,所以,我们等会儿得骑马。”他道,嗓音微微有些飘远,但若是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的一抹不屑。 云初染却是眸色一动,淡笑出声:“你怕是猜错了,凭本姑娘在他心里那可有可无的地位,他岂会为本姑娘拼了命的追来!” 即便是追来,怕是也想带她回京都,从而羞辱她,以报他被她休弃之仇吧。 云初染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深了眸色。 可片刻,他再度敛去了面上的所有深意,仅是略带几分魅惑的朝云初染笑笑:“我们多防备着点,也是甚好!” 说着,他也不顾云初染的反应,一把捏紧她的手就将她拉出了马车车厢。 刹那,城门两边的侍卫皆是一惊,不由把刀相向,其中站于马车前的那名黝黑男子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方才还与他说这话的驾车之人顿时跃下马车一掌朝他劈来,他措手不及,顿时被劈晕在地。 见状,其他的侍卫顿时反应过来,纷纷举刀袭来,那身材略微有些肥厚的男子倒是从容不惊,一伸手就丢翻了几名侍卫。 “福六,此处便交由你了。”这时的慕长歌倒是一掌震断马匹拖那车厢的硬绳,而后拉着云初染一同坐在了马上,魅惑如风的道了句。 那打斗中的肥厚男子顿时应道:“主子放心,这几个官兵倒是难不倒福六。” 一闻这话,慕长歌微微一笑,也不准备耽搁,仅是双腿一拍马肚,那黑马顿时嘶鸣一声,四蹄拔飞的往城门外跃去。 风迎面,后背也抵着一方温润,此刻的云初染,倒是颇觉不适。 以往也骑过马,但从来都未二人同骑一匹,更无一人会坐在她身后圈住她而策马奔跃。 “慕长歌,你着这身衣服不是不愿见人么!”云初染暗自平复着心头那抹莫名的波动,嗓音柔和,但却极为低浅。 慕长歌腾然一笑,云初染倒是能清楚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也有些诧异他此刻似乎笑得有些开心。 “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情况紧急,本少就变通了一番!再说,当时那等混乱的状况,应该未有人注意到本少身上的衣服。”身后传来他慢腾腾的嗓音,一字一词,说得倒是兴致怡然,理直气壮。 云初染暗自嗤笑,原来这厮仍是在意面子,只不过方才却抱着侥幸之心认为那些人并未观察到他的衣服,呵,不得不说,他当真是自欺欺人,自他拉着她出了车厢时,她便见那名为福六的男子瞥见他时,那是满目的诧异呢。 策马一路飞跃,马蹄扬起的灰尘四溢,如今烈日落下,灼热的光影打在云初染二人身上,倒是这一路上最为难忍之事。 而此番的乌江城门士兵,则是全部大伤,待楚亦风得到消息不顾云斐倾阻拦策马而来时,见着的便是满地痛苦翻滚的士兵,而他心底萦绕已久的那抹影子,再度全然无踪。 自岚山一战,他因伤势严重昏迷,一直到昨日黄昏才醒来。他醒来第一时间问她的消息,却不料云斐倾无奈的回了他二字:失踪。 他眸色巨变,面色也是出奇的冰寒,云斐倾见他这般,面露一分不忍,又道了句:“你此番不必着急,若我猜得不错,初染应该还在乌江。” 闻得这话,他便速速招来乌江太守闫保才,命他差人在乌江城门口严格盘查,可今日那城门口好不容易传来异常,待他不顾身上的重伤策马本来,却已然不见她的踪影。 如此,她是出城了吗? 望着那大开的城门,楚亦风眸色悠远,这时,云斐倾叹了口气,道:“楚兄,我们先回太守府养伤吧,初染许是在外玩腻了,就自然归京了,毕竟,她那休书不作数,她,仍是你的妃子,无论如何,她都摆不脱这个事实。” 云斐倾如是说着,可这番话一出口,却连他自己都不信! 自小时候,他便知晓他那七妹一向吃软不吃硬,且性子略带几分烈气,只要她想做的事,那就未有做不成的。近几年,凤家千凤一夜成名,他虽慕名那千凤姑娘,后来却震撼着千凤,竟是初染!那时,他才发觉他的七妹已然长大,举手投足,虽然温婉盈然,但却掩饰不住里面雷打不动的刚硬与深幽。 想来,也仅是极为强大之人,才可保持笑不露骨,面上也会一如既往的柔和,让人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玩腻了便会归来?云兄,你好歹与她亲近过,倒是连她性子都未读清,她此番若能自行回来,当日在楚国京都,就不会给本王扔下休书了。”这时,楚亦风那道冷然中带着几分怒气的嗓音道来,使得云斐倾淡然回神。 云斐倾微微一怔,而后略带几分淡然的笑笑,“看来楚兄甚为了解我那七妹。” 楚亦风眸色稍稍一沉,俊美的面容略带一抹苍白。 呵,他了解?其实不然!在她眼里,他这个丈夫,甚至连那死了的杳沉香都比不上!那日岚山,杳沉香为她挡箭,她却能心疼的抱着他哭,而他楚亦风为了她不远百里策马奔来这岚山,还在岚山受数十名黑衣人攻击,浑身血流四溢,伤口百出,可她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对他的态度,却是一种近乎于随他自身自灭的冷漠。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却只有怒,未有恨!他怒她能拥着其他男人哭,也不朝伤痕累累的他看一眼,他怒他一睁开眼,却闻到她失踪的消息,而如今,他更怒他满怀复杂与期待的策马奔来,却见她早已消失,再度在他面前逃之夭夭。 “云兄,此番乌江堤坝一事,你好生照看,若是可以,就尽量拖延时间。”片刻,楚亦风微微敛神,道。 云斐倾一怔,而后神色大变:“楚兄这是要…?” 楚亦风转眸望他一眼:“云兄不必多问,只需向父皇咬定本王与云初染一直在乌江便可。” 说完,楚亦风便完全不顾云斐倾那沉了一层的脸,顿时策马往城门口奔去。 见状,云斐倾心生震颤,不由眸色深幽一片,就连他那儒雅俊美的面容,也覆了一层幽色。 铮铮铁骨,冷冽阴狠,可这般强硬的性子在‘情’字面前,却全面瓦解,溃不成军。 本以为楚亦风能成为一代明君,不被儿女情长所牵绊,可如今,他云斐倾似乎猜错了。楚亦风如今不顾一切的策马而去,除了能落得个痴情郎的声名,又能如何! 另外,如今的楚国局势势如破竹,皇后太子一党早就勾结朝中大臣,欲削弱楚亦风的势力,此番楚亦风在这风尖浪口离开京都,并请命来这乌江本,已然是不明之举,而此刻他又不顾大局的离开乌江,他此番做法,倒是令他云斐倾都不免心生失望。 儿女情长再好,岂能抵过万里河山!他此番如此不顾大局,怎对得起他们云家对他的死守! 瞧着那远去的背影,云斐倾眸中深邃一片,他往城门外盯了良久,最后终究是默默一叹。想来此番,他怕是要给父亲修书一封,让他先下手为强了,如今楚亦风离去,他们云家,倒是得替他全全撑住,以防支持楚亦风的朝中大臣临阵倒戈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1)路途生变,故人迁1 铁踏燕飞,烈马一路席卷起浓浓的烟尘。骄阳欲烈,热风缕缕,这奔波之途,倒是令云初染浑身疲惫。 临近黄昏之际,云初染与慕长歌总算是策马入了一个小镇。 镇上人影稀疏,街道两侧倒是全无摊贩,偶遇几名路人,却见路人行色匆匆。 云初染与慕长歌皆是诧异,策马拦路欲问一名高挑瘦削的男子,却见那男子瞧他们一眼,而后宛若见着鬼一般惊叫一声,仓皇四窜,最后倒是消失在街道的小巷。 “怎怕成那样!”慕长歌不由小声嘀咕,刚说到这儿,他嗓音一顿,似是突然明白过来朝朝云初染道:“郡主,莫不是你的长相太过特别,将那小哥吓着了?” 云初染暗自蹙了眉,竟未料到慕长歌还有心思调侃。 “你不觉得这小镇极为怪异?”她敛神问着,眸光却在街道两边一一凝视打量。 慕长歌倒是无谓的笑了笑,“能有什么怪异!如今天色已晚,路上行人甚少也是自然!另外,没准方才那小哥有失心疯,一遇上陌人便要发病!” 闻得这话,云初染额头顿时冒出一抹黑线,不置可否。 打马来到了一家名为华来阁的客栈前,客栈里倒是人客稀少。 慕长歌抬眸端详了一眼头顶的客栈招牌,最后松了缰绳,朝坐于身前的云初染道:“今晚在这家客栈落脚,如何?” 云初染凝着眸子将客栈打量一番,倒是微微点头。 待他二人刚下马,客栈里便出来一名长相憨厚的小二,那小面带笑容,极为热络的过来接了慕长歌手中的黑马缰绳,并将马匹随意拴在了客栈一侧的大树上。 云初染倒是不由挑眉,这客栈,至少也得有马厩啊,就这般随意的将马拴在客栈外,当真是… “两位客官,里面请!”待小二小跑回来,倒是满面笑意的朝云初染与慕长歌道。 慕长歌倒是面色不变,极为自然的就拉上了云初染的手,缓步入了客栈。 偌大的客栈,此刻却仅有一桌人用事,瞧着那桌人皆是满脸络腮胡子,身旁都有一把狼牙铁刀,云初染不由蹙眉,稍稍紧了紧慕长歌的手以图示意。 慕长歌微微一愣,倒是转眸朝云初染望来,道了句令云初染措手不及的话:“你为何要捏本少的手!” 当初染当即咋舌,眸色也有些不稳。 许是慕长歌这嗓音微大,倒是惹得那桌汉子朝云初染这般投来几抹探究深幽的眸光,云初染心生不畅,倒是未料到这慕长歌也有没长脑子之际。 “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这时,小二倒是瞧了一番云初染与慕长歌的脸色,适时问道。 “准备两间上房,然后备些小菜来。”云初染暗自压着心头的怒气,缓道。 小二微微一怔,有将云初染与慕长歌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瞧了一遍,“二位不是夫妻?” 云初染眸色一动,正欲回话,却不料慕长歌将她的手一紧,风流不羁的媚笑出声:“自然是夫妻,本少的夫人,仅是在闹别扭罢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一冷,却不料慕长歌也未瞧她的面色,又出声道:“小二哥,不知这镇子,怎这般安静。” “看两位的打扮,也不像本地人士!两位有所不知,这镇子名为鬼城,仅因黄昏与夜晚之际,皆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失踪。另外,镇子外东向不远的密林,倒是以白骨铺路,镇子里都盛传,那些白骨,皆是镇子里失踪的人的白骨!”说到这儿,小二的嗓音微带了几分惧怕与颤抖,又道:“两位若是夫妻,就住一间上房吧,也好彼此照应,此番,可不死闹别扭之时啊。” 这话一出,云初染倒是沉了眸色,而慕长歌却是笑笑,深黑的眸子里盈出一道亮光:“多谢小二哥解惑了!如此,我们便要一间上房,劳烦小二哥将饭菜端至客房。” 小二急忙应承,将云初染与慕长歌迎进了二楼一间天字号上房,还雷厉风行的送来了几碟小菜与两碗米饭便合门离开。 屋内沉寂,隐隐的烛光摇曳,倒是增了几分暗沉。 “没想到,第一次走这捷径,倒是误打误撞入了这鬼城,不过也无妨,我们仅住一晚就走。”见云初染不说话,慕长歌倒是执着筷子替云初染碗中布了些菜,缓道。 云初染挑眉问:“你未来过这鬼城?那你以往是如何回元国的?” 慕长歌笑笑:“的确未来过,以前回元国,也仅是从官道回去,而此番,我们倒是先得去元国的燕都,然后再到元国上京。而我们今日走的这条路,乃是通往元国燕都的捷径。”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心生一抹不解。 她淡着眸光,嗓音却略带几分温婉流长:“怎么此番又要去燕都了?”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而后转眸朝他望来,待眸光一汇,她却瞧到了他眸子里的深幽,宛若一汪不见底的寒潭,能一把将人捉住毁灭。 “慕长歌,你此番究竟要做何?本姑娘可未答应过你要随你去元国燕都!”云初染眸色一动,淡缓微微的转眸避开他的视线,道。 慕长歌却细细的观着她的面色,略带几分无意的道:“难道你不想见夜刖夜魅等人?” 云初染一怔:“他们在元国燕都?” 她记得,前些日子还闻凤家之人来报,称夜刖夜魅与秋宛皆在元国上京。 慕长歌瞥她一眼,薄唇上勾着一抹流畅婉转的弧度:“一提到那二人,郡主倒是紧张!说来,本少此番倒真想瞧瞧那二人的长相究竟如何,竟能让郡主这般上心。” 云初染稍稍敛神,待心头恢复平静无波时,才朝他嗤笑道:“慕长歌,你莫不是以为这世上的情感皆是建立的长相上的?本姑娘倒是可以在你面前承认,即便夜刖夜魅二人长相奇丑,依然影响不了本姑娘对他们的感觉。” 有的人,已然熟悉得像亲人,全然超乎了外在。夜刖夜魅于她而言,的确是特殊的存在。 只不过,想起他们这次不声不响就前往元国,忆起秋宛毫无预兆就不告而别,此番,她云初染倒是难以压制的失望。他们三人,此番倒是将她云初染彻底排除在外了。 如此,他们当她云初染是什么?外人?还是不值得信任的陌人? “郡主这话,莫不是过了吧?一人若是无长相,岂能吸引人?”这时,慕长歌一道朗润的嗓音拉回了云初染的神。 云初染淡然的朝他瞥去,心生咋舌。 她知晓慕长歌在乎面子,也极在乎容色,就凭他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那副桃色模样,就知晓这厮对衣着装扮极为上心,加上他这副皮囊本就精致魅惑,凑在一起,倒是真有几分倾色亮眼。 如此,与他这样一个极在乎容色之人谈论这些,怕是怎么也谈不到一起。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暗自敛神,精致的面容略带一抹平然从容,温婉出声:“并非本姑娘说得过,而是你看得太重罢了!就如你如今装扮,虽说麻布粗衣有损你的气质,但本姑娘可出言讽刺过你?慕长歌,在乎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的外在,仅是凭感觉,凭心中的那抹牵绊。” “你在乎本少?”云初染这话一出,慕长歌那深幽的眸子顿时亮了。 云初染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仅顾着对他说教,却淡忘了话语的分寸。 瞧着慕长歌眸中的那抹亮色,她顿时咋舌,心头不免涌出一抹兴致。她微微凑尽慕长歌,而后平然无波的直视着他的眼,反其道而行的道:“你说呢?” 慕长歌眼角微微一僵,但眸中那抹亮色却是无损。 他转眸缓缓避开云初染的眸光,垂眸笑得魅惑婉转,“本少岂能言透郡主的心思!” 云初染淡然一笑,心生咋舌,这厮这番倒是谦虚了。 “竟然不能言透,那就不要胡猜!”云初染瞪他一眼,嗓音柔和平稳。说着,她便垂眸执筷在桌上游移,道:“快些吃饭。” 此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抬眸朝云初染望了一眼,妖异如华的脸似是有几分透明无风的复杂。 一顿饭下来,云初染倒是吃了不少,慕长歌却吃得少。 唤来小二撤去桌上的菜盘后,屋子内再度恢复了宁静。云初染与慕长歌依然坐在圆桌上,双双盯着不远处那张雕花木床。 “郡主,本少身子弱,需睡床,所以,郡主今夜就在这桌上将就一晚,如何?”慕长歌率先出生,薄薄的唇瓣勾着一抹魅惑不浅的幽密。 云初染嗤笑一声,倒是未料到这厮竟比她还沉不住气! “慕大公子,你是男子吧?”云初染转头望着他。 慕长歌微微一怔,而后明白过来的朝云初染笑笑:“自然!只不过,本少对郡主,不想怜香惜玉啊。” 一闻这话,云初染瞪他一眼,敛神道:“如此,本姑娘对慕大公子,也不愿怜香惜玉呢。” 说着,云初染便缓缓起身,率先往那雕花木床行去。 见状,慕长歌一愣,也急忙过来。二人不期然的同时坐在床上,而后双双转眸对视,两道眸光一汇,似有几抹火花流转。 “郡主,请到桌上去!”话还未落,他便顿时滚在床上,并伸着胳膊腿儿将木床占满。 云初染眸色一冷:“倒是未见过你这样的无赖!” 慕长歌也不恼,仅是笑道:“非也!仅是郡主根本不用本少怜香惜玉,本少也乐得轻松罢了。” 闻言,云初染眸色一动,转眸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桌,心生不畅。 想来,她云初染倒是从未睡过桌子。 回眸再朝慕长歌望来,却见他一副满足之样,精致的面容还挂着几抹幽密的笑容,云初染当即看不惯,伸手便朝慕长歌的胳膊抓去,却不料慕长歌早有防备,并应时伸手劫住她的手,一用力,便将措手不及的她拉摔在他身上。 刹那,二人皆是一怔,云初染侧脸撞在慕长歌的胸膛,那里面瞬间失控的心跳却令她心生一抹莫名的紧然。 “要不,我们都睡床吧,只是画条线来,我们都不能越过那条线,如何?”这时,慕长歌倒是温缓缓的出声,嗓音极为不自然,还略带几抹颤。 云初染当即回神,淡然无风的瞥他一眼,而后自他身上下来,伸手将他推滚了个圈滚到了床的里面,后大方躺在了床外侧,缓道:“何须画线,本姑娘倒是未有兴致轻薄你!” 说着,云初染便缓缓闭眸,心头却在斟酌慕长歌那句宛若小女儿姿态的羞涩之语。 呵,还画条线!这风流场上的老手,如今倒是… 慕长歌微微一怔,侧身瞧着云初染那淡然合眸的模样,心头涌出缕缕波动来。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晓这样极其危险!**的,他才不怕她轻薄他,而是怕他克制不住! 慕长歌暗忖片刻,终究是敛神下来,并一指灭了不远的烛火,待屋内彻底陷入黑暗,他便微缓缓的合上了眸子。 夜深,风凉。 一抹凉风拂在了面上,浅眠的云初染瞬间被惊醒。 顿时掀开眼皮去瞧,却见雕花镂空的门外迅速闪过一抹黑沉的身影,那影子极快,瞬间无踪,她霎时一愣,睡意全力。 立即起身下床跃至门边,却见镂空木门已然被打开了一条缝儿。 云初染当即蹙眉,来不及多想便开门而出。这时,二楼走廊尽头却闪过一抹黑影,云初染沉了眸子,立即提气追去。只是那黑影身形极为伶俐,迅速窜进了一间客房。 待云初染追进客房,却见客房那道窗户大开。 她眸子一眯,跃至窗边一瞧,果然见那黑影正往客栈下的那条街道深处跃去。云初染心生复杂,想也未想就提气跃窗,极为迅速的跟去。 当时听小二说这镇子里有人劫杀镇上百姓,莫不是就是这黑影? 那黑影也跃得极快,云初染气势也不弱,待云初染随着他跃进了一片幽深的丛林,眼看就要抓住他,却不料那黑影突然转弯,而后在弯道尽头莫名消失。 月色下沉,清辉映得丛林桂影斑驳。 云初染眯着眼睛打量前方小径的弯道处,正欲上前,却不料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她顿时一震,急忙伸手捉住肩头的手一扭,霎时,夸张的痛呼声响起,云初染一愣,转身瞧了一眼身后之人,诧异道:“慕长歌?” 慕长歌极为委屈的瞪她:“不是本少是谁?郡主,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冲出来,惹得本少还得顾忌你的安危随你出来,如今你还要扭疼本少的手,你可对得起本少?” 云初染对他的说辞全数未放在心上,仅是立即松了他的胳膊,沉声问:“你方才跟着本姑娘时,可瞧见一抹黑影了?” 慕长歌微微一愣,“本少哪有时间瞧黑影?瞧郡主的白影都瞧不过来!郡主,若非本少沉得住气,要不然早将你跟丢了。” 云初染不置可否,也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仅是眸色一沉,便转身过来朝不远处那小径弯道行去。 那黑衣人就是在那弯道处消失,想必那弯道处,定有玄机。 “喂,郡主还不准备回去?本少瞧这丛林也阴森,不如我们还是…。”慕长歌立即追上云初染,与她并排而行,道。 云初染转眸瞥他一眼:“你若是怕,可先回去。” 此话一出,慕长歌不免被伤到自尊:“郡主哪儿的话,本少何时爬过什么!” 闻言,云初染嗤笑一声,也不多做言语,仅是快步走至那弯道处。 刹那,仅闻得周围夜鸟顿时振翅而飞,气氛诡异,云初染暗自一怔,正欲踏步再往前行几步,却不料脚下的土地瞬间发软,措手不及的她顿时往下面掉去。 “郡主!”身边的慕长歌也好不到哪儿去,仅是身子下沉时,他却伸手拉紧了云初染的手。 云初染心生震颤,身子也在急速的往下掉,她顿时忘了反应,这时,拉着她的慕长歌却一把将她拉过去揽在了怀里,温润的感觉,令云初染顿时失了防线,伸着另一只手顿时环在了慕长歌的腰身。 幸得慕长歌急中生智,用了些内力相助,以致落地时,双双均无大碍。 周围一片漆黑,静得死沉,云初染二人此番,倒是仅闻得到对方的呼吸。 刹那,鼻尖却迎来一道极为浓郁的暗香,云初染当即一震,此刻却闻慕长歌道:“什么味道,好香。” 云初染大惊,退出慕长歌的怀就朝他吼:“香你个头!这香有毒!” 这话一出,她顿觉慕长歌噤了声。 云初染也心生震颤,这暗香,她倒是知晓,名为鸳鸯合欢,只要一对男女同时吸入少许,除非二人中死一人,倒是仅有二人合欢才可解毒。 “究竟是何毒?”这时,慕长歌那略微不畅的声音响起,许是捂住了鼻子,嗓音微微变了调。 云初染也心生紧然,捂着鼻子道了句:“鸳鸯合欢。” “如何解?本少似乎吸了不少。”慕长歌的话微微有些颤抖。 云初染也沉了眸子,想来,此番即便是捂住鼻子,也无济于事了。方才本就吸了不少,如今也顺着指缝呼吸,不免再度吸了些毒香。 刹那,她终究是心生沉然,仅是道:“本姑娘身上未带药,不过,若此刻真要解毒,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慕长歌问的急。 云初染嗓音也沉了些:“只要我们二人中死一人,这鸳鸯合欢,自能解去。” 她这话甫一落音,便闻慕长歌急忙接道:“那就郡主先行就义吧!” 云初染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竟如此迫不及待的叫她先死,她顿时火气上涌,一把将慕长歌扯了过来:“既然你也不愿死,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慕长歌身子有些僵硬,颤颤抖抖的道:“不,不,不要,本少,本少…。” “本你个头!本姑娘都不怕,不就是一夜情?”说着,云初染顿时将慕长歌推到。 慕长歌闷哼一声,嗓音更是焦急颤抖:“郡主,不可!” 一闻这话,云初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怎么看,都是这慕长歌占了大便宜,可他却似乎极为委屈,宛若占了大便宜的是她云初染!这口气,真是…… 说来,她也本可杀了这慕长歌,仅因她此刻倒是完全不知此处是何地,若是多一个人在身边,也好增些出去的几率。 另外,不得不说,她云初染,倒是从未想过要杀他,她云初染也算是有良心之人,这慕长歌两番救她,她如今,岂能对他下手!——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2)路途生变,故人迁2 慕长歌的身子陡然僵硬。云初染倒是心生几抹压抑与不畅,照理说如慕长歌这等风流之人,即便不中合欢,骨子里也是风流难耐,面对女色也难以把持吧。 可如今,云初染都已然将他扑倒并压在了他身上,他浑身却是僵硬不堪,嗓音咕咕索索的道着:“郡主,不可,那你将本少打晕如何?如何?” 此际,合欢的药效却是来得猛烈,云初染强行凭内力暂时压住,慕长歌这此番的嗓音已然柔和无力,嘶哑中带着几抹磁性。 他已然把持不住了,却仍是不想,何意? 眼前一片黑暗,云初染完全瞧不见身下之人的模样与表情,仅是感觉着他身子的僵硬,一双修长的手臂揽在她的腰上,中途缩回去了好几次,但他最终却被药效折磨得再度伸了回来,并紧紧扣在了她的腰际。 此情此景,二人皆是难以把持,但云初染却略有几分清明。 “你以为即便打晕你,就能解了鸳鸯合欢?慕长歌,你倒是天真!这天下最上乘的媚药,你成天流连风月之所,难道对它闻所未闻?”云初染沉着眸子,嗓音也微微有些难耐与波动。 说完,见慕长歌并未回话,她再度压低了嗓音:“又或是,你即便是想本姑娘打晕你,也不愿与本姑娘合欢?若真是这样,那本姑娘也无须委身与你以图解这鸳鸯合欢了,直接杀了你,便可了事。” 说着,云初染便沉了眸光,凭着神智的最后一丝清明,努力的伸手一把捉住慕长歌的脖子,却不料身子陡然不稳,霎时天旋地转了一番,自己,后背紧贴了地,身上却长条条的压上一个人来。 “本是不愿委屈了郡主,也不愿让郡主不甘不愿的因这药效委身于本少,但如今看来,本少似乎执着得过于愚昧了。”嘶哑磁性的嗓音,连带这几分酥骨的热气朝云初染窜来。 云初染一震,身上却是噪痒难耐。 “此番仅是自救,你无须考虑太多!”云初染也沙哑着嗓音,脑中混沌一片,出了身上火辣的惹,别无其它。 慕长歌呼吸略微急促,垂眸循着云初染的面容吻了一口:“如此,就先委屈郡主了。”说着,他稍稍加深了吻,吻得极为生疏懵懂,并在云初染意乱之际再度开口:“我尽量不弄疼郡主。” 浅浅的吻一路往下,罗衫衣袍不知何时已然退去,他修长的指尖略微冰凉的滑过皮肤,所到之处皆是引得云初染一震震颤。 云初染早已被折磨得失了意识,仅顾着肆意的配合,他动作也极为生疏,吻了良久,却折磨得云初染额头汗湿,嗓子也哑了几分。 情迷之际,慕长歌的进入使得她陡然明了神智,那道疼痛迫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死死的抱着慕长歌,修长的指甲活生生的掐人了他精壮的后背,慕长歌却宛若未觉,仅是捧着她的脸,极为小心的吻着,并在这个时候还有空与她说话。 “抱歉,弄疼你了。”他道,嗓音依然嘶哑。 云初染紧蹙眉头,心生震颤。 此番的确是疼,她云初染活了两世,此际却是第一次这般。 她一一配合着慕长歌生涩的动作,待一番**后,她终究是浑身疲软,最后合着双眸静静的睡去。 室内春光旖旎,气氛也增了几分别样。如今二人皆处在黑暗里,又迫于药效威胁,此番的旖旎,却增了几分难以磨灭的幽密与尽情。意识到云初染毫无反应了,慕长歌才生涩的停下来,寻着云初染的脸轻轻印下一吻,他那黑暗里的俊脸,却是第一次绽开了如此明艳的笑颜。 待云初染再度醒来,掀开眸子的刹那,映入的却是慕长歌那张妖异如华的脸,她微微一怔,倒是未回过神来,思绪也有些混沌,倒是险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自然而然的伸手揉了揉双眸,待视线完全清明,却见慕长歌正侧躺在她身边,并睁着一双修长魅惑的桃花眼朝她笑得极为明艳。 刹那,所有的记忆全数归位,云初染腾然坐了起来,转眸往四周打量,却觉自己竟然在昨晚所住的客栈的上等客房里。 她一怔,转眸朝慕长歌望来,却见他也缓缓坐直了身,似是知晓她的诧异般朝她魅惑一笑,解释道:“昨晚与郡主一番**后,本少倒是花了很多功夫寻到出口从而救出了郡主啊。” 云初染面色微变,一起昨晚的**之事,她心头难免涌出几抹不自在。 慕长歌细细瞧着云初染的脸色,眸光一动,又道:“郡主不用为昨晚之事烦心,本少定当娶你。” 云初染转眸望了慕长歌一眼,稍稍敛神,而后叹了口气,随意如风的道:“你无须负责,仅是各取所需罢了!” 再说,他即将要去元国三公主,她云初染倒是未有心思因着无奈的一夜情而去争个什么!已然嫁过一回,如今对楚亦风也断了牵绊,如今,她倒是不愿再招惹那些名义上的成亲,免得心生不畅。 见她如此毫不在意的回答,慕长歌突然沉了脸色:“如此,即便昨晚是其他男人与郡主合欢,也可?” 云初染倒是未注意他的脸色,仅是云淡风轻的道:“原来已是次日了。” 说着,她垂眸盯了一番身上的衣物,却觉身上的衣服白皙干净,袖口绘着一朵深蓝的花纹,她眉宇微微一蹙,倒是心生诧异,难道,这楚亦风连衣服都将她换过了? 但暗自思量片刻,她逐渐淡漠,即便是他替她换,也无谓了,反正都**过了,也不在乎这些。 想着,云初染便挪动身子正欲下床,却不料楚亦风一把抓住她,继续问:“郡主还未回话,即便昨晚是别的男人,郡主也愿与他合欢?又或者,郡主昨晚委身与本少,就无一丝一毫的心之所往,仅是在本少解毒?” 闻得这话,云初染当即沉了脸,心头也莫名的涌出几抹怒气。 她也不下床了,转眸便抄慕长歌望来,眯着眼睛怒道:“你令堂的!你莫不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以为本姑娘是随意之人?昨晚若是别人,本姑娘早就杀了他,还有**这等事?慕长歌,别在本姑娘面前拿出一副委屈的姿态,本姑娘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要本姑娘负责不成?” 一口气吼完,云初染淡然收势,冷漠如风的望着他。 刹那,她仅是见慕长歌微微僵了眼角,他那俊美妖异的面上顿时如变戏法般扬出一抹极为明艳的媚笑来,瞧得云初染差点闪亮眼睛。 此番,云初染才发觉这厮已然换了套宽松的紫衣,领口依然打开,白皙的胸膛隐隐露出,可让云初染咋舌的是,他那白皙的胸膛上,赫然有几道清淤,若她猜得不错,那些清淤应是她昨晚的杰作。 这时,慕长歌却细细的瞧着她的面色,并向她挪近了一步,而后启着魅惑如风的嗓音笑道:“郡主别气!既然郡主不愿对本少负责,那本少对郡主负责可好?” 他笑着,修长的狐狸眼中亮光一片,云初染细细的笑着,不由间略受其蛊惑。 但她却中途回神,瞥他一眼,淡道:“无须负责,免得节外生枝。另外,我们作为究竟是如何出来的?难道真是你一人摸索,寻出了通道?” 慕长歌此番的面色不变,依然笑道:“昨晚的确不是仅凭本少一人之力出来的,若非赶来的瑞王相助,想必我们还在那黑洞里呆着。” 一闻这话,云初染一震。 “楚亦风?”她挑眉问着,心头却不由涌出一抹讶异。 “是啊,昨晚我们前一步出了这客栈,瑞王便后一步就跟上了,待我们掉入黑洞,瑞王便寻了藤蔓放下来,本少便受累一手抱着郡主,一手勾着藤蔓上去了。”慕长歌答得极为随意。 说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又道:“说来,那瑞王脾气倒是大,本少于黑洞中就替郡主裹好了衣物,还将本少身上那件粗布麻衣也裹在了郡主身上,奈何那瑞王一瞧见郡主,就怒气冲冲的抽剑朝本少招呼来!亏得本少躲避及时,要不然定被他伤了去。” 慕长歌说得倒是随意不惊,宛若在道家常。 云初染却听得沉了眸子,“楚亦风现在在哪儿?” 慕长歌眸色微微一淡,而后勾着薄唇笑着:“郡主在意他?本少倒是不知他此刻在哪里!” 云初染直直的盯着他,自然不信他的话,“怎么,不愿告知本姑娘?” 她的嗓音微微暗沉,云淡风轻中却带着几抹威胁。慕长歌微微抽了下眼角,瞧着云初染那略带威胁的模样,终究是软了下来,缓道:“他正在隔壁的客房,今早他还趁本少出去买衣服,竟在这屋子里坐在床边偷窥郡主睡颜。” 说到这儿,他又朝云初染凑近了一分,宛若邀功般的道:“不过他却被本少一掌震晕了,如此,郡主名节倒是未损。” 闻得这话,云初染满头黑线,眸色也是风起云涌。 慕长歌这厮,何时这般意气用事了?不得不说,这厮此番的性子,俨然一个小孩心性,当真是令她不由咋舌与不畅。 “你这厮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说着,云初染便瞪他一眼下了床。 慕长歌却跟了下来并拉着云初染的手,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道:“郡主放心,本少并未出掌震他,仅是点了睡穴罢了。若是郡主要去看他,本少陪你去。” 话还未落,他便拉着云初染的手往前踏步。云初染却紧了紧他的手,惹来他略微诧异的回头。 “看他做何?差人雇车送他回乌江便可,你我,还得赶路!”云初染敛神,嗓音如风的道。 这话一出,慕长歌俊脸上顿时布了一层笑意:“原来是这样啊,那郡主坐着休息一下,此事,本少去办足矣。” 说着,他便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并启着快步离去。 望着慕长歌那抹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眼角,云初染更是咋舌,不得不说,这厮今早不正常啊,往日虽献殷勤,但也未这般喜怒无常啊。 今早,似是她随意的一句话,都能勾起他面色的变动,他常日里那些渗透难猜的腹黑,怎一下子就表露在脸上了呢?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暗自咋舌,但心头,却微缓缓的涌出一抹莫名的顺畅之气,就连此刻的眸色,也微微带了分明艳也不自知。 云初染坐于桌边暗自饮茶,不出半刻功夫,慕长歌却回来了。 “办好了?差的谁送楚亦风回乌江?”云初染淡然出声。 此番也不怪她小心了些,楚亦风毕竟是瑞王,身份太过特殊,若是他一出事,想必宫中那皇帝老头定要满世界杀她,说不定她的爹娘与靖王府的其他人也会被她连累。如此,她自然不敢太过草率。 这话一出,慕长歌便朝她笑笑:“放心,本少此番着了三名暗卫护送他回乌江。” 云初染微微一愣:“你何时有暗卫跟着了?” 慕长歌笑得柔和:“昨晚一回来便放了慕家信号唤来了他们,要不然,本少哪有银子替郡主置你身上这件衣服?” 说着,他便垂眸下去伸指理了理他那妖娆刺眼的紫衣,还随意魅惑的道:“还是这些衣服穿着自在。” 云初染啧啧两声,不由低叹:当真是烧银子的二世祖啊,寻常过惯了上等日子,竟连一件粗布麻衣都得闹出些乌龙,还不敢见人,如此,这厮性子也不过如此,傲慢中还带着几抹牛都拉不回的倔强死板,像他这般之人,竟也能当上元国安阳候,当真是怪哉。 莫非,那元国皇帝昏庸无能,识人不清,所以将慕长歌这似乎一事无成的二世祖立为了安阳候,还将那三公主许给他。 此刻的慕长歌倒是不知云初染的所思所想,他仅是理了一番身上的衣物,便朝云初染道:“郡主,客栈外的马车内已然备了些糕点,不如我们先去马车,在马车内用早膳如何,这样也可不误赶路的行程。”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回神,点头同意。 慕长歌腾然一笑,再度自然而然的拉起云初染的手,将她的手全数裹在他略带剥茧的掌心,并道:“郡主,外面有些异常,你无须太过惊讶。” 说着,他便将云初染一把拉起,并往门外走去。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淡笑,不置可否——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3)元国燕都,望旧人1 刚到客栈门便见门外人海满天无数道视线落来迫得云初染心生震撼 这等架势宛若她与慕长歌皆是园里的猴儿供人观赏 “公子出来了出来了!”这时客栈外的人群里窜出一抹高音霎时间杵在最前面的那些人不由往前涌了几步 云初染愣神观着外面众人那一道道欣喜的目光再瞧着他们手中的鸡蛋或者菜果心头琢磨莫不是这慕长歌干了惊天动地的好事以让这些人心生感激了? 此刻的慕长歌却是笑意以对修长的狐狸眼笑波盈盈的于门外人群扫视一番道:“诸位无须这般昨晚在下也是举手之劳罢了不敢居功” 嗓音朗然如风频频带着几分谦逊 云初染心生咋舌这慕长歌装模作样起来倒是有几分像样 待被慕长歌拉出了客栈大门前方人群里迅速出来几名黑衣男子护在她与慕长歌两侧云初染随意观了那些黑衣人的面色他们面上皆是无一丝笑意面色阴沉宛若腊月霜华般寒人 有百姓想将手中的物什递给慕长歌却被黑衣人逐一拦下待云初染与慕长歌终于穿过人群登上马车后慕长歌却挑着帘子望着车外的人们缓道:“诸位好意在下已然收下!如今鬼城祸害已除大家日后皆可安然生活不受威胁若是诸位真有心给在下献些东西便将手中的东西捐入衙门以救济穷苦镇民吧” 此话一落车外之人倒是纷纷响应 待马车缓缓行驶车轮之声倒是冗长而又略带沉重 云初染静坐在马车矮桌前垂眸打量一番矮桌上的几盘糕点不知是这些糕点的模样精致还是色泽诱人她此刻瞧着倒是胃口大开 随手执起一块糕点咬了几口香味四溢倒是有几分可口 “郡主也不问问方才那些人为何那样?”瞧着云初染淡然平静的模样慕长歌不由媚笑盈然的问出声来 云初染笑笑精致的双眸略带几抹微光的望着他温婉道:“那他们那样究竟为何?瞧那样子似乎将你这厮当成恩人了” 慕长歌不置可否仅是柔和的望着云初染道:“昨晚待本少带着郡主顺着瑞王顺下的那根藤条出得洞口便发现了一抹黑影袭来当时若非在场的瑞王应时挡下本少与郡主怕是要被那黑影再度踢下黑洞后与那黑影强行交手虽说他躲闪功夫了得身形也伶俐但招数却不够致命最后本少趁他不备一掌袭去没想到却让他一命呜呼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眉宇一皱:“难道常于夜里劫人的便是他?” 若这是他那么昨晚在她门外一闪而过且引她如丛林的也是他了?另外昨晚黑洞中为何又会有鸳鸯合欢散?若那黑影真为劫杀人岂会在黑洞里放鸳鸯合欢而非致人死亡的剧毒?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微微蹙眉暗下思量 这厢慕长歌倒是细细观着云初染的面色又道:“自然是他!说来那人瑞王倒是认识他竟是大楚三年前犯了事而失踪的宫廷御医” “三年前他所犯何事?”云初染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讶不由问道 “瑞王说是三年前他替一名宫中嫔妃诊治却与那名嫔妃苟合后被发现那名宫妃将所有事皆推到了他的身上他当时震怒后在死牢里无缘无故消失了”慕长歌启声解释嗓音平然宛若对此事极为不上心 云初染暗暗垂眸心头倒是有几分诧异 身为御医却与宫妃有染如此想必他在偷腥的同时心里也承受巨大压力吧当然也不排除他与那宫妃皆是两情相悦最后事情败露他便被那宫妃无情抛离以致心生怨恨从而心生巨大的失望变态的恨起所有的人来 情之深爱之切爱之切伤之狠 有时想来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若是一脚未踏稳那道沟壑便会坠入难以自拔的仇恨里从而满心极怨在恨自己的同时也恨起满世界的人来 这等人是可悲可恶但也是可怜的 见云初染不说话了慕长歌眸色微微一深倒是极为识趣的安静吃着矮桌上的糕点 许是车内静默了下来倒是衬得外面传来的车轮声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此番的云初染倒是垂眸良久才回神待抬眸之际却见慕长歌正望着她出神 云初染淡缓微微朝他勾唇一笑他无意间似乎被震到立即回神仅几番垂眸便压抑住了面上的几抹不自在 “郡主今儿这辆马车坐着可舒服?”他瞥着云初染的脸色问 云初染顺势转眸打量了一番马车道:“比马坐着舒服” 慕长歌微微一怔后笑道:“昨个儿骑马也是必要如今后无追兵倒是可乘坐马车慢慢前往燕都!反正这条路是捷径想必不出五天便能到达燕都“ 云初染眸色一动倒是随意问:“昨日即便有追兵你慕长歌难道就怕了?” 慕长歌瞪云初染一眼紫衣领口大开倒是衬出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旖旎:“自然不怕仅是难缠!本以为策马狂奔能让他放弃却不料那瑞王在岚山上所受的伤势并未大好的情况下便毫不怜惜身子的独自策马追来了鬼城足可见他忍耐性极好如此他若对郡主威逼利诱的让郡主随他回去本少岂不白忙活一场” “所以你今早便趁他不备敲晕他了?”云初染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竟存了这等心思可在咋舌他心思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在想那楚亦风竟能带伤追来 他如此不放弃即便身子带伤也要追来难道他真不愿放过她云初染? 呵不得不说此生与那楚亦风纠缠一段当真是极为狗血 本以为顺应皇帝的意思嫁给他便能免去过多麻烦只要她稍稍忍耐便能挂着瑞王妃头衔逍遥却不料楚亦风却让她不得安生!如此她自然与他分道扬镳不相为谋 “本不愿敲晕他可他今早坐在郡主床边欲伸手触碰郡主本少担忧郡主安危与名节便伸手一掌不知轻重的敲晕了他”此刻慕长歌却瞧着云初染缓道他嗓音柔和却独独将‘不知轻重’四字咬得稍重 云初染白他一眼心头不畅说来若是真论起毁她名节之人不正是他这个罪魁祸首? 说来若非她云初染不是过分看重这些加之他的确对她有恩要不然他怕是在昨晚那黑洞中就杀了他以解身上的毒了岂还会容他在她面前说什么名节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淡瞥慕长歌一眼不置可否随后再咽下几只糕点便准备合眸小憩 “郡主累了?”这时慕长歌那略带探究的嗓音飘出若是细听还能听出几丝关切 云初染并未掀眸仅是道了句:“本姑娘今儿早未睡醒现在补眠” 此话一出慕长歌眸色一深倒是噤了声 马车摇晃骄阳如火 轻轻荡荡的车内安静得宛若沉寂若非慕长歌望着云初染时眸带深邃且深邃得宛若一汪无底的潭倒是要说这马车的气氛极为和谐了 元国燕都乃元国兵马大元帅燕离的领地天下皆传燕离年轻果敢英勇神武乃天下之人闻之向往与钦佩之人可此人闻在云初染耳里却是陌生得宛若一缕浮云 待马车在路上颠簸数天并行进燕都城门慕长歌便向她提及燕离的传奇经历云初染随意听着最后却出声淡然而然的打断:“本姑娘对他的事迹毫无兴致!” 慕长歌眉角一抖倒是笑了:“如此甚好!其实那人长得难看还不及本少三分” 云初染当即咋舌面上却保持温婉如常“慕大公子本姑娘对他的容貌也不在意”此话一出瞧着慕长歌那微微亮了些的眸子她浅笑一声:“本姑娘对你的容貌也毫无兴致!” 刹那慕长歌当即噎住而后微微敛神笑着:“何来再称慕大公子?郡主与本少都这般熟了唤我长歌便好” 云初染面色不变精致的面容略带几抹如烟风华:“既然熟悉了唤你‘长歌’似乎也见外了些要不然唤你‘狐狸’如何?” 慕长歌额头顿时冒出一缕黑线:“私底下可以唤若是人前还是唤‘长歌’为好本少好歹也是元国安阳候若是当众被你唤为‘狐狸’本少岂不脸面丢尽?” 瞧着慕长歌那副噎住黑脸的模样云初染暗自咋舌不由再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心底却是涌出几抹浅得透明的嗤笑这厮倒是爱极了面子! 一旦他那‘面子’一出谁与争锋啊。 片刻云初染暗自思量倒是也不愿在元国闹出太多事来如今慕长歌这般说她也未有多大异议便便颔首同意。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4)元国燕都,望旧人2 马车行在街道上两面皆闻不到百姓吆喝叫卖之声反而是森森铁甲穿透耳膜而来惹得云初染心生诧异 随手撩开车帘一望入目皆有衣着干练的带刀士兵那些人面色皆为严谨刻板中又透露出几分冷硬 “这燕都街上为何有这么多士兵?”放下撩着车帘的手云初染坐直身朝靠懒散靠在车壁上的慕长歌问 慕长歌朝她微微一笑俊美异常的面容宛若三月桃花婉转琉璃中却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懒散魅惑:“近日元国太子下了令举国大肆兴兵这燕离贵为元国兵马大元帅且据守燕都自然要出些力” 闻得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 自古皆是君王兴兵又何来太子兴兵一说 难不成这元国的老大并非元国皇帝而是元国太子? 上次元国太子掳了绯彦她当时仅顾着救人却未能与元国太子相见一面如今这元国太子却大肆兴兵可谓是权势滔天他当时又怎会屈下身份亲自暗入楚国掳绯彦? “难道元国有内乱发生?”所以才大肆兴兵?云初染沉着眸子朝慕长歌问 慕长歌面色不变仅是面色却稍稍敛了些:“不止是有内乱发生元国太子野心磅薄若是举兵侵犯楚国也极有可能”说到这儿慕长歌嗓音微微一顿又道:“若是可能郡主以后若见了元国太子即便不上眼但也得虚以委蛇能挟持住元国皇帝以令诸侯元国太子的狠已达丧心病狂若非必要切不可与这等人纠缠免得祸事上身” “元国太子当真宛若洪水猛兽?”见慕长歌话语这般紧然云初染不由嗤笑一声 说来她云初染倒是未怕过什么也非多事之人若非必要她何须与元国太子碰面!另外若是元国太子的所作所为不波及到她她自然不会与他交锋若是他惹着她云初染了那一切皆得另当别论了 总的来说她云初染并非坐以待毙之人!若是有人犯她即便是洪水猛兽她也挡了 慕长歌将云初染这等无谓的姿态全数放于眼里眸色微微一深最后低沉的道:“他的确不是洪水猛兽但他若使起手段来常人难以招架” 云初染笑笑挑眉问:“难道你遭过他的算计?” 慕长歌面色微微一黯但刹那间却笑靥如风:“岂会?郡主还是莫要笑开本少” 云初染暗自敛神却未再回话方才也仅是随意一问却见他几不可察的变了脸色如此能让慕长歌这狐狸都闻之色变之人怕是当真不简单吧 不久待马车继续颠簸了一段时辰后却缓缓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车外传来冷板的嗓音应是驾车的黑衣人无疑 云初染朝慕长歌瞥去却见他刚好朝她望来待眸光一汇他却笑得柔媚:“郡主下车吧” 说着他便率先下了马车并亲手替云初染撩开车帘本欲伸着另一只手扶云初染下来却不料他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出云初染早已跳了下来 慕长歌薄唇微微一僵放下帘子便自然拉过云初染的手嗓音柔和:“郡主这便是燕离的元帅府!里面机关重重不可乱闯” 说着他便拉着云初染缓步往面前行去 此番云初染倒是启着眸光将面前这座越来越近的府邸打量一番倒是觉得这府邸外表虽朴素屋顶稍有青苔乍然一瞧倒是未有几分元帅府该有的刚毅与阔气但瞧着那镶金牌匾上的‘燕府’时只见那二字宏伟得宛若游龙刚毅中又不失一种大气 如此这元帅府倒是仅需这牌匾就衬出了所有的气势 “那上面是元国太子的字!”这时慕长歌的嗓音道来微缓中已然带着一抹柔和 云初染一怔倒是未料到这慕长歌竟完全知晓她在关注什么她瞅了瞅慕长歌的侧脸敛神一番道:“那太子的笔墨倒是入得眼” 的确入得眼比她那几个鬼画桃符的字的确强了不少只不过他的字迹太过冷硬毫无一丝柔和之意想来也可推断出元国太子那人的确不是善类 方到正门那朱红大门两侧的几名铠甲男子顿时冷声质问:“闲杂人等速速远离元帅府” 闻得这话云初染暗自咋舌不得不说这元帅府的下人倒是极没礼法 “闲杂人等?本少今儿还头一次闻说自己的闲杂人等!你们若是不想掉脑袋便速速去通报你们元帅就称慕长歌来了问他是轰走还是迎进来”慕长歌似乎闻不惯这话修长的双眸微微一眯道 那守门的铠甲男子们一闻这话顿时变了脸色此番也不拦了急忙颤抖着眸光朝慕长歌恭敬道:“原来是侯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侯爷快里面请!” 说着那几名铠甲男子顿时侧身让开一条道来 慕长歌瞥他们一眼也不多做纠缠仅是随意哼了一声便拉着云初染入了府门 云初染平静的转眸打量着这元帅府只见这偌大的元帅府一草一木皆难以寻见所见之处无一不是摆着几只兵器架的空地如此一瞧若非前方有几座琉璃雕栏的古房她怕是要以为这里并非是元帅府而是训练场了 如此楚离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然被确立为了长满络腮胡子的武夫了想必他与慕长歌口中的刚毅俊美怕是要相差甚远 云初染正暗自寻思却不料一道娇柔但却略带豪放的嗓音响来 “慕大哥?”云初染循声一望倒是瞧着一名衣着紧实头发高束的一袭武生装扮的女子朝这边跑来 “燕湘妹子别来无恙!”慕长歌微微一笑俊美的侧脸琉璃婉转但却不难瞧出其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淡漠 燕湘跑近一张清秀的脸因为发丝高束而增了几分刚毅 “早就得知慕大哥要来却不料来得这么快!慕大哥你…”燕湘刚略带豪放笑意的说着可待牧场不由触及到云初染时她却微微变了面色噎住后话并将云初染打量了一番蹙眉问:“慕大哥她是?” 见状云初染倒是暗自咋舌嗤笑如此一看倒是知晓这女子心系慕长歌此番见了她这女子怕是吃味了 正想着云初染倒是想淡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自慕长歌掌心抽出可她刚动却不料慕长歌握紧她的手还回眸朝她略带媚意的笑了笑可她却清楚识得他眸中的那抹紧然 “她乃本少未婚夫人”慕长歌嗓音柔和拉长面色也是笑意不变 燕湘顿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初染可话却是对着慕长歌说的:“她便是三公主?” 云初染黑脸正欲解释却不料慕长歌拉着她往前行了起来她暗沉着眸子正欲说话却不料燕离先一步出声:“对了你哥可是在书房?” 闻得这话燕湘脸色微微一白对于慕长歌的答非所问她心生黯然仅是将云初染多瞥了几眼便追过来道:“未在我哥这几日一直在外训练新军恐怕要午膳之际才可归来要不我差人去知会我哥一声让他早些回来如何?” 此话一出慕长歌却驻了足回头朝燕湘笑道:“倒是不用麻烦本少闲来无事便去训练场见他得了” 说着慕长歌倒是干脆转身拉着云初染便往大门行去云初染顿时不满不得不说此番被慕长歌这般拉着她当真是宛若木偶心生不快 “慕大哥要不你在府内饮杯茶再去可好?”燕湘眸色一紧望着慕长歌的背影问道 “不用麻烦!”慕长歌这次回得更是干脆连头都未回 “那我也随慕大哥一起去”燕湘面色更是一紧急忙小跑上来缓道 慕长歌眸色一动却转眸朝燕湘望来燕湘一喜清秀的笑脸略带几分纯然却不料慕长歌接下来的一句话惹得她顿时满面苍白 “本少马车小怕是容不下燕湘妹子!你还是呆在元帅府为好训练场上毕竟皆是男人你一个女子去怕是有几分不方便”慕长歌道 燕湘一怔倒是未料到慕长歌竟会这般说 她眸色顿时有些不稳清秀的脸上也猝然盈出几分不甘与淡殇:“既然慕大哥也知晓女子不适合去为何慕大哥还要带三公主去?” 一闻这话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想淡然了此番她云初染只字未提却被扣上了一个三公主头衔不说还要遭一个女人嫉妒 云初染心头暗自不畅扭头却见那燕湘正一眼冷狠的望着她她顿时来了兴致心头咋舌这女人定有几分蛇蝎心肠光是看她那恨不得杀了她云初染的脸色就知晓此番不是省油的灯 但不得不说正因她这冷气盈盈的姿态却让她云初染心头不满 刹那云初染倒是朝她勾唇一笑本就精致明艳的面容更是风华盈然燕湘瞧着眸色微微一变唇线更是抿得紧云初染暗自一笑倒是朝她温婉出声:“女子自然不可去训练场但长歌心系本姑娘不愿与本姑娘分离一刻本姑娘体贴他的相思溺爱之意便遂了他意他到哪儿本姑娘便会到哪儿!另外本姑娘到训练场也要面附薄纱以遮容貌” 说到这儿云初染却见燕湘早已停了步子正一脸黯然怒气的望着她云初染心头畅快扭头回来却不料对上了一双修长深邃但却柔光婉转的眸子 燕都城的训练场倒是设立在偏北一隅 虽心头想象过训练场那种士兵整齐排列严谨而又略带几分肃肃之气可待云初染蒙着面纱随慕长歌来到训练场时仍是被这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士兵吓了一跳 想来电视剧里那练兵场的画面虽然壮观但如今亲眼一瞧仍是止不住震惊 随着慕长歌来到点兵台后的圆形帐篷倒是见得帐篷中那矮桌旁正有两名男子对立而坐云初染微微敛神可待敲定矮桌上房正对的那名素衣男子时她心头陡然一沉眸色也微微不受控制的波动 此番来这元国她也想过会与他再见却不料此番相见却是在这燕都的点兵场 “燕离倒是偷懒外面的军士不练竟跑这儿喝茶来了”这时慕长歌却懒散魅惑的道了句平日里那种不羁魅惑的性子倒是再度显现得淋漓尽致 说着他便拉着云初染缓步走在矮桌边随意坐下便转眸望着矮桌上方的素衣男子:“倒是未料到三皇子也在此呢!看来三皇子与燕离倒是连成一气了” “慕侯怎有空来燕都了?”这时矮桌一旁的铠甲男子倒是出了声他面容刚毅鼻峰高挺乍然一瞧威严中却不失俊美 云初染自然知晓那铠甲男的身份了不由转眸朝他一瞥心头倒是咋舌一番看来此番当真大开眼界这年轻的铠甲男子倒是真与她想象中的有极大区别 这铠甲男子果然有几分刚毅俊美 回过神来云初染却感觉到了那素衣男子略带灼热的眸光正落在她面上云初染暗自一笑想必他是认出来了吧?即便她方才被慕长歌逼着带了一方薄纱但凭他的聪明想来也猜出是她了吧 刹那云初染微微敛神压制着心底的几抹讽刺朝他微微一笑 呵以二两银子换来的人如今却身份迥异与元国兵马大元帅同桌共饮想来他东山再起也指日可望了吧 “三皇子何以盯着拙荆出神?”这时慕长歌倒是微蹙了眉不由倾身稍稍挡住那素衣男子落在云初染身上的眸光缓道 那素衣男子顿时回神但他那深黑的眸中却涌出一抹波动:“妻?慕侯倒是别随意胡话我那三妹似乎要下月中旬才出嫁于你” 慕长歌笑意不变仅是嗓音柔和的朝那素衣男子道:“都已然圆房她自然是本少之妻至于三公主与本少婚事虽然八字有一撇但若是其中生出些变故来本少也无可奈何啊” 这话一出素衣男子顿时一震不由打翻了面前的酒盏 那年轻的铠甲男子急忙伸手替他收拾以为这三皇子定是在恼三公主与慕长歌的婚事不由眸色一敛平然圆场道:“皇子无须担忧慕侯也是随意惯了说话未免不知轻重三公主与慕侯的婚事乃圣上所赐其中怕是难出变故” 这话一出那素衣男子倒是未听进去一句仅是眸色复杂的望着云初染脑海中却涌出方才慕长歌的那席话 他暗自镇定沉着嗓音道:“霓裳郡主别来无恙” 此话一出燕离顿时一惊不由转眸将云初染打量几番最后难以压制激动的道:“你便是身带预言的大楚霓裳郡主?” 见状慕长歌倒是略微深意的瞥那素衣男子一眼而后掀着桃花眼随意望着燕离:“什么预言什么郡主!燕离休要打她的主意” 云初染倒是瞥慕长歌一眼倒是对慕长歌的维护颇有几分温意 另外如今这素衣男子已然认出她了她也不准备继续装下去她伸手微微推开挡着视线的慕长歌而后迎视上素衣男子深黑但却云涌的眸子浅笑一声温婉如常的道:“呵不是说后会无期么如今倒是再相见了绯彦哦此番应唤你一声三皇子了呵如今再见你也别来无恙啊” 疏离的语气却让绯彦皱了眉 他微微敛神掩下一眸子的波动而后终于恢复了几分令云初染熟悉的冷漠道:“郡主此番怎来元国了?” 这话一出云初染还未回话却不料慕长歌倒是不深不浅的随意出声:“郡主自然是随本少来元国云游了另外三皇子也拐了郡主身边的三人郡主此番也顺便想瞧瞧那三人” 闻得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转眸望向慕长歌时却见他正随意如风似笑非笑的望着绯彦 刹那云初染心生愣然如此闻得慕长歌这般笃定的语气难道夜刖夜魅以及秋宛三人真在这里? 绯彦面色微变瞥了慕长歌一眼后便朝云初染望来:“郡主无须担忧他们三人很好只是他们此番并未在这儿” 云初染当即色变 果然是在这儿!她寻了那么久这绯彦却是随意一句就将她打发这口气她倒是不易咽下 “不知三皇子招他们三人来这元国做何?”云初染垂眸精致的面容却盈出一道若有若无的深邃与复杂 许是她出口的嗓音微冷绯彦倒是蹙了眉:“是他们自行随我来的难道他们三人未告知郡主?” 一闻这话云初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亏得她云初染寻他们三人寻这般久如此看来那三人真是有意隐瞒 刹那云初染心头倒是涌出几抹怒气常日里郁积在心的不畅顿时涌现出来惹得她伸掌便在桌上一拍真的桌上的杯盏剧烈作响 “他令堂的!找这般久竟白费功夫的招了三只白眼狼!”云初染气极沉着眸子怒了一句。 此番在座之人皆是愣神。 燕离双眸迸出几抹欣赏但那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却是没来得及收回绯彦则是蹙眉望着云初染犹豫一番终究是未将心底那‘矜持’的说辞道出来。 慕长歌僵着眼角伸手扯了扯云初染的衣角模样颇带几分小心翼翼。 云初染瞪他他急忙缩回手朝云初染笑道:“郡主莫气待本少替郡主寻着那三只白眼狼就差人将他们烤了如何?” 云初染一噎面色陡然黑沉了不少。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5)元国燕都,望旧人3 再回燕府已是黄昏 待下了马车的瞬间云初染才微缓缓的松了口气说来在马车内与绯彦、慕长歌二人大眼瞪小眼当真是有几分压抑且最为无趣的是她与他们在那练兵场上已然大眼瞪小眼瞪了整整一下午 皆说无声胜有声她除了瞧见绯彦那黑沉的脸慕长歌那若有所思的眸倒是未感觉出其它的来但也不排除她心生懒散不愿想得过深 一袭铠甲的燕离倒是不屑坐马车回来时就他一人骑马倒是彰显将领风范 待一行人入得燕府立有中年男子迎来替燕离接过手中兵器那慕长歌倒是朝燕离飞去几记白眼称:“本少进来时怎未瞧见管家来迎接” 云初染当即讽笑的瞪慕长歌一眼心道这厮来时有燕湘那美人相迎某不是还觉得不满 那慕长歌迎视上云初染的眸光却是笑笑又道:“郡主这么多人在还是少看本少几眼为妙要不然有人该窜起来护主了” 闻言云初染自然知晓慕长歌在映射绯彦想绯彦在楚国时便是她以二两银子买来使唤的人虽说如今各自身份已变可慕长歌仍拿这个说事的确不道义 一旁绯彦也是沉了眸色颇为冷漠的瞧了慕长歌一眼但他倒是能够忍耐竟一句话都未回便安然踏步似乎不甚在意 本以为这燕府外表朴素物化屋内自然更是朴素可待被慕长歌牵进了燕府大堂云初染才心生震撼 这大堂内随处依然有兵器架显出了几分冷硬但堂内那紫檀木架上却是摆着奇珍异宝且件件价值不菲 云初染心生咋舌倒是心觉这燕离当真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钻石王老五啊 这时有小厮上了茶水顺便附上一道糕点过来 慕长歌端着茶杯望着对面的燕离笑了笑修长的狐狸眼竟是媚光流转但却颇带几分幽密:“燕离如今你与三皇子连成一气是准备将太子拉下来?” 慕长歌问得极为随意这等大事自他口中说出来却宛若家常一般嗓音都无一丝一毫的抖动平然无风 燕离面色不变刚毅的面容含着几抹战场风霜:“慕侯既然知晓又何须点透” 一旁的绯彦倒是饮了一口茶朝慕长歌望来:“慕侯此番来此莫非是替太子探虚实来了?”嗓音冷硬冷漠却带着几抹阴沉 慕长歌却不恼仅是微微一笑正待他随意启唇却不料云初染微微抢了先:“慕元帅不介意本姑娘在你这元帅府转转吧?”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微微一怔 云初染这话的意思自然昭然若揭为的便是不愿听他们的秘密说来她此番来仅是寻夜刖夜魅三人却不愿掺和进这些元国的是非争端里 “可是疲了?本少陪你去幕府客房休息”慕长歌转眸朝云初染望来眸色一紧说着便要起身来拉云初染 云初染眸色一动心头倒是略微诧异慕长歌竟这般关心仅是朝他淡然一笑微微摇头那厢绯彦倒是应时出声:“郡主仅是想转转燕府慕侯未免管得过宽了吧” 慕长歌眸色稍有波动勾唇朝绯彦望来颇有兴致的道:“三皇子非要让本少将那事也说出来?” 这话一出绯彦面色顿时陡变深眼望了慕长歌一眼却沉着脸噤了声 见状云初染心生诧异她淡然随意的望着绯彦但心底却敢肯定这绯彦怕是有事瞒着她且还是一件极为不愿让她知晓的事 “既然郡主想逛燕府燕某倒是荣幸不如燕眸差几个人陪着郡主逛如何?”燕离瞅了瞅慕长歌与绯彦笑着出声 云初染循声朝他望去温婉一笑:“不必麻烦本姑娘仅是想独自转转” “郡主对这燕府人生地不熟要不本少陪你逛如何?”慕长歌嗓音柔和似乎带了几分卑微的请求 一旁的燕离也接话道:“是啊郡主有所不知这燕府机关重重稍一失足便可触到机关到时候若是郡主受伤燕某难辞其咎” 云初染笑笑不以为意 说来以往随先机老人云游倒是见过不少阵法偶尔之间还亲眼目睹过先机老人卖弄玄术如此莫非这燕府的机关比先机老人的玄术还厉害不成 “无须担忧本姑娘自会小心”云初染暗自敛神也不准备与他们多费唇舌仅是随意道了一声便起身而立缓缓朝门外走去 身后似乎有数到各异的目光但统一的皆是略带灼热她此番不用回眸就能猜到身后这三名男子深沉了眼吧 说来她云初染身带预言也能感觉到燕离的觊觎此番厅堂内慕长歌能当着她的面将‘拉下太子’这些密事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想必也是想将她云初染也拉进来吧 只不过她云初染岂会卷入这些争端里身上的预言本就过于可笑奈何这些人也迂腐竟全然相信她倒是奇了难道她云初染真有济世本领或铁腕手段能玩转一个国家的政治能随意拖下一个国家的太子不成! 出得厅堂云初染倒是暗松了一口气 被人如板上鱼肉觊觎着这感觉当真令她不畅 因着大堂外是一片偌大空旷的训练场地想来走着也无趣云初染转眸朝长廊右方尽头望去倒是眸子一敛神踏步而去 刚走至长廊尽头并绕过廊子弯道入目的之景却让云初染心生几抹畅然 青葱欲滴的翠竹骨节分明根根皆是浓郁清脆瞧着倒是依然爽朗此番她的确未料到这俨然寸草不生的燕府竟然也有这等风景怡然之地 踏步而行脚下枯叶沙沙作响加之再迎得几抹浅风倒是甚为舒适 刚走不远却闻道道剑声传来其间还伴随着女子气短云初染转眸一望倒是瞧见竹林深处一抹刚毅但却略带几分霸气的束发女子正于竹林中练剑 她剑术虽挽得好但内力却是不足但无论如何就凭她挽剑的气势却颇有几分战国铿锵红颜的气质 刹那云初染倒是勾唇一笑想来如此铁硬的女人竟也栽在慕长歌那狐狸的手里她云初染倒是不解像这等女子应是心气儿极高冷艳不可方物但为何独独瞧上了一个慕长歌 “是你?”正练着剑的燕湘倒是察觉到了云初染不由冷喝一声 云初染淡笑不变温婉而立她精致的眉宇微微盈出一道浅然无风的神色乍然一瞧却是清雅卓绝风华自然 她并未回话仅是随眼望着那竹林中的女子速速朝她这边跃来她岿然不动淡然以对却不料待那女子跃近她手中那把利剑却架在了她云初染的脖子上 云初染微微蹙了眉并不慌张仅是面上的笑意收敛三分寻常了解她之人怕是早已规矩不敢稍作造次了 “你究竟是谁?为何缠着慕大哥?”燕湘嗓音冷然凤眼微迷似有寒气溢出 云初染岿然不动浅笑一声不慌不忙的道:“你不是一直认为本姑娘乃元国三公主?怎如今又反过来问本姑娘是谁了?” 美人如花虽有几分魄力但在她云初染面前耍剑威胁倒是自不量力 燕湘眸色冷了一分嗓音更是含着一抹威胁:“哼别以为本姑娘不知三公主左脸上有一块伤疤即便是慕大哥带你寻了名医那伤疤岂能完全大好?” 闻言云初染倒是嗤笑一声 这倒是有趣了慕长歌那未婚妻竟面上有疤呵想来那慕长歌极为注重容色面带伤疤之人应是入不得他眼吧难怪她一直感觉慕长歌对元国皇帝赐下的这桩婚事似乎不太满意 “即便本姑娘不是三公主又如何?怎么你今儿是想在这燕府杀了本姑娘?”云初染瞧着燕湘那冷硬双目倒是随意承认说着她有浅笑一声继续温婉如风的道:“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你若伤了本姑娘本姑娘敢肯定不仅是慕长歌不可饶你就连你哥怕是也饶不得你!” “你…”许是云初染姿态过于懒散傲慢倒是惹得燕湘怒气上涌嗓音也略带几分气短就连手中握着的剑也稍稍往前了几分 脖子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云初染眸色顿时一冷双眸瞬时望向燕湘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冷汗迫得燕湘顿时一怔 “燕湘姑娘劝你还是收回剑本姑娘平生倒是最厌有人拿剑架在本姑娘脖子上”云初染面色也敛了几分嗓音虽温婉如风但不难听出其中的一分沉重 瞧着云初染淡然威胁的气势燕湘眸色隐隐有些不稳但想着这里乃燕府倒也壮了一分胆子仅是再度将剑朝云初染的脖子逼近一步霎时惹得云初染沉了面色 “我倒是不管你是谁你若是识相就离开慕大哥我会给你银子足够让你在外安顿如何?”燕湘冷道 脖子上的疼已然让云初染心生杀气 “本姑娘若是不愿呢?”云初染嗓音依然低沉 燕湘冷哼:“你若是不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莫忘了这里是燕都!” 一闻这话云初染冷笑一声心头的不畅却是早已蔓延 “呵燕都又如何?我云初染面前还轮不到你拿剑威胁!”说着云初染眸色一狠顿时反手扣住燕湘握剑的手腕并在燕湘错愕之际一把夺过她的剑而后将她狠狠摔在地上 燕湘当即惨叫几声其间还伴着几道骨头脆裂之响 云初染执剑上前寒光隐隐的剑尖直指燕湘的脸吓得疼痛中的燕湘满脸苍白 “本念你有几分巾帼之性便不愿与你计较奈何人家穆桂英的大气与姿态倒是你这个也束发且穿着铠甲的女人学不来的”云初染冷眼睥睨着她瞧着她因身上的疼痛而满脸苍白更瞧着她盯着她手中的剑尖隐隐发抖 说来她云初染并不喜伤人奈何总有人要挑战她云初染的底线如此一来她云初染若不出手岂能出气! “呵不是说元国三公子面带疤痕吗?不如本姑娘也将你面上刺一道疤痕这样你就可以与三公主媲美也许还能赢得慕长歌的青睐如何?”云初染淡道嗓音柔和 此刻她脖子上也一条正在溢血的伤口那斑驳的血迹留下倒是稍稍染了她雪白的衣领 她这话一出燕湘更是震颤苍白着脸频频摇头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动心生几抹畅快说来如今在这燕都她的确想低调但如今这燕湘却是令她极为不畅故而出手但如今瞧着她这等惨样方才又被她那一腔话吓得不轻她云初染也知晓轻重所以便想就此放过她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然就在她准备扔剑之事却闻道一声惊呼:“燕湘!” “郡主!”借着是两道带着不同情绪的嗓音 云初染转眸一望待见本应该在大堂中谈事的三人已然朝这边跃来她顿时一笑手中的剑也不扔了反而随意握着薄唇勾着一抹淡然无波的弧度 那燕离一过来倒是急忙扶起燕湘燕湘终于委屈大哭惨白着一张脸我见尤怜 “郡主你伤了燕湘妹子?”这时慕长歌却面色凝重的走近云初染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剑嗓音也比常日里冷了一分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笑了:“本姑娘伤了她又如何?” 慕长歌眸色一变妖异如华的面上却盈出几分不符合他的复杂“郡主你怎可随意伤人?你…” 刹那云初染心头顿时涌出一抹莫名的失望来呵没想到这慕长歌却也是不信她 她面色不变淡笑如风仅是随意扔了手中的剑瞧着慕长歌那凝重的狐狸眼淡道:“慕长歌你与本姑娘相处也不算短本姑娘性子如何你应知晓难不成你真以为本姑娘是随意伤人的毒妇?” 说完云初染便转眸朝燕离望去冷道:“燕元帅本姑娘敬你一番唤你一声元帅留你妹子一命!但日后你倒是要管好你这妹子若是她再敢在本姑娘面前出现本姑娘定然留不得她!” 云初染这话倒是嚣张不羁在场之人闻之皆是色变 燕湘于燕离怀中哭得更甚一旁一直无言的绯彦倒是上前一步朝云初染道:“我知晓郡主不会随意伤人我信郡主!”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笑了头也不转的朝绯彦问:“绯彦你若是对本姑娘还有几分感恩就告知本姑娘夜刖夜魅等人的下落” 绯彦眸色顿时黯然一片良久他才道:“他们昨日才启程回元国上京” 走了? 云初染沉着脸面色微微不好 她随意转身此番倒是让慕长歌与燕离等人瞧清了她脖子上那道赫然溢着血的伤口 燕离心头顿时了然不由回眸冷瞪燕湘燕湘更是委屈眼泪掉得越发厉害 “郡主你受伤了”慕长歌眸色顿时一冷深黑的眸色宛若冰封寒羽般扫向燕湘吓得燕湘不由哆嗦可她眸中的失望与死寂却是令人怜惜 云初染仅是面色极淡的瞥慕长歌一眼便朝燕离望来:“燕元帅今儿本姑娘伤了燕湘你若未有替之报仇之际本姑娘便先行告辞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慕长歌眸色微微有些不稳他那修长桃花眼里的幽黑却是由几分紧然与复杂 绯彦静静的观着云初染面上稍有动容暗自思量心头明然:“郡主是要去追夜刖夜魅等人?” 云初染瞥他一眼不置可否仅是将淡然平静的眸光落在燕离身上她知晓这燕虽疼妹子但在她云初染面前他绝对有所顾虑 果然燕离倒是在云初染的意料中朝她略微平易的道:“此番本是小妹鲁莽还望郡主莫怪才是!” 云初染浅然一笑呵果真是好哥哥呢!即便妹子收了伤也觊觎她云初染身上的预言不敢稍有动作那燕湘拥得如此兄长想来也是可悲 “如此那本姑娘便告辞了”云初染也不愿多做纠缠仅是朝燕离随意道了句便迈着缓步离去。 身后跟来脚步声不深不浅的跟着但也似乎略微有些顾虑不敢全然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云初染并未理会仅是待出得燕府时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才包裹住了她的手。 云初染眸色一冷转眸便瞧见了慕长歌那张妖异但却笑靥如花的脸。 她眸子微微一眯正欲甩开他的手却不料他急忙握紧了他的手面上却是一派魅惑如华的道:“郡主还在生气?本少方才故意那般不信郡主的难道郡主真未看出来?”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6)风起云涌,元国事1 云初染淡然而立仅是瞥他一眼:“是否是故意本姑娘倒是无意了解”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微微叹了口气:“看来郡主果真是生气了方才若是不那样说郡主也不会怒里面那二人也不会让郡主这般容易离开” 见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似有不解慕长歌牵着云初染往前行又道:“里面那二人本就觊觎郡主若非郡主发怒那三皇子与燕离也不会顾忌与郡主闹翻从而让郡主离开这燕府” 云初染暗自思量精致的面容却是露出一分冷漠:“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带本姑娘来这儿?你此举莫不是想让本姑娘受控与燕离?” 慕长歌眸色一动妖异如华的面上也敛了几许幽色连嗓音都在不知不觉中低了几分:“若是不让郡主来此又怎寻得到燕离及三皇子对郡主的庇护” 一闻这话云初染心生复杂但转而一想心中似乎隐隐有些明然 依然是来时的那辆马车车轮声冗长循环 如今知晓夜刖夜魅已去上京她也不急仅是坐着慕长歌的马车随意不惊的赶路 说来此际对于夜刖夜魅及秋宛的感觉倒是极为复杂她云初染本以为他们之间是透明的却不料一切皆是她想得过于天真了 时过境迁纷繁缭绕待事情一出她才知晓她其实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痴人 许是心情不畅就连瞧什么都觉得兴缺途中慕长歌几番搭话云初染皆是随意应付并不深谈但时日一久她倒是习惯了这种路途奔波的漠然感而慕长歌却是于车内磨皮擦痒毫不安生 待入得元国上京那日天色略微有些阴沉虽无艳阳但却清风微浮 据慕长歌探子回报云初染倒是知晓夜刖夜魅如今正落脚一家客栈但她却心生叹然不愿此际去面对 慕长歌也瞧出了她不急的心思便自行琢磨令马车先趋向了安阳候府 安阳候府朱红大门前立有两只石狮府门两边各有两名小厮乍然瞧来却见这两名小厮面色阴冷颇带几分暗卫才有的冷漠 慕长歌牵着云初染下车府门两边小厮顿时弯身一拜恭敬呼道:“侯爷” 慕长歌视而不见仅是拉着云初染往侯府内行去他那妖异的面容却是挂着几抹自然而然的笑意 侯府内花树萦绕矮草整齐而列望着极为怡人但若是细观却不难发现这一院子的树几乎皆为桂树 刹那云初染不由忆起楚国的靖王府便是桂树萦绕九月淡香扑鼻甚为清朗 “你喜欢桂树?”落花丛中的小径上云初染望着身边的慕长歌 此话一出她却觉慕长歌握紧了她的手不由间转眸朝他笑得极为妖异仅是道:“不喜!” 云初染微微一怔却闻他又道:“但闻着香” 云初染不置可否可心头却有莫名的波动 侯府的侍女下人并不多一路行来也并未见着几个偌大的院子冷漠凄凄倒是有几分死寂待云初染随着慕长歌走至侯府正厅时才有一名四旬管家跑来 那管家面上染了些岁月风霜但气质冷然一举一动皆有几分刻板 他一瞧见慕长歌便弯身一拜待望向云初染时却眸色动了动 不久另有一名小厮上来热茶云初染兴致缺缺仅是随意饮了一口便安然静坐 这时那站于慕长歌一旁的管家却是开始出声:“主子慕府早已派人来催主子可要回去一探?” 慕长歌笑笑妖异如华的面容媚笑浅浅但他那深黑修长的眸子却似乎有些幽远:“自然要回去只不过要待三日之后” 管家一怔面露几分凝重与不解但他却全然压下最后仅是朝慕长歌随意道了几声府内之事便淡然退下 “郡主初来这侯府可要本少陪郡主转转?也好熟悉一番”慕长歌朝云初染望来嗓音柔和妖异面上的魅惑之气却是丝毫不减 云初染淡眸瞥他“一路舟车劳顿倒是想小憩一番” 慕长歌笑笑道:“看来是本少疏忽了” 说着他便起身牵上云初染的手出了大堂便直往后院厢房行去 “郡主你住这间如何?本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纤细的手指指向一间屋子的雕花木门慕长歌说道 云初染随意点头面色平静可待随着慕长歌入了那间屋子时她却心生震然 只见屋内摆设极为精妙桌椅木格皆以上好红木而为屋子墙壁上挂有几幅她极为钟爱的吴道子画作云初染心生震撼挣开慕长歌的手走至其中一幅画前仔细凝望最后却不得不心有颤然的肯定这画绝对是吴道子真迹 “看来郡主对这些画倒是甚为满意”身后传来慕长歌的嗓音似乎略带薄喜 云初染回眸望他面上终究是带了温润如三月明光的笑:“这些画你从哪儿得来的?” 这些皆是吴道子绝版真迹她甚为凤家家主各处寻觅却终究无果而这慕长歌却在一间屋内就挂了好几副绝世真迹当真是… 望着云初染那明媚笑容慕长歌眸色微微一动道:“以前也有收集古物真迹的兴致仅是后来淡了些那日车内闻得郡主喜欢吴道子真迹便差人将这几幅画自杂屋里翻了出来挂在了这墙上”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头不由唾弃 她倒是未料到这厮竟这般对待古画真迹但想来也是上次这厮还用吴道子真迹贴在马车车顶名曰补马车车顶的洞她此番倒是这厮不是补洞是宝物多得没处放了 “郡主你再来看看这些免得又说本少小气”云初染正暗自腹排慕长歌却拉住了她的手并将她往不远处的衣柜方向带去 云初染不明所以可待慕长歌拉着她走至衣柜前并伸手打开衣柜时她却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衣柜中挂满白衣而这些白衣款式各异凭眼一瞧皆能知晓它们全部都是以上好天蚕丝而为云初染震得眸色有些不稳伸手摸了摸那些天蚕纱衣再瞧着那些纱衣衣角各处清新淡雅的兰花绣记霎时间她顿觉心头莫名波动似有一种难以道出的震撼与复杂 转眸朝身边的慕长歌望去却不料迎视上了他那双修长魅惑的桃花眼许是此番觉得他眼中的笑容过于真实她倒是差点难以回神 “郡主觉得这些衣服如何?若是不好本少再差人改改”柔和的嗓音略带几分难得的认真 云初染颤动着眸子回神微微摇头道:“慕长歌你似乎不是一个慷慨之人怎此番…” 她故意拉长尾音嗓音略带几分不平然此番她其实是想问他为何会对她这般费心 初遇慕长歌是在楚国千凤楼慕长歌一袭妖异紫衣闯进话语未带丝毫敬意反而处处皆是调侃挑衅她反其道而行随意应付却不料次日她却声名狼藉被楚国京都之人灌上风流出格之名楚国皇宫的偶遇她调侃于他他抽着眸子待他住进楚亦风的王府他也是我行我素还来她的闺房看戏刚好楚亦风与自家娘亲过来她一时心急便将慕长歌点穴后就塞入了床底磕得他咬牙切齿 江南那夜极深丛林悬崖边她欲杀玄裳 却被杳沉香所阻最后还被杳沉香属下拍落悬崖性命堪忧若非慕长歌不顾安危跳下救她她云初染怕是早已自这古代消失 山洞相处他随口应她天蚕丝衣却不料今儿全数兑现楚国京都她准备离开瑞王府前晚慕长歌给她带了食盒还劫她于怡红楼最后却屁颠屁颠替她给楚亦风送休书她那时也看到了他修长眸子里明眼如花的笑就像今日这般 一路来元国鬼城失身可似乎那晚他一直挣扎最后他的挣扎却融在了她的怒气当中他妥协了动作生涩但却极为温和可她却心有无谓仅是当成二十一世纪的一夜情可后来瞧着他越发的关注她甚至偶尔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心生愕然一向无法无天嚣张肆意的慕长歌却会在她面前卑微小心还将慕家震家之宝的簪子送于她他这般是为何? “在郡主眼里本少不是一直都是败家子?若是不慷慨怎行?”这时慕长歌那魅惑不浅的笑声道来云初染微微回神深眼望她但眸光却是不冷 许是云初染的深眼过于突然慕长歌倒是被她盯得眸中略带几分波动他微缓缓的转眸望向别处笑道:“郡主不是说要小憩吗?本少就先行出去了” 说着他便放开了云初染的手步伐略急的出了屋子 待那道雕花木门迅速被合上云初染眸色一动唇角却盈出几分略带兴致的浅笑来 许是的确舟车劳顿此番云初染一睡倒是睡到了黄昏 懒散起身待推开那道雕花木窗入目的是窗外那棵桂树下正椅坐着一个紫衣少年如此远观倒是觉得他安静怡然随意如风中透露出几分高雅 高雅!一想到这个词云初染暗自一怔心生几抹咋舌 不由间云初染垂眸思量一番倒是转身朝门处踏去 待出了屋门并缓然走至他的面前如今正值黄昏夕阳艳红但却极为柔和桂树缝隙撒下几抹红朗风也是格外的清爽 云初染随意拢了拢随意披洒的乌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见他眸色微微有些悠远似在发呆她眸色一动不由屈身坐在了他身边浅声问:“在想什么?竟这般出神” 温婉如常的嗓音却使得慕长歌猝然回神他眸色有些不稳望向云初染时妖异风华的面上也带着几抹诧异但他却是反应极快立即敛去面上的讶异之色转而朝云初染微微一笑:“郡主怎只睡了一会儿?” 一会儿? 云初染微微蹙眉岂止是一会儿她是睡了整整一下午这厮莫不是一直在发呆所以完全忘了时辰吧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微微敛神启着清雅微缓的嗓音又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慕长歌微微一怔“仅是在想何时带郡主去慕家?” 云初染白他一眼也知晓慕长歌有意隐瞒如此她也没兴致再问仅是道:“这个还需想?你今儿不是与你那管家说三日后回慕家吗?” 慕长歌笑笑妖异的面容许是映衬着黄昏的颜色竟是让云初染再度瞧出了俊雅如风四字 “慕长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云初染蹙眉不由问道 此际安静的慕长歌她倒是甚少见到凭他的性子不是妖媚如华便是好动调侃而如今他却静静坐在花树下安静出神似乎早与周围的静谧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能发生什么事?”慕长歌朝云初染依然笑得柔和说着他便缓缓起身一袭紫衣妖异的衣衫也被风微微卷起俊雅怡然 他伸手朝云初染递来“郡主去用晚膳了如何?” 云初染眸色一深极为自然的伸手过去拉住他略带薄茧的手而后随着他的拉力起身而立 慕府的晚膳准备得极为丰富那张覆有雪缎桌布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云初染略带诧异的瞧着只觉这桌晚膳堪比奢华鸡鸭鱼全席且还有其它极为珍稀的山珍再瞧桌上那坛似乎有些年份的女儿红云初染暗自咋舌想必今晚这桌晚膳慕长歌这厮倒是破了些财吧 偌大的圆桌云初染与慕长歌本是对立而坐但慕长歌却拎着女儿红走至她身边坐下并率先替他与她倒上一杯女儿红而后朝云初染笑着:“郡主这些菜色可合你胃口?” 云初染一怔瞧着慕长歌那深邃但却柔和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这厮莫不是疯了自她醒来他似乎都未正常过 云初染握着筷子微微蹙眉朝慕长歌道:“你这厮今儿莫不是被门夹了?” 慕长歌意料不及额头顿时生了一缕黑线 他饮了一杯酒随意瞪着云初染:“如今郡主于府里做客本少对郡主好点却不料郡主这般说!看来明日得改为粗茶淡饭才好” 云初染咋舌一番便浅笑出声:“如此甚好!本姑娘还以为你一回上京便不正常了呢!”说着云初染便举着身前的酒杯闻了一番问:“这女儿红有多少年了?” 慕长歌笑笑眸中似有微光掠过:“足足百年” 云初染心生诧异不得不说这厮今儿的确舍得竟连这百年老酒都捧出来了 想着云初染便将杯子凑至嘴边浅饮一口刹那云初染眉宇一蹙并云淡风轻的放下杯子“你这酒掺了多少水?” “不多仅有一半”慕长歌答得朗润如风 云初染一怔心生讽笑 一坛女儿红竟掺了一半的水呵想来这元国慕家做假倒是厉害 “果真是奸商一枚”云初染垂眸浅然无波的道了一句说完她便再度执起筷子于桌上游移起来 “无奸不商郡主身为凤家家主倒是应知这个理”慕长歌也不恼扬着一张妖异如风的脸朝云初染笑得略带几分得意 云初染瞪他一眼:“只可惜凤家的东西倒是从来不造假” 慕长歌眼角微微一抽:“郡主倒是执着非要与本少争个赢”说着他便执着筷子替云初染碗中布了些菜又道:“郡主快些吃吃完本少但你去赏赏元国上京的河灯” 云初染浅笑一声:“你这厮又在说笑?河灯节似乎应在七夕而如今似乎早就过了” 说完云初染也不瞧他仅是垂眸下来吃着碗中的菜心底却是蔓延出几抹莫名的笑 一顿饭下来云初染与慕长歌皆未吃多少那满桌子的菜却仅有几盘动过 云初染暗自咋舌怪着慕长歌暴殄天物随后管家倒是领着几名小厮进来并将桌上菜色全数扯走待屋内再度恢复平然宁静时慕长歌却过来牵上云初染的手 云初染微微一怔精致的眸中略带几抹微光:“真要去看河灯?”真有河灯可看? 此番她倒是怀疑这慕长歌并非是带她去看河灯而是另有目的了。 然慕长歌却朝突然朝她笑笑妖异的面容带了几分魅惑少了方才的安宁平缓。 “是啊本少从来皆是说一不二”他道。 说着他便用力将云初染拉了起来也不瞧云初染的表情仅是转身便拉着云初染往门外走去。 此番慕长歌并未差人准备马车待云初染被他牵着出了侯府时便沿着府前的那条街道直往右行。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7)风起云涌,元国事2 此番街上倒是人烟稀少偶有冷风灌来略带几分冷凉 悠缓的步伐宛若无事散步云初染直直的跟着慕长歌身后此番与慕长歌交握的手也觉得自然如初无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一路上慕长歌却是难得的消停竟未开口说过话云初染偶尔抬眸瞧着他的后脑勺见得的仅是他如云的乌发淡然得令她心生几抹不祥之兆 “慕长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姑娘?”云初染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 慕长歌似是怔了一下片刻回眸朝云初染微微一笑:“郡主在意?” 云初染一愣倒是未料到慕长歌会反问她稍稍敛神嗓音温婉如常:“好歹你对本姑娘几番相救你若是有难本姑娘可以相助” 慕长歌眸色一动妖异如华的面容似有一抹淡得特别的苦涩一闪而过云初染暗自诧异待凝神望着他的眼睛却见他眸中早已不见那抹苦涩 刹那云初染心生复杂 慕长歌这厮一向皆是我行我素魅惑不羁中带着几分嚣张像他这样的狐狸眸中怎会有苦涩之意?他不算计别人已然大好难道还有人算计他?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人来 “若是郡主因本少救过你而心生感激郡主倒是无须这般!如今郡主已随本少来了这元国过些天也要随本少去元国慕家说来即便是郡主报恩此番也够了”这时慕长歌却道面容略带几抹无谓笑意 说完他便转身回去脚下步子却是不紊不乱一派懒散从容 云初染暗沉了眸色心底却在斟酌慕长歌的话 随他来元国随他去慕家就够了?慕长歌何时这般好说话了?他是不想让她心有压力还是不愿她心怀感激办事? 刹那云初染暗叹一声心头却滑过几道明然抬眸望着慕长歌脑后的乌发她缓道:“慕长歌你是想让本姑娘真心待你而非以感激为名不情不愿的帮你吧?” “非也!本少自傲倒是不愿别人帮”说到这儿他微微回头又道:“更不喜欢女人帮再说本少倒是无事发生即便郡主要帮也没处可帮”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沉终究是未再搭话 此番他究竟是自傲还是可以隐瞒?就是是无谓还是不愿在她云初染面前软弱? 与他认识这般久似乎仅是她在他面前软弱过而他却从未…… 清冷的街道皎月初升 明艳皎透的微光落下倒是更显了几分静谧晚风袭来微微扬着衣袂发丝心生静然 走了许久云初染耐性缺缺但瞧着前方慕长歌步子平然似也未有停下之意她暗自蹙眉倒是不知慕长歌此番葫芦里究竟埋的什么药 可待耐着性子随慕长歌绕过一条小道却见前方豁然开朗火光冲天 纷繁嘈杂声鳞次栉比湖边人满为患小孩嬉戏追逐声也是不绝于耳河边密密麻麻挤着一些人皆是伸手放着河灯浅谈之声也是颇为繁杂但却闻得出几分喜气 湖心独立有九曲的水上走廊那走廊蜿蜒绵长瞧着倒是有几分复杂 “郡主我们到湖心那廊上走走如何?闻说一男一女若是一头一尾的进入若能绕过曲折的走廊最终相汇便是有缘了”这时慕长歌那柔和且略带几分紧然的嗓音道来 云初染微微一愣倒是再度朝那湖心的九曲长廊大量而去 “莫不是传说中的姻缘桥?”云初染怔神眼角却微微有些僵硬 姻缘桥她云初染此番脱离了楚亦风倒是不愿再寻根绳子自我束缚自穿越来她就打算婉转古代虽说不至于在这古代到处留情但也打算风流不羁多过些潇洒清闲的日子 当然若是有美人萦绕眼前她也不介意毕竟美人养眼她心头也舒服 “郡主若觉得它是姻缘桥也未尝不可”慕长歌缓道 说着他便拉着云初染往前走不远处的河边正停着一艘画舫待慕长歌牵着云初染走近画舫内顿时出来两名黑衣打扮的男子 “主子”整齐的嗓音恭敬的姿态 慕长歌微微颔首脚下步子也未停直往画舫而去 云初染眼角一僵淡然止步拉住慕长歌慕长歌微微驻足回眸朝云初染望来“郡主怎么不走了?” 云初染笑笑而后随意挣开慕长歌的手:“你真要本姑娘随你去走那湖心的九曲走廊?” 笑话她云初染好歹也有几分傲气虽说这慕长歌长得妖娆的确称得上美人但她云初染倒是不愿再被这些束缚 许是自小自在惯了加之她性子淡然平静她倒是不喜过多的俗事牵绊而明显这所谓的姻缘就是最大的牵绊 她一向相信若是缘分到了她候的那个人也会出现所以这姻缘桥她倒是不乐意走更觉未有必要走 这厢慕长歌却凝眸望着云初染妖异如华的面容略带几分浅得无痕的黑沉:“不是与本少走?那郡主想与谁走?” 说着他便极为魅惑的笑了一声面上也盈出几分不羁与无谓瞧得云初染当即想掳起袖子揍他也好让他收敛几分得瑟嚣张的模样 “莫非郡主是不敢与本少走?怕本少能绕过那走廊如郡主相汇?”他眸中微光盈盈继续道 云初染眼角更是一抽挑眉望向慕长歌:“本姑娘今儿倒是觉得你这厮脸倒是厚!” 慕长歌微微一怔片刻之际却全然敛去眸中的怔愣与额头的一缕黑线:“商人若是不脸厚岂能赚银子?说来郡主以前逼迫其它上家归顺你凤家时那手段与脸皮皆是无人能及” 云初染心头顿时涌出一抹不畅来 说来当时她让其它商家归顺也仅是招了一批口水军于那些商铺的门前叫嚣惹得那些商家迫于无奈才妥协投降可是当时她可未曾觉得自己手段有何不妥 另外在场言商本就要不计手段方可事成 此番的慕长歌见云初染面色微黑他眸色一动而后收敛了几分笑意朝云初染道:“郡主莫气本少仅是随意一说罢了走吧仅是去湖心走走就当散心吧若是郡主真不愿与本少想与也可在本少快与你相遇时再往回绕” 一闻这话云初染眉宇稍解但她眸中深处却是隐隐带着几分复杂 最终云初染倒是同意去湖心 借着画舫云初染登上了湖心九曲走廊的左方而慕长歌却是被画舫带到了走廊右方 月色皎洁清辉隐隐似雪 湖风微微带着几分水气但拂在人面上却带着几分凉爽 放眼一望慕长歌与她相隔有些远虽说今夜月色皎洁但这光线终究是比白日弱了不少此番他隐隐背光她只瞧得他月下的轮廓却瞧不清他的面容 如今湖边嘈杂声依然不绝于耳但大多数放河灯之人却是立在湖边朝湖心观望似是极为关注再瞧周围也无一只画舫湖中除了漂来的河灯倒是别无其它 此番云初染倒是不得不相信今晚所谓的河灯节定是慕长歌强制性安排 云初染暗自敛神心头却是斟酌起慕长歌的用意但瞧着慕长歌已然往前踏步颀长修条的身子在九曲走廊上似乎极为认真的行着她心头一抖一抹莫名但却说不出的感觉在蔓延 慕长歌 脑海一遍又一遍浮出他的名字眼中也时时刻刻凝着他极为认真的身影云初染静静沉默思量最终却是心生明了 她依然未动仅是直直的站在原地静静的观着在九曲长廊里绕行着的慕长歌 时间在悄然流逝此刻的云初染许是过于集中的望着慕长歌却不知今晚的夜色已然有些深了 湖边的人们陆续有人离去一家三口携子归去笑声伏伏甚为美满幸福但仍是有些好奇之人仍站在原地如云初染一般静静观望只不过他们却是在看戏而云初染却是在等待 慕长歌在九曲长廊里走得极为不顺几番走到被拦着的不通之路但他刚开始却是平然转身顺着原路返回可越到后来碰壁越多后他身形明显有些加快似乎略带几分烦躁 见状云初染深着眼睛望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全数收于眼底 她岿然不动可心底却是在任性的赌一场 良久夜色更是深了几分湖边剩余的人再度三三两两结伴而去最后待云初染终于分出神来往湖边一瞧只见湖边空荡雾色微起已然不见一人踪影 望着仍在九曲走廊里挣扎的慕长歌云初染终于叹了一声 正待云初染全然放弃欲出声提醒慕长歌回去时却不料慕长歌此番竟寻准了路子迅速往前最后竟毫无阻拦的小跑至她的面前 云初染心底窜起的那抹黯然失望倒是彻底无踪此际望着面上全无常日里妖媚之气的慕长歌她突然浅笑一声仰头随意的望着他 慕长歌方才跑得微急气息略微不稳 他垂眸迎视上云初染的眸子他那妖异如华的面容却是凝出了道道释然 “郡主本少倒是走过来了”他笑着竟也温润如玉明艳夺目 云初染依然仰头浅笑盈然的望着他见他眸中释然缕缕她眸色一动嗓音略带几抹随意但若是细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一抹难得的紧张与肯定“慕长歌你喜欢本姑娘?”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愣了神似乎完全未料到云初染会这般措手不及的问他 他眸色逐渐有些不稳云初染见他面上明显又将要带上常日里的媚笑她面色微微一沉又道:“慕长歌你应知晓本姑娘不喜找着借口应付之人喜欢这事本就简单你若是喜欢就说出来不喜欢就直言也省得你最近常常献殷勤惹得本姑娘还要费心猜忌你的用意” 闻得这话慕长歌眸色更是有些不稳连带他妖异的面上也掠过道道陈杂 “郡主这是在给本少机会?”他并未迎视云初染的眸子而是暗自将眸光落在了一边的湖面瞧着湖水被夜风微微掠出波澜 云初染不置可否沉默片刻道:“并不是给你机会而是在赌一场!本姑娘第一次遇上楚亦风已然算运气不佳如今你也通过了这九曲走廊那本姑娘就不妨再破例的赌一次就赌这九曲走廊暗寓的‘缘’字” 云初染嗓音极为悠缓隐隐中带着几抹认真 慕长歌虽眸光落在别处但也是极为难得的认真听着云初染的话一落他并未应时回答仅是直直的望着湖面被夜风掠起的波澜似乎瞧得出了神 云初染敛神静候良久却不见慕长歌回答 她眸色微微一沉仍是静静的望着他静候等待丝毫未有催促之意 湖风微凉周围空气中似乎弥漫出了几分水气 云初染不由拢了拢身上的薄衫可就在此际却闻慕长歌终于转眸朝她望来他面上确如变戏法般带上了几分魅惑不羁就连他面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没心没肺的无谓 云初染暗自蹙眉心头却莫名涌出一抹紧然 这厢慕长歌却启着朗然但却魅惑的嗓音道:“郡主倒是不用赌!说来本少仅是觉得郡主特别但却并未有喜欢之意” 说到这儿他面上的笑更是深了一层“莫非是郡主喜欢上本少了?” 一闻这话云初染当即一震心头不慌不忙的预料与肯定霎时颠覆。 她直直的望着慕长歌欲从他的眸中寻出几分破绽可他眸中露骨的媚笑太深她竟观不到一丝真切。 不喜欢! 他说得多么的淡然随和但她云初染却觉此番被他也摆了一道。 呵几番相救次次殷勤慕家镇家的簪子吴道子真迹天蚕纱衣以及他平日里的柔和讨好及小心翼翼如今却全被他以‘仅是觉得她特别’而全数解释搪塞。 如此她云初染倒是再度识人不清自作多情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8)风起云涌,元国事3 心头微微涌出几抹复杂或嘲讽或轻视或不畅但无论如何一抹黯然失望之感却是油然而生愈演愈烈 既然不喜欢那她云初染自然不强求 既然仅是觉得她云初染特别那她云初染又何须再为他赌一次又何必再因他拼一次情场从而荒了满世界的春光繁华 刹那云初染面上的复杂之色尽数敛去精致的眸光微微落在慕长歌面上浅然无谓的笑着:“本姑娘情难动但若真是动情却也干脆慕长歌说来本姑娘方才对你倒是有几分期望但既然你说不喜欢那本姑娘便将这事放下了日后你与本姑娘倒是保持些距离为好免得本姑娘稍有不畅便认你为登徒子断你双臂” 嗓音柔和清浅随意但若是细听却能闻出几分冷然与威胁 说完云初染便转眸望向离这水上走廊不远的画舫又嗓音如初的道:“夜深了似乎该回去了吧?” 说着云初染便淡笑盈然的朝慕长歌望来却见慕长歌眸中深邃一片似有几分压制着的暗色流动 云初染勾着唇瓣对他眸中的深邃倒是视而不见仅是耐性盈盈的催道:“怎么慕大公子今儿还有兴致在此吹夜风?” 慕长歌回神朝云初染望来良久却未回话待云初染再欲出声催促他却敛了神缓道:“夜风已凉岂有再吹之理郡主走吧回去” 话还未落慕长歌已然几步走近了云初染并伸手过来牵云初染云初染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避开随意如风的道:“莫不是牵本姑娘牵习惯了此时此际慕公子还要在本姑娘面前大献殷勤?”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一顿眸中更是带了几抹嗤笑:“本姑娘倒是不用慕公子献殷勤你这套还是留个其她女人吧” 说完云初染便全然不顾慕长歌反应提及便往湖中不远处的画舫跃去 月色皎洁清透明亮但夜风却是徒生凉意染了深秋 回到侯府侯府中已是毫无星火漆黑一片 云初染与慕长歌全然无话各自回房一道厚实的墙却将二人分割开来 躺于床上云初染辗转难眠心思波动难耐那水上走廊上她对慕长歌那席话说得虽是潇洒如风但不得不说她心里的怒气及不畅也是大有泛滥之势 本以为与慕长歌之间也算是走近一步望着他的九曲长廊里极为认真的寻着路子她的心也微微为他破开了一道口子但他却未能把握仅是随意一句不喜欢便将她心头的那道口子全数封上 如此她又何须再因他而不畅?仅是一个风流的二世祖又何来让她云初染托付终身?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微微沉了面色而后缓缓闭眸抛却脑海中的一切略带几分强迫的逼着自己入眠 次日云初染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暗自伸手揉了揉略微昏沉的额头随便便披上外衣下得床来缓步走至床边暗自挣扎一番终究是伸手推开了那道雕花木窗然而入目却未有一抹刺眼妖娆的紫色眸子凝神望向那棵桂树下却见桂树下空空如也毫无一缕人气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沉不由暗笑一声 随意将外衫套好云初染披着一背的乌发打开了屋门迎面拂来几抹朗风云初染深吸了一口心头也恢复了几分淡然如初 一路走至前厅却不见一个侯府下人直至来到侯府大堂才瞧见侯府管家忙碌擦拭屋内桌椅的身影 “贵为侯府管家怎不吩咐下人擦拭桌椅?何须亲力亲为?”云初染缓步入内望着管家的背影道 此话一出那管家倒是回眸过来眸色刻板无波:“仅是闲来无事便想做些事姑娘可是饿了?我这就去吩咐人给姑娘打来洗漱水与准备早膳” 云初染不置可否随意点头 片刻倒是有几名侍女端着水与早膳过来云初染先是梳洗一番这时一名清秀的侍女却执着木梳站于云初染身后正欲替她梳发却被她出声拒绝 侍女一愣云初染却瞧她一般便从袖中掏出一根白玉簪挽起三分之一的乌发固定缓道:“本姑娘自行会挽” 说着她也不顾侍女的反应便吃着桌上的早膳来 “管家方才出去怎还未回来?”云初染随意咽下糕点问 候在一旁的侍女缓道:“管家在外面修剪枝叶” 云初染更是一愣不得不说那管家倒是奇怪竟干些下人的活 “你们侯爷还未起?”云初染暗自敛神思量片刻不由话锋一转淡然如风的问 “侯爷今日早就进宫了还吩咐若是姑娘问起就告知姑娘他这两日皆不会回府还让姑娘别…别…别卷了屋里那几幅吴道子的真迹逃跑”侍女缓道嗓音越到后面却是越低 一闻这话云初染当即蹙了眉宇 呵就连进宫慕长歌那厮都防备着她说来她云初染倒是真瞧上那几幅真迹了虽说此番未有打那些画卷的主意但不代表一直不打 慕长歌本就乃败家二世祖顺手拿他几幅画也算是助他少了些暴殄天物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倒是动了动眸色继续用了些糕点待侍女收拾桌上的糕点盘时她换身而立踏着缓步悠然往门外走 这时其中一名侍女却是追了上来:“郡主是要回房休息?” 云初染步子不停仅是回头瞥那侍女一眼朱唇一起柔和温婉的嗓音道出:“本姑娘此番是要出去一趟” 那侍女似乎有些紧张眉宇一蹙嗓音略带几分小心翼翼:“姑娘先稍等片刻待奴婢去告知管家一声让管家派几名护卫跟着姑娘” 云初染暗翻白眼这侍女以为她出去干嘛是打家劫舍还是被人调戏? 一把拉住正欲跑开的侍女云初染敛神道:“不用了本姑娘不愿有人跟着” 那侍女面色微微一白“姑娘这样万万不可侯爷走时吩咐…” 一闻到‘侯爷’二字云初染顿时心头不畅她倒是不知那慕长歌如今成了长舌罗嗦妇走了还留下这么多话似要让她云初染不得安生 “无须多言若是你怕他怪罪日后直言是本姑娘不领情便可”云初染淡然出声打断那侍女随后便放开她缓步往府门踏去 望着云初染的背影那立于原地的侍女一脸为难她回眸朝身后几名收拾完桌上糕点的侍女望去却见她们面色皆是有些紧然 “放心吧既然是姑娘不愿有人跟着我们也无法想必若是主子在这儿那姑娘也得逆了主子的意”这时一名端着糕点盘的侍女倒是缓缓出声 此话一出众侍女眸色一深但面色却是稍解 这厢待云初染出得侯爷府倒是沿着街道往右行去 此际街上人流如云纷纷嘈杂声也是不绝于耳云初染一袭白衣行于街上许是面容精致加之气质犹佳倒是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路上之人纷纷朝云初染投去打量目光云初染淡然而行对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倒是恍若未见精致的面容上还隐隐带着几抹温婉浅笑瞧得路人更是心生赞叹 此际一茶楼二楼雅间的雕花木窗边正立于两抹颀长身影其中一人一袭玄衣面容俊美但他那双眼睛却是精光缕缕俨然一副伪善的饿狼眸色泛光他身边是一名一袭黑衣的佩剑男子那男子五官如刀刻毫无美感可言反而是冷狠的气势压人迫人心寒 “楚国霓裳倒是当真如传言般倾国绝色”这时那玄衣男子勾唇一笑面上邪肆横流双眸宛若聚着流光般落在楼下路过的云初染身上 “殿下可要吩咐暗卫劫了?”那黑衣男子敛神嗓音冷漠但却恭敬 玄衣男子邪笑摇头“对付这女人若是硬来倒是要功亏一篑!” “殿下之意是?”黑衣男子问嗓音微微有些起伏似有不解 那玄衣男子并未立即回答仅是将眸光细细落在楼下越走越远的云初染身上打量一番唇上的邪肆弧度更是深了一分:“如此美人自然要收于囊中为好” 再加上她身上的预言的确惹人眼红 黑衣男子微微垂眸心生了解但…… “殿下闻说这霓裳郡主连楚国瑞王都敢休弃想来也不是易收服”黑衣男子敛神嗓音依然恭敬但却带着几分担忧 玄衣男子嗤笑一声颇为狂妄的道:“她能休了楚国瑞王是因那楚亦风从未将她放于眼里以致她心生不满罢了若是本太子以妃位相诱再许她三千恩宠即便这女人是铁打的心也得融了” 说着玄衣男子便转眸朝黑衣男望来他那深黑的眸中挂着几抹深邃无底的邪笑:“魑魅随本殿去会会那霓裳郡主” 黑衣男子一愣:“殿下现在去?可是慕长歌已于清晨就入了宫殿下是否是先回宫去会见慕长歌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玄衣男子面色不变唇上的邪肆倒是越来越烈:“是得见他此番他引这霓裳郡主来元国已是立了大功只不过他已然等了这般久再让他等几个时辰又有何妨!” 黑衣男子眉宇一蹙但垂眸思量片刻终究是压下了后话 而此刻的云初染却是浑然不觉自己已然成了他人目标 她缓步而行一举一动皆是清雅卓绝风华宁然瞧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云初染眸色淡然精致的面上却凝出几分复杂 前些日自在乌江边就闻凤家之人回报称元国已然松了对凤家的压迫她当时也同意凤家之人在这元国行商 可此番她倒是奇了这一路行来她竟未瞧见一个凤家商铺 沉着眸子云初染也不恼仅是极为淡然的往前行终于一块极为显眼的招牌入得她眼来虽说那招牌上的字迹完全不歪歪扭扭反而还带了几分遒劲有力但瞧着那婉转的笔锋她敢肯定那定是夜刖的字迹 刹那云初染面色一沉心头的复杂也是更甚 夜刖夜魅擅自来这元国丝毫不告知她但却似乎插手了凤家商铺事宜他们这般究竟是将云初染放在了眼里还是仅将凤家放在了眼里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却勾唇嗤笑一声想来应是将凤家放在眼里的可能性较大吧她云初染自打当了这凤家家主却是仅是出了些主意但真正落于实处真正亲手打理着凤家事宜的却是夜刖夜魅二人如此凤家乃他们一手扶持起来是他们的所有心血所在而她云初染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凤家米虫只是偶尔动动脑子若论出力她云初染无疑是最少的一个 另外昨日刚进这元国上京就知晓夜刖夜魅等人入住的仅是一家极为普通的客栈而非凤家旗下的酒楼如此一看他们也是有意避嫌但若真是避嫌夜刖为何又要替面前这家凤家酒楼写招牌 云初染暗自沉思良久她终究是敛神心头却在不由暗叹 她云初染好歹也是穿越人士却不料此番竟被左膀右臂抛弃当真是笑话 迈着缓步待云初染踏入这家名为‘凤家怡轩酒楼’的大门立即有小二热络迎来云初染不动声色的被小二迎到一张靠窗的圆桌旁坐定在小二正欲往她面前递菜谱时她缓道:“叫你家掌柜的过来本姑娘有事要问他” 说着云初染便自怀中掏出凤家玉佩在手中把玩惹得小二顿时一惊心头庆幸自家掌柜的自一开始就向他们形容过家主手中玉佩的模样要不然他此番怕是要有眼不识泰山了 小厮急忙敛神连模样也霎时恭敬了数分:“请主子稍等” 此话一落小二立即转身跑远可片刻他又跑了回来面上带着几抹无奈:“主子掌柜的如今不在店内似是出去谈生意去了您看…” 闻得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有些意料不及 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一家凤家商铺却不料主事的人不在她暗叹了一声面上却是未有丝毫动容她抬眸朝小厮望去精致的面上略带几分温婉随意:“若是他回来了便告知他让他到安阳候府邸寻本姑娘” 小厮微微一怔而后急忙点头 见状云初染淡然起身也不多做停留仅是迈着缓步便出了酒楼 望着云初染如云烟一般仅在酒楼内呆片刻就消失小厮倒是心生几抹遗憾说来如今他也身为凤家之人今日见凤家家主一面本也是荣幸之至但这凤家家主却是仅停留一分就如捉不住的清风一般一掠过便无影无踪 这厢待云初染出得酒楼刚走不远就顿觉前方几抹黑影一闪周围过路之人的抽气声也是拔地而起 刺眼的寒光晃来云初染措手不及的翻身一转险险避过一道寒意逼人的剑气趁空抬眸四顾却见几名蒙面黑衣男子冷冽的望着她双眸迸出浓郁的杀气 “你们是谁?”云初染沉了眸色嗓音也带了几分冷气 这话一出那几名黑衣人却是完全未回应仅是举剑朝她袭来周围怔愣中的百姓见状更是面色大变纷纷仓促逃离生怕这几名黑衣人殃及无辜 云初染也是心生一抹冷笑她倒是未料到如今初到元国上京便遭遇刺杀不得不说她此番的运气倒是极‘好’ 黑衣人们招招致命寒剑上似乎啐了毒云初染比平日倒是小心了几分毕竟她虽不怕毒但却不想以身喂毒 正待云初染伸掌当场拍死一名黑衣人时其它几名黑衣人更是拼命的袭来 云初染暗自叫苦她云初染虽武功了得但双拳难敌四掌即便她不会吃亏但若要彻底解决这些黑衣人却是需要些时辰 “欺负一个女人算何好汉”正待云初染与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邪魅中略带几抹嗤讽的朗然嗓音响起 云初染一怔顺势抬眸却见一名玄衣长发男子正握着一把扇子朝她这边冲来 因他的加入几名黑衣人倒是被分为了两拨云初染暗自感激可每次自眼风里触及到他俊美面容上的邪肆时她都忍不住心生芥蒂 “咝”刹那一道抽气声响起云初染再度猛烈的出掌拍倒一名黑衣人后朝那玄衣男子望去却见他宽袖上已然破了一道口子如今正有黑血自他的宽袖一路染下 云初染眸色一冷她方才倒是未猜错这些黑衣人的剑上果真有毒 如今见得旁人因她而受伤云初染更是没兴致与黑衣人们纠缠仅是迅速出掌在速度与浑厚的内力上取胜黑衣人们彻底将黑衣人们一一击败 随后她立即闪身过去准备再朝与玄衣男子打斗的两名黑衣男子们可待她的掌刚伸出来他们却已然收势腾空而逃 刹那云初染眸色一深并未追去仅是转眸朝身旁的玄衣男子望去见他一手捂着胳膊可仍有黑血自他的指缝流出染了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更染了他玄色的衣衫 “你中毒了”云初染蹙眉朝他道她却见他抬眸朝她笑笑俊美的面上已然带着一抹难掩的邪气:“没事!这点小毒本…公子还未放在眼里” 他嘴上虽这般云淡风轻的说着可他的面色却是微微有些苍白 云初染终究是叹了口气缓道:“公子请随本姑娘来” 她云初染也不喜欢欠别人如今这玄衣男子因她而受伤无论如何她替他解了毒心头也稍稍平一些 这话一出那玄衣男子倒是颇为不自然的笑笑可他眸中的深邃却让云初染略微瞧不惯 “姑娘这是要带本公子去何处?”他问 云初染以为他想歪了便白他一眼道:“自然是替公子解毒!公子倒是无须多想” 再度回到了凤家那家酒楼方才那小厮一见云初染半是惊喜半是诧异的迎来:“主子你…” 云初染并未待他说完就出声阻断:“领本姑娘去一个雅间” 小厮微微一怔颔首间却瞧见了跟在云初染身后且捂着胳膊的玄衣男子他一愣眉宇间盈出几分莫名但仍是极为规矩的将云初染迎进了一间雅间待那玄衣男子也进去后他却被云初染出声挥了出来 待雅间的门一合上屋内的气氛倒是静默了几分 瞧着玄衣男子面容苍白云初染暗叹口气:“公子你的毒需及时处理” 说着云初染便朝玄衣男子坐近玄衣男子却是丝毫不慌此番他却是未有一丝不自在 “姑娘会解毒?”他问嗓音朗润但依然带着一抹做作与邪肆 云初染转眸朝他望来并随意将他的面容打量一番垂眸下来缓道:“的确会一些”说着她嗓音微微一顿又道:“请公子将宽袖挽起” 此话一出她并未观察玄衣男子深邃邪气的目光仅是伸手自身上掏出一把极为精致的匕首和一只青花瓷瓶。 再抬眸之气云初染却见玄衣男子已然将受伤手臂的宽袖撩了起来。 乍然一瞧玄衣男子手臂上的刺青龙纹令她微微一震但她却暗自压下心头的惊异仅是云淡风轻的避开他的刺青将淡然无波的眸光朝他的伤口落去。 此番一瞧她倒是觉得他手臂上的伤口似乎不深但流出的黑血却是有些骇人。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19)风起云涌,元国事4 缓缓拔出匕首无意间却瞧见了玄衣男子微微眯下的眸子云初染抬眸朝他望去却见他迅速收敛住了眸中的一抹寒气 “本姑娘仅是要将你胳膊的黑血放出来”云初染淡然出声面色却无一丝一毫的波动 瞧着这玄衣男子的反应便知晓他绝对是多疑谨慎之人她也只是拔个匕首却让他寒了眸子如此善于猜忌担忧邪肆之人她云初染倒是不愿与他多做接触 “有劳姑娘了”云初染这话一出玄衣男子般苍白着脸微微一笑面容虽风华宁然但终究是带了几分令云初染心生不畅的邪气 握着匕首云初染缓缓在划在他的伤口旁顺便还将他胳膊伤口处的碎肉剜了出来可这等过程她却未闻玄衣男子闷哼一声 她自眼风里瞥着那玄衣男子见他眉宇紧蹙唇瓣紧咬她眸色微微一动倒是不愿再刻意捉弄无论如何这男子方才也救了她另外在不清这玄衣男子身份前她是不愿得罪他的毕竟她云初染还未达到没事找事给自己徒惹一身摆不脱的麻烦的境界 倒出青花瓷瓶中的上好金疮药用指腹一点一点的涂在玄衣男子的伤口上待一切完毕云初染再度握起匕首往玄衣男子的宽袖上一划 刹那衣袂割裂的脆响顿时破空而来 玄衣男子顿时震愣双眼也迸发出几抹复杂但他却克制得极好嗓音平静有礼的问道:“不知姑娘割本公子衣袍做何?” 云初染不慌不忙的朝他温婉一笑精致的面上风华盈然清雅卓绝倒是瞧得玄衣男子眸色一深心头的决定稍稍多了一分肯定 “公子这伤口需要包扎若不用公子的衣条包扎难道要用本姑娘的?本姑娘也是女子若是割衣怕是极为不妥”说着云初染便将手中的玄色一条往那男子的伤口处缠去待一切完好她朝玄衣男子笑道:“公子的胳膊这几日就切勿沾水了也别让御医另行上药若是要换药就用这瓷瓶内的” 话甫一落音云初染便将手中的瓷瓶递到玄衣男子面前玄衣男子垂眸望着终究是眸色略带波动的收下 “还未请教姑娘名讳”朗润的嗓音颇带几分随性 云初染笑笑:“萍水相逢又何须在意名讳只不过今儿公子帮了本姑娘不知公子需要怎样的谢礼?” 玄衣男子眉宇一蹙似有些不满云初染的态度 “本公子助姑娘倒是未想过要谢礼姑娘这般说莫不是将本公子说得俗气了?”他道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意识到自己的话的确有过想来虽对这男子眸中的邪肆心生不畅但自己就因他眸中的那抹邪肆取人倒是也不妥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稍稍温和了眸色温婉如常的道:“倒是本姑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姑娘名为初凤” 此番她倒是随意想了个名字如今在这元国的地盘上她若自曝真名自然会让这玄衣男子知晓她的霓裳郡主而霓裳郡主这个封号却承载了太多关注她倒是不想在这元国生出些是非来 云初染这话一出玄衣男子沉了沉眸子面上似有几抹风起云涌 云初染不解正欲细观他面上的神色却不料他突然朝她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横竖被她瞧出了几抹强大和君临之气 “初凤?呵感觉这名字似与姑娘的气质不符”他笑道 云初染暗自咋舌这厮说话倒是不委婉只不过他此番究竟是单纯的认为不符还是认为她的说假话?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稍稍敛了眸色而后朝慕长歌道:“是吗?名字这东西本就是个称呼罢了即便不符有时也是自然”说到这儿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面容上浅笑盈盈风华无限:“不知公子的名讳是?” “姓元名璃映字昭和”玄衣男子嗓音平和也未一丝遮拦 元璃映字昭和 一闻这话云初染对‘元璃映’三字倒是不敏感但对‘昭和’二字却是如雷贯耳 刹那心头顿时涌出几抹压抑与复杂但她面上却是云淡风轻随意从容 她直直的望向玄衣男子见其面上温润一片只是那双眼却是深邃邪肆令她徒生几抹想要远离的感觉 此人不简单她如是想着甚至都有些怀疑方才那刺杀一幕究竟是否是他在自导自演 “ 公子是元国的昭和太子?”云初染敛了神嗓音温婉缓慢如常但心里却涌出几分戒备 虽未接触过这昭和太子但见慕长歌那次那般提醒她这昭和太子不简单如此她对这玄衣男子也在潜移默化中生了几抹戒备 云初染这话一出那玄衣男子也不避讳仅是淡笑承认:“姑娘好眼力” 云初染暗自讽笑这也算好眼力?连字都告诉她了她若再猜不出岂不是孤陋寡闻了 另外不得不说这人倒是狂身为太子如今瞧他一身便服也算是微服出访但他却对她随意暴露真实身份他就不怕她云初染对他不轨? 说来如今那绯彦也算是与楚离暗中准备意要拉下这昭和太子但她若是直接生擒了这昭和太子岂不更为省事 只不过如今她对绯彦也未有想法此番也更不愿得罪这昭和太子以免惹出些还要亲手解决的麻烦 “说来还是本姑娘愚钝了方才瞧见太子殿下胳膊上的纹身便可猜出了但本姑娘方才却并未注意如今还劳太子殿下亲自提醒倒 是自感失礼了”云初染朝元璃映微微一笑面上依然带着几抹云淡风轻平缓从容 元璃映细细观着云初染的一举一动深黑的眸中倒是盈出几分略带邪气的赏识 他早就闻过她的名声更知晓她是名动天下的凤家家主瞧着她的淡然从容他倒是心生兴致与满意想来他东宫那些庸脂俗粉哪个在他面前不是光有脸蛋没有脑子的废物如今瞧着面前这才名并兼绝美从容的女子他自是心生满意 即便方才她用了假名但一词一句也是带着几分无与伦比的淡然舒缓宛若这名字本就是随意一个称呼无伤大雅更无关其它 一想到这些元璃映眸色微微一深唇上的弧度倒是越来越深想来若是拥有了她他倒是美人天下全都具有了这等好事的确令人心生觊觎 “姑娘无须唤‘太子殿下’闻着倒是生分了你唤本公子的字便可”片刻元璃映倒是朝云初染笑着嗓音朗润的道 云初染暗翻白眼 本就未与他熟悉过又何来生分一说如今瞧来这昭和太子倒是有意与她套近乎了而他此举想来也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那他可是早就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了? 刹那云初染心头顿时滑过一道复杂 若此人真是早就知晓她的真实身份那她云初染岂不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暗自敛神故作平静的朝元璃映道:“此番怕是不妥殿下身份太过尊贵这礼法倒是不可废去今日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害殿下受伤初凤深感愧疚若是殿下不嫌弃初凤这就回去再给殿下送些上好的上好的伤药来” 在棘手的麻烦面前她云初染此番倒是欲选择极没道义的跑路了此番只要这昭和太子一点头她就立即消失再也不会来也再不会与他有所交集 她云初染此生本就有个特大的软肋那就是怕狼记得那日随楚亦风一道去江南她也是被狼吓着呆在树上不敢下来后来楚亦风被逼无奈出手打狼她还心生感激欲真正与他来个举案齐眉当一对平和的夫妻只不过楚亦风倒是不给面子没过几天就掀翻了她的决定 而此番这元国昭和太子虽说不是狼但却极像狼瞧他眸中那毫不掩饰的邪肆之气她就觉得刺眼 她云初染虽说不怕这昭和太子算计但却不愿费神费力的应对毕竟她云初染也是懒散惯了不愿卷入这些世俗纷争中 “这礼仅对姑娘而废姑娘倒是切莫阻了本公子一片心意呵既然姑娘欲给本公子再拿些伤药不如本公子就陪姑娘一同去吧也好知晓姑娘住处日后也可再来拜访”云初染的话甫一落音元璃映便朗声不慌不忙的接道 一闻这话云初染顿时一噎眸色也是垂了下来 见过蹬鼻子上脸的如慕长歌!也见过死不要脸的如慕长歌!但如今这个集合了这两项却还能如此平静朗润的说出来则昭和太子倒是比慕长歌更难以招架! 如此她倒是没心思谎称回去拿伤药了暗自思量片刻她心底的善心也微微泛滥不愿将这昭和太子领到慕长歌的府邸从而给慕长歌增麻烦 说来昨晚慕长歌虽令她极为失望但今日她却气消不少也未感觉慕长歌那厮有多么的不让人待见毕竟那厮待她还是不错的 望着元璃映那邪气的面容云初染暗自一叹朝他温婉如常的道:“还是不用了本姑娘自行回去取药便可” “姑娘这是在拒绝本公子吗?是不愿以后与本公子有所来往?”元璃映也不恼仅是嗓音微微带了几分挑高 一闻这话云初染顿感不畅若非本着温婉淑范的性子她怕要当着这昭和太子的面骂他蹬鼻子上眼了竟明着这般问她 只不过她的确不喜这昭和太子 即便心头不畅但面子却要做好云初染朝他浅笑着精致的面容带着一抹难以掩饰住的风华温婉道:“并非如此只不过…” 云初染这话还未说完元璃映眸色一动不深不浅的出声随意打断:“看来姑娘倒是甚是为难了既然这般姑娘便让本公子招待一次如何?此番本公子并未强硬去姑娘家中让姑娘家中而是本公子亲自招待想必这般姑娘应是不会拒绝吧” 闻言云初染眸色一动暗自思量片刻倒是颔首答应 想来随他在这酒楼里吃顿饭也无可厚非等饭局一完便各归各屋各找各妈以后见了也当不认识 正待她心生满意时却不料元璃映道出了一句令她措手不及的话来 “如此那便走吧待入得皇宫本公子便差御膳房准备一桌午膳也好让霓裳郡主尝尝元国宫廷的膳食”他道嗓音依然温润如常 而此刻的云初染却是晃动了眸色 皇宫霓裳郡主? 这昭和太子此番竟出口唤她霓裳郡主 刹那云初染顿时转眸朝元璃映望去嗓音也略带了几分陈杂:“太子早就知晓本姑娘的身份?” 他不置可否眸色竟无一丝躲闪:“自然知晓元国慕家的慕长歌已然上报了郡主的踪迹本公子此番也是慕名而来却不料遇到郡主遭袭并恰巧出手助了郡主”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更是深了一层 慕长歌!他竟说是慕长歌将她的踪迹告诉他的 忆起前些日子慕长歌还提醒她离这昭阳太子远点怎此番却成了他先背叛她将她的踪迹告知了这昭和太子?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虽不信但心里却不免有个疙瘩如此她倒是得好好询问慕长歌一番了 此番昭和太子开口随意拆穿了她的身份她也没必要再隐瞒否认下去了 她暗自敛神朝身旁的玄衣男子微微一笑缓道:“谢过太子好意了只是本姑娘入元国皇宫用午膳怕是不妥不如我们就在这家酒楼用午膳如何?” 此话一出元璃映淡笑:“郡主就这般不给本公子面子?郡主乃楚国第一位御封郡主身份高贵以使者身份入皇宫用午膳有何不妥?若郡主此番强行拒绝本公子怕是不得不怀疑郡主此番前来元国的目的了”说到这儿他嗓音微微一顿又道:“郡主许是有所不知如今楚国与元国大有对立之态随时爆发战争也是可能呢”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0)风起云涌,元国事5 闻得这话云初染当即沉了几分面色 他的话虽然平和无波但却是字字针锋此番她若是不答应想必怕是要将这事上升到两国局面了 呵以使者身份入元国皇宫用膳不得不说这昭和太子此番是逼定她了 云初染微微垂眸暗自思量一番后终究是出声答应说来既然躲不过那她便去元国皇宫走一遭她倒是不信这昭和太子能对她云初染不利 出得凤家酒楼外面早有一名黑衣且面容如刀刻般分明的男子正驾着马车候在客栈门外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瞧着那驾车之人心头更是怀疑这黑衣人究竟是否是方才袭击她的那拨人之一 “郡主上车吧”许是云初染望着那黑衣人稍愣了片刻身旁的元璃映倒是出声提醒 云初染转眸朝他微微一笑精致的面容绝然风华转而保持大家淑女风范入了马车此番她倒是要瞧瞧这元国太子究竟意欲何为若他真的太过冷狠无赖那她云初染就只有顺手帮绯彦一把暗自除去这昭和太子了 她一向谨遵人不犯她她也定不会犯人人若犯她她云初染岂能容得! 元国皇宫依然气派非凡 皆说极尽奢华之地就是皇宫此番这元国皇宫倒是也与‘极尽奢华’四字甚为相符朱红高硕的城墙古朴中却透露出几分强势与森严皇宫内雕花木廊蜿蜒绵长大理石铺就的道路瞧着倒是一尘不染 落花小径假山水塌香草绿树相辅相成倒是构造出了一幅幅精致的画卷再瞧来往如云的娇人美婢礼仪规矩一举一动虽恭敬但却颇带几分婀娜清秀 见得这些云初染暗自咋舌 自古皇宫之人皆是围绕一个男人而转那便是皇帝而此番这元国皇宫乃这昭和太子傀儡了老皇帝自行掌权所以这整个皇宫之人倒是仅围绕着她身边这个笑着颇带几分邪肆的男人而转 一路往前直到行至一方气势如虹的殿宇前云初染抬眸望着那殿宇的金字门牌倒是心生诧异 东宫殿 那门牌上赫然书着金色的‘东宫殿’三字那字体宛若游龙遒劲中方显几缕君王霸气云初染暗自猜测想必这三字应是她旁边这个男人所写 入得那道朱红高硕的殿门云初染倒是见得偌大的殿内摆设极为奢华整洁墙上壁画也极为讲究无一不是勤勉的字画想来这昭和太子倒是有几分勤政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殿堂内挂上勉励自己的字画 殿内各处皆恭敬的立着几名清秀侍女那些侍女目光有些呆滞站得笔直且一动不动乍然一瞧倒是活生生木头人一枚 云初染暗自打量她们几眼这时却闻得身旁的男子出声道:“郡主如今时辰尚早不如郡主先在此等候本殿半个时辰待本殿处理完一件事再来与郡主共膳如何?”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不由暗翻白眼 此番入得皇宫他倒是自称‘本殿’彰显身份了她云初染是否也得与他拼拼气势自称一声‘本郡主’? 虽然心头这般想但她却暗自收敛了心底的傲气仅是朝元璃映微微一笑精致的面容盈出一道柔和温婉缓道:“无须着急太子尽管去处理事情便可” 此话一出元璃映倒是笑了“好那郡主就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转眸朝殿内的几名立着的侍女道:“伺候好郡主郡主有何需要全数去办!” “是!”那几名侍女急忙恭敬的应了一声嗓音中却隐隐含着几抹紧张 见状云初染瞥那几名侍女一眼不由咋舌瞧这些侍女恭敬紧张的模样就知晓她们定是被这昭和太子的邪气长期荼毒所以心生畏惧了 那昭和太子一走殿内的气氛倒是瞬间沉了下来 那几名侍女再度成了摆设云初染也不指望寻她们解闷仅是在殿内随处晃悠欣赏着殿内的珍奇与墙上的壁画 不久外面却传来了几抹喧哗 云初染微微蹙眉未料到这威严的东宫竟也有人喧哗吵闹 心头微微涌出几抹兴致待她随手把玩着一只玉雕正欲往殿门处走却不料喧哗与脚步声越来越近 看来应是冲着这东宫殿来的 她如是想着此番也往门处走了反而是寻着不远处那张奢华的软榻坐下静待片刻便见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率先入得殿来随后她们身后那四名侍女打扮的女子也现了身皆是眯着双眸朝她云初染望来 挑衅?找茬? 云初染暗自思量唇瓣却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待那两名女子携着侍女走至她面前云初染随眼再度朝她们打量而去仅觉这两名女子面上脂粉微浓遮了本来清秀脂粉气扑鼻使得她都不由蹙眉 再瞧她们那双眼睛皆是透着缕缕怒气与寒光云初染暗自敛神面上笑容倒是一成不变:“二位这般盯着本姑娘做何?” 此番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出这二女应是昭和太子的姬妾无疑只不过她云初染方来屁股还未坐热就惹到她们了? “哪里还的狐狸精竟还是殿下亲自陪同入宫!”其中一名红衣妖娆的女子冷吼一声嗓音尖锐刺耳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生不畅若非她云初染自诩温润随和此番怕是早就跳起来扇这叫嚷的女人几巴掌也好让她调教她事情都未弄清就乱吃飞醋乱吠! “狐狸精?呵此番本姑娘还是第一次闻得这名号!我说女衣女人你若要吃飞醋就外面吃去本姑娘今儿心情本就不畅切莫将本姑娘惹着了”云初染依然保持大家风范抬眸朝那红衣女子笑得温婉随和 她嗓音虽缓慢柔和但却透着几抹昭然若揭的威胁那红衣女子顿时一怒可她还未来得及吼出声来她旁边那名绿衣妖娆的女子倒是率先出声:“你放肆见了太子妃娘娘竟敢不跪下行礼还敢出言威胁!” 闻得这话云初染当即沉了眸色 此番本就是被那昭和太子逼着入宫用膳可饭还未吃着倒是先有女人找麻烦了 可更为可笑的是她与那昭和太子认识也不过两个时辰此番却这两名女人认为她云初染与他有私情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她云初染好歹也接触过那么多男子也与那么多男子亲密过可此番却与那连手都没勾过的昭和太子传绯闻真真是令她心头大为不畅 “本姑娘并非宫中之人也不会与你们争昭和太子你们倒是省省力气别将本姑娘与昭和太子想到一起!”说到这儿云初染瞅了面前这一红一绿的两名女子暗自嗤笑这二人当真是红配绿天生绝配! 但心头虽这般嗤笑但她却未表露出来仅是冷了几分眸色望向那红衣女子:“哦原来是元国太子妃说来按照礼法本姑娘是要向太子妃行礼的只不过本姑娘一生跪过之人倒是寥寥可数就连昭和太子本姑娘也未行过礼难道太子妃的面子比太子还大非要本姑娘对你行礼不成?” 云初染这话倒是未带几分尊敬 说来仅是一个后宫嫔妃她倒是的确未放于眼里 但她这话一出那一红一绿两名女子顿时眯了眸子她们那脂粉盈盈的面上也盈出几道盛怒 “当真是大胆竟敢在东宫目中无人!你们将这女人拖至东宫刑堂”片刻那红衣女子的忍耐性终究是全数耗尽不由侧眸瞥着身后四名侍女寒气逼人的吼道 此话一出她身后那四名侍女顿时上前来眸子还略带几分讽刺和得意的望着云初染 云初染唇上的弧度微微一深精致的面容却是风华盈然清雅卓绝 她岿然不动静待这几名女子朝她围来 “太子妃娘娘这位姑娘是殿下亲自带来方才殿下走时也交代奴婢们好生伺候这位姑娘若太子妃带走这位姑娘到时候太子回来定会不悦的”这时站于殿内的那几名木头侍女倒是纷纷冲了过来朝那红衣女子道嗓音略带几分急意 但她们这话一出无疑让红衣女子心头的怒火窜得更高 太子亲自带来还吩咐好生伺候 红衣女子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眸中更是深沉凌厉她知晓太子如此特殊待面前这白衣女子她若真入了这东宫凭她的容貌定能平步云端独揽恩宠到时候她们这些东宫嫔妃哪里还有地位可言 此番不除后悔无穷! 一想到这儿红衣女子面容更是冷了一分。 她转眸朝那几名东宫殿内的侍女冷道:“此事无需你们多言你们若敢在太子面前说是本宫带走了她本姑娘定不会放过你们!” 此话一出那几名侍女眸色一晃面上也盈出了几分惧意。 见状云初染不由嗤笑一声许是她模样太过随意放肆那红衣女子更是眯了眼睛朝围在云初染面前的那四名侍女斥道:“还不快将他拖至东宫刑堂?” 刹那围着云初染那四名侍女顿时反应过来纷纷伸手朝云初染抓来。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1)风起云涌,元国事6 云初染终究是嗤笑一声腾然起身双眸顿时迸发出几抹冷光朝那四名女子望去许是云初染的眸光过于冷冽那四名女子皆是一震伸出去的手不由间顿住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见状那红衣女子更是来气嗓音也加大了几分:“还不拿下她?” 那四名女子顿时回过神来僵在半空的手再度朝云初染袭去云初染岿然不动伸手挥掌刹那仅闻得四道闷哼响起那四名女子依次被掌风拍中坠在地上翻滚叫疼 云初染瞥她们一眼倒是完全无视她们的模样但不得不说这四名侍女倒是不经打竟连她的一成力都受不了 那红衣女子与绿衣女子倒是慌了神双双瞪大眸子朝云初染望来 云初染勾着薄唇淡笑回应并迈着缓步走至她们面前模样温婉从容但下一刻她的动作却是令在场之人皆是大吃一惊 只见云初染突然双手叉腰面色一冷朝那红衣女子与绿衣女子冷道:“他令堂的!本姑娘此生最讨厌有人给本姑娘乱扣奸情!别以为本姑娘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便可在本姑娘面前放肆!呵东宫太子妃是么 你这女人自己不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住那昭和太子以致让他离了你就心里空虚寂寞冷你在此处吼本姑娘是何意?你若有心本姑娘凤家旗下的青楼楚馆你任意挑一家那里面的老鸨定能让你学会勾人到时候将那太子勾得欲生欲死都是可能!与其有心在此处与本姑娘这外人耗还不如现在就去寻着那昭和太子贴在他身上牛皮糖听过么?牛皮糖粘人的功夫学过么?若是没听过或没学过就去找个青楼女子拜师想必她们定会对你们倾囊相授!哼后宫女人玩权夺宠本姑娘见得多了你们想在本姑娘面前耍横本姑娘不愿奉陪更没心思奉陪唯有一双空拳来一人本姑娘揍一人来一双本姑娘就打一双!” 气势浩荡的一席话说出来倒是畅快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云初染暗自敛神面上再度恢复了几抹云淡风轻可心头却是忍不住嗤笑想来她云初染倒是也有几分泼妇骂街的潜力 其实此番也没想过调教面前这二人但这二人的确太过嚣张她云初染一向不喜在她面前装横的人可这二女偏偏要踩她的底线!另外将她与谁连在一起想奸情不好偏偏这二女却将她与那邪气盈盈的昭和太子连在了一起! 她云初染眼光再不济也不会找头狼传绯闻! 此刻的红绿二女面色是一阵青一阵红想她们二人中一人是东宫之首一人是东宫最有后台的宠妃平日里皆是她们在东宫耀武扬威独断专宠可如今这突来的一个女人不仅在东宫耍横更是让她们拜青楼女子为师 如此一来不仅是她们的身份受到侮辱就连她们名门闺秀的尊严也受到了辱骂 她们二人皆是瞪着眼睛气得厉害连呼吸都不匀了几分 云初染淡然瞧着二女反应倒是缓慢坐下模样平静从容眸中却是微光缕缕 此番她也算是在东宫闹了一出说来这几日运起倒是差昨晚才被慕长歌随意应付称完全未对她动过情怒气未消之余今日又被那昭和太子以言相逼入了这元国皇宫本是打算安静规矩的在皇宫内用顿午膳就走却不料偏偏有女人来找茬而且还是为了那昭和太子来找茬! 想来她与昭和太子八竿子都打不着面前这两名女人倒是什么都未弄清就开始狂吠乱咬人她云初染若再不出手教训岂不要受恶女之气? 瞧着云初染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宛若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那红绿二女更是气急 “来人!”突然间那红衣女子顿时大吼一声云初染敛神一愣倒是不得不承认这红衣女子的嗓门极有穿透力潜力无穷就凭她突然这么一吼就如平地一声雷般倒是的确惊了她云初染 霎时立即有几名遒劲装扮且身上配着剑的男子入内云初染瞥他们一眼心生明了想必这几名男子应是东宫御林军无疑 “太子妃娘娘燕妃娘娘”那几名御林军恭敬朝那两女行礼面容严谨 “将这犯上作乱的女人拿下”那红衣女子瞥了那几名男子一眼嗓音冷狠 云初染顿时浅笑一声:“犯上作乱?这罪名倒是不小!本姑娘一没出言真正骂过你二未出手伤过你何来的犯上作乱?怎么元国东宫之人就是这样待客的?” 此番也别怪她说得狠既然这两个女人要闹那她云初染就不介意闹得更大到时候她再来个‘负气’离去想必那昭和太子也是抓不到她的把柄 此话一出那红衣女子更是怒不可遏仅得朝还未行动的御林军发脾气:“愣着做何?还不拿下?” 刹那那几名御林军面上顿有几分为难 想来自家殿下领这名女子来这东宫时他们可是瞧见了自家殿下瞥着这白衣女子时脸上带着几缕柔笑如此一来他们自是察言观色知晓若不出意外这白衣女子定能平步青云拥得恩宠如今太子不在这太子妃却如此他们此番倒是真不知该如何了 见几名御林军仍是有些踟蹰红衣女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本宫这个太子妃命令不动你们了?”她嗓音寒得彻骨隐隐中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想来本是东宫之首如今在这初来乍到的女人面前却失了威严连东宫御林军都敢违抗她的命令了 一旁的绿衣女子见状也是冷声催促:“没听到太子妃娘娘的话吗?还不将她抓起来?” 见状云初染倒是眯了眯眼睛想来此番这两名女子真想对她云初染动真格的了 刹那云初染心底却是浮现一抹讽笑她淡眼瞧着终究是朝他袭来的几名御林军再度站起身来看就在这时一道邪肆但却略带怒意的嗓音自外面飘来:“哼本殿仅离去了片刻却不料这东宫殿竟如此热闹!” 云初染眸色一抖倒是怒这元璃映回来得太不是时候再怎么说都得让她教训完这几名御林军顺便观赏一番面前那一红一绿两女精彩的反应然后再来个‘负气’离去呀 如今这元璃映回来得如此‘及时’她本就计划好的戏份却是中场夭折 此刻的御林军们终究是不敢造次半是释然本是解脱的急忙往一旁退去而那红绿二女却是像变戏法般突然红了眸子仅片刻就泣不成声眼泪直流 云初染细细瞧着不免咋舌 以前也在电视里瞧过后宫女人极为虚伪的哭泣装柔弱可如今现场观看却是另一种感觉 但不得不说这两女都极善于演戏瞧瞧她们脸上那被泪水湿了的妆容她云初染心头震撼她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哭成这样更不会忍受让眼泪花了自己的妆容让自己变得毫无美感可言 一道沉重且稳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待云初染暗自敛神转眸望去甫一瞧见元璃映那修条的身影却见他已然换了一身衣袍但她还来不及打量欣赏和欣赏他身上那件淡墨衣衫却见刚才还在她面前的两女顿时朝那元璃映铺了过去一人占据元璃映一个怀皆是扭着他的胳膊哭得不成样子 “殿下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极为老套的话自她们嘴里异口同声的飘出 云初染于原地大翻白眼心生震然此番她倒是见识了现场演出来的女人耍娇气她倒是再度欣赏了如此颠倒黑白的场面她也见过了 此刻她该怎么办? 是继续淡然应对还是再度拿出泼妇性子今儿就好生发挥一番泼妇骂街的潜力?又或是直接‘负气’离去或是直接冲上去扇那女人几巴掌她不介意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顾忌着她云初染终究是受过二十一世纪友好的风气熏陶她此番倒是不扮泼妇也不骂街更不冲上去扇人她仅是淡然平静的坐着懒散掀着眸子瞧着那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女人缓慢朝她走近的元璃映 她身边地面上那几名被她打倒的侍女顿时亮了眼睛纷纷扭着疼痛不堪的身子努力的爬起来站立且还拿着一副‘你要倒霉了’的眸光看她 但她倒是无暇顾及仅是待元璃映拥着两个哭泣不堪的女人站在她面前时她才浅笑一声缓道:“如今本姑娘让太子殿下的两个美人伤心了想必殿下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不知殿下会对本姑娘如何?” 浅然随意的嗓音丝毫不带尊重有的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随和与从容。 元璃映眸色微微一动唇上却勾着一抹邪肆的弧度。 “殿下自臣妾知晓殿下带了一名女子入东宫便与燕妃妹妹一同来探望一番哪知她竟对臣妾出言不逊还打伤了臣妾的侍婢殿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这时那红衣女子却瞅准了时机再度哭着凄凄惨惨的道。 见状云初染眸色一敛顿时看不下去了。 平生最瞧不惯这等做作之人就如以前那玄裳一样当真是尽会装可怜。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2)风起云涌,元国事7 “太子妃娘娘方才本还有几分佩服你大吼大叫的气魄怎如今你却宛若一只病猫般只会哭泣了呢?”云初染淡眼望着那哭得一塌糊涂的红衣女子倒是暗自嗤讽 想来这红衣女倒是有几分蛇蝎女的潜力 颠倒黑白挖苦众生想必她自是干了很多回所以也熟能生巧了吧 此话一出那红衣女子一怔而后更是哭得厉害 元璃映胸前的衣服被怀中两女的泪打湿了不少他微微冷了眸色淡然随意的推开怀中两女俊美面上虽然依旧带着一抹邪肆但却不难瞧出一抹不屑与厌恶 见状云初染倒是细细斟酌他面上的厌恶之色心生讽刺 想来这元璃映倒是真要为美人一怒了 “郡主这两名贱妾以下犯上对你不恭还敢吩咐侍女与御林军对你动手此番郡主说说该怎样惩罚她们解气?”朗润的嗓音低沉中却带着一抹狠绝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云初染一愣在场之人皆是瞪大了双眸 “殿下?”红衣女子愣着连哭泣都忘了她直直的望着旁边俊美异常的男子心头宛若雷击 贱妾! 他竟然说她堂堂的东宫太子妃是贱妾竟然说伴了他三年之久的正妻是贱妾 刹那间红衣女子眸光已然震颤不稳面色都有几分措手不及的呆滞那绿衣女子倒是回神过来震愣一番便急忙瞅准了风向朝元璃映道:“殿殿下此番不关臣妾的事是太子妃姐姐硬拉臣妾来的臣妾方才见太子妃姐姐吩咐人对妹妹动手臣妾也好言相劝但太子妃姐姐气势太甚完全未将臣妾的话听进去” 说着她倒是一步上前拉住云初染的手朝云初染道:“幸亏妹妹懂功夫未被太子妃姐姐的人制服要不然姐姐也会愧对妹妹的”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待她回神之际差点就未跳起来扇这阳奉阴违的女人一个耳光冷眼吼一声妹你个头认亲戚也不是这般胡认的 但想归想如今这元璃映已然在此她也不好再惹些麻烦仅是随意挣开绿衣女子的手淡眼瞥着她平静从容的道:“本姑娘家中已有几名姐姐倒是不愿半道上再多出一个姐姐来燕妃娘娘你为了自己将今日之事全数抛给了太子妃呵你果真是太子妃有福同享有难便一脚踹开的好妹妹呢!” 云初染的嗓音极为缓慢但却字字带刺全数刺入了燕妃的心上 她震颤了眸色急忙瞥头朝太子妃望去却见她正圆瞪着眸子阴狠的朝她望来她故作镇定心头却已然慌乱不堪她转眸再朝身旁的男子瞥去却见他的一双眸子完全未落在她身上仅是极有兴致的瞧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薄唇还勾着一抹她们常日里难以见得的赏识 “郡主想好了如何解决这二人的法子了吗?是斩头还是车裂?是活埋还是鞭刑致死?”朗润的嗓音邪肆的语气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再度震颤周围的气氛也不由间冷了数分 此刻的云初染即便她再淡定此番也不免被元璃映的态度所震撼 他随口说出的这些刑法都堪称残忍的鼻祖!但更令她震颤的却是他所说的这些刑法所针对之人却是他的妻妾 他此番究竟是为何? 是讨好她云初染?还是真的厌恶那两名女子此番也仅是借着此事而顺势处死那两名女子? 抬眸再瞧着那面色已然惊异得有些痴呆的红衣女子云初染顿觉这爱吃飞醋的女人也仅是面前这男人随手可扔去的一件旧衣罢了即便是正妃又能如何? 一个女人若是要在狼面前讨生存仅学会流泪和伪装怕是完全不够若真要立于不败之点怕是要先得彻底征服这匹狼但可惜的是这红衣女子显然做不到包括这见风使舵的绿衣女子更是做不到 元璃映过于专注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云初染微感不适但却淡然面对 她仅是缓缓转眸朝他望去却唯独不将目光与他来个重合仅是恰到好处的落在他俊美但却略带邪气的脸颊上 “本姑娘仅是一介外人倒是不可插手太子殿下这东宫之事!若是可以本姑娘就先行离去了想来如今闹得太子殿下的正妻与爱妾恼怒本姑娘也是无奈”云初染缓道嗓音缓慢柔顺温婉如常 说着云初染淡然收回眸光也不愿观元璃映的反应仅是欲踏步离去但她的步子还未踏出那元璃映却是出声道:“郡主急着走看来真是这两名贱妾惹着郡主了” 云初染一愣心头暗自咬牙 这厮倒是多事似乎真要将她云初染拖住了 “太子殿下倒是不要胡猜仅因本姑娘觉得这东宫怕是不欢迎本姑娘!如此本姑娘倒是先行离去了日后若有机会再与殿下一同用膳如何?”云初染敛神缓道 此话一出那元璃映却是半眯了眸子:“怎么郡主今儿就这般不愿与本殿用膳?” 见他有意纠缠云初染暗自恼怒不愿他个头!她仅是说日后与他用膳可并未说不愿与他用膳 如此倒是不得不说这元国太子当真是宛若罂粟一般一旦沾上却无法轻易摆脱 “太子殿下非要曲解本姑娘的意思?”许是心头的确不畅云初染这话倒是未带几分尊重反而是隐隐中含了几抹压迫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除了那红绿二女其他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旁东宫殿的侍女倒是略微担忧的朝云初染望来想来她们家殿下一向冷酷阴狠谁在他面前稍稍不恭便要丢了脑袋记得以往东宫殿内的一名侍女仅是将茶水不注意倒在了他身上便被扔进了蛇窟被毒蛇活活吞灭更闻说有一些不经意间得罪他的朝臣却被他随意扣上罪名统一车裂 而如今这白衣清雅的女子说话却如此不恭甚至淡声质问太子殿下如此她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那红衣太子妃倒是微微回了神可面上依然带着几抹掩饰不住的震然痴愣而那绿衣女子却是暗自勾唇细长的眸中闪现着几抹幸灾乐祸的微光 “郡主你可是第一个敢在本殿面前如此放肆的女人”这厢元璃映倒是微微眯了眯眸子俊美邪肆的面上毫不掩饰一抹冷然但更多的却是欣赏 云初染随意不羁的瞧着他不置可否:“本不愿挑战太子权威奈何太子非要逼本姑娘试试!如此本姑娘顺势挑战一番难道太子殿下就经不住了?” 此番云初染更是未收敛住性子嗓音柔和缓慢但道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几分难以被人忽略的讽刺 在她眼里虽说这昭和太子是得防备但她云初染也非好耐性这昭和太子此番明显是想拖住她在这宫中用午膳而她云初染恰巧是最不愿与一头狼用午膳 如此一来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虽说权贵难以挑战这昭和太子也不是等闲!但她云初染身份特殊身上又带有天下之人都觊觎的预言如此即便是她惹得他七窍生烟他也绝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她知晓凭这昭和太子在客栈时敢那楚国与元国的战争威胁她来这元国国宫她就知晓此人绝对有莫大的野心而她云初染身上的可笑预言却能让他心生宽慰以为能助他一臂之力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淡笑盈盈勾起了唇瓣她直直的望着元璃映却见他深黑的眸子一动随后朝她也是淡笑出声:“霓裳郡主倒是好胆识!” 见他未怒云初染心底或多或少涌出一抹释然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从容 而在场之人却是震惊了眸色 一旁的东宫殿侍女像看异物一般晃着眸光在云初染与元璃映之间来回打量僵硬的嘴依然有些合不拢来 而那在场的侍卫们却是额头带着几抹冷汗心生后怕瞧自家殿下这模样便是对这白衣女子有意宽容幸亏他们方才没有对那白衣女子不敬要不然他们此番怕是要触怒自家殿下从而难免殒命吧 “殿下…?”此刻的红衣太子妃双眸红肿眼泪再度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在她眼里自家殿下一向对他宠爱有加更是将整个东宫交于她手里让她全全打理她一直以为她在自家殿下的心里的特别的也一直以为自家殿下是喜欢她的可如今一见他在那白衣女子面前如此欣赏的笑如此温和的包容她才乍然发觉她自诩东宫之大自诩自家殿下最为在意之人这些却仅是一个笑话 瞧着自家殿下对那白衣女子的不恭也全数容下甚至不怒不恼欣赏有加她突然发觉他从来未赞扬过她更是从未包容过她记得那次她仅是有意开口让他留在她的寝宫过夜却被他冷眼拒绝吩咐她要谨记身份 但她一直谨记着身份一直守纪公平能容下他所有的妃嫔但许是心头沉默压抑已久待今日闻得他亲自带了一名白衣女子进宫她就难以平静下来 以前入得东宫的妃嫔皆是内务府层层选拔而那白衣女子却是他亲自接回如此特殊的待遇令她头一次无法淡定 她本是想与燕妃一道来趁机观观白衣女子的样貌但真正一见着却见她白衣甚雪乌发飘逸再瞥着她面容精致得宛若九天谪女她心头更是大惊她知晓此女若是留在后宫后患无穷 她故作不屑开口便唤她狐狸精奈何她却淡然以对后来她却发现她身负武功且性子随意淡漠她发觉她是特别的更是新鲜的而她那太子殿下想必更是容易栽在她手里 如此她容不得这白衣女子因她的绝美因她的淡然更因她的狂傲但她却未料到待自家殿下一来一切皆是逆转她瞧见了自家殿下眸中的欣赏更瞧见了他的包容如此她这东宫太子妃又算什么? 难道在他眼里他一直都是贱妾?她与其它女人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贱妾? 柔和的嗓音一出她后面的话还未道出却不料惹来他一记淡漠如烟的眼神 她急忙噎住后话泪在眸中打转可他却薄唇一动冷道:“太子妃与燕妃公然对楚国来使霓裳郡主不敬以下犯上不知悔改阻了大元与楚国的和睦先将这二人摘去妃位交由刑部好生处置切不可让霓裳郡主受到半分辱没” 朗润缓慢的嗓音却带着冷气与邪猊 但这话一出却是惊了一屋子的人 那红衣太子妃顿时面如死灰的跌倒在地仰着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元璃映而那一袭绿衣的燕妃却是急忙在元璃映的身边跪下拉着他的胳膊哭得极为凄惨 “殿下臣妾知错了求殿下开开恩饶过臣妾这次臣妾真的知错了”凄厉的哭音震颤了一屋子的人却唯独未曾震颤到元璃映的眸色 云初染也是惊讶不浅连眸光都深邃了几分 她直直的望着元璃映那深黑的眸子却不料他却突然转眸迎视上她的眸光待他们眸光一汇她却不由间跌进他眸中那一汪讳莫如深的寒潭 诡异、微光、算计威胁 这四种感觉她全数在他的眸中感觉到了 刹那间她急忙敛神及时转过过去将眸光自他深黑的眸子里抽回 心头陡然掠出一道复杂但她还来不及排遣却见站于一旁的那几名御林军拖着红衣太子妃与绿衣燕妃出去了 此际她终究是全数沉了眸子就连心头也是涌出一抹措手不及的怒 因为她他公然摘了太子妃与燕妃头衔并将她们二人打入刑部他今日借着‘得罪她云初染’的名义惩治那两名宫妃实则却是将她云初染彻底的推向了元国的风尖浪口之上 能当上元国太子妃之人和东宫宠妃之人身后若是没有一股大势力怕是难以成事更是难以立足 如此那太子妃与燕妃身后又是何等势力?是丞相一党还是重兵在手的将军元帅? 此番那太子妃与燕妃因她云初染而被罢了妃衔入狱她云初染定是成了她们家族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一来她云初染在这元国岂不是完全呆不得了? “不知本殿这般处置郡主可还满意?”朗然的嗓音未带丝毫颤意平稳中却彰显着冷漠宛若方才被拖出去那二人并不是与他交颈缠绵过的致密之人仅是一个陌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望着他那略带邪肆的脸云初染突然想剜出他的心看看他的心是否是全黑的 “因一个外人而这般对付自己的女人太子殿下你倒是冷血”云初染微微敛神嗓音平然但却不难发现一抹冷然的讽刺 元璃映挑了挑眉:“处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唯有冷血方可立足难道郡主不知?说来今日倒是多谢郡主相助了若非因为郡主本殿倒是难以废了那两个女人更难以给她们身后耀武扬威、剥削民脂的家族一个下马威!” 云初染蹙眉嗤笑一声讽道:“本姑娘如何相助了?今儿一切不都是殿下自行设计的?” “本殿仅是顺势而非却非有意设计郡主时近正午你我去用膳如何?”他道 云初染冷眼瞥他面上的讽刺更甚如今事成这样她云初染岂有心思与他一同用膳! “你如今将本姑娘推到风尖浪口准备如何收场?”云初染嗓音缓慢但却含着一抹冷意 想来这男人当真是不得不防的麻烦!自打一沾上他虽说他今日也为他受过剑伤但却实在是腹黑阴狠的狼步步为营不说算计起人来那是六亲不认吃人不吐骨头! 她云初染今儿算是栽了但若是他不给她一个较为满意的交代她云初染岂能善罢甘休! 她一向主张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而这元璃映此番倒是不仅是犯了她更是极为腹黑的算计了她利用了她她云初染又岂能随意给他当了棋子惹下一身挥不去的腥? “如今元国太子妃位已悬空霓裳郡主倒是可以胜任”缓慢的嗓音润朗的语调可这话语里却是处处透露出几分邪肆张扬 云初染顿时笑了 她精致的面容上凝出几分讽刺深黑的眸光却是逐渐宛若针芒凌厉而又逼人:“太子殿下就准备对本姑娘这般交代?” 前脚踢下一个太子妃后脚却想将她云初染赶上去 不得不说他以太子妃这头衔对她云初染相诱倒是极大的讽刺 若是她云初染在乎名利怕是早在楚国就已亲自动手丰衣足食了岂会在此让他随意施舍一个太子妃的头衔? 她这话一出元璃映倒是对云初染讽刺的语气丝毫不恼反而是眸中泛着几抹微光缓道:“郡主可知目前虽说仅是一个太子妃位但日后却是大元国母仪天下的皇后” 云初染暗翻白眼心头更是不畅 在她眼里这元璃映怕是早认为她云初染是个势力爱权的女人吧 但他却不知她云初染此生却是仅想安然的畅游山水不惹世事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在权势硝烟里摸爬滚打不愿让那些世俗阻了自己的自由与畅快 虽然此番对这昭和太子的话不敢恭维心生嗤讽但她终究是压下了心头的不畅违背心思的随意道:“如此倒是甚为诱人只不过本姑娘倒是不知能否胜任太子妃一职” 她此番也未道出些与他言论相悖的话来她知晓面前这男人心思缜密极难对付一沾上就难以摆脱如今她倒是先顺势应下他来也好消除他心头的戒备与顾虑取得他的信任日后防备或威胁起来也能让他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云初染这话一出她倒是明显发觉元璃映的眸色松了一分 他朝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中依然带了几分邪气但却少了一缕幽黑 “郡主无须担忧是否可以胜任你只需站在本殿身边与本殿一道俯瞰盛世天下便可”他道 云初染再度敛神心头却是嗤笑一片 呵并非是与他俯瞰元国而是俯瞰天下!如此他的心究竟有多大? 他当真以为仅凭她云初染身上的预言仅凭她云初染与他站在一起他就可以成为天下霸王俯瞰天下了? 虽心头讽笑盈盈但云初染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从容 “如此本姑娘便放心了”云初染淡声回话 说着她便淡笑无风的朝元璃映望去又道:“太子殿下本姑娘今儿倒是的确是累了不如今儿本姑娘先回去休息明日再约你一道用膳顺便给你的伤口带些伤药如何?” 说来说去她倒是仅有这个重心 她并不怕独自闯出去但却顾虑此番身在元国凤家之人完全还未集结想必当下与这元璃映翻脸她定是孤立无援如此她此番出宫倒是需慎重一番 无论如何文着撤出去总比武夫蛮狠的闯关妙 这话一出她见元璃映深了眸色似在考量她暗自咋舌想必这头狼定是又在猜测她的用意了 刹那她故作叹气:“又非要与太子殿下分道扬镳太子殿下又何须思量?仅是本姑娘今儿觉得实在是疲惫即便太子殿下此番强拉着本姑娘随你用膳想必这气氛也好不起来如此还不如让本姑娘回去好生休息一番明日也好与太子殿下一道用膳也好商量一些事” 元璃映并未立即颔首他勾着略带邪肆的眸光将云初染细细打量一番最后终究是颔首同意 见状云初染淡然一笑面容清雅卓绝风华盈然却是再度让元璃映深了眸色 正值午时外面日头正盛浅风微浮 云初染此番出宫却是与入宫之时相差甚远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来时仅是元璃映身边那黑衣人准备的普通马车代步而此番出宫却是以四角带有金黄的流苏飘垂极尽奢华的马车代步马车前后皆有几名带刀侍卫许是经历过特殊训练他们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冷漠得宛若一块寒冰 马车两边也各有两名宫装打扮的婢女这四名婢女乃元璃映东宫殿内拨出来的四人想必应是元璃映极为深信之人云初染对这四名宫女倒是心头明然说来这四名宫女不用猜也知晓是元璃映留在她身边的暗线 既然如此她云初染就顺了他的意随意收下这四名侍女也好用些手段搪塞她们以图迷糊元璃映 马车一路摇晃云初染此番腹中空空倒是觉得被这马车摇得略微头晕 吩咐驾车之人直往安阳侯府外面驾车之人却是一怔问了句:“难道郡主不是住在凤家酒楼的?” 许是脑袋的确有些发晕此番闻得这话云初染却是心生不畅 “本姑娘何时说要去凤家酒楼了?别以为你们家殿下说的话就全是事实但此番他倒是真猜错了!”云初染蹙眉懒散道了一句但语气明显不善 这话一出外面倒是没了声响仅剩车轮繁长的冗杂声和马车前后那些身着遒劲铠甲的带刀御林军们的脚步声及铠甲摩擦声 云初染心生不畅暗自合着眸子休息良久马车倒是停了下来外面再度响起一道恭敬有力的嗓音:“郡主安阳候府到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微微掀开眸子心头不由间涌出几抹莫名的释然 今日经历的似乎有些多了如今甫一回到这安阳候府心底深处却是没由来的涌出一抹释然与欣慰 倾身过去掀开马车车帘眸光却不注意瞥见了不远处那朱红的大门便正倚着一抹紫衣修条的身影 云初染微微一怔胸口微闷但她的面上却不由间盈出了一抹淡笑 不知为何此番她却敢肯定他一定是在等她! 一直都希望有人能在家等她偶尔的外出归来能让她知晓她云初染并非一抹孤魂也有人愿意为她等待捂热她那颗略带飘摇的心但此番这第一个如此安静而立默默等她之人却是昨晚那个痞着一张脸无谓的说着不喜欢她的人 心底掠出道道复杂云初染在马车两旁侍女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她缓步上前眸中盈出一抹笑意待她走近门边那抹紫衣的面前她却见他的眸中顿时涌出几抹难以压制的释然 “你回来了”他道嗓音却带了几分嘶哑虽让她感觉陌生但却莫名的觉得畅快 “等了许久?”她顺势将他打量一番心底却在发笑 她果然未猜错他的确是倚在门边静默无声的等她 刹那间二人眸光不自觉一汇瞬时周围似乎都沉默了唯有对方的眸光似乎含有几抹深意几抹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眷念 “嗯”良久慕长歌才微微转眸开去淡淡的应了一声 虽仅是一个字却让云初染笑了 主动牵上慕长歌的手二人皆是一怔 慕长歌不可置信的望向云初染心生震然想来以往皆是他主动牵她她却一直都被动承受幸得她不曾在乎仅是随了他去而此番她却…… 而云初染却是怔住眸光也微微晃动了不少 她立即敛神朝慕长歌望来并启着眸光将他一一打量沉声问:“你的手怎这般凉?” 此话一出慕长歌眸色顿时震颤了不少 他略带慌张的缩回手朝云初染勾唇一笑:“怎进了一趟宫就变得这般敏感了呢!” 说着他便率先入了那道雕花木门而后又扭头回来朝她道:“本少倒是不愿你身后那些闲杂人等进来” 这话甫一落音他便再度踏步往里面行去。 闻言云初染倒是一噎不得不说慕长歌这厮倒是有胆她身后这些人可都是昭和太子的人他这般不给面子的拒绝倒是有几分嚣张。 但甫一忆起他手心的冰凉她却不由蹙眉。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3)风起云涌,元国事8 吩咐元璃映的人回去却不料遭到拒绝 云初染淡着眸光一一扫视面前这些日最后将眸光落在了那四名侍女身上 “若真要留下本姑娘仅留下她们私人其它的全数回去!”修长的指尖指向那四名侍女嗓音依然淡得厉害说着见他们面上略有踌躇她继续补道:“本姑娘已然让步想必你们太子殿下在场也是会同意的!” 不得不说此番元璃映派来送她回来的人的确不少但她却知晓这些人美名是送她实则是监视但她云初染也有几分傲气倒是不愿被人困死 如今同意留下四个侍女已算是让步若这些人还不识相她一怒怕是一个也不会留 见云初染眸光定定精致面上似乎略带几分冷气 片刻那驾车之人却转眸望向马车边的四位侍女刻板道:“太子有令必须伺候好霓裳郡主你们可省得?” 那四名侍女眸色一动急忙整齐划一的应声点头 那驾车之人面上略带满意最后才回眸朝云初染望了一眼道了一具颇为恭敬的告辞之语便带着在场的其他人离开 队伍浩荡马车摇晃精兵御林军一路蜿蜒而去惹得街道路人纷纷避让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这些宫里混饭吃的人但这一幕幕瞧在云初染的眼里却让她心生嗤笑 入得侯爷府介于慕长歌方才留下不让闲杂人等进来的话云初染倒是不好领着这四名侍女大摇大摆的去找他仅是在一条小道偶遇管家欲让管家将她们随意安顿 那管家却是随意瞥她们一眼深着眸子点头那四名女子如今也是有几分识相未对云初染提出贴身跟随仅是恭敬的应了是随后便与管家离去 今日的骄阳依然胜火空气许是因为无风拂动的缘故倒是隐隐中有几分热气郁结 待云初染走近侯府大堂便见一袭紫衣的慕长歌正坐在圆桌旁眸光落在窗外即便她进来并走至他的身边他似乎也未回神 云初染缓缓在他身边入座循着他的眸光往外一望却仅是瞧得一株在烈日下略微有些孤零的树仔细一瞧未觉特别云初染慢腾腾的收回目光问:“昨晚不是说要离开两日?”怎今中午就在府上出现了 淡缓微微的话却让慕长歌回了神 他勾着唇瓣朝云初染望来妖异如华的面上突然含着几抹常日里的媚色风流:“郡主今日去哪儿了?怎还是宫中之人将你送回的?”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他会反问她来 她淡淡的瞥着他:“那等架势你难道不知本姑娘从哪里回来遇上何人了?” 慕长歌眸色一深妖异如华的面上顿时掠过一道冷气:“本少说过让你不要与他接触” 他的嗓音微微有些紧隐隐中还带着几分昭然若揭的担忧 云初染细细瞧着他微变的脸色突然浅笑一声慕长歌回眸朝她望来颇觉云初染这副随意的模样极为刺眼又道:“他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本少早就与你说过让你不要与他接触那等人一旦沾上他会有千千万万种方法逼你就范!” 云初染面色不变不知为何瞧着慕长歌这副略带怒气与紧然的面容她倒是心生畅快 只不过他说得倒是不错那元璃映别说沾上即便未沾上且仅是初次相识他便有本事翻天想来她今日所受的那样显不出他手段的高明 “慕长歌你不是元璃映手下的人么怎在本姑娘面前就揭他的短呢?”说到这儿云初染微微一笑嗓音温婉如初:“今日那元璃映还说是你将本姑娘的踪迹告知他的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慕长歌那双修长的眸子微微一沉:“你信了?他说是本少将你的踪迹告知他所以你就信了?” 见他如此云初染倒是微微敛神也不愿再捉弄 说来慕长歌近日在她面前倒是有些怪异先不言昨晚平白无路带她去走那什么水上廊桥再言近日他在屋门外等候且手掌发冷就发觉他有些不正常 她朝他浅然一笑精致的面容微微带上了几抹认真:“心底不信但不可完全否认!慕长歌可要与本姑娘说实话?” 慕长歌微微一怔眸光似有几分波动 云初染细细打量着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他如此模样在她眼里慕长歌一向是脸厚风流说话从不靠谱的而如今他似是心头压着一方巨石连说话做事都变得顾虑重重 他究竟在顾虑什么在忧心什么? 凭他这副懒散风流的性子他有怎会接受这安阳候的官位而且还会取元国三公主 云初染直直的望着他静待着她在给他机会即便他此时将事情全数说出来即便真是她暗中捣了鬼她也仅是想听一个解释罢了 屋内气氛沉默着 慕长歌一直波动着眸色连他妖异面上的媚色也是消失得毫无踪影此番他虽依旧是一身紫衣加身领口大开白皙如华的胸膛若隐若现但她此番却察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正经与魅惑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若是本少真做过对不起郡主之事郡主会如何?” 云初染面色不变淡笑:“这得看究竟是什么事了!不过无论如何本姑娘皆不会对你怎样” 说完云初染心头微微蔓延出几抹复杂和低沉。 是的不会对他怎样即便他出卖她算计她她也不会怎样!她云初染已欠了他两条命若他真算计他那她便既往不咎也算是换恩了只不过以后她云初染倒是会与他分道扬镳成为陌人日后若是遇见他若惹着她她也定不会忍让更不会手下留情。 云初染这话一落慕长歌眸色更是沉了几分:“郡主这般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本少救过你?” 云初染微微一怔“怎问这么多你若是不愿说本姑娘便不听了” 嘴上虽不耐烦的说着实则心底却涌出一抹扰乱。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4)风起云涌,元国事9 这话一出慕长歌眸色一动妖异如华的面容也盈出几分似是难以压制的波澜 “本少倒是从来未针对过郡主!即便此番让郡主来元国虽说带了几分算计但却是真心希望郡主来”他嗓音微沉淡然中却有抹复杂荡漾开来涟漪不止 云初染心生一抹暗叹 未针对但却带了几分算计只不过此番慕长歌这话又有几分是真? 云初染再度转眸静静的望向慕长歌却见他眸色沉然悠远她未接话仅是静静的望着良久闻得他又道:“郡主的身份的确太过特别!楚国国师的占卜之术一向极准她说郡主身负预言有影响国之根本的能力如此郡主自然会落入各等权势之人的眼里而元国昭和太子便是其中之一” 闻言云初染终究是浅笑一声插话道:“这个本姑娘自然知晓只不过本姑娘倒是想知晓你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何等角色” 聪明如她又岂不知晓自己身份的特别又岂不知晓自己逃不过被这预言牵绊住的命运只不过大楚皇帝利用她欲让她助楚亦风登位她一纸休书弃了楚亦风却似乎未完全断了那根令她极为不畅的红线 如今来这元国却在今日‘偶遇’元国太子元国太子的阴狠与磨人功夫她今儿也见识过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她是云初染是霓裳郡主是国师口中的天命之人那她便避免不了这些但她在意的却是这慕长歌是在作何想又究竟对她图什么? 两番相救一路殷勤体贴就连她云初染的第一次也是被他所迫若连他都对她存满算计她倒是真要以为她云初染的知己仅有已然离去的杳沉香一人了这慕长歌怕是永远都无法再与她进一步 “本少?呵其实郡主也无须多问其实本少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他道嗓音飘远 云初染微微蹙眉:“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选择回避本姑娘?就不愿意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慕长歌别以为你对本姑娘两番相救本姑娘就瞧不出一丝的怪异来更别以为你对本姑娘一路殷勤就连慕家的镇家之宝也随手奉上更是体贴的送本姑娘天蚕纱衣带本姑娘去走什么姻缘桥这一切的一切别以为仅以你的一个‘无足轻重’四字就可搪塞过去!” 她不喜欢他这种随意叹息的模样因为的确不习惯 慕长歌在她面前一向都是春风满面魅惑如华的他如此倒是显得他与她的隔阂却是怎么都无法消除而她云初染的确不喜欢这种感觉 “郡主是要逼本少承认什么?”慕长歌面色一变深幽的眸子直锁云初染问 云初染毫不避讳倒是云淡风轻的迎视上他的目光待二人眸光一汇她却察觉到了他眸底深处的晃动似乎顾虑重重压抑中带着几分期盼 “慕长歌你究竟在顾虑什么?期盼什么?本姑娘与你也相识这般久了难道你真不愿本姑娘知晓?”云初染沉了眸色缓道 慕长歌眸色再度有些不稳乍然间却转眸避开了云初染的眸光 见状云初染更是不畅:“你若是不说就算了!本姑娘倒是未有兴致自讨没趣只不过慕长歌你要知晓以后若发生什么事了就别怪本姑娘袖手旁观仅因本姑娘几番给你机会但都被你随意搪塞了” 说着云初染腾然起身心底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来气瞧也不瞧他一眼便欲踏步而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慕长歌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唤了声:“郡主!” 云初染怔愣片刻手腕传来的冰冷却让她再度蹙了眉 回眸过来却见慕长歌正抬眸望着她他那妖异如华的面容依然带着几抹挣扎 “怎么要说了?”云初染完全忽略掉他面上的神色浅笑一声随意道 他更是蹙眉似乎有些不喜她这般随意的态度仅是僵了良久才微微点头 见状云初染顿时嗤笑一声 他果然有事瞒着她果然有秘密!方才她云初染那般说他都未回答此番她抬脚要走他便想清楚了? 呵只不过…… “你想说了本姑娘此番也没兴致听了!”云初染唇瓣上勾着一抹讽刺此番也不走了仅是微微转身再度淡然入座 方才她那般劝说他仍是固执坚守如今瞧得她云初染欲离去他便要说了 既然如此她云初染又何须再听?即便他此番说出了事实想来也非出于真心想告知她而是不愿惹她不满 她云初染又非吃饱了没事干之人又何须再给他机会她一直知晓自己从来不是个拖拉之人而凭他慕长歌的聪明又岂会猜不透她的这层性子? 云初染这话一出却见慕长歌震颤了眸色 他缓缓垂眸下去眸中凝着道道复杂:“如此本少似乎真错过郡主给的机会了”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浅然一笑:“无妨瞧你这样子也是不情不愿如此错过也正好” “既然这般本少最后想问这月十五郡主可还会去元国慕家?”他问嗓音也低沉了几分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心生感叹 想来这些日子太过琐碎她倒是忘了日期不知不觉间今日已是十月二日了而这话十五便是慕长歌与元国三公主的成亲日子了 此番他仍是惦记着她去有何目的?是仅是让她云初染去送礼还是另有目的? 说来这慕长歌好歹也是第一个与她云初染缠绵之人无论出于哪种考量她终究是不太愿意瞧见他另取她人这等心思是为何?是天生的自傲与占有欲? 虽说她云初染对一夜情也不愿注重但无论如何那晚的缠绵悱恻却是让她终身难忘 “自然会去”沉默片刻她缓然应道 此话一出慕长歌却微微沉了眸色刹那待他正欲出声言它却不料云初染淡着眸光补道:“只不过别怪本姑娘事先未提醒你若是你成亲那日本姑娘突然心生不畅了也许会做出些破坏你婚礼之事”说到这儿云初染直直的望着慕长歌的眸子:“如此你还敢让本姑娘去?” 刹那间云初染却瞧见慕长歌面上未有丝毫的紧蹙反而是顿时松懈下来就连他那深黑的眸光都带了几抹亮光 “不怕!若是郡主在那日抢亲本少也许还会配合”他道嗓音也微微有了起伏不如方才那般低沉 云初染心生复杂面上却是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浅笑“只可惜本姑娘倒是不喜抢亲那元国三公主怕是没凤家的任何一名侍女会伺候人如此本姑娘抢来做何?” 慕长歌兴致似乎乍然间好了几分妖异如华的面容也盈出了几分深笑:“本少并未让郡主抢新娘而是抢新郎!” 云初染一怔面上带着几分诧异:“你这厮的脑袋莫不是又被门夹了?” “郡主这话怕是该换换了总是说这一句已然无新意了”他道 说完见云初染面色又沉了几分他微微一笑又道:“郡主有些事其实本少愿意告知郡主只是怕郡主知道得越多牵连得越深罢了如今郡主已被昭和太子盯上若是郡主这月十五还能抽身来慕家本少定当向郡主坦白一切也会为这些日子所做出的另郡主心生怪异的举动而好生解释” 云初染眸色一深而后嗤笑一声:“你莫不是以为那昭和太子是洪水猛兽吧?难道他盯上本郡主了本郡主就连自由都得不到了?日后别说是十五就是天天回这侯府本姑娘也能办到”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无奈的笑笑:“每日回这侯府?呵看来本少总有一日会被郡主连累死”说着他嗓音微微一顿而后又道:“不过本少命硬倒是承受得住”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震心生复杂。 但心底深处却是用处了一抹莫名的担忧。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5)风起云涌,元国事10 得知云初染并未用过午膳慕长歌倒是立即唤来下人传了午膳上来 只不过此番的午膳可谓是与慕长歌在侯府第一次招待云初染时有天壤之别只见桌上仅摆着几道素菜就连一分肉腥儿都丝毫未见 云初染僵着眼角淡眼随意的望着慕长歌:“此番招待你这狐狸就不觉得寒酸?” 慕长歌笑笑亲自执着筷子在云初染碗内布了些素菜:“今日相府亏空正在节衣缩食” 云初染浅笑一声自然不信“你身为慕家公子若是在钱财上都亏空了那我凤家岂不是当真可以独大了” 此话一出慕长歌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叹了一声:“青天白日的郡主倒是做起白日梦来了” 云初染背着话一噎面色微微变了几分慕长歌却催促道:“快些吃今日天气火大吃点素食也好降火” 云初染不置可否心生一抹复杂不知为何此番倒是总发觉慕长歌有些不对劲儿 一顿饭下来云初染便欲午休随意朝慕长歌道了句告辞之语待出得门来后回眸一望却见他正凝眸静静的望着她待见她望过来他倒是极为魅惑的朝她笑笑宛若无事发生一般平日里不羁风流的魅惑姿态倒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回到自己的屋子云初染倒是蒙头便睡说来今儿遇到元璃映纠缠的确难以对付如今慕长歌又对她藏着掖着她云初染岂有精力顾及到这般多 突然之间她倒是怀念起夜刖夜魅二人来想必若是他们在她身边她的一切烂摊子皆可随意交由他们二人处理只不过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曾经的依赖与亲如一家的感觉如今瞧来仅是可笑的讽刺 一觉醒来已是夜幕降临 月上枝头夜鸟归 清秋十月里夜风微微拂着扬得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清宁中却显出几分幽静 待起身来云初染波动着眸光走至床边再度如今早醒来那般淡缓微微的推开木窗入目的却是皎洁月色下的一抹修长清瘦的身影 刹那心头莫名的涌出一抹欣慰似乎此番推窗便能见到他的影子即便他也许仅是不注意站在那里她也会心生释然仅因在这元国她云初染似乎也不是一个全无一人守候着的人 “郡主今夜月色上好可要浅酌一杯?”轻佻的嗓音魅惑不浅虽月色下瞧他的面色瞧得不是太过真切但她却能想象出他脸上的媚笑 她不置可否淡然点头 皎月当空夜风拂动 树下临时安放了一张矮桌桌上徒有一只酒坛两只瓷杯 云初染与慕长歌对立而坐双双皆是心生淡然 慕长歌率先替云初染倒了一杯薄酒而后替自己也满上举杯之间他媚笑盈盈的望着云初染笑道:“郡主你与本少今儿也算是真正的相互酌饮了此番倒是难得” 云初染举杯淡笑:“像你这等流连花丛的狐狸能抽空与本姑娘对饮的确是难得” 慕长歌眸色不变也不恼:“本少如何难道郡主还不知?本少自诩风流但接触过的女人却是少之甚少不得不说郡主 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 魅惑如风的嗓音隐隐中带着几抹释然般的悠远 云初染举着酒杯的手一僵心头似有无限的感觉再度窜了上来 慕长歌的所作所为她皆是瞧在眼里虽说他一直否认着一些东西但她的心里的感觉却是错不了 他看似潇洒不羁但身上却似乎有全然放不下的顾忌她几番试探却未能有果可想他是将那些顾忌全数压在了心底不愿她云初染知晓一丝一毫 他嘴上说不愿她知晓太多以免受了连累此话虽让她颇生失望但却恰好映证了他不愿让她陷进来的心? 刹那云初染眸色一深不由暗叹了一声:慕长歌你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究竟是随意逢迎还是真情流露… 举杯对饮够筹交错二人期间再无一丝言语上的交流有的仅是举杯的默契眼神的纠葛 一坛酒杯饮空侯府管家却莫名出现再度上了一坛云初染与慕长歌饮酒尽兴不觉间早已踢翻了身前矮桌二人靠在一起互饮 酒香阵阵觥筹应声本该是兴致浓厚喜气的场景而云初染与慕长歌终究是无一人说话 待夜色极深空中皎月也带了几分浓郁时云初染与慕长歌喝得烂醉如泥双双醉倒 侯府管家适时出现将背靠着树干而坐的慕长歌扶正并将倒在一旁的云初染扶到了慕长歌怀中 起身后瞧着二人倚在一起的模样再瞧着自家主子醉得昏迷不醒时嘴角还勾着一抹释然的笑弧管家眸色一叹不由间常常叹了一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这主子本是得天独厚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高贵人物却因为一个‘情’字从此走上了不归途如此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又或是他这主子只有在这女人面前才会真情流露撕下常日里的伪装变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正常人? 次日一早清朗的晨风隐隐浮动清凉中带着几分柔和 云初染是被人推醒的她脑袋发疼待她慢腾腾的睁开眸子见着的却是四名侍女那一张张诧异的脸孔 “郡主皇上已然派人来接郡主入宫了”其中一名侍女缓道 而云初染却无心顾及耳畔及身下的柔软让她怔愣一番转头入目却是一张妖异放大的脸孔 她眸色一深此番离得特别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面上 “郡主…”其中一名侍女再度催促但云初染却转眸过来朝她做了个噤声的举动 那侍女面色再度一变瞧了一眼仍是闭着眸子安然酣眠的慕长歌便咽下后话模样恭敬 见状云初染倒是心生一抹嗤笑 呵元璃映的人倒是有几分瞧得脸色 她暗自腹排最后便从慕长歌的怀中缓缓起来刚欲起身却不料头皮一疼 她急忙蹙眉收拾回眸一瞧却见闭眸沉睡的慕长歌竟抓着她的一缕长发 这时那四名侍女倒是反应过来纷纷伸手欲扳开慕长歌的手云初染眸色一动“你们让开” 侍女们一愣纷纷莫名的对视几番终究是退了回去。 云初染直直的瞧着慕长歌的面容打量了一番而后又瞅了瞅他握着她发丝的手片刻她终究是复杂着脸掏出身上的匕首一把割断那缕长发惹得那四名侍女倒吸了一口气 “走吧!”云初染却是不置可否仅是淡瞥她们一眼随意道了一句便起身离去。 四名侍女见状急忙起身追去。 待云初染一行的脚步渐远本该在酣眠中的慕长歌却是微微掀开了修长的眼眸他眸中凝着道道深邃直锁云初染消失的方向就连手中的发丝也被他逐渐握紧。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6)步步为营,心连心1 依然是精贵的马车依然是御林军护行元璃映给她进宫的派头倒是给足了 只不过他越是如此捧她就越是将她云初染推到了风尖浪口 马车周围的百姓似有私语云初染依然顾不上什么了这等架势入宫即便不引起街道骚乱也得引起街上之人猜忌了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一下车便见着一台精致的步撵候在一旁见她下来那四名侍女倒是恭恭敬敬的对她道:“郡主请上步撵” 云初染微微一怔但她也不笨闻说皇宫内乘坐步撵的不是皇帝便是皇后虽说如今这元国掌权之人乃元璃映但她今儿若是坐了这步撵更是众矢之的 “不用本姑娘走进去便可”云初染面色不变精致的面上带着一抹浅浅笑意 四名侍女皆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后也未再劝 跟着那四名侍女一路往内身后还有几名带刀御林军护航可这等架势却让她心生不畅不得不说身前身后皆是人她云初染倒是觉得连自由都被限制了 不久云初染倒是被侍女们带到了一个偌大的园子 这园子极大入目的皆是花草树木仔细一凝还能瞧出些名贵的花种不远处似有流水潺潺声随意抬眸一望透过树缝依稀可见的一些汉白玉般的假山水榭如此地方即便不用猜也知晓应是御花园无疑 云初染眉宇一蹙不由问道:“怎来这里了?” 明明是元璃映请她用膳可来这御花园做何?即便要花前月下也得有月啊 “郡主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奴婢也不晓”恭敬的嗓音柔和的语气 云初染淡瞥说话的侍女一眼微微压下了诧异的后话 踏过一跳落花小径正拐弯时走在她前面领路的侍女们突然驻足道了句:“郡主太子殿下就在这里面郡主自行进去便可奴婢们先告退了” 说着这几名侍女也不顾云初染反应急忙转身就随那几名带刀御林军一同踏着缓步消失 如今云初染眼角倒是抽了 这又是玩哪出? 昨个儿才玩了一场刺杀今儿又玩神秘她倒是发觉这昭和太子的确是难以招架 硬着头皮云初染随意往前踏步待绕过弯道却见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碧湖上有座出水很高的亭子亭子四周皆以粉纱缠绕随风中倒是洋洋洒洒颇带了几分飘逸美感 亭中此刻正落座着一名身影颀长的男子那男子头顶的蟠龙金冠甚为招眼轮廓分明的侧脸隐隐中瞧出了几分大气虽瞧不到他的神韵但如此远观乍然间她倒是觉得这昭和太子似乎也生得养眼 暗自品评了一番云初染倒是不慌不忙踏着小步过去随意落座在昭和太子对面的石凳上隔着石桌云初染浅笑盈盈的瞥着元璃映缓道:“太子殿下倒是好兴致竟有心思在此观湖景” 元璃映今日一袭墨兰锦袍穿得也极为随意若非他头顶带着昭示身份的蟠龙金冠旁人怕是要以为他仅是一个普通人 他淡缓微微的朝云初染望来薄唇勾着一抹令云初染极为熟悉的邪肆:“岂是有兴致观景本殿此番在等郡主”说到这儿他嗓音一顿眸色也微微深幽了一分:“只不过今儿郡主来得倒是不及时还得本殿在此已然静候了足足一个时辰” 一闻这话云初染倒是心生不畅 早就察觉与这元璃映说话半句都嫌多因为她与他完全不是一条道儿上的 呵来晚了?她云初染总不可能让他的侍卫在街道上驾飞车吧 “让太子殿下久候说来倒是本姑娘理亏了只不过马车的速度仅有那般快即便本姑娘想早到也是无奈”虽心头不畅但她面上却是带着几抹云淡风轻的淡笑 与元璃映说话完全要步步为营因为就连她也猜不出这邪肆的男子下一步究竟要做何 云初染这话一出元璃映倒是朝她瞧来并静静的将深幽且略带邪肆的眸光落在她的面上:“闻说郡主昨晚住的是安阳侯府?” 淡漠的一句话却让云初染微微深了眸子 他如此问怕是心有芥蒂如今他对她的目的已然昭然若揭她如今虽随意逢迎但却不愿将慕长歌也牵扯进来 “是慕长歌将本姑娘的行踪告知太子殿下他如此出卖本姑娘本姑娘自然要回去好生教训以解心头不快”暗自沉默了片刻云初染敛神缓道 “既然郡主如此讨厌他不如本殿差人将他扔进刑部整日鞭打如何?想必这样郡主更解气”元璃映眸色一动深黑的眼眸凝着道道冷光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头涌出几抹措手不及的惊异 果然这元璃映不是好对付之辈她本是替慕长歌解围却不料将他陷得更深 “这倒是不必了好歹慕长歌也是元国侯爷若是太子殿下因本姑娘而做出些令臣子不满的事来本姑娘也将过意不去”云初染瞥着元璃映的眸子嗓音说得倒是有几分云淡风轻但她心底却是将这昭和太子骂了个底儿朝天 不得不说这元璃映倒是有当昏君的潜力 她这话一出却不料元璃映朗然一笑“郡主何须拐着弯儿包庇他?若是郡主不愿本殿动他本殿自然不动” 云初染面色一冷:“太子殿下经常猜忌别人?” “是经常猜忌别人但却不屑猜忌女人而郡主是个例外”他笑道俊美的面容本带着几分脱尘可他脸上的威仪与邪气却是完全坏了他的温和。 云初染心底微微泛着几抹复杂她瞥了元璃映一眼也不愿与之在这话题上纠缠仅是道:“太子殿下今儿是欲在这亭子里请本姑娘用。膳?” “自然不是郡主稍安勿躁待正午之际本殿定会给郡主一个惊喜”他道。 云初染心生复杂眸色也微微沉了几分。 惊喜?这元国太子所谓的惊喜她怕是不敢恭维。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7)步步为营,心连心2 亭内闲坐云初染倒是兴致缺缺元璃映淡然瞅着云初染的面色似乎也不恼但也坐得住 待日上头顶之际云初染望着天上的日头心生一抹释然 终究是到正午了此番与这昭和太子在此大眼瞪小眼也的确无趣 她随意提醒了一番时辰元璃映笑着点头最后悠然起身朝云初染道:“郡主请吧” 云初染淡笑以对面色云淡风轻 她微微颔首端然起身乌发不由在空中晃动倒是彰显出了几分清雅绝色 元璃映前方带路云初染尾身相随说来她此番倒是不愿与元璃映并排而行免得又是一幕无趣的静默无声各自心异 不久待行至一座气势如虹的大殿前云初染心生诧异不得不说这皇家之人用膳当真是奢侈得令人心寒这么大座殿宇却独独她与他在内用膳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殿前站了几名手握佩剑的御林军还有些许的双鬓粉衣宫女端着盘子一进一出 云初染暗自敛神缓然间却闻得一道尖细的嗓音凭空而起:“太子殿下到!楚国霓裳郡主到” 尖细的声音宛若鸭吼但此番的云初染却是霎时沉了脸色 吃顿饭还需将身家名分报得这般详细? 她蹙眉望向前方的元璃映却不料元璃映似是知晓她的诧异竟恰到好处的回眸过来并朝她微微一笑:“郡主本殿说过今儿要给你一个惊喜希望到时候郡主可别拂了本殿的意” 说着他眸中邪肆一闪倒是随意伸手过来拉住云初染云初染眉宇更是一蹙不由挣脱元璃映的手:“太子殿下无须牵着本姑娘本姑娘自行会走” 此番她心生一抹不祥连面色也微微变了几分但她眸中的深邃却是无一丝波澜有的仅是一方沉思考究 这昭和太子究竟要做何? 手掌被甩元璃映也不恼仅是浑然笑了一声又拉住了云初染的衣袖缓道:“方才本殿过于无礼了如今拉着郡主衣袖如何?” 云初染额角一僵沉眸望向元璃映 见过不要脸之人但这昭和太子明显是集结了不要脸与死缠烂打两者可谓是所向披靡了 心头虽是鄙视万分但云初染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笑容随意 “既然太子殿下要拉衣袖本姑娘也无法”清浅的嗓音带着几分温婉但若是细听却不难闻出一抹不屑与嗤讽 然元璃映却不以为意仅是笑意以对回头过来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拉着云初染的衣袖与她并肩而行缓步朝那道朱红高硕的殿门行去 踏上几步高梯神游太虚间突然瞧见了那道朱红大门内的场景云初染却是心头一震游走的神也霎时归为 入目的是两列跪在矮桌后的衣着朝服的官员循着眸光一一扫视也不难发现一些带有山羊胡子的老臣和一些披着铠甲的浑厚男子然而更让她觉得刺眼的是殿中不远处那个坐在一方矮桌上媚笑盈盈的朝她望来的紫衣男子 他面容妖异俊美修长的眸子盈满了笑但若是细观却不难发觉他眸底的一抹深黑他是殿中唯一一个未着朝服之人更是殿中唯一一个未行跪礼之人 慕长歌 心头陡然咬住了这三字云初染双眸也是一眯转眸望向身边的元璃映时却见他正端然大气的望着前方他浑身散发出的那等君临天下之气倒是有几分骇人 她令堂的当真是敢算计她 云初染盯着元璃映的侧脸不由在心底暗骂了几句回神之间却是随意挥了一下手臂却让自己的衣袖顺势自他的手心滑落 此刻的元璃映倒是不以为意了仅是转眸朝云初染极为邪肆的展颜一笑随后便道:“霓裳郡主今日宴请本殿以群臣相衬可让郡主满意?” 云初染暗自压抑着心底的不畅仅是云淡风轻的瞥他一眼:“太子殿下这惊喜当真是够惊的” 说着云初染也不顾他的反应率先抛来他入得殿门待走至殿中央却觉无一方空位正待她不假思索的欲往慕长歌那里去挤挤却不料元璃映已然跟近并道:“霓裳郡主乃大楚而来的贵客自然要入座上位” 云初染一怔抬眸一瞧心生震然这元璃映所指的上位莫不是那几步金梯上面的明晃晃的龙椅? 刹那间在场之人也是频频响起了道道抽气声 那龙椅别说是异国郡主就连太子也不得入座但近些年来老皇帝被太子所控制加之太子手段阴狠他们这些朝臣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殿下这个惊喜本姑娘怕是难以接受”此际的云初染立即回神淡瞥着元璃映面上也盈出几分坚决 笑话若是坐了那龙椅她云初染岂不成了祸国乱人 她云初染此番倒是从未想过要乱国更不愿在已然狼狈不堪的名声上再加上一条‘野心滔天觊觎别国大逆不道’的这些数落来 “怎么郡主这是要拂了本殿好意?”微微盈了几分冷然的嗓音暗含逼迫 云初染双眸一眯心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令堂的如今到了这元国却数次被这元璃映欺压她常日里淤积的怒气早已无处发泄 但此时此际毕竟是在元国皇宫她云初染如今只身而行即便殿中那慕长歌良心泛滥与她站成一道怕是也冲不出去 思量片刻云初染朝元璃映淡笑一声眸色一敛却是缓步朝金梯上的偌大龙椅迈去。 殿堂内再度响起了阵阵抽气声一些年迈的老臣的眸中已然是被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所布满。 步香阶踩龙梯待云初染走于金梯之上俯瞰下来倒是真觉有几分大气磅礴。 扫视着那些跪着的群臣此际的云初染终究是知晓为何古代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夺皇位坐龙椅不仅是后宫三千佳丽炫目更因站于这高出看下来心头会营生出一抹难以挥去的尊贵与大气。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龙椅上发号三千军令主宰盛世春秋。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8)步步为营,心连心3 “郡主坐”邪魅中带着几分阴柔的嗓音响起云初染转眸瞥着已然跟上来的元璃映勾唇朝他笑笑最后倒是在殿中之人的抽气声中极为云淡风轻的坐在了龙椅上 见状元璃映倒是朗然一笑浑厚的嗓音配着几分略带明显的兴致也掀袍坐在了云初染身旁 刹那间底下一片死气唯有那懒散倚靠在桌边的慕长歌眸色却是沉然如水 片刻立即有如云的宫女端来了膳食仅刹那间偌大的殿中倒是闻得道道菜香酒醇 “呵连番邦进贡的有一百年的贡酒都拿了出来太子殿下此番招待霓裳郡主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这时一道魅惑随意的嗓音凭空而起倒是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云初染眉宇一蹙不由转眸望向说话的慕长歌此际他倒是毫无恭敬之意的率先拧开了自己矮桌上的酒壶一口一口的品着姿态不羁但却透露出几分玩世不恭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生诧异 她倒是未料到这一向聪明的慕长歌怎今儿犯起糊涂来了元璃映面前这厮好歹也得做出几分恭敬的样子以免触怒元璃映吧 说来也是怪明明进来时她就瞧见殿中唯有这慕长歌未跪着嚣张之意当真是昭然若揭但奇的是这元璃映刚才竟未曾发火 “霓裳郡主乃元国贵客这等百年贡酒才登得上台面”元璃映似也不恼但深幽的眸子里却盈出了一分浅浅的冷气 他这话说得虽是心平气和但缓慢低沉的语调却令在场之中的一些白胡子老臣暗暗抬手挥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周遭气氛顿然有些冷几乎是鸦雀无声群臣皆是正襟危坐却不敢发一言 见状云初染敛敛神转眸朝元璃映浅笑一声:“难得太子殿下如此看得起本姑娘多谢” 说完云初染便转眸过去不深不浅的瞪了慕长歌一眼却不料收到其一记妖媚如风的笑容 此际的元璃映倒是淡然将云初染与慕长歌的对视收于眼里眸光微微一动“何须客气此番招待也是应该” 说完他便放眼望着群臣淡道:“今儿午宴诸位无须拘谨随意便可” 这话一出底下的群臣急忙点头慌张的替自己倒上酒纷纷起身举杯朝元璃映望来:“臣等先敬太子殿下一杯” 元璃映眸色一冷嗓音缓慢得宛若字字带刺:“敬本殿做何今儿是本殿专程为霓裳郡主准备的午膳” 刹那群臣顿时反应过来大彻大悟的举杯朝云初染望来:“敬郡主” 瞧着这等架势云初染此番倒是发觉自己再度被元璃映捧至了云端 但既然元璃映有心设计她若不陪着他玩玩岂不显得不识趣了?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浅笑一声精致的面容微微盈出一抹极为清雅绝绝的笑容 她也缓缓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之际温婉如风的道:“诸位多礼了说来此番本姑娘倒是深感惭愧本是太子殿下约着本姑娘吃饭却不料太子殿下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惊动了各位大人如此午宴堪堪儿戏” 说着云初染转眸望向元璃映瞧着他略微变色的面容又道:“太子殿下此番让群臣在此敬本姑娘一介女子可否小题大做了?如此倒是不好毕竟诸位大臣身居要职若是随意被太子殿下呼之即来耽误了国家大事似乎也不好” 说到这儿底下的群臣面色已然是风起云涌偶有小声的窃窃私语但皆是被元璃映那越来越黑的面容给震得杳无踪迹了 见状云初染倒是心生畅快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而这元国太子却将群臣召集于此仅想将她捧上浪尖呵当真是可笑 暗自垂眸片刻云初染瞥了一眼群臣的面色再度将手中的杯盏举高了几分温婉如常的道:“今日各位大人丢了手中政务来此皆由本姑娘而起如此本姑娘便自罚一杯以当替太子殿下给诸位大人陪个不是” 说完云初染倒是平静从容的饮下了杯中酒待正欲放下手中的杯盏时却不料元璃映拎着酒壶竟亲自替她再度倒上了一杯 云初染眸色一深从容不羁的望向元璃映恰巧他也抬眸朝她望来俊逸的面上带着几分邪肆和还未来得及散去的阴黑但他那深黑的眸中却是兴致盈盈的闪着微光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生复杂 瞧着元璃映的模样就知晓他此刻所想定然不会是好事 待群臣也慌慌张张对着她饮完酒纷纷落座后元璃映却冷眼扫视了一番众群臣最后却将深幽邪魅的眸光落在了一旁懒散随意的慕长歌身上并道出了一句令云初染微微诧异的话:“霓裳郡主方才所言甚是想来本殿今儿将日理万机的各位大臣传来参加这午宴的确过于草率但本殿有一事事关重要关乎国之根本所以此番急着传各位大臣来也是有事要议论” 闻得这话云初染倒是冷笑 这元璃映的三寸不烂之舌当真是有几分厉害此番一说倒是将死的都说活了不仅替他自己辩解了一番还将今日午膳牵扯到了国之根本 底下的群臣也是一脸困惑 其中一名靠前入座的白胡子老头却道:“不知太子殿下此番究竟要议何事?” 元璃映淡笑狭长的眸子里泛着缕缕幽光 “不知诸位大臣认为霓裳郡主当我大元的东宫太子妃如何?”缓慢悠长的话语含着几分似是势在必得的算计 而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震愣 云初染也猝不及防手中端着的酒杯一斜里面的酒水倒是撒了元璃映一身。 候在元璃映身边的宦官急忙惊叫一声小跑过来正欲替元璃映擦拭却不料被元璃映一手挥开。 “郡主即便是惊喜也不可在本殿身上洒酒吧”他转眸朝云初染望来缓道。 云初染微微敛神急忙压抑住心底的震撼仅是朝他浅笑一声而后指尖一松手上的酒杯顿时砸在了元璃映的身上。 刹那殿内顿时再度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抽气声。 云初染面色却浑然不变仅是朝元璃映笑得极为清浅随意:“不好意思手滑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29)步步为营,心连心4 “放肆”刹那元璃映身边的宦官顿时双眸震颤尖细的嗓音却是带着几分颤抖 而殿中的那些大臣皆是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发一言 整个大殿之中唯有云初染与慕长歌二人平静从容慕长歌依旧是媚笑盈盈的朝云初染望着察觉到他的视线云初染于眼风里瞟他一言心生咋舌 好歹他与她也认识一场如今她云初染‘不小心’污了元璃映的衣袍现在还被一名宦官吼了慕长歌那厮此番总得良心泛滥替她出声解围吧但她倒是心生兴致瞧那慕长歌平静魅惑的模样不得不说他倒是坐得住 “本姑娘乃大楚霓裳郡主你一介宦官也配吼本姑娘?即便本姑娘放肆该出声训斥的也该是你们太子殿下”片刻云初染微微敛神瞅着元璃映身边的宦官淡道 说来方才这宦官的嗓门倒是大她云初染虽说未被吓着但被人吼终究是心里不畅加之她又是斤斤计较之人此番不小小调教他一番岂能顺心 那宦官一愣尖嘴蹙眉正欲开口迎上来却不料元璃映缓然出声:“狗奴才!还不向郡主道歉?” 嗓音极短短得令人心惊 在场之人皆是一震云初染也是极为诧异的瞧着元璃映倒是未料到他竟然也有小强精神怎么拍都不生气呢 宦官被元璃映的话吓住急忙扑通跪地膝盖在地板上撞击出声令云初染不由蹙眉想来这宦官一跪倒是跪得极重 只不过元璃映此番明显是包庇她就宛若她云初染在这元国群臣面前毫不知礼数以下犯上而这元国太子却大度包容此番想较无疑再度将她云初染推向了尖端 刹那云初染暗自冷笑得此‘殊荣’她云初染当真是受不起呢想来若是再不提早计划她早晚得栽在元璃映手里更会毁在他的手里 “郡主饶命奴才狗眼无珠冒犯郡主望郡主饶命饶命”额头撞击着地板发出道道脆响颤抖的祈求哀声也在云初染的耳里无限放大 云初染心头终究是紧了几分随意往元璃映瞥去却见他眸中深黑一片宛若一汪难以见底的寒潭 “本姑娘并未怪罪公公还是起来吧”见那宦官额头已然出现了血迹云初染暗暗压抑着心底的紧然淡缓微微的出声 她不能慌更不能乱 这宦官想来也是元璃映心腹如今他磕成这样元国朝臣自有话说另外若是再让这宦官继续磕头下去岂不更中了元璃映的道儿让他在潜移默化中将她云初染捧得更高 如此她岂能如他的愿 那宦官倒是应声而起但他刚直起身来却不料顿时晕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黑血 刹那殿中朝臣一惊略微慌乱的浅声私语起来就连慕长歌那修长的眉也微微蹙了几分 云初染也是措手不及竟未料到那宦官刚起身竟晕了下去还口溢黑血她有些诧异的朝元璃映望去却见元璃映眸色微微波动着俊美异常的面容却带着几分悠远的阴黑 这时殿外却传来一道铠甲之声众人循声而望却见一名御林军小跑进来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那御林军行至殿中便急忙跪下嗓音铿锵有力但却带着几分紧张 “说”元璃映不慌不忙瞥他一眼嗓音依然是悠远低沉 “殿下东宫突然出现数名黑衣男子周妃、辰妃与杨侍妾皆不幸遇害待属下们抓住他们审问时却不料他们齐齐咬舌自尽不过属下等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这个” 说着那御林军急忙将手中的东西高举金色的令牌微微闪着光但刹那间却一举刺进了云初染的心头 凤家金令!竟然是凤家金令 刹那她眸中风起云涌面色也陡然惨白了几许 凤家金令天下仅有夜刖夜魅二人拥有她相信被御林军抓住且死了的黑衣人当中绝对无夜刖夜魅而这金令究竟是夜刖夜魅不注意遗失而被有心人拾得还是他们有心给那些黑衣人命他们办事 但无论如何她心底却终究不愿想象夜刖夜魅是否真的背叛她了 “郡主这令牌上有个‘凤’字呢”此际的元璃映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枚被侍女传上来的令牌嗓音悠缓 见状云初染心头一紧心知此番倒是避不过了 她暗暗敛神此番也不准备拐弯儿抹角仅是直言道:“这是凤家的令牌岂会没有‘凤’字” 此话一出却不料方才还在齐齐埋头的大臣顿时如打了鸡血般站了起来鳞次栉比的吼着:“保护太子殿下” 刹那殿中的武将们倒是一把掀了身前的矮桌气势汹汹的欲往云初染冲过来 “不得无礼退下!”元璃映转眸瞥了一眼已然快步冲至金梯的武将们不缓不慢的道 武将们顿时收住脚纷纷面露惊讶但却不敢再往前一步仅得极为戒备的望着云初染并往后退了少许 云初染淡眼瞧着随后浅笑出声 不得不说这戏倒是精彩若是连夜刖夜魅都参与了那就更‘精彩’了 “郡主作何解释?那些黑衣人是郡主埋藏进来的?”元璃映静静的望着云初染缓道 云初染淡眼瞥着他不慌不忙的道:“若是本姑娘要藏人定不会藏几名会被御林军随意抓住的窝囊废” “郡主这解释怕是难以服众”元璃映道 云初染笑笑:“服不服众倒是无所谓只要太子殿下相信便可想来太子殿下也不愿与本姑娘刀剑相见吧?” “本殿虽欣赏郡主但群臣面前却不好堂而皇之的包庇毕竟郡主是楚国人是外人呢”元璃映的嗓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但云初染却是听得了然 她不动声色的观了一番他的脸色缓道:“太子殿下何须以‘外人’二字来称呼本姑娘?难道殿下忘了许给本姑娘什么?” 元璃映眸色一闪腾然一笑俊美邪魅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昭然若揭的得逞:“哦?本殿倒是忘了曾经许过郡主什么呢” 云初染心头不免岔气想来此番这元璃映也是故意刁难了只不过她云初染倒是要瞧瞧究竟是他鼠目寸光来得猛烈还是她云初染放长线来得实在 “殿下曾许过本姑娘东宫太子妃之位”她如他所愿的当众解释给他听嗓音温婉如常眸色也是深不可测。 然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终究是难以淡定。 “殿下此事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有老臣急声道。 “殿下闻说霓裳郡主早已嫁给楚国瑞王为妃如今她来元国的目的已是尚待考究还请殿下瞧清此人真面目不要被其蒙骗” 陆续而来的声音皆是劝说。 云初染淡然浅笑的听着此番倒是真觉自己终究是被卷入了所谓的权势利益与国之大体的烟硝之中以往她仅是凤家家主在场言商平日无事也是游乐玩耍无一丝正经可如今她身上的预言却逼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天坑中跳啊。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0)步步为营,心连心5 大元的朝臣们对此事这般反对她云初染也是极为了然 想来她乃大楚霓裳郡主加之又嫁过一次人这些老古董们怕是以死相逼都不会同意他们的太子娶她云初染并且是坐拥东宫储妃的位置吧 但她倒是真不担忧这些大臣的反应如今元璃映已然将她推到了这种程度她若再不识相这戏怕是也要无趣了而她云初染就偏偏喜欢做事做全套人若犯了她她不让那人碰钉子岂能解心头的不畅 她暗自敛神浅笑随意的望着元璃映 见他也转眸过来往她他眸色深幽一片她却略微看不透他眸底深处究竟萦绕的是何算计 “郡主当真同意?”良久他才朝她微微一笑俊美异常的面容却带着几分深色 云初染薄唇上的弧度越来越甚嗓音温婉:“自然同意”说到这儿见底下的群臣们纷纷蹙眉欲又要开口劝诫元璃映云初染倒是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仅是稍稍抬高嗓音缓道:“只不过本姑娘有个要求” 元璃映双眸紧锁着云初染心生诧异 聪明如她想来也应该知晓答应他成为他的妃子后将会意味着什么也许日后楚国都会全然容不下她他元璃映也觊觎她昨日也随口提及此事却不料被她并未给出正面答应而此番她倒是立即改口了 一想到这些元璃映的眸色更是一深但他面上的那抹邪肆却一直保持完好 “是何要求?”片刻他朝她微微一笑朗润的嗓音似是带着几分喜悦但闻在云初染耳里却立即变了味 “闻说这月的中旬乃良辰好日本姑娘的要求便是太子殿下迎娶本姑娘之日便是这月中旬”她缓缓迎视上元璃映的眸子嗓音温婉如常 如今她倒是要步步为营了此番这元璃映对她已然势在必得竟不惜以皇宫出了凤家刺客来威胁她自然知晓里面的厉害如此她也无法再安然下去了如若不然这元璃映岂不爬到她头上算计了? 她这话一出殿内众臣面色大变 云初染倒是随意的瞥他们一眼最后却将眸光故作不经意间落在了慕长歌身上并微微朝他使了一计眼色但瞧着他那媚笑盈盈且毫无波澜起伏的眸光她倒是有几分咋舌也不知这厮是否看懂了她眸光的示意 “这月中旬乃本殿三皇妹与安阳候大喜的日子怎么郡主也想凑到这一天与本殿成亲?”元璃映勾着眸子笑笑嗓音微微带着几分起伏邪魅依旧倒是听不出别样来 云初染淡然回神“自然是这天莫非太子殿下连这点要求都不能应?” 嘴上如是说着心头却是暗自冷笑只要他不应只要他识相的及时收手不再招惹她云初染她也能及时收手不计划后面之事如若不然整蛊人的手段她云初染可谓是有千万种呢 她云淡风轻的望着元璃映因二人同坐一起相距不远她倒是能问道他身上的龙涎香味 “岂会不答应郡主冒着被楚国唾弃之险答应做本殿的妃子本殿岂会连这等要求都不答应”元璃映挑眉观了云初染片刻终究是朗然笑出声来 云初染暗自敛神心头涌着几抹低怒 这厮当真是不知进退她云初染故意退一步说愿意为妃他倒真蹬鼻子上脸的答应了如此一来想必这月中旬的戏定然精彩了 “谢太子殿下”虽心头冷笑唾弃但面子功夫仍要做 小不忍则乱大谋而她云初染往往就喜欢小忍而后强逼 “太子殿下此事……”殿内朝臣再度炸开了锅几名白胡子老臣顿时扶额哀叹连连有稍稍年轻精明的臣子欲劝却被元璃映一句挡回:“此事若有谁再反对夜里尽可来本殿御书房商议” 云初染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突然猝死在殿上的太监早已被拖了出去殿内朝臣也端然坐在各自的位上面色浮沉 云初染倒是完全不顾殿中紧迫压抑的气氛更不屑殿中几名朝臣偶尔朝她投来的冷冽目光仅是淡然坐着随意饮着杯中酒盏待数杯下肚后却不料身旁之人竟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并道:“饮酒伤身多吃菜” 说着他倒是放下手中的酒杯并举着筷子亲自替云初染碗中布了一些鱼肉云初染笑笑缓道:“殿下有所不知本姑娘不喜鱼肉”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厮竟还亲自替她布菜当真是想让那几名臣子用目光将她云初染瞪穿不成? 如今经过这一闹不仅是前太子妃的后台要视她如敌就连朝中这些有心的老古董怕是也要找她的茬她此番已然如他所愿站在了风尖浪口可明显这厮觉得还不够竟还当众替她布菜玩亲昵? “既然不喜鱼肉牛肉可好?”元璃映也未怒稍稍僵着半空的筷子倒是转向另一边 云初染暗翻白眼:“也不喜” 她今儿当真是不愿再给他面子了他脸就那么大再给面子他怕是装不下了 此番拒绝元璃映的眸色终究是有些波动云初染瞧着有些不妙倒是缓然执起筷子替他碗中随意布了些菜浅笑道:“本姑娘对鱼肉与牛肉过敏所以方才才斗胆拂了殿下好意还望殿下莫怪” “无须介怀日后郡主要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照郡主的口味做吧”他道 云初染温婉颔首一举一动皆是清雅卓绝但她心底深处却涌出几分复杂来。 一顿午宴下来一殿之人皆是吃得面色各异气氛压抑。 云初染与元璃映离去时却不料元璃映突然心血来潮握住了云初染的手云初染一怔本欲甩开但顾忌自己好歹也应付过他做他的太子妃所以便暗自压下心头的不悦仅是当做自己非礼调戏了一番元璃映这厮。 待元璃映牵着她路过慕长歌一桌时却见此番的慕长歌依然是毫无礼数的不行恭送之礼反而是极为嚣张的懒散坐着饮酒。 云初染转眸瞥他暗暗朝他使眼色却不料他压根儿未瞧他气得她顿时有些岔气。 这厮倒是坐得住如今事态都演变成这样了他竟还坐得住。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1)步步为营,心连心6 不久夜色如凉 自打从礼殿出来云初染便被元璃映安排在了东宫而后缓然离去 瞧着如今月上枝头云初染倒是欲出宫去此番本就是来赴宴却不料元璃映至今未来她连征求出宫的机会都未有 立于窗边清风掠着额前发丝云初染薄唇勾着一抹淡然的弧度心思也蔓延一地 转身走至门边甫一开门便见门外赫然站着两名宫女云初染略生诧异眸色也微微一深 这二人竟站于门边她却一直未发现看来这二人怕是不简单毕竟她云初染的武功不弱感应力也不差如今这二人竟能无声无息的站在门边且不被她发现实属高手 “娘娘”恭敬的嗓音轻轻响起似怕扰了她更似怕扰了这寂静的夜 云初染暗暗垂眸迎面的夜风窜来她不由拢了拢衣服问:“太子殿下此际在哪儿?” 千万别告诉她那人正与他的宠妃翻云覆雨要不然她怕是要怒她于此等这般久就是想出声告句离去以免撕破脸面哪知元璃映倒是一直不出现害得她在此呆到了现在 “殿下正在御书房与各位大臣议事”门左边的那名侍女道 云初染眸色一动嗯了一声又道:“知晓了夜色已深你们为何不下去休息?” “殿下吩咐要守住郡主”她又道 云初染浅声一笑抬眸随意将她打量一番面上也盈出几分兴致:“守住本姑娘?难道你们殿下还怕本姑娘逃?” 如此看来元璃映对她自是有些防备了只不过她今儿就用眼神示意了慕长歌虽然不知他究竟是否瞧见但无论如何她云初染岂能失信 “郡主已然是东宫未来的太子妃想必殿下明日便能在皇上处颁来圣旨这身份已定殿下自然不怕姑娘逃奴婢等今夜守在这儿仅是随时供郡主差遣罢了”门左边那名女子微微垂眸面上依然恭敬但嗓音却带着几分浅浅的复杂 云初染不动声色的观了一番她垂着的眸再瞧了瞧她的侧脸温婉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禾”嗓音不卑不亢 云初染笑笑:“嗯如今夜色已深本姑娘便入眠了你们二人若是能坚持住守着那便守着吧若是坚持不住睡意来袭你们下去睡觉也成” 说着云初染便缓然转身修长的手指云淡风轻的掩上了门 坐于床边手指一弹不远烛台上的火焰乍然熄灭寂静黑色里云初染唇瓣一动霎时屋顶的瓦无声无息的被揭开漏下一大片月光随后一抹黑影顿时自屋顶的大洞窜了下来 月上枝头如钩 清秋的夜里朗月清辉可空气里仍是带了几分雾气朦朦胧胧中带了几分难以言出的神秘 一道纤细的白影宛若鬼魅自元国皇宫飘起眨眼即逝 此刻的安阳候府一袭松垮紫衣的慕长歌斜靠在软榻侯府管家则是在他面前低声诉说然而在这般略微压抑的气氛下慕长歌那悠远的眸色微微回神而后抬眸朝管家望去:“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管家一震嗓音戛然而止 他略微担忧的望着慕长歌道:“主子你没听?”他刚才说的那些他都未听? 刹那管家脸色顿时震惊了几许他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人只觉脸还是以前的脸只是他那深黑的眸里却似乎多了道什么 “其它的照旧按原计划进行只不过这月中旬射杀元璃映一事再议”慕长歌微微敛神深黑的眸子落在自己修长的指尖上嗓音低沉但却带着几分深意 管家更是一震:“这月中旬刚好是元璃映武功最弱之际若是放弃射杀岂不又要等一月?” “虽是免了射杀但本少会亲自取他性命” “可硬碰硬即便中旬之际他武功最弱可主子有伤在身且余毒未清岂能与他相抗?”管家蹙眉嗓音带着几分训斥之意说着他嗓音一顿眸色一深又道:“殿下此番可否是因为她?因为主子怕乱箭之中伤了她?” 慕长歌媚笑一声“不该你猜的你最好别猜另外即便是本少有伤在身余毒未清也有本事取元璃映首级” 管家顿时面如死灰连双腿都有些颤抖 “主子是想与元璃映同归于尽?”管家这话说得极慢慢得带着几分死沉 慕长歌手指微微一僵薄唇上却勾出一抹淡得透明的复杂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道双脚落地的细微声衣袂翩然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清风入耳 慕长歌灿然一笑深黑无底的眸子似是突然带了几抹流光潋滟 “喂慕长歌”温婉的嗓音清透无尘 慕长歌却笑望一脸颤然的管家缓道:“在院子里的花树下备上矮桌与酒酿” 管家震愣一番终究是略微摇晃着身子走至门边待将门一打开他果然瞧见了一袭净白的女子也瞧见了她美若桃瓣清雅卓绝得不可方物的脸 他努力的压制着心底的复杂但眸色仍是不稳就是这个女子就是这个女子不知坏了主子多少事更让主子负了多少伤可即便今夜闻到了主子说竟要放弃对元璃映的射杀他也仅是有苦难言不敢随意对这女子大打出手因为无论如何这世上也唯有这女人能将自己的主子牵绊住能让他偶尔放下伪装极为认真但却幼稚的享受片刻的生活 “管家这般瞧着本姑娘做何?莫不是不认识了?”乍见管家云初染微微一愣倒是不知这般晚了这管家竟在慕长歌屋内 管家急忙敛神朝云初染微微颔首便悄然离去 云初染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她缓步进屋便瞧见了不远软榻上那随意躺着的紫衣男子 甫一走近对上的却是一双修长婉转的眸子那眸子里凝着略带靓丽的光影似乎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你当真是来了”他笑着将面前的女子打量一番而后缓缓起身松垮的衣服领口大开且就随着他的起身动作随意一斜半边白皙的肩膀露了出来 云初染双眸嗖然瞪大毫不客气落在慕长歌露出来的锁骨及肩膀瞧不由咋舌:“慕长歌本姑娘发觉狐狸二字适合你但妖孽二字更适合你” 云初染极为直接的眼神令他颇为不惯但他面上的笑意却是逐渐加深。 他缓然牵住云初染的手裹在掌心“怎么想为本少换称呼了?” 云初染浅笑一声终究是随意的将眸光自他的肩头收了回来“你慕家公子的称呼本姑娘岂敢随意换” 说着她抬眸细细瞧了一番他的脸色又道:“慕长歌你的手为何还是如昨日那般冷?”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2)步步为营,心连心7 他随意的笑着将她的手紧了紧:“郡主的手太过温和所以对比之下便显得本少手心的温度凉了几分罢了” 说着他便瞧了她一眼而后拉着云初染往门外行去而此际的云初染也噤了声只是一双明目里却闪着几分难以磨灭的深沉 他方才这解释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出得屋子外面月色皎洁清透夜风微微有些凉惹得云初染不由蹙了眉 侯府管家已然在院中摆好了矮桌与酒酿只不过那位置依然是昨晚那棵树下 云初染抬眸瞥了瞥慕长歌的后脑勺心生沉然总感觉这几日的慕长歌似乎不对劲 他牵着她来到矮桌边坐下云初染瞧了一眼桌上的酒壶挑眉朝慕长歌道:“怎么今夜又要饮酒?” 慕长歌未答伸手在桌上的两只杯盏中满上酒并将其中一杯推至了云初染面前云初染瞥他一眼又道:“以前倒是甚少见你饮过酒怎这几日饮得这般频繁了?” 慕长歌勾唇一笑朗润月色下的面容妖异如风精致得不可方物 他深黑的眸光直直的落在云初染身上眸中掩着几抹柔和但云初染仍是瞧得清楚 “郡主不久便是元国太子妃了日后要再与你饮酒怕是难了”他道说完他便自行举杯饮了一口眸子微微一垂掩住了一眸子的波动 云初染细观他一眼浅笑一声:“你真以为本姑娘会嫁给元璃映?” 慕长歌微微抬眸:“非也呵郡主连楚亦风都瞧不上怎瞧得上元璃映只不过本少倒是诧异郡主怎会选在这月中旬与他成亲”说着他淡笑一声嗓音虽带着几分常日里的魅惑但却多了几分复杂:“郡主似乎忘了你来这元国的初衷了你说过这月中旬会与本少去慕家如今看来郡主似要失信于本少了”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淡道:“本姑娘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这月中旬本姑娘自会随你去慕家” 慕长歌笑笑复杂的眸光落在云初染面上:“既然记得答应过本少的事又为何要答应元璃映并在那日成亲?” “今日朝堂上的场面你也瞧见了你认为本姑娘若是不答应元璃映会轻易收手?再说放在那日本姑娘也有其它安排”云初染迎视着他的眸光道 的确今日朝堂之上元璃映的目的已然昭然若揭她若是不答应他定会对凤家不利也许更会挑出更多的事来而她云初染自然不喜欢麻烦 “呵原来郡主也有屈服之时”他笑了一声面容略带几分复杂但他眸中的嘲笑却令云初染颇为不畅 “人在屋檐下偶尔低头实乃明智另外你无须担忧这月中旬本姑娘定会去慕家只不过到时候本姑娘是自行前去?”毕竟那日他是新郎官所谓的主角他怕是没空亲自领她去慕家吧 “不用!下月中旬本少会在侯府等郡主与郡主一同去”他眸光微微有些晃动但面上却是一派妖异风华 云初染一怔:“那日是你成亲之日你怎会有时间在侯府等候?” 慕长歌目光略带几分灼灼的望着云初染笑道:“那日也是郡主成亲之日郡主又岂有时间去慕家?” 云初染瞪他一眼:“本姑娘方才似乎解释过不会嫁给元璃映” “只可惜郡主方才说的是问句并未亲口承认”他缓道 云初染眼角一抽此番倒是有些诧异这慕长歌也执拗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慕长歌道:“最近你这厮倒是奇怪” 慕长歌不置可否妖异如华的面容顿时荡出媚笑:“郡主多虑了” 云初染眸色一深也未多言慕长歌却自顾自的饮了一口酒问:“这元国事一了郡主便要回楚国了?” 云初染心生诧异倒是未料到这慕长歌竟突然问这个 “日后再说想必本姑娘急着回楚国也是羊入虎口”她这等特殊的身份已然让她成了香饽饽即便是楚国也对她虎视眈眈另外那楚亦风也不会放过她吧?她休书一封虽断了所谓的夫妻缘分但楚亦风似乎未有诚心断开反而还追至了乌江更追到了鬼城 那日若非慕长歌将他打晕并让慕家之人强行送楚亦风回去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她这话一出慕长歌眸色倒是暗了几分 “羊入虎口?郡主倒是错了只要大楚有瑞王在郡主远远未有羊入虎口那般惨烈也许只要郡主一个低头郡主对瑞王的所作所为想必他定会立即一笔勾销将郡主捧上天也说不准”慕长歌笑道嗓音略微带着几分悠远 云初染瞥他一眼眸中也带着几抹嘲讽:“啧啧当真是难得你这狐狸竟会替楚亦风这个陌人说好话?” 慕长歌不置可否仅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云初染:“郡主认为这是好话?说来那瑞王追郡主追至乌江并与郡主于乌江镇的岚山相遇甚至还不惜身上的伤势未愈只身追来鬼城本少倒是不信郡主对于这些会完全的无动于衷” 云初染眸色一深面上却是带着几分浅浅的诧异 此番她倒是不懂了这慕长歌今夜竟挑着楚亦风说事了 “我说狐狸难道今夜不是以月下饮酒为主?”云初染淡道 慕长歌的眸光嗖然一黯瞧得云初染心生震愣 “看来郡主仍是有一分挂记啊竟转移话题了想来也是郡主与瑞王好歹也夫妻一场”他道 云初染顿时心生不畅正欲回话却不料他却朝她腾然一笑又道:“只不过这又如何与郡主有过夫妻之实的却是本少” 说着他眸子也微微亮了几分而云初染却顿时岔气心头恼怒暗涌 她未料到这慕长歌竟将这事拿出来说了更未料到今夜的慕长歌却是第一次这般光明正大的猜忌她而他猜忌之事却是这般可笑甚至幼稚 楚亦风于她而言仅是路人甲罢了即便她当初嫁给他也是随意应付罢了 她暗自垂眸思量片刻心头的怒气略微松散片刻她抬眸朝慕长歌望去面上顿时带了几分笑:“你为何要提及楚亦风?” 慕长歌眸色微微有些不稳抬眸朝云初染望来时面上也略带僵硬 云初染静静的观望着他见他如此反应心头却涌出几分兴致来而慕长歌此际却叹了口气出声道:“刚开始仅是以为自这元国事一完郡主便会立即回楚国会立即被楚亦风蛊惑去罢了方才闻得郡主那般说本少今儿倒是畅快不少” 云初染面上笑意更深但却未多问如今这般气氛即便不深问她也有几分猜到他的心思了 “慕长歌今夜回去本姑娘也许多日不会回来了不过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这月中旬你必定要在此等着本姑娘如若不然你也别怪本姑娘食言”云初染微微敛神道 慕长歌垂眸片刻笑道:“若是郡主来未瞧见本少会如何食言?是立即离去?” 云初染笑笑:“若这月中旬本姑娘在这侯府见不到你也许本姑娘会改变初衷了” “什么初衷?”他眸色一动嗓音也跟着带了几分紧然 云初染瞥他一眼浅笑一声随意道:“仅是一个机会罢了” 是的这月中旬想必定是风起云涌也是云涌之后的的大定而那日她也会给她与慕长歌一个机会决定这缘分究竟该续还是该转身从而陌路 此际的慕长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他却未再多言仅是替自己杯盏里满上酒一杯一杯的入肚 夜色微凉月色浓郁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长歌却是饮得大醉最后连坐都坐不稳而云初染却是饮得甚少 片刻慕长歌却突然掀开了隔在他与云初染之中的矮桌并面色红润双眼迷离的挪着身子过来拉住了云初染的手因他如今大醉身形也不稳在拉住云初染的手时身子也朝一边歪倒而去 云初染眉宇一蹙急忙伸手朝他一拉却不料他竟顺势落在了她的怀里 她一怔正欲咬牙推开却不料慕长歌竟立即放了她的手并伸着修长的手臂将她的腰身缠了个结实就连他那颗醉眼迷离的脑袋也是贴在云初染心口处 “喂慕长歌!”云初染瞪着双眸不由出声喊了一句 慕长歌却吱唔了一声双臂更是将她缠紧此际的他就如一记无尾熊紧紧的贴在了云初染身上 “郡主”嗓音断续话语也带着几分不连贯说着他却傻乎乎的笑出声来又道了句:“云初染” 云初染一怔莫名的感觉延绵而来 慕长歌极少呼她的名字更极少在她面前这般失态而她却对他此番举动并无排斥的感觉这是为何? “杳沉香死了你会为他哭本少不在了你可会为本少流泪?”依然是断断续续的嗓音但却带着几分遥远和凄凉说着他更是将脑袋在她的怀里埋得更深又道:“哪怕一滴泪也好” 云初染心生震撼顿觉浑身都带了几分僵硬 如今被他这般紧拥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胸口的震动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温暖 刹那她眸色隐隐有些波动双手却控制不住的环上了慕长歌的背而就在此际她却闻怀中的人又极为不连贯的喊了声她的名字:“云初染” 她面色也微微一沉衬着周围微凉的风她应了声:“嗯” “可否不要丢下我?即便是我不见了你也找找我可好?以前都是本少找你你都从未主动找过我”怀中之人宛若梦呓般又断断续续的道 然而这句话却莫名的击散了云初染的所有淡然与云淡风轻 他不见了她可会寻他?会寻吗?自从入得这京都她似乎与他的接触最多就连楚亦风都完全及不上 想来也似乎的确是每次都是他在寻她是他在主动即便是所谓的‘偶遇’但她却猜得出其中加了几分刻意而她呢?她的确是甚少寻过他甚至几乎未曾主动寻过 每次她有事这慕长歌都在身边每次无事他也在身边并精力旺盛的与她调侃即便瞧见了她眼中的厌烦之色他也能装作全未瞧见兴致大好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深了眸色精致的面上也带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 她环在他后背的手也微微收紧却感觉到了他绵长的呼吸她微微一怔垂眸下来一望见他双眸已然合上妖异如华的面容带着几分宁静竟如初生般温和无害 她暗叹一声这厮竟未听见她的答案就睡着了 这时不远处却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循声而望见那侯府管家正迈着缓步过来 “郡主我有话要对你说”那管家一走近极为复杂的望了望她怀中贴得紧紧的慕长歌叹了口气缓道 云初染眸色一动垂眸继续望了慕长歌一眼才低声道:“说吧只是要小声点别吵到他” 夜凉如洗 浓郁的月色落下宁静中却带着几分沉寂 待那侯府管家说完事并离去后云初染心头却是止不住的震撼恍惚间仅觉双眸含着几抹疼痛眨眼之际却觉眸中顿有温热溢出她急忙抬手一擦却觉手上染了湿润 她再度将怀中之人环紧细细的感受着他绵长的呼吸时辰一久身子因长久保持这个姿势而略显僵硬酸疼而她第一次却觉得即便是浑身酸痛也有几分甘之如饴 次日一早待慕长歌睁开眸子却已然不见云初染踪影他黯然着眸色回神方觉自己正趴在树下的矮桌上 他微微坐直身来目光却偶然瞟到桌上竟赫然刻了两字刹那他眸中的黯然顿时消去了数半伸指极为小心翼翼的摸着桌上的那两字启口宛若珍贵异常的念叨:“等我” 这两字竟然是‘等我’ 这时管家却应时出现颇为复杂的望着失神的摸着桌上那两字的慕长歌暗叹一声眸中却带了几分湿润:“主子昨夜郡主抱了你一夜” 慕长歌眸色一僵连带身形都是一颤良久他那双深黑的眸子却猝然亮了几分就连略微苍白的面上也多了一分笑意。 管家静静的瞧着心头更是波动难平他不由长长的暗叹眸子里的湿润更是带了几分复杂与酸疼。 本是无心之人却将自己折磨成这般痴傻模样患得患失悲欢全写在脸上。 他这主子已然不是以前那个色厉内敛让人完全猜不透之人了他的主子做如此改变只希望老天公平让尝尽世间冷情悲戚的他也真真切切握得一人从而摆脱他心底所有的惧怕与伤悲从而白首不离真正的笑看千秋为自己而活。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3)步步为营,心连心8 天色正好空中红云缕缕甚为清雅精致 此际的云初染正坐于桌边饮着清茶面上略带几分疲惫之色说来昨晚慕长歌在她怀里睡了一夜而她却因管家的话心生颤抖竟拥着慕长歌端坐着僵持了一夜 如今回到元国东宫的厢房身子也难免疲惫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未有丝毫睡意仅是觉得累 “郡主李妃、杨妃与庞侍妾求见”这时门外进来一位粉衣宫女嗓音温和恭敬 云初染瞥她一眼略带倦意的眸子一深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来:“不见” 想来那些所谓的妃子侍妾应是元璃映的女人了如今她云初染乃元国未来太子妃想必那些女人也坐不住了吧纷纷想过来示好以图拉帮结派? 那粉衣宫女微微一怔蹙眉挣扎片刻又道:“郡主李妃乃皇后娘娘的侄女皇后娘娘甚为宠她即便是太子殿下也要给她薄面郡主还是见见为好” 云初染浅笑一声修长的指尖随意松散的把玩着茶杯心生笑意 感情是有后台啊如今瞧来她怕是不容回避了吧只不过她此刻倒是好奇了那所谓的李妃有皇后关照而前日被拖出去的太子妃和淑妃呢?她们又是什么来头?为何她至今都未受到过她们身后家族的威胁? 垂眸暗忖片刻云初染淡笑盈盈的朝那粉衣宫女望去缓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她们进来吧” 粉衣宫女眉色稍解急忙点头转身便屋外走去仅片刻功夫道道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云初染勾着唇瓣抬眸一瞧倒是见得三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姗姗而来她们身后还跟着几名粉衣侍女 仅片刻功夫这间不太大的屋子倒是略有几分人满为患之感 那三名华丽女子与宫女皆是站于云初染的圆桌前面色各异的瞧着她云初染岿然不动缓缓放下酒杯朝她们淡然一笑:“各位请坐” 其中一名青衣且身上挂着几枚耀眼环佩的女子柔柔一笑修长的眼睑略带几分柔媚微光瞧得云初染暗翻白眼不得不说这女人当真是媚比她千凤楼里的姑娘们还媚 “多谢姐姐赐坐”那青衣女子娇笑连连的望着云初染柔声一启说着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待甫一坐定她才抬眸望着仍是站着的二人缓道:“李姐姐庞姐姐快坐下吧” 此话一出那立在一旁的二人才稍有动容纷纷入座 云初染淡笑随意的打量在座三人只觉那面上略带几分严谨的女子也正朝她望着而中间那名身材细瘦面露几分病怏苍白的女子却极为温和的朝云初染笑着一派温和无害的模样 “姐姐初来这东宫可住得惯?若是哪里不惯可与妹妹说妹妹差人去为姐姐准备”这时那面露几分严谨的女子却缓缓出声她嗓音并不好听有些嘶哑她话语里也透露着几分讨好于恭维但此际的云初染却丝毫感觉不到她嗓音里的讨好与谄媚 如此女子倒是有几分色厉内荏不会随意将自身感觉表露出来 云初染随意朝她望去精致的眉眼清雅绝绝堪堪带着几分无与伦比的清幽 “初来这东宫倒是不敢居大各位皆比初染先来应是初染唤各位为姐姐才是”温婉如常的嗓音清浅随意她云初染倒是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妃衔大小但无论如何该低调仍是低调为好毕竟她并不想惹太多麻烦 如今虽说元璃映将她捧到了风尖浪口她也未遭受过什么袭击暗杀但相比此时此际才是真正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是最为剑拔弩张之际吧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姐姐不久便是太子妃了怎能喊我们为‘姐姐’”中间那名略带病态的女子道她嗓音极小话甫一落于她便用丝帕捂着嘴细细的咳嗽起来 云初染更是咋舌这东宫的女人当真是什么样的都有如今瞧瞧连娇喘微微的‘林黛玉’都有了 这时有宫女自动上茶来那三名华丽女子纷纷揭开杯盖但仅片刻功夫她们便面色微变 云初染淡眼瞧着她们的反应眉宇略带不解这时那青衣媚惑女子却娇笑一声道:“没想到殿下连番邦进贡的琉璃普洱茶都赐给姐姐了臣妾记得当时李姐姐朝殿下讨要殿下都未同意结果还是母后赏赐了李姐姐少许才尝了这味道” 说着那青衣媚惑女子再度大饮了一口而后朝云初染娇笑道:“今天臣妾也算尝了这琉璃普洱的香了谢过姐姐了” 云初染眸色微微深了几分就连心头也掠出几分不深不浅的嗤讽与复杂来这茶并非是她差人泡的而是方才那名侍女主动奉上来的如此她对此倒是浑然不知更不知元璃映竟将这般珍贵的茶赏给了她 她沉着眸光转眸便朝角落里那名奉茶的宫女望去却见她眸色略微有些躲闪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眸光朝面前的三名女子浅笑一声缓道:“不必言谢既然大家皆是太子殿下的妃子有福同享也是应当” 她如是说着心头却不免涌出几分嗤笑此话倒是说得拗口竟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寒 然而这话甫一落音外面却传来一道朗润笑声 云初染当即蹙眉刹那便见一身雪白的元璃映已然踏进了屋门 “殿下”那三名华丽女子顿时起身相迎嗓音各异待都带了几分喜色 云初染定定坐着岿然不动淡然的眸光与他对上一方邪肆一方平静从容 “各位爱妃今儿怎来这里了”元璃映仅是与云初染对视片刻便转动眸光将面前的三名女子随意一扫脚下步子却不停直往云初染身旁而来并随意的落坐在了云初染身旁 云初染不由蹙眉元璃映却转眸笑盈盈的望着她:“初染本殿今儿带你出去见一个人如何?” 此话一出那三名华丽女子纷纷对视几眼神色皆有些黯然 “殿下今儿本是过来拜见姐姐的如今殿下来了臣妾等就告退了”那名严谨的女子缓道说着她的眸光朝元璃映落在堪堪带了几分失落和凄伤 然而元璃映却随手一挥朝那严谨女子笑道:“你们倒是有心爱妃近日母后身子不太好有劳你多去探望了” 那严谨女子脸色一变眸色更是凄了几分:“殿下放心臣妾乃母后侄女自然该悉心照料”说着她又转眸朝云初染望了一眼最后才垂眸下来不卑不亢的继续道:“若是殿下还未有其它吩咐臣妾便与二位妹妹先行告退了” 元璃映面色不变笑着颔首然而那三名女子见他如此面色皆是凄凉得我见犹怜但仅片刻费工夫他们便全都退了出去刹那屋内的气氛恢复了略带几分沉闷的死寂 “初染今儿气色倒是不太好怎么昨晚未歇息好?”元璃映细细观着云初染侧脸嗓音朗然但却略带邪肆 云初染不置可否眉宇却微蹙 呵初染初染这二字也是他叫的?不得不说如此听他这般叫着她倒是心生不畅 片刻她暗自敛神垂眸瞥了一眼面前的茶杯淡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本姑娘昨夜略微失眠所以精神不太好罢了”说到这儿她嗓音微微一顿又道:“太子殿下今日这琉璃普洱茶是何意?” “看来初染倒是谨慎今年番邦进贡的琉璃普洱茶除了母后那里拿去少许其余的全搬来你这儿了”他嗓音极为随意 云初染挑眉望他:“这茶极为珍贵闻说那李妃想要殿下也未给怎如今她们一来这儿宫女就不问一声就擅自泡上这茶了?” 如今这元璃映不仅是将她在朝臣面前推到了风尖浪口就连这后宫他也不会让她安稳 经过这琉璃普洱茶一事想必她云初染在这东宫已然成了所有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女人一旦爆发出强烈的嫉妒心那也是阴狠且不择手段吃人不吐骨头都是可能 “因为你这儿仅有这种茶宫女不泡这茶出来难不成还端杯清水过来?”此际元璃映却笑了笑嗓音依然朗然无波 云初染微微一怔眸色一深她暗忖片刻也不愿再计较他此番目的了 元璃映瞧着她的侧脸眸中隐隐带着微光他缓缓牵上云初染的手笑道:“走吧今儿本殿带你出去见一人” 云初染兴致缺缺云淡风轻的缩回手:“见谁?” 见云初染将手收了回去元璃映也不恼仅是笑笑:“见了你便知晓了” 精贵的马车四角流苏飘垂前后皆有带刀御林军护卫声势浩大宛若游行 云初染随意靠在车壁上双眸微合心生咋舌仅是出来见个人这元璃映却弄出这般大的阵状宛若皇帝出行当真是奢华壮烈颇为奢靡扰民 而那罪魁祸首元璃映却笑盈盈的坐在她对面深幽的眸子毫不避讳落在她脸上惹得她终究是未有小憩之意掀开眼皮就朝他淡道:“太子殿下要瞧本姑娘瞧到何时?” 这话甫一落音却不料马车微缓缓的停了下来这时外面一道遒劲嗓音传来:“殿下到了” 元璃映眸色一动朝云初染笑笑:“如今便不用看了” 说着他便极为干脆的下了马车并亲自撩开马车车帘朝她道:“下来吧”嗓音未落他便伸手而来准备扶云初染下车。 云初染瞥他一眼也极为干脆的挪了过来但她却未扶上元璃映的手仅是自己跳下了马车。 刹那周围的御林军皆是神色震动纷纷低头垂眸不敢稍有动作元璃映却是勾唇无谓一笑但乍然之际他却眯了眯双眼。 此际的云初染倒是浑然不觉元璃映的脸色仅是瞧着前方略微宏伟的屋宅心生震撼。 安阳候府元璃映竟带她来慕长歌的府邸!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4)步步为营,心连心9 顾忌着元璃映的身份侯府门外的小厮不敢拦元璃映则是朝云初染笑笑随她一同踏入侯府而其他人则是纷纷自觉的留在了门外 见此情形云初染眉宇一挑心生诧异但她却微微敛神与元璃映并肩入了侯府 花树萦绕淡香浅浅这侯府依然是侯府然而道道清脆的笑声却略微刺耳 绕过一条回廊待走至拐弯处那清脆的笑声也逐渐清晰视线开朗之际云初染循声一望却见昨晚她与慕长歌饮酒的树下一袭紫衣的他正懒散靠在树边精致的面容带着几抹笑意他那深黑的眸子直锁隔着矮桌距离且娇笑盈盈的紫衣女子深邃中却略带几分痴迷 刹那云初染一震心头莫名的涌出一抹不畅与慕长歌相处这般久她倒是从未见过他如此痴迷的笑 她抿唇将视线直直落在那紫衣女子身上只见她三千青丝秀丽万千侧脸清秀笑声清脆悦耳想来也是清秀佳人只不过她是谁? “她是本殿的三皇妹璃樱”身旁的元璃映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出声解惑 云初染眸色一动随后便淡笑一声呵原来她便是慕长歌未来的妻子元国当朝三公主璃樱 “我们过去”元璃映缓缓握住云初染的手嗓音也柔了几分 云初染不置可否淡然瞥他一眼却未甩开他的手此番一来见着这慕长歌瞧着璃樱笑得如此痴迷她倒是有几分不悦只觉这场面太过刺眼令她略微不可接受 刚行至他们面前那璃樱倒是极为立即起身朝元璃映笑得略带几分紧张:“皇兄”她嗓音甚是好听但却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云初染微微蹙眉心头了然瞧着璃樱的模样想必她对这元璃映也是心存畏惧吧 “太子殿下今儿怎有空做客侯府”这时那慕长歌却微微回神眸底的痴迷已然不见他随意万分的瞥了元璃映一眼最后却将眸光若有无意的落在了云初染与元璃映交握着的手上 云初染垂眸细细将他打量却见他面色隐隐有些发白就连他寻常那张妖异如华的脸今儿也带了几分措手不及的病态 “今日一早本殿便派人过来邀慕侯于宫中小聚奈何慕候称身子有恙拒了本殿之意如今本殿若非亲自走一趟倒是不知慕候拒了本殿之意竟是为了与本殿三皇妹在此相聚”元璃映不动声色的转眸望云初染一眼清明的视线掠过道道邪肆 “皇兄恕罪今日是臣妹硬要慕大哥相陪所以才逼着他拒了皇兄的意思的若皇兄要责罚便罚臣妹吧”璃樱面色一紧急忙朝元璃映跪下嗓音略带几分颤抖 云初染暗翻白眼这一幕幕郎情妾意倒是演绎完美若非昨夜闻得管家那般言语她此番怕是真要怀疑这慕长歌与三公主当真有染了 “三公主不必担忧太子殿下博大仁慈自然不会因这等小事而迁怒于人”云初染垂眸瞥慕长歌一眼触及到他苍白的面容是心头再度一颤她暗自敛神朝那璃樱公主浅笑盈盈的道 此番她云初染自然不能自乱阵脚 璃樱像是惊了一跳抬着杏目便朝云初染打量而来似是在猜测她的身份云初染淡然受了她的眸光最后转眸朝元璃映望来:“殿下今儿来此究竟做何?” 元璃映笑笑瞥她一眼:“初染是慕候引至元国的说来本殿如今能得初染同意成亲这慕候也是起了不少作用今日来为的便是亲自登门造访的感激罢了只不过在这之前本殿有话需单独与慕候谈谈” 云初染淡笑不语心思透明如雪感激?他令堂的真当她云初染是蠢辈?这等昭然若揭的登门挑衅算是哪门子感激 “不知殿下要与他单独谈些什么?难道连初染都不能听?”云初染暗暗敛神压着心底的不畅缓道 她自然不能让元璃映与慕长歌单独相处昨晚管家的话还历历在目她岂能再让这元璃映威胁慕长歌对他耍把戏 “有些事初染还是不知为好”元璃映嗓音悠缓但却邪魅无方 云初染眉宇一蹙正欲回话却不料慕长歌却缓然起身朝元璃映淡道:“殿下这边请吧” “慕大哥……”璃樱小脸一紧眸中全是担忧 而慕长歌却宛若未闻仅是缓然踏步绕过了身前矮桌待他走至云初染身边时他却再度若有无意的将眸光落在了云初染与元璃映交握着的手上眸中清明一片似是沉寂了一季的默然 元璃映深眼望着慕长歌薄唇勾着一抹邪肆他缓缓放开云初染的手朝她道:“初染先在此候本殿片刻本殿立即出来” 嗓音一落他便踏步而去修条的嗓音略带大气瞧着却是强势凌厉 云初染淡笑一声沉着眸子瞥那三公主一眼缓道:“如今元璃映已走公主怎还跪着?” 璃樱微微一怔略带几分警惕的起身来双眸迸着几抹冷光“你就是慕大哥从楚国带过来的霓裳郡主?” 云初染浅笑一声大方颔首璃樱眸色嗖然一紧“你日后离慕大哥远点!” 云初染眸色一动精致的面上略带几分幽密她倒是未料到这璃樱竟这般警告她只不过她云初染要做的事岂是她能拦得住的? “公主你若真不愿本姑娘与慕长歌多做接触你将他看紧点便可说来与本姑娘相处每次都是他在主动呢”云初染微微一笑嗓音温婉如常 说着她便缓缓走至慕长歌方才背靠过的树边倚着有斑白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倒是令她带了几分朦胧清雅 璃樱被她这话气得不浅清秀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盛怒:“你胡说!慕大哥从不会对哪个女人主动” 云初染嗤笑一声:“慕长歌花名在外他风流不羁的名号难道公主未听过?”不得不说这三公主倒是单纯竟天真的以为慕长歌纯洁得不可方物从不会对女人主动 呵想来也是痴人一枚但却未瞧清现实 “少在本公主面前诬蔑他如今你已是我皇兄的女人了日后就别来招惹慕大哥了”璃樱冷瞪着云初染嗓音冷冽 云初染淡笑不语也不愿与她深究仅是随意瞥她一眼最后便将眸光落在了前方矮桌上那印刻着的‘等我’二字上 她细细的瞧着那两字唇瓣微勾璃樱紧紧的盯着她的眸光最后似是意识到什么般突然自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来蹲身便将前方矮桌上的‘等我’二字全数划烂最后抬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朝云初染笑道:“瞧你一直盯着这两字就知道你有坏心思如今我将它们毁了看你如何” 初来之时她便瞧着慕长歌一直盯着矮桌上这二字出神她唤了多次才将他唤回神当时她便心生不悦怀疑这二字的出处然而方才瞧见面前女人也这般盯着桌上二字她顿觉蹊跷暗自沉思心头却略有结果 若是她猜得不错这两字便是这云初染留下的吧既然这样她元璃樱又岂容得下这二字 此际的云初染面上带着几抹风起云涌对于璃樱毁字她略带诧异但跟多的却是心生不祥之兆 她直直的盯着璃樱她也不甘示弱的回望突然之间云初染轻笑一声蹲身下来于璃樱平视温婉如常的笑道:“可否与本姑娘赌一次就赌慕长歌等会儿出来瞧着桌上二字毁了会有何反应?” “哼不就是两个字?我与慕大哥一同长大你以为慕大哥会因这两个字对我发脾气?”璃樱冷笑一声双眸迸着微光 云初染淡笑不语仅是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那道厢房淡然无风的道了句:“后果如何拭目以待便可” 说完云初染缓缓起身随意背靠着树干淡笑盈然的转眸望向她与元璃映来时的那条小道 乍然间只见那条小道拐弯处顿时小跑过来一名黑衣劲装男子那男子她认得是元璃映的贴身侍卫 云初染唇上的弧度越来越深眸色也悠远灿然不少她直直的瞧着那黑衣男子奔至慕长歌的厢房外紧张的拍着屋门出声道:“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一闻这话云初染深着眸子笑开呵不得不说此番凤家的办事速度倒是迅速 片刻那道雕花木门迅速被开启出来的是正是元璃映那黑衣男子于元璃映耳边嘀咕几句元璃映面色顿时大变转身便迅速离去步伐快道竟连她云初染都完全顾不上似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那屋子里再度走出一名紫衣男子遥远瞧着她依然能清晰瞧得其面上的苍白 她眸色动了动面上的笑容也隐隐弱了几分她淡然瞧着慕长歌踏着缓步朝她这边走来但刚一走进那璃樱却急忙朝他冲去拉住他的手紧张道:“慕大哥你脸色怎这般差?” 云初染眸色一深静然观望而慕长歌却转眸朝她望来而后云淡风轻的挣开璃樱的手头也不转的淡道:“三公主你出来已久还是先回宫为好免得皇后娘娘担忧” 说着他缓步上前走至云初染的身边俊美妖异的面容虽带了几分苍白但却依然掩饰不住他面上的风华 “郡主可要进屋小酌一杯?”温润的嗓音依稀听得出几分魅惑 云初染勾唇一笑微微颔首 慕长歌眸子微微亮了一分缓缓伸手拉住云初染那只被元璃映拉过的手而后放于手心不停的摩擦似要擦掉什么一般云初染心思明然浅笑一声心情也好了不少 若她猜得不错他在意!他在意她与元璃映牵手要不然他当时也不会那般频繁的朝她与元璃映交握着的手瞥来 “你们……?”此际的璃樱小脸也顿时苍白她不住的启着眸光在云初染与慕长歌二人之间打量出口时连嗓音都略带颤抖 慕长歌淡然回眸眸光却不注意触及到矮桌上那被划花的二字眼眸顿时一眯苍白的面上也嗖然带了几分冷冽:“是你划烂的?” 璃樱被他这冷冽的嗓音吓住身子微颤眼睛里顿时集了几分湿润:“慕大哥你吼我?你竟然为了两个字而吼我?” “你…”慕长歌浑身散发着几抹冷气正欲松开云初染的手上前哪知云初染握紧他的手不容他丝毫挣脱 他眯着眸子转头过去迎上云初染的眸光云初染却朝他淡笑一声不置可否的道:“仅是两个字罢了你岂能对千金之躯的公主大吼发怒?不是说要小酌么?走吧” 说着云初染便拉着慕长歌往绕过矮桌并往他的寝屋行去而慕长歌今日也难得听话竟也未有反对仅是极为安静的被她拉走路上却一直无言 此际的璃樱眼睛里早已湿润她冷冷的盯着云初染与慕长歌二人的背影心头悲怆不甘 她知晓自从慕长歌去了楚国后来每次回来他对她皆是淡漠连说话都说不了几句她一直以为他是在外疲惫了所以不愿搭理她可直到他将那叫做云初染的女人带到元国上京并安置在他的侯府她才发觉她以前为他的淡漠所寻的借口是有多么荒谬 这安阳候府他从未让任何女人住下过即便是她以前百般央求且主动答应只住一晚他却依然淡漠拒绝无动于衷然而那云初染却能…… 一切皆是在变化然而她璃樱的心他却越来越不能接受如此全拜那云初染所赐如今她璃樱岂能放过她! 这厢云初染倒是将慕长歌缓然拉近了他的屋子并掩上了屋门 拉着慕长歌于软榻上坐下云初染垂着眸放开他的手便伸指撩开他的衣袖两根纤细的手指正欲搭上他的手腕却不料慕长歌顿时移开了他的手苍白着脸朝她笑笑嗓音依然带着几分魅惑:“郡主这是做何?才几个时辰未见郡主便要对本少无礼了?” 无礼你个头! 瞧着他那副魅惑模样云初染瞪他一眼:“识相的便将手伸过来” “郡主不是说要饮酒吗?本少这就去让管家准备”他笑盈盈的朝她笑着然而这等风华笑容却因面色的苍白逊色不少瞧得云初染心头一紧眸色也略微晃动了几分 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却不料他怔愣一番片刻却顺势朝她倚来最后将他全身的重量全搭在了她的身上他鼻尖触及着她的脖颈她甚至能清晰察觉到他温润的鼻息 刹那云初染顿觉心跳微微失了平衡身上倚着一个略带龙涎香气的温和之人她心生不惯但却鬼使神差的未有伸手推开 见她并未推开他慕长歌便随意伸着另一只长臂缠上她的腰身脑袋搭在她的肩头轻笑一声嗓音魅惑不堪:“郡主想吃本少豆腐就尽管说” 云初染一怔心乱异常中也忘了要替他把脉的初衷仅是努力的压制着心头的波动回道:“狐狸有些话可别乱说” 慕长歌笑笑鼻尖更是朝她贴紧:“如若不是郡主昨晚为何会整晚都抱着本少?难道郡主你喜欢本少?” 说着他微微挣脱云初染握着他的那只手而是伸着指尖缠上云初染的一缕青丝把玩嗓音极尽魅惑但若是细听却能闻得一丝紧然和苍白无力 云初染暗自敛神脑中不由忆起昨夜管家所说的话暗叹了一口气才道:“自然是喜欢” 慕长歌绕着她发丝的手指一僵苍白的面上也带了几分措手不及的怔愣但仅片刻他深幽的眸中却璀璨不少“郡主喜欢本少哪点?” 云初染当即不悦心知这厮是蹬鼻子上脸了 她并未回话仅是推搡着身上的慕长歌奈何慕长歌且贴得极紧她微微一推却全然未能推开 “郡主还未回答你喜欢本少哪点呢”他柔媚的嗓音再度荡漾开来 云初染眉宇一蹙不耐烦的道了句:“漂亮!” “漂亮?”他一愣身子也随之一僵 云初染浅笑一声:“自然是喜欢你的漂亮狐狸你这身皮囊可谓是风华绝然啊本姑娘瞧着自然喜欢” 他怔愣良久最后才回神媚笑一声:“如今本少终于知晓郡主为何连楚亦风都瞧不上眼了” “为何?”云初染挑眉随意问 “因为他没本少漂亮”他道嗓音极为魅惑柔媚无限 云初染眼角一抽当即黑脸而他却再度朝她贴近薄唇也肆无忌惮的触及到了云初染脖子的皮肤柔软的触觉惹得云初染当即一惊 “今日元璃映突然离去可是郡主暗中挑事?”依然是魅惑的嗓音但隐隐中却带了几分嘶哑 云初染一怔眸中掠过道道清明果然除了以前的杳沉香这慕长歌也是一大能够猜测到她心思的聪明人 “并非挑事仅是使用了点手段让本已存在的争端提前暴露罢了”云初染随意道 慕长歌笑笑:“郡主这般聪明都快让本少看不透了” 云初染嗤笑一声:“你又何时看透过!”说着云初染眸色一动轻轻推搡了一下怀中的慕长歌缓道:“先别说这些了让本姑娘为你把把脉” “何须把脉!本少的身子如何本少自己清楚郡主今儿一再欲替本少把脉是为何?”他嗓音略带几分硬气隐隐中却露出几分紧然 云初染暗叹一声也了解慕长歌爱面子的癖性仅是淡笑一声掩盖了昨晚管家所说的事实仅是云淡风轻的道:“仅是瞧你脸色不好欲替你把脉一番罢了” 慕长歌缠着云初染青丝的那只手臂也微微下移最后也缠在了云初染腰际他紧贴着云初染单薄的身子隐隐带了几分瘦削 云初染再度一怔脸色黑尽此番这般她倒是真得问问究竟是他吃她豆腐还是她欺负他! “脸色不好是因为元璃映竟敢当着本少的面吃郡主豆腐”他道 云初染眼角再度一抽元璃映吃她豆腐?是在他面前牵着她的手吗? 刹那云初染微微垂眸一番心头顿时明然如雪。 她浅笑一声眉宇间掠过道道兴致温婉道:“我说你这厮是不是脑袋又被门夹了啊?元璃映那叫吃本姑娘豆腐?没瞧见本姑娘在吃他的豆腐?再说本姑娘的豆腐岂容他随意吃到” 本是兴致盈盈的调侃之语但她这话一落却闻贴在她身上的人道:“吃他豆腐做何!他又没本少好看!” 云初染面上再度一黑心生咋舌与怔然这厮今儿怎就揪着‘好看’‘漂亮’这些字眼了呢?虽说他这副皮囊的确好看但一个男人若这般自信外表似乎不是件极好之事啊。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5)步步为营,心连心10 一直被慕长歌拖拉着坐在软榻上待元璃映终于想起她并差人来接她入宫时那时辰已然是正午了 云初染缓然推开慕长歌惹来慕长歌一记蹙眉苍白的淡眼云初染瞅着他暗叹一声才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到他面前缓道:“若是觉得身子极不舒服就吃一颗里面的药” 慕长歌魅惑一笑垂眸良久才伸着修长的指尖接过云初染手中的瓷瓶轻道:“郡主这是在担忧本少?” “是啊再怎么说都不能让你英年早逝啊近日元国可能要变天慕长歌你定要护好自己如若不然若这月中旬本姑娘来此见不到你你可别怪本姑娘食言了”云初染淡然的望着他眸中有道道深邃溢过 自打昨晚听了管家一席话她如今是什么都知晓了这慕长歌太过爱面子尤其是在她面前!若她欲让他照顾好自己她的话仅得略带威胁 “郡主放心即便本少仅剩一口气也会在此候着郡主只不过若是郡主那日不来……”他再度倾身过来伸着指尖勾着云初染的一缕青丝笑容魅惑但即便如此他面上的苍白却是难以掩住 云初染朝他笑笑也未挥去他缠着她发丝的手指仅是缓道:“本姑娘答应过的事自然兑现” 说着云初染转眸直直的迎视他的眸光见他眸中深幽一片隐隐中略带几分令她难以琢磨的波动而后暗叹一声:“本姑娘得走了元璃映派来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慕长歌眸色一深在云初染起身之际急忙拉住她的手腕而后自怀中掏出一只木镯子硬带在云初染的手腕上云初染措手不及面露几分错愕垂眸盯向手腕上的木镯见其面上雕刻的纹路极为清晰甚为好看 “这个送你若是郡主嫌弃可随手扔了”他眸色略带几分躲闪妖异如华的面上也含着几抹难以道出的悠远 云初染微微回神心头却宛若暖阳初升不由涌出几抹欣慰来她依然静静的望着手中的木镯只觉上面的纹路虽清晰但印记却极为新鲜想必是最近才雕刻而成她笑笑抬眸朝慕长歌望去缓道:“你亲手雕的?” 慕长歌眸色一闪而后媚笑一声:“怎么可能本少日理万机岂有时间雕刻这些这木镯是本少捡的” 云初染轻笑一声心生咋舌他这番话估计傻子都不信吧 刹那她也不拆穿他仅是缓缓起身笑道:“这镯子本姑娘甚为喜欢多谢了” 说着她也不瞧慕长歌的反应仅是干脆转身踏着细步往门边行去待她打开屋门只身出去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沉然中略带几分魅惑不羁的嗓音:“若是你喜欢那镯子这月中旬本少再送你几只” 云初染背着身子听着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心头一暖面上的笑意再度微缓缓的蔓延开 魅惑如他平日里虽风流不羁吊儿郎当但曾几何时他却已然悄无声息的击碎了她心底的一汪平静带上这木镯子的刹那她甚至闻到了自己的心突然碎了一道缺边从而一道莫名的欣慰暖意涌出令她防不胜防 依然是精贵迷离四角飘着流苏的马车马车前后依然是御林军压队气势如虹不由间也扰了街道上的平民 云初染静靠在马车内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腕上的木镯子眸光沉寂但却略带几分幽深 说来今日元璃映能那般急迫离去仅因她暗自差人将燕离与绯彦暗中到达上京之事捅了出去想必此刻的元璃映正暗中召集人马到处搜人了吧只不过元璃映却未料到她云初染仅是声东击西罢了一旦元璃映将所有心思放在上京内抓人他永远猜想不到燕离与元璃映的军队已然分成几波往上京靠近 她昨日还听闻那燕离拨了一千精兵已然先行混入了上京如今想必支持太子的大臣们应该也受困了吧 待入得皇宫宫奴却将她带到了东宫殿那恢弘壮丽的大殿门前却站着一抹修条颀长的身影 云初染暗自敛神缓步走近那抹身影薄唇一笑淡笑:“太子殿下怎站在这儿” 元璃映转眸朝她望来俊逸的面容带着几抹常日里的邪肆但他的眸里却是深黑无底灼灼的眸光落在云初染身上似要将她看穿 “自然是在等初染回来今日突发急事所以冷落了初染初染可会见怪?”他一把拉住云初染的手腕在触及到她手腕上的木镯时他俊眼一眯面露几抹探究与复杂 云初染面色不改云淡风轻的收回自己的手淡道:“初染并非明理之人既然殿下有急事处理初染岂能怪罪殿下的冷漠” 客套的话她历来不齿但她却知晓在这元璃映面前逢迎客套那是不可避免的 元璃映面色稍解“如此甚好能得初染这般善解人意之人本殿倒是幸运”说着他便朝云初染微微一笑:“正午了想必初染也未用过午膳先进去我们一同用膳如何?” 云初染忍不住腹排几句甚好个头!她云初若是对这元璃映也善解人意那这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只不过这元璃映也当真是极善于伪装之人想来从今日他会因急事忘了她的事来说她便知晓他仅是在应付她罢了一旦有事发生他却能最先抛弃她 “嗯”只不过虽心头不屑但仍是要给足元璃映面子她微微颔首待随着他进入殿内却觉自己的确有几分饿了。 说来今早慕长歌一直靠在她身上她也是要消耗体力的。 不久宫女们倒是迅速的端了午膳来仅片刻功夫云初染与元璃映面前的圆桌上已然是菜色满目飘香盈鼻。 云初染与元璃映客套几句奈何元璃映却替她倒了杯薄酒。 云初染眸色一深垂眸望了一番杯中的酒凭多年在先机老人处研究毒术的经验却知晓这酒中竟然带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蛊毒名为月食。 一般中了这种蛊毒之人皆会忠于一人至死方休。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6)患难之中,真情在1 她暗自敛神浅笑盈然的朝元璃映望去:“太子殿下这酒今儿瞧着倒是有几分特别” 元璃映微微一笑也替他自己斟了一杯酒并作势瞧了一番杯中酒笑道:“自古仅听过尝酒和闻酒倒是不曾听过观酒一说” 云初染面色不变心头明然也难怪这元璃映会这般说自古白酒无论好坏若仅凭肉眼一观却瞧不出个高低贵贱来然而虽说这酒中的月食无色无味但她却瞧得出几分名堂仅因月食混合着酒会产生少量白絮 “让殿下见笑了只不过这酒中的确怪异”云初染细细打量着元璃映的面色缓道 这话一出元璃映瞥她一眼“酒有何怪异的?磨不死郡主不愿与本殿一同饮吧?” 说完他朝云初染勾唇一笑俊美的面容却带着几抹邪肆刹那他缓缓举杯薄唇凑着杯盏饮了一口酒正欲吞下却不料云初染顿时伸指朝他隔空一弹惹得他心口一疼侧身低头便将喉咙里的酒全数吐了出来 “郡主这是何意?”元璃映擦了擦唇角一手捂着胸口复杂的望着云初染道 云初染岿然不动云淡风轻的朝他笑笑:“殿下瞧瞧地面” 元璃映一怔半信半疑冷着脸将眸光一垂却见得那上好的大理地板上被他吐出的酒沾染后泛起了白泡凝神一观还能隐隐瞧见几根细小的虫子在白泡里蜿蜒蠕动 元璃映脸色当即一边顿觉喉头的恶意上涌 云初染颇为诧异的瞧着他的反应浅声一笑:“本以为是殿下有意给初染下毒如今瞧来似乎不然了” 元璃映沉着眸光朝她望来:“你刚开始以为是本殿下毒?” 云初染无谓笑笑随意如风的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事实证明似乎不是殿下下毒方才若非本姑娘出手殿下也许身中蛊毒了” 元璃映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他微微坐直身子并放下捂在胸口的手“初染可知晓这是何毒?” “月食”云初染道 说着见元璃映微微挑眉似有不解她继续解释道:“它是无色无味的一种蛊毒中毒之人皆会对下蛊之人忠心不二宛若傀儡呵方才本以为是殿下欲用此毒控制初染却不料初染猜错了看来那下蛊之人是想将初染与殿下皆控制住了” 不得不说那下蛊之人的心倒是颇大!只不过她云初染又岂能让那人如愿? “哼!”元璃映冷哼一声俊美刚毅的面容带着几分喷薄欲出的怒气他双掌往桌面一拍正欲吼话云初染见势不妙急忙出声淡道:“殿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切莫打草惊蛇即便殿下欲唤人来彻查此事但也要暗中进行” 元璃映忍住喉头的话冷眼望向云初染:“初染说得在理只不过若是不将下蛊之人迅速抓获本殿岂能安心?” 云初染唇瓣一勾垂眸再度望了望杯中的酒 “殿下真想快速抓获下蛊之人?”她眸中略带微光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从容 元璃映点头“难道初染有法子?” 云初染淡笑不语仅是缓缓自身上掏出一枚银针并用银子沾了杯中的酒而后往指尖刺去 “你干什么?”元璃映起身过来一把握住云初染捏着银针的手嗓音微微发紧 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自然是为了找下蛊之人” 元璃映眸色一深俊美邪肆的面容闪过一道复杂:“找下蛊之人用得着将沾了毒酒的银针刺自己的手?” “若是不中这蛊毒岂能受下蛊之人召唤?殿下不是要找下蛊之人吗?想必你只需随初染等到晚上那下蛊之人自会召唤初染到时候殿下自能知晓谁才是下蛊之人”云初染淡眼望着元璃映不深不浅的挣脱他的手而后在他的错愕中将银针扎入了指尖 霎时指尖有鲜红血滴溢出转眼却变成了黑色 云初染微微蹙眉这厢元璃映却是一把抓过她的手指满脸深邃的望着她 云初染随意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元璃映这复杂错愕的反应倒是令她诧异说来她替他引出下蛊之人有何不好?他又何须这般表情似是错愕中带着几分措手不及 “你为何要对本殿这般好?”复杂低缓的话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深幽 云初染一怔斟酌一番而后浅笑笑开:“初染乃殿下未来太子妃对殿下好也是应该” 瞧着元璃映这副反应她倒是不认为元璃映会心生感激只不过此番她这般做又岂会是在对他好?她只不过也想早点找出下蛊之人罢了再说这银针淬毒仅是皮外毒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另外不知为何她心底总有种不祥之兆总觉得今日这毒太过蹊跷以致她也心生诧异欲揪出下蛊之人 然而当她真正知晓下蛊之人时她心头的错愕与失望却是难以压抑只觉心头突然洞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慑人心寒当然这仅是后话 元璃映未再多深究仅是缓然垂眸片刻从身上掏出一只瓷瓶亲自替云初的指尖敷药并唤宫女递来纱布瞬间将她纤细的指尖缠了个底儿朝天臃肿不堪 云初染哭笑不得仅觉元璃映小题大做但偶然之际她却心生畅然看来这元璃映其实也不是太坏 整个下午元璃映皆是与云初染坐在东宫殿内…下棋 期间有宫女来报称有几名大臣欲面见元璃映但元璃映却手指执着棋子深黑的眸光落在云初染裹着臃肿纱布的指尖上而后冷声拒绝 宫女无奈仅得小跑离去再不敢来打扰 整个下午大殿内都极其安静云初染棋艺历来尚佳但如今与元璃映对弈她却接连输子。 “没想到殿下的棋艺竟这般炉火纯青”待再输了一局云初染不由瞥元璃映一眼缓道。 元璃映朝她望来缓道:“下棋论的是心境初染心境不够平和自然不是本殿对手”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笑笑:“太子殿下好歹也是刚毅男儿怎在初染一介女子面前就这般不依不饶呢?”即便她云初染再平静从容可连输这么多局她面子也有些挂不住啊。 元璃映薄唇一勾深黑的眸光直直的落在她的面上道:“正是因为对手是初染所以本殿才不敢小觑再说初染对本殿也都是招招致命啊若非本殿次次侥幸本殿的棋子怕是早被初染吃尽了” 闻言云初染眸色一深面上也略带了几分复杂。 元璃映这话表面上言棋其实却是在言她她承认她对他有过算计但也不是招招致命说来这元璃映终究是未让她太过生怒如若不然今儿她岂会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他下棋?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7)患难之中,真情在2 转眼便是日落西山宫灯初点 窗外月上枝头浅风微动甚为幽密凉爽 云初染最后一颗棋子落下修长的指尖滑过棋盘而后浅笑一声:“殿下你输了” 繁长冗杂的对弈她却未料到她竟在最后这局赢了当然其中也不乏元璃映放水是他最后一子故意让她才令她有机可乘转危为安 元璃映面上毫无诧异仅是迎视上她的眸光深黑的眸子里略带几分复杂:“为博美人一笑输了一局又有何妨” 云初染眸色一动唇上的弧度微微深了几许呵为博美人一笑竟甘愿放水这等做法落在其他人身上她倒是相信而落在元璃映身上她多少有几分怀疑 仅因元璃映位高权重甚至将元国皇帝都变为了傀儡此等步步为营精于心计之人又岂会对她手下留情此番若说是他欲擒故众倒有可能当然她倒是更希望他此举纯粹是脑袋被门夹了所以抽风了 云初染暗自敛神正欲随意搭理一句却不料乍然之间被淬过毒的指尖微微带了几分灼痛感就连脑海里也隐隐有股极为怪异的音律在一起一伏 刹那云初染顿时起身许是起身太过突然踉跄不由间撞翻了面前的棋盘 棋子在地面散成一地声音清脆但却带着几分诡异元璃映眉宇一挑邪肆俊逸的面上带了几分紧然:“怎么了?” 说着他便起身走至云初染身边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云初染神色微动垂眸直直的凝视着突然发黑的指尖脑海里一直有一股音律起起伏伏 “殿下可听到一股怪异的音律了?”她暗暗敛神转眸朝元璃映望来嗓音微沉 元璃映一愣垂眸之间瞧见她指尖发黑眸色猝然一紧:“未曾听到你到底怎么了?” 嗓音未落他便捉住云初染发黑的手指又道:“你这指尖发黑了本殿先传御医替你解毒如何?” 云初染淡然一笑精致的眉宇间荡着几抹嗤笑“若是现在就解毒岂能找到下蛊毒的凶手?” 说着云初染云淡风轻的将手指从元璃映的手心抽离又道:“殿下凭这蛊毒初染倒是闻到了怪异的音律之声想必如今顺着音律声寻去定能找到凶手” 元璃映眸色一深静静的望了云初染一眼而后瞧了瞧她那发黑的指尖眉宇一蹙终究是微微颔首 云初染从容的用银针刺在那发黑的手指上防止蛊毒蔓延而她则是云淡风轻的随着脑海中的音律前行亦步亦趋间皆是平静淡然唇上也勾着一抹懒散随意的浅笑 这蛊毒虽说烈但对她云初染来说仅算得上是雕虫小技说来此番以身想诱她也仅是想顺藤摸瓜罢了因为只有这种方法才是最为有效且迅速的 月色下夜风拂来微微吹起她的发丝透凉的感觉萦绕全身倒是颇有几分冷 走在她身边的元璃映频繁转眸朝她望来最后却鬼使神差的将他身上的外衣解下披在她的身上使得她心生诧异的朝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既然有人献殷勤她何乐而不为只不过元璃映这殷勤献得也过于令人心惊胆战了 为防打草惊蛇云初染主张就她与元璃映随着音律前行而元璃映的暗卫则是全数隐没在周围以图必要时抓人 刚走不远那音律之声却是越来越强烈云初染微感不适头也开始隐隐作疼 元璃映略微紧然的朝她望来邪肆俊美的面上在月色下却显得带了几分人气:“感觉如何了?” 云初染朝他瞥了一眼未回话但再往前走动几步却觉脑袋极为晕眩她眉宇一蹙急忙朝身旁的元璃映低声道:“殿下如今越靠近音律发源之地初染就越晕眩请殿下瞧着初染的样子稍稍学一下好歹也表露出一丝中毒的模样以免对方起疑” 元璃映眸色一闪一把揽住云初染的腰身让她落在了他的怀里云初染一惊耳畔紧贴元璃映胸膛鼻尖也被他身上浓郁的龙涎香溢满 刹那她顿觉神智清明了些想来皇家龙涎香自古都有安神之效如今亲自验证还真是那么回事只不过乍然之间她却忆起慕长歌身上的味道仅觉慕长歌身上也有淡淡的龙涎香味她记得她那次因那龙涎香问他时他却随意的称有钱自能买到龙涎香 只不过他那套说辞虽有几分可能性但毕竟龙涎香只有皇室之人才可用他那般明目张胆的用也不怕触怒皇家落得个脑袋搬家? “你先忍忍等见到下蛊之人后本殿立即让人给你解毒”阴沉的嗓音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邪肆 云初染一闻这话嗖然回神抬眸一瞧入目的却是元璃映那优美精致的下颚如今以这等角度瞧他倒是觉得他五官极为精致轮廓分明中却带着几分刚毅与大气想来能当上一国太子浑身散发着几分君临之气也是极为正常 “多谢殿下了!”云初染浅声道了一句此番也未有心思挣脱开元璃映的怀仅是抬眸再度瞥他一眼嘱咐道:“还请殿下装出几分中蛊之态为好” 元璃映眸色一深在云初染的诧异中竟叹了口气而后才故作蹙眉放慢脚步的搂着云初染往前行去 月色皎洁清辉缕缕 待云初染与元璃映缓慢走至一处湖泊边时却见湖泊中央的亭子顶端站着两名白衣人 元璃映搂着云初染在湖边驻足云初染则是凝着眸光望湖心亭子上的二人一望顿觉浑身一震心口也在刹那间似乎破了一道血口而后……鲜血淋漓 那亭子底端立着的二人皆是身形单薄青丝在夜风里洋洋洒洒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这二人手中皆有一只箫虽说她耳里未曾闻到箫声但她脑袋里却不住的被箫声那起起伏伏的音律所扰 她暗暗压抑着心底欲喷薄欲出的狂怒仅是凝神静静的望着那二人嘴角也不自知的勾出一抹嘲讽来 呵隔空吹箫内力传音她云初染永远都料想不到她云初染竟会被这二人这般对待 此番寻下蛊之人她本来还以为是哪个深藏不露的后宫嫔妃嫉妒她在想控制她的同时也将元璃映也控制了但她却不知她以前的猜测直到瞧见那亭子上的二人时全数颠覆以至于连带她心底隐藏最深的侥幸也全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原来知晓自己被人背叛竟是这般的伤!纵是自己极为不愿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片刻她微微挣脱开元璃映的怀静默的瞧着那亭子上的二人 元璃映也深沉着眸光盯了云初染一眼而后也将眸光落在了亭子上的二人身上。 此际那亭子上的二人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箫并朝云初染这边瞧了一眼而后足尖一点双双飞身过来。 待他们落在云初染不远处时云初染才眸色一动浅笑一声道:“呵原来本姑娘赖以信任且视为亲人的人竟然也会背叛本姑娘!” 浅然悠缓的嗓音似乎未带任何情绪但她这话一出周遭的空气却猝然凝固了一分。 那不远处的两名白衣男子皆是浑身一震启着一名白衣人连手中的箫都忘了拿稳猝然落地发出几声闷响。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8)患难之中,真情在3 云初染淡然直视唇瓣却勾出一抹浅浅的冷弧度 片刻那两名怔愣的白衣男子却是回过神来其中一名男子颇为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道:“染儿你怎将这狗贼也带来了?” 这话一出云初染面色一变眸色也云涌了几分 呵她怎与元璃映一起来了?说得他们倒是极为诧异似的!他们能给她与元璃映下蛊毒如今却故作诧异她认识的夜刖夜魅可不是这般没担当呢! 嗤笑一声云初染眸色深得厉害嗓音温婉如常但却带了几分冷冽:“怎么本姑娘与元璃映都中蛊难道此际不该一同来?夜刖夜魅本姑娘自诩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连本姑娘都要背叛?” 许是心底的怒气蔓延她终究是有些控制不住最后的嗓音也不免带了几分挑高和冷冽 夜刖夜魅身形一颤双双一脸紧张的朝云初染行来他们长身如玉墨发飘扬飘逸中却似乎鲜少染有凡尘 元璃映见状急忙将云初染拉至身后护着淡声道:“看来下蛊之人便是二位了” 说着他眼睛一眯手掌微微一挥那些隐没在暗处的暗卫顿时破空而来纷纷手握寒剑的将夜刖夜魅二人围在了中央 夜刖夜魅驻足冷然如风的瞥元璃映一眼而后均将眸光落在了元璃映身后的云初染身上 周遭气氛瞬间凝固了几分带了几分剑拔弩张 云初染冷着眸子绕过元璃映在迎视上夜刖夜魅二人的眸光时她表情也是极淡仅是道:“你们跟本姑娘这么久也应该知晓本姑娘是斤斤计较之人!虽说你们以前为本姑娘办过事乃本姑娘在凤家不可或缺的得心之人想来即便你们背叛本姑娘本姑娘也可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不再深究但你们偏偏想对本姑娘下蛊毒企图控制本姑娘如此本姑娘与你们二人似乎也不该再念情分恩断义绝便是最好的收场” 说完云初染勾唇一笑只觉今晚这月色倒是冷了几分 她也不愿再多瞧夜刖夜魅二人的反应仅因以前对这二人寻寻觅觅如今真一见面她却止不住心酸失望 “殿下下蛊之人已经寻出接下来的事你自行处理初染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了”片刻她淡然而然的望向身边的元璃映嗓音略带沉寂 她知晓凭元璃映的阴狠手段这夜刖夜魅二人今夜怕是凶多吉少虽说她如今对他们二人心生怒气和失望但终究不愿亲眼目睹他们二人死在元璃映暗卫的剑下 也许她云初染表面淡然但心底仍是达不到心静如水冷漠如冰 “染儿我们来此仅是为了带你走并未下过什么蛊毒!”见云初染要走夜魅常日里的魅惑姿态倒是全数瓦解如今黑衣暗卫的寒剑就横在身前他也不管不顾的朝前行了几步差点就要贴上那些暗卫的寒剑 此话一出云初染嗤笑一声正欲回话哪知身旁的元璃映朝她缓道:“既然初染身子不适本殿陪初染一同回去吧” 他嗓音一落而后便转眸朝那些围着夜刖夜魅的暗卫瞥了一眼冷道:“这二人杀无赦!” 冷漠的嗓音杀气逼人的话语元璃映这话一出那些暗卫纷纷举剑上前招招阴狠 夜刖夜魅当即蹙眉夜刖却是立即反应过来并捡起地上的玉箫相抵他们二人虽说善于经商性子怪异但武功却是有些蹩脚如今他们遇上这些暗卫仅片刻功夫他们便败下阵来身上也带了几处明显的剑上 “我们走”云初染看得心头一紧此际元璃映却揽过她的肩头略带轻柔的道了句 云初染暗沉着眸子心头一狠也缓缓转身随着元璃映往前踏步然而她还没走几步便闻身后传来一道略带颤抖的嗓音:“染儿你真不顾我们了?你真相信我们会对你下毒手?” 云初染身形一颤这颤抖的嗓音是夜魅的 “云初染用你的脑袋想想!我们二人视你为天即便是伤了自己也舍不得伤你!你今夜是相信元璃映这狗贼也不相信我们?”嘶哑阴沉的嗓音略带几分失望和鄙夷此际的夜刖一边抵挡黑衣人纠缠眼风却瞧着云初染的背影气得怒吼 刹那间云初染眸色略微不稳脑袋还未反应过来就驻了足并朝元璃映冷道:“叫你的人住手!” 元璃映也驻足深眼望着云初染“事实就摆在面前你也瞧见了有人下蛊欲控制我们而且此际这二人方才还在吹箫唤我们过来初染本殿知晓你心软但此际你却不得不心硬因为这二人是想控制你甚至杀你!” 说完元璃映叹了口气揽紧云初染的肩头继续道:“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去你手指上的蛊毒需得唤御医清理” “狗贼少挑拨我们!等你爷爷我灭了你的暗卫下一个就轮到你!”此际那打斗中的夜魅却是急得双眸发红他常日里的媚气倒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张俊美的脸也染了几层冷狠苍白 一闻这话云初染终究眸色一闪心生复杂 她回头朝打斗中的夜刖夜魅望去却见二人手中的玉箫乃是她曾经当做礼物送给他们的她还记得她当时还教他们吹了一首二十一世纪的曲子并将这曲子作为凤家之人的召唤曲子 而今夜她手指染了蛊毒的确是被一阵箫声吸引而来但她脑中满是那种起起伏伏的箫音也未有剩余的精力分清这夜刖夜魅二人吹的是否就是她脑中的那种晓音 如此若是此地暗中有人吹奏蛊毒箫音即便这夜刖夜魅以内力吹奏的是凤家的召唤音律她也无暇识别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眸色一冷顿觉不仅是她自己就连夜刖夜魅也陷入了一场精明的算计里 刹那间她当即挣脱开元璃映淡道:“太子殿下请让你的属下住手这其中似乎有诈” 元璃映深眼凝视着云初染而后轻笑一声“有诈?本殿亲眼目睹这二人吹箫引蛊这事还有假?初染即便你今儿有意包庇本殿也不能如你愿了这二人私闯禁宫本就应当诛杀” 见元璃映态度极为坚硬云初染眸色一深又道:“怎么殿下今儿一定要他们二人的命?” 元璃映不置可否的点头 云初染冷笑一声面上也带了几分凌厉:“殿下杀心这般重也不管其中是否有诈非得致他们于死地!如此本姑娘倒是不得不怀疑殿下与下蛊之人暗中联合目的就是为了除去他们二人了” 元璃映眸色一冷:“本殿与他们素未谋面你觉得本殿有必要费尽心思的诛杀他们?”说着元璃映轻笑一声薄唇勾着一抹邪肆的弧度他伸指轻柔的勾住云初染的一缕乌发道:“初染可别忘了你是本殿的太子妃凡事都得向着本殿今日你怀疑本殿本殿不予深究若是还有下次本殿怕是没这么容易原谅你” “狗贼要杀你爷爷我谈何容易?只不过你若放了我家染儿你爷爷我自行在你面前了断如何?”这时那打斗中的夜魅再度忍不住出声他嗓音略带气喘身上的白衣也是大片大片的被染成了鲜红乍然一瞧俨然一个血人 一闻这话云初染面色一沉顿觉心底深处的那根弦被触动到了她转眸朝那浑身是血的夜刖夜魅望去仅觉此际狼狈不堪的他们甚为刺眼连带他们手中挥动的那根玉箫也是极为令她心头不快 “当真是傻子!”心底所有的复杂蔓延上来她朝着夜刖夜魅怒骂几句顿时飞身过去落在他们身边并极为迅速的将他们拉至身后以身相对众暗卫的寒剑而后将淡然如风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元璃映身上 突来的变故使得暗卫们微微一怔但他们也未收势手中的寒剑直往云初染身上袭去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冽邪肆的嗓音横空而来隐隐中还带着一抹怒气和焦急 那些暗卫们面色一颤他们手中本已靠近云初染的寒剑顿时被他们惊慌失措的收了回去并急忙退在一旁纷纷诧异的朝突然出声的元璃映瞧去 见状云初染勾唇一笑心生嗤讽这元璃映果然未令她失望她如今也仅是稍稍试探了一番便知晓她云初染在他心里当真是‘重要’呢 “染儿当真中蛊毒了?快些让我看看”这时本被云初染拉在身后的两人皆将她拉着转身那浑身是血的夜魅也不知从哪儿掏了只匕首出来并将云初染的手腕拉过来就是一刀 云初染措手不及手腕刺痛眼角也微微僵硬了几分而那夜魅倒是全然未有丝毫的悔过反而紧紧的握着她那被匕首划开一道口子的手腕细细凝视而那夜刖也没了往日里的冷气也反常的伸手捉住她的手腕诧异的道了句:“怎流出来的血不是黑的?难道蛊毒转移到心脉了?” 云初染当即有些傻眼不由伸手微微扶额差点就没耐住性子指着这两个蠢人大骂:你们的血才是黑的你们全家的血都是黑的! 但心头虽错愕但她也不是太过震惊仅因他们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与他们路痴的性子一比已经是改良了许多了 慢腾腾的收回手云初染淡道:“本姑娘控制了的蛊毒未蔓延” “可是血怎么不是红的?染儿你是不是瞒着我们?怕我们伤心对不对?”夜魅红着眼魅惑的脸上虽溅着几滴血但他的声音已然带了几分颤抖 见状云初染终究是再度扶额眼角抽动 她倒是荒唐方才竟以为这两个傻子想谋害她!想来这两人若是要谋害她这太阳怕是也得从西边出来了只因这两人平常倒是精明得很只是一到她面前纷纷傻得与只猫似的 片刻云初染也未收回落在夜魅掌心的手腕仅是朝他微微一笑随意道:“蛊毒仅控制在手指毒素并未蔓延你们无须担忧” 说着云初染便转眸朝不远处的元璃映望去待眸光不自觉的对上他那深黑无底的眸子时她淡笑一声:“多谢殿下方才出声阻止” 元璃映冷着脸薄唇上却勾着一抹冷冽邪肆的弧度:“初染你今儿是否太过大胆了?别仗着本殿对你的宠你便为所欲为不将本殿放于眼里” 宠?云初染暗自斟酌这字暗自嗤笑 “初染并未不将殿下放于眼里仅因这蛊毒之事实在蹊跷在未查明真相之前初染定不会让殿下伤害初染的人”云初染云淡风轻的缓道 “你这是要违逆本殿包庇他们了?”元璃映嗓音微微带了几分威胁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静默片刻眼风里却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凝望而去 “并非包庇只是觉得这下蛊之人另有其人罢了”云初染微微一笑而后缓缓缩回落在夜魅手心的手并无声无息的暗自滑出一根银针落于指尖 “何意见得?你当真以为本殿好糊弄?云初染你若是识相就速速离开切莫趟这趟浑水你若是不识相也别怪本殿心狠了”元璃映冷道 “哼狗贼少在你爷爷我面前大放厥词你当真想要你爷爷我拔了你的舌头?”夜魅眸色一冷握紧匕首和玉箫就要上前大拼 云初染瞥夜魅一眼冷道:“你今儿若是再敢乱来本姑娘也不饶你!” 夜魅一怔顿时软了下来朝云初染委屈道:“染儿你竟然吼我是那狗贼先对你不恭的”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觉夜魅在她面前撒娇的癖性当真是一成不变想必凤家之人都不知晓他们面前那铁面冷血的夜魅公子在她面前竟会如撒娇这事传出去这夜魅怕是莫想在凤家之人面前立威了 “大言不惭如今本殿不除你岂能消怨”这厢元璃映也是冷眼瞧着夜魅薄唇勾着一抹冷狠邪肆的弧度 云初染淡瞥元璃映一眼见他欲要发怒她眸色一沉而后转眸直视不远处的一颗硕大的老树手指的银针也猝然飞出直刺那浓郁的密叶里 “唔!”刹那密叶里响起一道闷哼仅眨眼功夫那老树密集的树叶里顿时窜出一抹黑影 这突来的变故惹得在场之人皆是面色大变 云初染勾唇朝元璃映望去微微一笑:“殿下这抓捕下蛊之人这事就交由你了初染身子不舒服便让夜刖夜魅先扶初染回去休息了” 她这话一出元璃映双眸一眯面上隐隐有几抹复杂与冷冽但片刻他却朝那些愣在原地的黑衣人道:“愣着做何?还不去抓人?本殿要活的!” 这话一出那些黑衣人顿时动身朝那黑衣追去身形倒是极为凌厉 “你先回去好生歇息本殿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元璃映冷眼瞥那夜刖夜魅一眼最后却转身朝黑衣人飞远的方向疾步走去 “染儿我们趁机快走”夜刖刻板着嗓音道 说着他急忙揽住了云初染的肩头而夜魅愣了一下啐了声:“今儿就先放过那狗贼毕竟染儿身上的蛊毒为重”这话一落他也一手勾上了云初染的腰 刹那间云初染顿时预感道这血痕累累的二人似要合力将她带出皇宫在他们二人提气之前她淡笑出声:“你们先省省力气本姑娘如今还不能离开皇宫” 夜刖夜魅当即一愣眸色不稳面上也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云初染面色不变朝他们笑笑:“本姑娘还有事要做如今不能离开皇宫另外你们二人如今伤成这样若是带本姑娘出去也许还未跃出那朱红宫墙便被当成刺客乱箭射死了” 说完云初染也不顾他们二人的反应仅是转身便往一旁行去并头也不回的道:“还不快些跟上?” 这话一出夜刖夜魅也软了气势纷纷上来跟着仅是他们身上带有诸多伤痕亦步亦趋间不免倒吸着冷气 “染儿你今夜见到我们时好凶”夜魅揪住云初染的宽袖也不管手上的血染上了云初染雪白的衣袖扭捏道。 “夜魅别怪染儿也许染儿也有难言之隐”夜刖在一旁帮衬。 闻言云初染顿时心生一抹复杂说来刚开始见到他们时她的确怀疑了而且并未有难言之隐是气得直接怀疑他们了。 如此倒真是她云初染不够淡然以致意气用事了。 只不过也许正因为在乎所以情绪才容易牵绊上自身的考量与行动吧另外今日下蛊之人也的确有能耐若非她后来反应过来那人此举无疑是一箭双雕既能除去夜刖夜魅也能令她云初染心生失望从而心情波动难以维持正常的思考。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39)患难之中,真情在4 回到东宫偶有几名东宫侍女见云初染身后跟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她们皆是震住但因知晓云初染极为受宠所以她们也不敢尖叫出声招惹到云初染仅是顺路绕开不敢多做停留和言语 云初染带着夜玥夜魅二人直往自己的厢房而后令那几名伺候她的东宫侍女端了些热水来并备了两套白衣 屋内的侍女全被赶了出去云初染坐于软榻上手指上捏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正欲挑破自己染了蛊毒的手指但乍然抬眸却见夜玥夜魅正双眸灼灼的朝她望来 她微微一怔敛神淡道:“你们看什么?还不快清理你们身上的伤?” 此话一出那坐于面上铺了一层雪缎桌布的圆桌旁的夜魅顿时摇身过来坐在云初染身边蹙眉柔软道:“染儿你手指上的毒当真无事?” 云初染眼角一抽:“夜魅多日不见你怎也学会罗嗦了?你们快些清理身上的伤随后我还有话问你们” 夜魅瞅了一眼云初染那微微发黑的指头倒是微微颔首而后起身走于圆桌边坐定与夜玥两眼互瞪了一番二人便自行解起身上的衣物来 仅片刻功夫他们依然剥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身 云初染眼角一抽顿觉那场面有些惹眼了虽说夜玥夜魅二人身上如今带了伤口有些骇人但无论如何这二人如此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裸着上身她虽说来自二十一世纪对此也未有什么避讳但若是被归来的元璃映或宫女瞧见终究是要传出些不必要的风声 “你们先处理伤口我先到外面去”说着云初染便暗叹了口气缓然起身就准备往门外走 夜玥夜魅皆是一愣 夜玥出声道:“染儿可是觉得我们在此令你不惯?” 云初染循声一望却见夜魅那俊美的脸上挂着几抹颤动夜魅冷漠的性子她自是知晓然而他唯有这她云初染面前才会卸下冷漠仅因她是云初染是与他一同长大且相互依存的人 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缓道:“并非不惯仅是如今男女收受不清罢了” 云初染尽量保持嗓音的柔和要不然她也知晓这两蠢人定要胡想 “授受不亲?染儿以前这我们面前岂会注意这些?”夜魅煞有介事的抬高了嗓音说着见云初染瞪他一眼他顿时软了气势委屈道:“染儿以前对我们都不会有过什么授受不亲怎多日不见染儿就变了?” 一闻这话云初染差点就欲抬手扶额大叹自作孽不可活了 想来自己以前对这夜玥夜魅的确是毫无规矩常日蹭在他们怀里小憩或是依在他们身上随意调戏以前她对他们勾勾腰勾勾手指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但不知为何如今时过境迁待她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她却觉自己似乎未有以前那般潇洒了 这是为何?人世沧桑的磨合? 暗叹了口气云初染瞥了一眼夜玥夜魅那诧异的脸斟酌片刻微微一笑:“你们心中的云初染并未变仅是经历过一些事变得怯弱了些而已” 是的怯弱了就如今日她还怀疑他们若非她反应及时他们怕是早已丧命的元璃映的暗卫剑下这事她处理得的确不如以往那般潇洒 她还记得她以往曾毫无姿态流里流气的勾着他们二人的手指对他们许誓说她云初染永远都不会背叛欺骗及冤枉他们二人即便他们二人做错什么事她都会包容而如今她却因心底的怀疑彻底打翻了往日的誓言和信念 如此他们都未变而是她云初染变得太多 “怯弱?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染儿既然我们来了你就将所有事交给我们我们会自行处理”这时夜魅那紧然关切的嗓音响起 云初染暗暗回神心生暖意呵这夜魅还想着替她收拾烂摊子呢 想来往日她太过随意也惹出了不少事来但每次都是夜玥夜魅帮她善后即便是她入了楚国京都刚开始时也是希望夜玥夜魅在身边的如此她才可以安枕无忧仅是随意潇洒享受 只不过中途生变本该跟在她身边的夜玥夜魅却鬼使神差的与秋宛来了元国她糊里糊涂的寻来如今见面却是那等场面 暗叹了口气云初染再度敛神朝夜玥夜魅微微一笑:“夜玥夜魅俗世会让人身不由己的改变如今的云初染已不是以往那仅顾着潇洒的人了我惹出来的事我会自行善后你们平平安安做好自己便好”说着云初染瞥了一眼他们身上的伤口眸色也波动了几分又道:“你们快些处理伤口本姑娘先出去会儿以防元璃映等会儿过来” 嗓音一落云初染便缓步往门边走去 然而待她刚打开那道雕花木门时夜魅的嗓音不期然响起:“染儿是不是怪我们这段时间未在你身边?染儿来这元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可以我们都愿时时呆在你身边为你善后所有事” 略微小心的嗓音似乎带了某种魔力直窜云初染耳里迫得云初染心头一暖面上也微微带了几分浅笑 呵她怎会不知道她的夜玥夜魅岂会随意将她云初染抛弃了 “嗯我知道你们先处理伤口我过会儿再进来”云初染并未回头仅是嗓音更柔和了一分 说完她便打开门只身出去 待转身掩上门的刹那她瞧见了夜玥夜魅那略微受伤的眸光 她暗暗叹气走于院中那石凳上坐定如今月色浓郁皎洁清辉略带幽冷但她心底却涌出几抹感慨 再度滑出银针并用银针挑开那只染了蛊毒的指尖刹那有黑血自指尖溢出她掏出锦帕小心擦拭最后在伤口上撒了些常日里带在身上的药粉 说来只要这月食蛊毒未蔓延开倒是极为好解若是蔓延怕是难以解除 想着今日中毒之事她脑中不由浮现慕长歌是身影 那夜侯府管家说得极为悲戚落寞称慕长歌身上自小带毒如今已然怕是蔓延到了心脉她问那管家是何毒管家却悲戚摇头称作不知他仅道慕长歌从不让人知晓他中毒一事即便是他也是偶尔发现他毒发的惨样顺势逼问慕长歌才随意说是中了毒 后任凭管家如何追问他都未告知管家他身上所中的究竟是何毒仅是说此毒在内力大损的条件下才可发作无需担忧然而若真是一般的毒为何她想要替他把脉他却总是避开 从小中毒经过这么多年她也知晓若那毒未蔓延到心脉的可能性是少之甚少!如今她也未强制性替他把脉只求元国事一了她便带他回楚国寻先机老头让先机老头想些办法 月色皎洁夜风凉 云初染静坐在石凳上过了良久朝起身走至门边推门而入 此际夜玥夜魅早已换上了侍女备好的白衣他们俊美面上的血迹也被洗得干干净净 自她一进来他们二人的视线皆落在她身上她淡笑不语云淡风轻的走至软榻边坐定这时那夜魅倒是按耐不住性子起身并走至软榻边在她身旁坐定 “元璃映那狗贼没来?”夜魅小心翼翼的瞧着云初染的脸色问道 云初染微微一笑瞥他一眼:“至少现在是未来也许那下蛊之人难以捉到吧” 夜魅冷哼:“元璃映那狗贼和他的属下莫不是迷路了便让那黑衣下蛊之人溜了吧” “你以为元璃映也路痴?”夜玥也瞥夜魅一眼嗓音依然带着几抹冷硬说着他便将眸光落在云初染身上眸光微软:“染儿的蛊毒可是解了?” 云初染朝夜玥微微点头这厢那夜魅却不服气的朝夜玥道:“元璃映那贼子怎么就不能路痴了?你以为他聪明?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着夜魅朝云初染望来勾着她的腰并顺势靠在她身上道:“染儿你说夜玥是不是高看元璃映那狗贼了?” 云初染不置可否瞧着夜魅极为自然的占她便宜虽说他此举是他的习惯但许是因心态不同如今觉得夜魅这般靠着她也令她稍稍心生不惯了 也许回不到当初的人仅是她云初染而已 “元璃映此人不可小觑”云初染暗自敛神眸色稍稍深了一分 她并未伸手推开夜魅仅因虽略微不惯了但却不忍夜魅心生猜忌和失望 “染儿你怕他不成?那狗贼……”夜魅嗓音微微挑高了几分似有不满 云初染瞥他一眼出声阻断:“并非怕他而是我感觉此人精于算计实在不可轻视对了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怎来这元国了?” 此话一出夜玥夜魅都沉默了 云初染瞥着他们二人的脸色也不急仅是云淡风轻的静待 不久靠在她身上的夜魅倒是出声了:“染儿自打跟随了你与先机老人我们都未提过自己的身世我们都以为自己会在你身边平淡的过一生却不料偶然寻得报仇机遇便不受控制的来元国了” 云初染微微蹙眉虽说这夜魅的话模棱两可但她仍可猜到一些事来 “在元国报仇?你们的仇人是?”云初染敛神问 “我们二人的父亲以前皆是元国朝臣仅因他们在政见上支持元国三皇子后来却被泯灭人性的元璃映派人血洗满门我们皆是被自家父亲的亲信冒死以救才得以幸存后来我们在你与先机老人身边呆着随着时过境迁便懦弱的忘了家恨只愿平淡一生但在听闻元国三皇子重整旗鼓回元国准备扳倒元璃映我们便再不敢再继续自欺欺人的懦弱下去便随着三皇子来这元国了”一旁的夜玥沉着眸色道 一闻这话云初染眸色有些不稳心口也措手不及的涌出几抹震撼 血洗家恨! 这些仇恨皆付诸在他们二人身上该是何等的难以承受他们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她对他们以前的事却是一无所知她只知晓她认识他们时他们皆神情冷漠不愿与人靠近后来她还是变着花样靠近他们才使得他们对她卸下心防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对所有人都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惟独对她云初染亲昵关切难以割舍分离 夜玥夜魅! 突然之间云初染发觉再在心底念着他们二人的名字却心生沉重。 夜已深。 有冷风自窗缝窜入冷了屋内沉寂压抑的气氛。 云初染的屋内一夜灯火通明未曾熄下直至次日一早元璃映派人召见云初染才有侍女进入云初染的厢房然而入目之景却令侍女微微一怔。 只见她们未来的太子妃蜷缩在软榻上安眠而那铺着上等雪缎的软床上却躺着两名白衣熟睡的男子。 侍女怔住想来昨日已见得这未来太子妃领着两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入屋还吩咐她们准备了热水与白衣但她却未料到那两名白衣人竟连太子妃的床都敢占。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0)患难之中,真情在5 待云初染被侍女们唤醒并梳洗好此际已然是日上三竿 如今云初染屋内睡有两名男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东宫之内各处都是闹得沸沸扬扬 然而云初染却不甚在意仅是吩咐人守着屋门待屋内的夜刖夜魅醒来便让他们在屋内等候不可随意出门 前往元璃映东宫殿的路上云初染面色平和唇瓣微勾亦步亦趋间皆是带着几分风华宁然瞧得那两名跟随着她的侍女心头震撼想来如今太子妃屋内睡有两名男子一事已然传得不可开交而太子妃却如此悠闲从容此际她们倒是觉得这未来的太子妃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行至元璃映东宫殿殿门处候着两名带刀侍卫待云初染踏至门边那两名侍卫顿时朝云初染微微一拜而后恭敬的替她打开了殿门 云初染面色不变微笑着朝两名侍卫颔首致意许是面容太过清雅卓绝使得两名侍卫有片刻失神 云初染不以为意换身入得殿内只见那一袭墨兰锦袍的元璃映正坐在雕花圆桌边品酒 云初染眸色一深缓步过去随意落座在元璃映身边这时元璃映却转眸朝她望来俊美的面上依然带着几抹邪肆笑道:“初染今儿倒是来得晚” 云初染不置可否云淡风轻的道:“让殿下久等的确是初染之过” 想来昨夜与夜刖夜魅秉烛夜谈甚久今早睡得沉也是自然再说要来见元璃映她也总得梳洗一番吧所以如今这个时辰点儿来已算是快的了 元璃映勾唇一笑继而饮了一杯酒云初染只觉酒香浓郁醇厚留香 “闻说初染昨夜让那两名男子在你屋里过夜了?”元璃映缓道嗓音朗然但却隐隐带着一抹探究与复杂 云初染眸色一动“原来殿下也知晓了此事初染也不愿瞒着殿下说来昨夜那二人与初染一同长大初染视他们为亲人昨夜他们受了伤初染便让他们在屋子里休息一夜这事似也未尝不可吧?” “自然尚可只不过你即将是元国太子妃该有的礼义廉耻想必初染也该知晓吧?即便是一同长大彼此间宛若亲人但该有的避讳初染也该注意?”元璃映面露几缕邪肆嗓音悠缓缓得令周遭的气氛都冷了几分 云初染面色不变仅是笑笑:“殿下说得是初染日后自会注意另外如今那二人伤势未愈初染可否请求殿下让他们二人留在初染身边?说来初染这月中旬便会与殿下成亲想必此番成亲初染的爹娘应是赶不过来了他们二人也可作为初染的长辈参加初染与殿下的成亲之礼” 云初染嗓音温婉流长平静从容中带着几抹清雅 元璃映眸色一动继而深黑的眸光全数落在云初染身上不深不浅的打量着云初染岿然不动一派平静从容元璃映打量她片刻最后微微一笑道:“既然成亲在即加之他们二人重伤在身那本殿就应了初染要求将他们留在初染身边并传御医过去替他们好生诊治如何?” 云初染勾唇一笑温婉道:“那就多谢殿下了”说着云初染抬眸朝他望来又道:“不知昨夜殿下可抓到那下蛊之人了?” 元璃映微微一怔而后叹了一声嗓音略带低沉:“那人轻功卓越本殿与暗卫皆未抓住他!” 云初染眸色一沉心生咋舌 呵没抓住?那人已然中了她的银针加之元璃映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如今这元璃竟说未抓到呵即便是要应付他云初染他这谎言也该编得逼真一些吧 昨日她也未怀疑元璃映只觉他昨日举杯欲饮时的动作倒也不像刻意而为当时若非她出言提醒这元璃映定然饮下了那杯带有蛊毒的酒而如今她对这元璃映倒是另有看法了仅因他昨夜让暗卫杀夜刖夜魅时的表情和言语太过硬实而今有说了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此际她倒是对他不得不防了 暗忖片刻云初染朝元璃映微微一笑温婉道:“未抓住下蛊之人虽说遗憾但那下蛊之人这次未得逞想必定有下次如此我们仅可静待下次给那下蛊之人来个瓮中捉鳖” 元璃映深着眸子朝云初染望来俊美面上带着几抹难以掩住的风华和邪肆:“初染说得甚是说来昨夜初染以身试蛊也受了些苦楚若那下蛊之人再次出现本殿抓了他让初染自行处置” 云初染温婉一笑:“那就多谢殿下了”说着云初染嗓音微微一顿又云淡风轻的道:“殿下如今离成亲之日仅有十日想必这十日之内各地文武大臣皆会来京朝贺近段时日殿下还是多多留心为好以免有心之人趁此入京勾结党派犯上作乱” 元璃映暗自垂眸斟酌片刻而后勾唇朝云初染笑笑:“初染提醒得是!如今本殿倒是真要防一人若是那人入了京都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不知那人是?”云初染淡笑着嗓音温婉平缓 “本殿的三皇弟元璃襄”元璃映毫不避讳自然而然的道 云初染眸色顿时一晃心头涌出缕缕复杂元璃襄!元璃映的三皇弟?想来所谓的元璃襄便是她所认识的绯彦吧遥想当初她以二两银子换他后几番追问他的名字他却不答最后却自称绯彦从而‘绯彦’二字也印刻在了她的心里 然而待时过境迁他的哥哥却在她面前告知她他叫元璃襄是元国三皇子也是他哥哥最为忌讳之人呵当真是命运弄人 云初染勾唇望向元璃映只觉他面色随和眸中却精光毕露邪肆横生她顿觉有趣如今这元璃映是只锋芒毕露的狼而那绯彦却是忍辱负重的豹这二人相斗想必元国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吧。 “殿下何须忌讳他?要除去三皇子又有何难”云初染眸中几不可察的掠过一道微光嗓音微缓。 此际她并非想算计绯彦只不过欲稍稍利用他一番罢了再怎么说她云初染好歹也收留过他她如今稍稍利用他似也不过分。 “初染有办法?本殿如今仅是知晓他在元国但却不知他具体的藏身之处初染你欲如何除掉他?”元璃映眸色微动俊美面上露着一抹探究。 他兴致盈然的望着云初染模样专注似乎略带几分急迫。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1)患难之中,真情在6 云初染淡笑不语眸色有些悠远 元璃映眸中滑过一道深邃问:“难道初染还未想好怎么除掉他?” 云初染微微敛神精致的面容清雅卓绝但却带着一抹难掩的清洌:“非也也许殿下不知初染与三皇子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初染对三皇子的了解似也不浅而且此番初染知晓他身在何处” 元璃映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看着云初染时的眸中也带了几分精光简明扼要的直入重心:“他在哪儿?” 云初染朝元璃映望来笑得随意:“殿下如今知晓他在哪儿也无济于事了一条忍辱负重的蛟龙若是殿下派人去硬碰硬也许除不了他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不过只要殿下配合初染初染有法替殿下控制住他” 元璃映眸色一动望着云初染当即笑开云初染不由皱眉唇瓣勾着一抹嗤讽的弧度想来则元璃映长得的确不错若非他面上带着几抹嚣张的邪肆她倒是定会被他的笑容磨得失神片刻 “哈哈……”他笑着嗓音浑厚“初染欲让本殿如何配合?” 云初染微微敛神淡道:“松了上京戒备让他入京瓮中捉鳖” 元璃映眸中冷光一闪倾身过来伸手缠住云初染的一缕发丝“松了戒备让他堂而皇之的进入上京这岂不异于让虎归山?一旦他在上京闹事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说着他再度笑出声来嗓音略带几抹邪肆与探究:“初染此法稍有不慎便能将本殿陷于险境如此本殿还不如一直将他驱在上京外让他永世入不得上京” 云初染转眸朝元璃映微微一笑而后云淡风轻的伸手抽回落在他修长指尖上的青丝笑道:“殿下之意是宁愿守着上京等着三皇子兴兵来犯也不愿出其不意先送他归西以绝后患?” 元璃映笑容稍敛深黑狭长的眸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云初染的面上打量片刻他迎视上云初染的眸光薄唇一勾嗓音微微带了几分冷气:“兴兵来犯?他怕是没那本事!只晓得东躲西藏之辈也能有本事兴兵?” 云初染勾唇一笑她知晓这元璃映高傲冷冽但她却不知他也会如此轻敌 如今那绯彦早与燕都的兵马大元帅燕离勾结为的就是举兵来犯一举雪耻自慕长歌带她进入燕都她瞧着燕都那四处兴兵的架势心头也略生折服想来能当上兵马大元帅之人若是没点儿头脑和人脉岂能坐稳那位置 不得不说绯彦的确精明竟能选择燕离与他合作想必此番这元璃映怎么都料不到他朝中的虎将燕离早已叛变了吧 “若三皇子真是东躲西藏的鼠辈殿下又何须对他不安?”云初染暗自敛神浅笑盈然的望着元璃映说着她嗓音微微一顿垂眸下来并伸指拿了一只空杯替自己倒了杯酒随意饮了一口又道:“说来初染以前也以二两银子买过三皇子并与他生活过一些日子三皇子性子虽冷但对初染也有几分念情这月中旬便是初染与殿下成亲之日初染敢肯定三皇子近日定会入这上京并会争取与初染见上一面” “初染莫不是想让本殿在婚宴上杀了他吧?”元璃映深着眸色问道 云初染不置可否的笑笑:“自然不是成亲之日见了血光也不吉利只不过在成亲前晚初染有办法遂了他的愿让他来见初染到时候殿下活捉他也可” 元璃映眸子更是深了几分 他不深不浅的凝神将云初染打量一番最后他那深邃的眸光再度停留在了云初染的眼睛云初染浅笑盈然的迎视上元璃映的眸光面色平静无波从容随和得宛若清风一缕甚为绝雅不惊 “即便是初染愿与他见面从而让本殿对他来个瓮中捉鳖只不过即便他入得上京初染又如何知晓他所在何处如何约他见面?”元璃映忽然收回眸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杯 “殿下倒是忘了凤家之人虽说精明于商贾之事但摄取各大消息那也是数一数二”云初染面色不变嗓音温婉如常 然而她这话一出却引得元璃映眸色一闪俊美邪肆的面上也涌过一抹冷气:“你终究是承认你在上京布了你凤家势力?” 云初染不置可否面色未有丝毫的慌张仅是浅笑应道:“初染对殿下自然不会隐瞒什么如今这上京的确布了初染的凤家势力只不过人手甚少不足五十但个个皆是数一数二的精明之人近日来想必会有大量外戚朝臣涌入上京他们会助殿下查清有二心的朝臣外戚” 元璃映闪动着眸光俊美邪肆的面容略带复杂他勾着唇修长深黑的眸光直落云初染面上似要将她看穿:“初染不觉此番越俎代庖了?查清那些外戚或大臣是否有二心应是本殿之事初染如今当务之事便是好生在这东宫静养以待出嫁之日” 说着元璃映眸色微微一愣嗓音也低沉压迫了几分:“如今你在上京布了凤家之人想必这东宫也有你凤家眼线吧?”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震倒是未料到这元璃映竟话锋一转质问威胁起她来了 她转眸朝元璃映望去默了片刻而后不急不缓的道:“初染仅是想助殿下罢了才会背着殿下招来凤家最为精明的五十名暗人若是殿下认为初染多此一举那初染这就遣散他们另外殿下这东宫殿看着似乎未有太多的侍人宫女但暗处的隐卫却是不计其数初染若是真想在这戒备森严的东宫布眼线似乎不自量力了” 这话一出她明显见得元璃映眸色微微有些闪动俊美面上也带着几抹松懈和探究 她微微敛神又道:“说来殿下还是不相信初染罢了殿下也将成为初染的夫君初染若说有心算计殿下便是昨夜初染也不会拦下殿下手中那杯加有月食蛊毒的酒” 元璃映未立即硬话他深黑的眸光微微凝向一边云初染随意打量着他也不知他心底在思量什么 然而此际她却是不慌她在赌赌这元璃映即便怀疑她的话也不会与她撕破脸来毕竟她能替他引来绯彦更能让他心安理得的拥有她身上的那缕预言 果然仅片刻功夫她见元璃映抬眸朝她望来微微一笑薄唇带着一抹风华与邪肆嗓音朗润且略带几抹令她心生咋舌的宠溺:“既然初染招来凤家之人是为了本殿本殿又岂能拂了初染好意” 说着他再度倾身过来将云初染揽在怀里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云初染脖子里使得她脸色几不可察的一沉精致清雅的眸中也顿时滑过一抹冷光 元璃映却是对云初染的脸色毫无察觉仅是知晓云初染此际是难得顺从的未推开他他轻笑出声邪肆的嗓音乍然间饱含了一抹温和:“本殿也不是有意怀疑初染只不过初染太过精明使得本殿看不透你才心生芥蒂罢了如今初染与本殿言开本殿岂能再不相信你?你要在上京布凤家势力本殿也不会阻拦即便你要在东宫布凤家势力本殿也放行如何?” 云初染勾唇一笑脖子里窜进的热气令她颇为不惯 她浅笑一声终究是云淡风轻的推开了元璃映并坐直了身子温婉如常的笑道:“既然殿下选择信任初染初染也自不会让殿下失望那么放松上京的戒备一事?” 元璃映深着眸子笑道:“本殿等会儿便下达命令放松全城戒备” “如此那初染就让凤家之人好生留意进城之人争取让他们一举查辨忠奸让殿下后顾无忧”云初染道 “那就有劳凤家之人了”元璃映笑笑嗓音不变依旧邪肆 云初染瞥他一眼只觉他眸中深邃得宛若一汪无底寒潭她心头微微一怔更是打定主意不可轻视这元璃映了 想来她与他皆是明眼之人今日这番谈话虽说顺利通畅但她与他想必皆是互相怀疑猜忌仅是未出言挑破谈话里那层薄薄的隐晦与真假吧 正事一说元璃映倒是婉言让云初染退下休息云初染也不拒辞别之意一出便极为干脆的转身出了屋子 然而待她的身影刚出了东宫殿的殿门元璃映眸色一冷方才还带着几抹笑容的面上顿时沉了下去阴沉得可怕 “出来!”冷漠的一声刚出不远那道雕花朱红的窗户顿时蹿进几抹黑影来 “殿下”整齐划一的呼喊嗓音短促但却极尽恭敬 “吩咐下去加强上京戒备若是发现三皇子格杀勿论”元璃映嗓音缓慢但一字一句皆是透露着令人骨头生寒的冷意 呵云初染的一席话虽说有板有眼但他元璃映又岂会听信她的话呵松了上京戒备她当真以为他元璃映好糊弄? 黑衣们将头埋得更低嗓音却是不卑不亢:“属下领命” 元璃映满意的嗯了一声而后又冷声问:“近日慕长歌交出多少慕家精卫?” “足足一百名精卫且个个身手不凡”其中一名黑影恭敬回道。 元璃映薄唇一勾面露戏谑与冷意:“那就命这一百精卫领命让他们全力绞杀布在上京的凤家之人” 他就是要毁了云初染的后盾让她无计可施他更要让凤家与慕家势不两立让他们两家相斗互相残杀势不两立最后让他元璃映不费吹灰之力的坐收渔利。 “是”黑影们再度恭敬颔首嗓音刻板。 元璃映唇上的弧度勾得更甚那眼光也不自觉的狭长紧蹙了几分屋子里的气氛也不由冷冽了几许。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2)患难之中,真情在7 待云初染回到自己的屋子夜刖夜魅早已醒来他们二人双双落座在那雕花圆桌旁面色皆有些不好 云初染淡笑盈然的走过去笑道:“你们怎这副表情?是东宫侍女们惹了你们?” 此话一出夜魅抬眸朝她望来深黑的眸中带着几抹隐忍的怒气云初染微微一怔仍是笑眼望着他但他半晌不说话 “究竟怎么了?”云初染按捺不住再度问了一声 夜魅冷哼转眸望向一边轮廓分明的侧脸修条精致瞧得云初染明显有些眼热他这副姿势她也瞧过多次这夜魅生闷气那就是活脱脱的不理人只给她看侧脸 “染儿今早你一个人去见元璃映了?”夜魅不答一旁的夜刖却是出声了 云初染微微敛神心头也未觉有何不妥但瞧夜刖夜魅二人表情她心头了然想必这二人定是为她在担忧了 “嗯我自有分寸说来那元璃映如今还不能动我分毫”云初染朝夜刖笑笑而后又将眸光落在夜魅侧脸上伸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又道:“还真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我不会做没把握之事” 此话一出夜魅倒是终于给了云初染正脸但面色却是不太好连带他那深黑的眸子也隐隐带着几抹不畅:“元璃映那狗贼不易对付今早他传唤你你怎不让我们随你去!” 云初染淡笑不语这夜魅当真是在因此事介怀呢 她笑着精致面容风华盈然她瞅着夜魅嗓音温婉如常:“你们昨夜受了重伤加之昨夜秉烛夜谈也费精力今早我不让你们去也是为你们好再说今日我去见元璃映也是为了下套你们若跟来若是脾气稍稍收敛不住便会惹他起疑 “你的意思是我们跟你去很可能坏你的事了?”夜魅嗓音挑高了几分 见状云初染心生咋舌面上掠过几道无奈她缓缓伸手扶额一番而后朝夜魅笑得灿烂温婉:“自然不是” 说完云初染眸色微微一动精致的面上迅速闪过一道不自在说来她此番不让他们二人去也的确是怕他们坏事昨夜她也瞧见了夜刖夜魅对那元璃映的态度若是今日带他们一同去见元璃映这夜魅对元璃映‘狗贼狗贼’的喊着即便那元璃映脾气再好也得爆发了 夜魅神色一紧心底的怒气未有丝毫消弱之意:“真的?当真不是怕我们坏事?” 云初染眼角一抽故作随意的将眸光落在了夜刖身上如今这夜魅一来脾气恐怕不折腾个半个时辰不会收手了如今她只得将让夜刖开口震住这夜魅了 说来这夜魅性子虽妖媚平日里也爱闹些脾气但只要夜刖一开口当真是抵得过她云初染的‘花言巧语’啊 “夜魅染儿也是在为大局考虑你先收敛点性子听听初染如何给元璃映下套”夜刖倒是不负云初染所望朝她无奈的望了一眼便缓然清洌的出声 夜魅心有不服瞪夜刖一眼冷哼一声而后朝云初染话锋一转问:“那你说说你欲如何对付元璃映那狗贼?” 云初染忽略掉夜魅眸里的冷气眸色微微有些悠远道:“我今日让他放松上京的戒备并道出了凤家暗卫五十名如今凭元璃映那多疑性子想必定会与我的话反着干若不出意外他已然下了命令严查进入上京之人而且还会在上京城内搜索凤家暗卫以图断了凤家势力” 放说到这儿夜魅顿时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瓷杯摇曳砰砰作响 云初染后话一噎心生诧异不得不说夜魅这突来的一掌倒是吓了她一跳幸得她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强才未如寻常闺阁弱女那般惊呼出声 “你究竟想做何?无论是元璃映下令严查进入上京之人还是断了凤家势力无一不对我们的计划有摧毁性!你到底想做何?即便你不愿帮我们你也可以中立但你为何要帮元璃映那狗贼?”夜魅嗓音微大语气冷冽 云初染心头一滞回眸瞧了瞧门边而后转眸过来朝夜魅道:“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你还怕隔墙有耳?我们不顾三皇子的劝阻擅自夜闯皇宫就是为了救你而你非但不走如今还出卖我们云初染你……”夜魅嗓音依然冷冽但却应了云初染的话将嗓音放低了几分 “听染儿将话说完你再发怒也不迟!”一旁夜刖眉宇一蹙朝夜魅道 云初染不慌不忙的瞥着夜魅心头咋舌夜魅这急性子当真是一成未变啊 说来他面容俊逸妖媚身材修长颇有几分慕长歌的样子可不得不说这夜魅的性子与慕长歌那阴柔腹黑的性子相差甚远啊 一个一根筋话语不经过大脑遇事就怒一个则是腹黑阴柔面上永远带着几抹媚笑令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一想到这些云初染眸中滑过一抹兴致原来这长相妖娆之人也不都是腹黑君子啊 夜刖劝阻的话一落夜魅再度冷哼但却未继续吼话 云初染朝夜魅笑笑嗓音温婉如常不急不缓的又道:“我并未说过要助元璃映另外元国三皇子与燕离都非等闲之辈你们认为城门盘查严格就能阻挡他们?只要他们一来上京我就会安排人替代元国三皇子入瓮让元璃映亲自处死以让他心头安心在这月中旬的成亲大典上放松警惕” 说着云初染瞥了一眼夜魅夜刖微微变色的脸又道:“还有若是你们对上京城门的严格盘查实在不放心可飞鸽传书于三皇子等人让他们和与他们结党的武将甚至亲兵走本姑娘命人挖好的道路入得上京” 此话一出夜刖夜魅皆是眸色一震。 “染儿让人在上京挖了条地道?”夜刖眸色不稳面上却带着几抹欣喜。 云初染笑笑微微颔首道:“前几日便动工了如今那地道想必已经挖好了地道穿过了上京城入口在上京郊外的密林里出口便在上京的凤家酒楼” “还是染儿想得周到”夜魅顿觉有些窘迫面上的怒气冷意全数消去但却带了几抹别扭。 云初染淡笑不语其实夜魅的脾气她也知晓所以也不怪他方才沉不住气。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3)患难之中,真情在8 接下来几日元国上京处处严查特别是上京的城门官兵聚集威仪紧迫的架势倒是使得过路百姓心生骇然 上京城内每日均有两拨官兵进入各家茶楼酒肆严查众老板虽配合但是实地里却心有怨言众人皆云这太子纳妃当真是比皇帝纳后还整治严格 另有一些百姓一闻这事皆是摇头称妖女祸国如今这太子弄出这么大阵状也不怕楚国举兵来犯!在他们这些百姓眼里未来太子妃云初染乃楚国堂堂瑞王妃更有传言称瑞王妃于楚国失踪后瑞王曾亲身寻找如此可见那瑞王对云初染可谓是甚为上心如今他们太子娶瑞王妃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风雨来 对于这月中旬元璃映迎娶云初染一事元国上京百姓众说纷纭 然而众百姓均将注意力放在了太子纳妃一事上却忘了这月中旬不仅是太子纳妃还有他们元国的神奇侯爷慕长歌纳妻 这日天色略微阴沉风微大 安阳侯府厢房外的一颗花树下正静静倚着一位紫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该男子面容妖异但面色却带着几抹不正常的苍白他那未作丝毫处理的青丝在他后背披洒一片随风中洋洋洒洒堪堪让他增了几分羽化之感 此际他眉宇紧蹙唇瓣殷红深黑修长的双眸凝视着对面的一间厢房屋门似要将那屋门盯穿 “咳咳…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自他唇瓣溢出他眉宇蹙得更甚骨节分明的手急忙捂住唇瓣待咳嗽消停放下手之际他却见瘦骨嶙峋的手心集有一团殷红的血渍 “主子外面风大我扶你进屋里休息可好?”一道沉重的嗓音响起语气带了几分隐隐的责备与担忧 紫衣男子放下手来抬眸朝面前突然走近的人瞧了一眼面色极淡:“无妨这冷风吹着甚为舒服” 他这话一出站于他面前的侯府管家眸色一深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道:“主子离霓裳郡主所约之日仅有几日了若主子不好生休息难道主子想让那霓裳郡主见你如此模样?” 此际的管家已然是无计可施才将那云初染搬出来说来自家主子行事一向果断阴狠他道出的话也是说一不二但每当他坚持倚在这树下吹风他都会报出那霓裳郡主的名字而自家主子却次次都是一反常态的听他的话回屋休息 就如这次他甫一说出霓裳郡主自家主子便勾唇苦笑一下便伸手撑着身后的花树起了身 管家心头再度叹了一声上前急忙扶住瘦削不堪的紫衣身影 慕长歌也任由他扶着一路行至自己厢房便随意倚在了软榻上 “闻说元璃映差那一百名慕家精卫去对付云初染的凤家势力了?”慕长歌眸色悠远嗓音微微带了几分兴致但随便如此他的嗓音却不如往日那般有力 站于软榻边的管家微微点头又道:“是啊太子此次是要断了郡主的臂膀如今他令慕家精卫来对付凤家也不知郡主知晓后会不会因此对主子不利” 此话一出慕长歌却不急不恼的嗤笑一声妖异风华的脸上带着几抹难掩的兴味:“呵若是她的臂膀好断那她就不是霓裳郡主更不是凤家家主了” 管家微微一怔:“主子的意思是郡主自有计划?但即便是她另有计划但慕家对付凤家她可会因此心生芥蒂?” 说着管家心头微微涌出几抹担忧 想来自家主子为那霓裳郡主也暗中做了不少事若是那霓裳郡主因此事而对他的主子心生失望与排斥那他的主子当真就太不值了另外他虽相信那霓裳郡主对自家主子终有几分上心但事关家族利益之事也不知那霓裳郡主可否识别得出此事乃元璃映挑出意在挑拨她与自己的主子 管家这话一出慕长歌浅笑一声“元璃映的计策想必大多人都会中招但云初染却是绝对不会深陷另外这世上谁人都可芥蒂本少但她却是不行”更不准 说着慕长歌勾唇继续淡笑一声但仅片刻功夫他却眉宇一蹙急忙自身上掏出一方丝帕握着唇瓣而后抑制不住的闷咳了几声待他拿下丝帕却见那帕上再度留了一团殷红的血渍 管家眸色一震紧张错愕出声:“主子的毒蔓延了?” 慕长歌捏紧丝帕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隐隐泛着几抹森白 “无须担忧!其它的凤家精卫可否全数集结完毕?”慕长歌暗暗敛神嘴角略带几分血迹嗓音也阴沉得宛若腊月寒霜 管家眉头紧蹙面上的担忧之色丝毫未减:“已然集结完毕待婚宴之日他们自会按照主子的计划令上京大乱” 慕长歌苍白的面上终于带了一抹满意 他抬眸朝管家瞥来微微一笑“那就静观其变吧!说来烟火血腥味弥漫着的上京城想必要比常日里艳丽多了呵那元璃襄此番有备而来意在复仇如今他与萧离等人联手定然势不可挡这月中旬那两兄弟怕是要自相残杀这真刀实剑的戏份当真是精彩呢” 管家面色不变但眸中却露着一抹凝重:“这坐收渔翁之利的戏份自然精彩想来主子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待这月中旬一过一切也终该结束了” 只是自家公子身上的毒该如何控制该如何解!难道所谓的大限将至却未有奇迹出现将它打破? 管家这话一落慕长歌勾着唇瓣笑得随意但却带了几分隐隐的牵强 是啊这月中旬一切都该结束他设计了这么久忍辱负重了这么久为何快到熬出头之际他却心生沉重难以欣悦?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抹雪白的身影青丝乌发容颜倾国他痴痴一笑呵那抹雪白的身影便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不舍吗? 见慕长歌未言管家深深的望了慕长歌一眼压抑着心底的几分颤动低声道:“主子待这月中旬一过主子便配合医官们疗毒可好?” 管家终究是再度出言相劝声音也带着几分卑微的祈求 他知晓面前的主子活着皆是靠心头的不甘支撑可一旦这月中旬一过主子心头的所有念想全都实现到那时他又该靠什么念想来继续支撑下去? 管家这话一出慕长歌却沉了眸色 他转眸直直的望向窗外那棵他方才倚过的花树眸色逐渐悠远最后变成了空洞无神 疗毒!这毒自小就入了他的身他以前未想过解如今更未想过解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却隐隐有些抽痛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令他偶尔会萌生活下去的欲望 只不过如今苟延残喘的他毒素已然蔓延五脏六腑即便是突然想解也毫无办法了吧 此际他仅是惟求这月中旬他的内力能暂时压制住身上的毒素不让她看出端倪只求那日他会破天荒的对她狠心阴柔一次只为冷心冷清的与她断了所有纠葛如此让她骂他无情冷冽也总比她为他流泪得好。 他说过他慕长歌喜欢怜香惜玉但她却永远不知他此生仅怜过她仅惜过她而已。 杳沉香的死让她深记了一辈子而他慕长歌虽不敢猜测他在她心底究竟是否重要但他却想自私的让她记得他即便是恨他他也甘之如饴至少她在恨说明她不会忘了他。 也许有朝一日待她对他的恨淡了会偶然记起他曾为了她奋不顾身的跳入悬崖;会记得他曾为了她违背了元璃映的命令一心一意跟着她只愿为她撑起一朝一夕的平安;会记得他曾为了她差人各处搜刮天蚕丝为她做了天蚕丝衣;会知晓他曾为了她在苟延残喘中也破天荒的有过令他都心生错愕与疼痛的……求生欲。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4)患难之中,真情在9 接连几日元国上京阴雨连绵暗沉沉的空气里卷着几抹冷风堪堪增了几分凄凉之意 元国上京戒备依然森严大量外戚朝臣涌入名义上虽为拜贺实地里却是各存了心思上京城内腰间佩剑的官兵随处可见绵雨中的上京城虽说有几分和谐平静但却仅是风雨之际的开端 这日天色终于放晴空中那接连消失几日的柔和阳光宛若初生般洒落将上京城沐浴在了金辉里上京城内的戒备比常日里更为森严了几分街道上十步之隔站有一手握长矛身披铠甲的官兵街上的云云百姓皆挤在街道两侧的最边上纷繁的议论声鳞次栉比 这日无疑是特别的只因这日是太子纳妃的祥瑞之日 此际元国皇城的东宫里一袭火红的云初染被宫女们搀扶着出得屋门来她头戴精致的凤冠面蒙朱红薄纱一深火红精致的嫁衣宛若曼陀罗般妖冶如华但却带了几分冷气 今日是她云初染第二次披嫁衣犹记得第一次出嫁时丞相府喜庆一片然而她的心却是出奇的冷静仅因当时嫁给楚亦风她也仅是抱着试试和敷衍的态度罢了而今日嫁娶她却连敷衍都不屑做足 一朝嫁娶风烟流连二朝嫁娶应是血雨腥风了吧 许是为了让她云初染嫁得风光元璃映特意备了花车让他与她共同游城享受百姓跪拜之礼如此礼遇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就是当今的皇帝立后也未见这么大的阵状 在一列列宫女的搀扶与陪同下云初染终于踏上了屋外的步撵而依旧是一袭红纱衣的夜刖夜魅则是跟在她步撵两侧面色冷淡深黑的眸中却隐隐带着几分沉重 云初染随意瞥他二人 心头也是稍稍涌出几抹复杂 遥想昨夜她设计引绯彦在元璃映所安排的酒楼相遇待那‘绯彦’一来她还未来得及与他说话元璃映的暗卫倒是急功近利的现身当场挥剑让那‘绯彦’血溅三尺殷红且带着热度的血溅了她一身她当时止不住恶寒心生沉重 想来元璃映暗卫们的身手果然不凡昨夜若非那‘绯彦’是一名死士所扮后果倒是不堪设想 步撵一路抬出了元国皇宫那壮硕高大的朱红宫墙外早已站有密集且整齐的御林军与宫女宦臣那停靠在御林军与宫女宦官之间的马车倒是显得极为惹眼招摇 御车之马毛色醇厚一瞧便是上好的千里烈马马车四角垂有迎风而动的吉祥流苏那马车并无车壁四周皆是闪动飘摇着的红纱喜气之意虽说淋漓尽致但云初染却心生一抹嗤讽 不得不说元璃映今儿的阵状当真是大!此番他究竟是真心想给她云初染一个盛世婚礼还是眼高于顶丝毫不将那些有二心的外臣放于眼底大肆游街耍横以显他野心磅礴、挟皇帝以令诸侯的太子之威?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眼中的复杂与嗤讽之色稍稍甚了一分待她身坐的步撵靠近那辆招摇精贵的马车步撵倒是被轻轻落下 “太子妃请上马车”宫女恭敬的将云初染扶出了步撵那站于马车边的女官朝云初染躬身一拜缓道 云初染瞥那女官一眼而后云淡风轻的踩着上马凳登上了马车此际元璃映早已端坐在马车上待云初染上来他勾唇笑着并伸手极为体贴的扶住云初染的手让她平稳落座在他的身边 透过薄薄的大红面纱云初染能瞧得元璃映今儿也是一袭大红发髻高束面容如玉深黑的眸中却盈着一分深邃的笑意使得云初染心头微微一动 “初染今日打扮倒是倾国绝色”朗润的嗓音带着缕缕笑意 云初染浅笑一声不深不浅的琢磨了一番他说话的语气但却未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来只觉得他嗓音虽带着笑意但却不达心底仅是虚浮于表面让她难以猜透 “殿下过奖”她随意应付了一句面纱下略施粉黛的脸上也隐隐浮现出几抹兴致与玩味 这时前方整装的御林军们缓缓往前踏步铠甲摩擦与脚步声集于一起多了分刚烈之气少了分成亲该有的喜庆之色仅片刻云初染所坐的马车也慢悠悠的启步那车轮的咕咕声被车前车后传来的脚步声与铠甲声全数淹没仅剩得马车摇曳一直摇曳到了云初染与元璃映的心底 宽敞的街道上百姓夹道而迎马车所到之处百姓无一不行跪拜之礼偶有几名老妇老妪跪得慢了些便遭来街旁的官兵暴打 唢呐锣鼓声震耳欲聋虽是喜气的祥和曲子但这些曲子却在街道周围阴沉沉且剑拔弩张的紧然气氛里减了几分喜色增了几分讽刺 云初染随意瞧着周围的情况清幽的眸子带着缕缕复杂此际元璃映也未说话他薄唇微勾俊逸的面容带着几分邪肆狭促悠长的眸光不深不浅的落在云初染侧脸上似是瞧得仔细 察觉到元璃映的眼神云初染转眸朝他望去隔着面上的薄纱她能瞧清他唇瓣上刺眼的弧度:“百姓夹道而迎殿下今日给初染的惊喜倒是让初染受宠若惊” 清润的嗓音婉转从容的语调一出元璃映朗声一笑:“初染贵为楚国霓裳郡和天下凤家的家主享天下盛名如今初染嫁给本殿本殿若不设计一场难以忘记的成亲大礼岂不委屈初染了” 云初染静静望着元璃映的面色最后品出几字:笑里藏刀话里带箭 她并未过于理会心知此时不是打草惊蛇之际仅是朝元璃映微微一笑温婉出声:“能坐拥天下女人皆趋之若鹜的元国太子妃之位嫁给才貌双绝的殿下初染已是心生喜悦了” 此话一出元璃映笑笑“这样就高兴了?呵若是日后初染对本殿也一心一意不随意生事本殿也会对初染…宠冠后宫” 一闻这话云初染当即不畅宠冠后宫?这元璃映倒是想得远今儿这亲成不成得了也是未知呢 云初染并未回话仅是淡笑不语 这时街道一旁却传来大肆喧闹声几名街边的百姓与拦着他们的官兵起了似是起了冲突许是官兵欺压太甚倒是惹得那几名百姓与官兵大打出手那几名百姓瞧着也是练家子竟几下就打翻了数名官兵拦着百姓的其他官兵见状额角皆是冷汗直冒 如今太子一行就在这段上若是那几名嚣张的百姓闯入太子一行的队伍里他们这些维持街道秩序的官兵们怕是个个都得人头落地了 紧张时刻旁边拦着身后百姓的官兵们急忙过来支援挥着手中的长矛就朝那几名百姓狠狠刺去势要将他们迅速毙命此际那几名百姓也是气得满脸青红但他们身手的确矫健待打翻朝他们迎来的那几名官兵后他们一举冲进云初染与元璃映的队伍里扯声大吼:“太子挟圣上杀皇子诛忠臣欺百姓通奸卖国这等大逆不道之人要亡我们元国!” 此话一出街边的百姓群里也爆出道道大吼:“天佑三皇子如今三皇子已然归国我们誓死要除奸人效命三皇子” “除奸太子助三皇子!” “救圣上救大元” “……” 纷繁的吼声宛若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那些站在前面的百姓眸色一冷纷纷伸手推开前面拦路的官兵那些后面的百姓迷离着双眼而后随着大军一同朝云初染与元璃映的队伍挤来 霎时局势宛若脱离掌控马车逼停马车前后的御林军们纷纷对涌来的百姓抽到相迎刹那间打斗声震耳肃杀紧张之气也是凝聚到了极点 此际云初染却是岿然不动她转眸望向元璃映却见他面上毫无一丝紧张反而是邪肆盈盈兴味十足 “呵区区几名闹事之人也能挥动百姓倒是有几分聪明只不过即便再聪明也是自不量力之人罢了”朗然的嗓音不急不缓随意中带着几分不屑 云初染不动声色的垂眸下来心生一抹咋舌照理说这等乱了的场面元璃映即便是不怕但也该有几分怒气吧但她如今瞧他的模样倒是丝毫不见其他一分怒意 正待云初染微微诧异时却见前方迎来一片黑压压的带刀官兵云初染心头顿时明然如雪了原来这元璃映有后招 “将这些闹事之人全数活抓!”那黑压压的官兵之中突然窜出一声冷冽嗓音 话落那些迎来的官兵顿时冲来声势浩大仍在队伍里横冲直撞的百姓们顿时被那阵势吓住纷纷四散逃离刹那街道处处人仰马翻呼声四起 “呵没想到今儿这戏仅是开端便这般精彩”云初染沉着眸子瞧着四散的人群此际却闻身旁的元璃映朗然出声 云初染微微敛神浅笑一声:“何止是精彩当真是措手不及” 的确是措手不及她虽知晓今儿游街不会太平但却未料到那绯彦的本事就是仅找一些百姓来乱了阵势?若仅是这般她倒是要失望了。 “本殿也有些纳闷呢方才那些人高呼本殿那三皇弟元璃襄呵竟然想拥护一个死人登位当真可笑至极”元璃映面色不变居高临下随意瞥着那些慌张四散的百姓笑道。 一闻这话云初染不置可否但心底却涌出一分嗤笑来。 看来昨夜‘绯彦’被杀那一出这元璃映是深信不疑了如此一来那后面的好戏想必更是精彩了只求那绯彦与燕离一伙人能争点气别让她云初染亲自动手。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5)患难之中,真情在10 突来的官兵声势浩大不消片刻那些趁机扰乱队伍的百姓四散开去一些动作迟缓的百姓则是被官兵们捉住受了些皮肉痛 街道再度恢复了方才的严谨但却多了分肃杀冷漠之气 马车前是黑压压的官兵带队其后是御林军仅片刻云初染所乘坐的马车也在翩翩铠甲脚步声中再度往前行了起来 见状云初染不免有些嗤讽她未料到那绯彦与燕离等人当真就仅有这点本事不得不说他们让一些百姓带头起哄虽说有点效果但在这黑压压的官兵面前仅算的上是上不得台面的笑话罢了 “初染在想什么?”这时一道朗然邪肆的嗓音响起 云初染微微回神不用转眸瞧也敢肯定元璃映脸上那邪魅自信的笑容 “自然是在想方才那些犯事的百姓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罢了”隔了片刻云初染温婉出声嗓音柔和清浅清雅卓绝得令人挑不出一根刺来 元璃映薄唇一勾面上的邪肆自然流露他朝云初染的侧脸望来眸色微微一动笑道:“无论受何人指使都翻不了天初染何须费神去想这些” 云初染不置可否终究是转眸朝元璃映望去微微一笑:“殿下倒是自信” “并非自信仅是不容有失罢了”元璃映缓道说着他转眸瞥了瞥周围恭敬跪倒一片的街边百姓眸色微微一深而后回眸朝云初染道:“想必今日是非极多若是有人那刀架在本殿脖子上初染会如何?”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元璃映会突然这般问 想来她对元璃映并未有什么感情而她云初染也非善类之辈若是真有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与她云初染何干? 元国天下换谁当主子都与她云初染无关 虽然心头如是想着但对这元璃映该有的应付云初染仍是时刻记得 片刻她朝元璃映微微一笑精致面容风华无限清然中却带着一抹难以道出的绝雅:“若是有人拿刀架在殿下脖子上初染自会出手相救” 此话一出元璃映薄唇上的弧度甚了几分但他眸中的邪肆与玩味也跟着深了一分 云初染随意瞧着他的反应心知他并未相信她的话但她也未继续出言仅是淡笑盈然的望着他 “有初染这话本殿倒是欣慰”元璃映盯了云初染片刻温缓出声 云初染不语心头却涌出几抹嗤笑呵她与他都是随意应付虚假以对但双方都不愿率先撕破中间那层薄纸只因这纸一撕破那这戏就干瘪无聊了 马车一路往前周围铠甲之声肃然 云初染未再与元璃映说话眸光随意落在周围实地里却是在观察周围动静 片刻待马车快要行至一家酒楼前时云初染透过那酒楼的雕花木窗隐隐察觉到一抹灼热专注的视线她暗自勾唇凝神瞥去仅片刻便收回眸光心生宽慰 虽说方才为了不引起元璃映主意仅是迅速顺着那酒楼雕花木窗瞥了一眼但她却望见了一张令她极为熟悉的脸绯彦她未料到绯彦竟会在那酒楼里 如此一来难道绯彦在这段街道上设有埋伏?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正襟危坐稍稍提高了警惕 此际队伍中的唢呐锣鼓声依然欢庆震耳官兵的铠甲摩擦之声也是纷繁嘈杂但待马车刚好行至那酒楼前方云初染却闻一道箭羽之声破空而来杀气尽露 她一怔回眸透过那马车的薄纱便见得一根尖端泛着金黄的箭羽直朝她来她一惊完全未料到那箭羽竟会朝她招呼来 跟着马车后面的宫女侍卫顿时乱了阵脚纷纷惊叫千钧一发之际云初染正欲闪身避开却不料身旁之人竟先她一步伸手将她往他身上一拉她顺势落在元璃映身上险险避过了那只利箭 此际云初染心头顿时涌出缕缕复杂想来方才那只箭定是绯彦之人所为但她却不知那箭竟是冲她而来如此绯彦想做何?想杀了她云初染?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面色一沉眸色也跟着阴沉了不少 “唔……”这时耳畔却传来一道闷哼 她霎时回神自元璃映身上起来之际却见元璃映的肩头被一只尖端裹着金色铁皮的箭羽刺穿鲜血猝然浸湿了他的大红衣袍 “殿下?”云初染沉着眸子诧异的呼了一声 马车前后的宫奴与官兵们也乱了阵脚纷纷把剑而出眸光往四面扫视紧张之气难掩 元璃映面色顿时有些苍白眸中阴风缕缕瞬间盈满了杀气 他朝云初染望来薄唇一启但嗓音还未道出一道冷冽无情的嗓音自酒楼上方传来:“射!” 短促的一字似乎震动了周围的空气凝固阴狠云初染顿觉心头一沉面上的阴郁之色更甚 刹那无数箭雨破空声宛若锣鼓升天般响起肃杀之气难掩惊得街道的百姓四处乱窜惊叫声与惨叫声混合一片摄人心魄 “你先自行回皇宫待本殿解决完这些乱党再回宫与你行成亲之礼”此际元璃映却突然拉上云初染的胳膊仓促说了一声就将云初染猛烈的往酒楼二楼扔去 云初染措手不及惊了一下如今被元璃映甩到半空她能清晰瞧得那些密集且箭头裹有金色铁皮的箭雨穿透空气直往那鲜红刺眼的马车而来 马车前后的官兵们乱成一团霎时有无数官兵一跃而起以身挡箭眨眼间死伤无数那大红的马车也被溅上了诸多鲜血惨烈阴沉得令人心惊 云初染颤抖着眸子待她迅速回神准备半空提气时却不料腰身一紧身子也落入一个温软的怀里霎时清香盈入鼻尖是她陌生的香这个怀也是令她陌生的怀 她阴沉着脸待被搂着她的人抱着窜入二楼的雕花木窗并落地时她才勾唇一笑抬眼一瞧入目的却是令她熟悉的眉熟悉的眼 绯彦她于心底默念着这两字却不觉心头隐隐有冰块蔓延寒至心底 她眸色隐隐有些不稳但唇瓣上的那抹弧度却是完美无缺她云淡风轻的退出那个清香盈盈的怀温婉出声:“你想连本姑娘也一起杀?” 说完云初染直直的望着面前之人神色隐隐收敛住颤动冷漠淡然 “不是!射第一箭之人不是我的人”绯彦面露一抹云初染从未见过的淡慌嗓音似乎也带了几分紧张 但此际云初染心底却蔓延出一抹嗤笑只觉得他此际破天荒的慌乱仅是刺耳的笑话 朝她逼来的箭羽尖头裹有金色铁皮而方才袭击元璃映的那些箭雨也皆是裹有金色铁皮的箭难道这统一的箭还不能证明什么? 她淡笑着眸中的郁沉之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她朝绯彦望着道:“难道射本姑娘那人抢了你手下之人的箭专程想让本姑娘毙命?” 绯彦眸色微微一动眉宇微蹙:“也许” 云初染眸色一沉脸上的笑容猝然消失:“即便是这样但方才你手下之人的箭雨往马车袭来本姑娘岂不是要随元璃映一同遭殃?” 绯彦面上又紧了一分:“我在此一直观察着动静只要箭雨一出我就会下去及时将你拉上来” 一闻这话云初染顿觉心口一痛心底深处的讽刺不断涌出使得她望着绯彦的眸色更冷 “呵及时将本姑娘拉上来你是自信你的轻功还是自信那些箭雨飞得不快?”云初染冷道 另外他是在半空借住她的方才若不是元璃映先将她从马车里抛出去这绯彦有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她拉出? 他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看轻她云初染 绯彦面色隐隐带了几分沉杂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唇瓣一动但云初染却眸色一敛先出了声:“无须再多言了说来你与本姑娘本就非亲非故即便你不出手相救本姑娘也未有怨言” 刹那绯彦面色却是猝然一白 云初染却未有心思再瞧绯彦脸色了待她的嗓音未落她就抬眸顺着窗外瞧了瞧天色继续道:“三皇子夜刖夜魅也在那队伍里想必他们能将元璃映拖个一时半会儿此际宫中应该聚集了无数前来朝贺的大臣官员你此际应做的是先元璃映一步回宫控制大局若实在不行那就动用武力吧反正你与燕离带来的精卫皆不是吃素的” 说着云初染迅速自怀中掏出一只纯金令牌朝绯彦扔去绯彦一脸复杂的接住云初染瞥他一眼继续冷漠出声:“这令牌是本姑娘前些日子在元璃映身上拿得你凭这令牌入宫记住你的那些精卫皆被本姑娘安排在礼殿了你入得宫中直往礼殿即可成败如何就看你是否控制得住礼殿里那批朝臣官员了本姑娘与你也相识一场就祝你荣登大宝吧” 嗓音一落云初染顿时往前走于窗边待她正欲提气自木窗跃出去时绯彦却几步上前及时抓住了她大红的衣袖 “你要去哪儿?”嗓音隐隐带了几分复杂与紧然 云初染回眸朝绯彦勾唇一笑但她的笑容却不达眼底:“你觉得你有知道的必要?” 绯彦眸色一黯:“方才朝你刺来的那一箭的确不是我属下刺的” 云初染挣脱开他的手:“本姑娘又未说过不信!三皇子又何须再多费唇舌的解释?呵三皇子以前不是一向寡言少语今儿变性子了?” 云初染嗓音略带嘲讽说完便瞥他一眼也未有心思再闻其回答仅是提气而跃大红的身影顿时窜出木窗绝雅轻飘的朝街道一旁跃去 绯彦面色顿时沉了大片他眸色不稳只觉心口顿时被什么刺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闷疼难耐 望着那越来越远的大红身影他身形微微一颤提气便欲窜窗追去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纤细的手顿时拉上他的衣服:“三皇子殿下!” 绯彦霎时回神冷道:“放手!” “幸亏我进来的及时要不然你是想全数放弃了?我哥现在还为你在皇宫内为你拉党结羽你现在就想跟着云初染那女人走了?三皇子殿下我哥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忍心弃他的心血不顾?你也忍心不报你的血海深仇?你别忘了你的父皇如今还在宫中受制你的母妃灵魂如今还难安!如今正是血刃仇人夺回权势之际殿下当真要放弃?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娇柔的嗓音却带了几分凌厉 嗓音一落绯彦面前的劲装女子顿时跪身下来恭敬冷道:“燕湘一席话冒犯了殿下只求殿下能以大局为重不要辜负支持殿下的所有人若能劝回殿下燕湘甘愿为冒犯殿下而自行了断” 娇柔的话凌厉的嗓音震得绯彦眸色不稳 胸口猝然疼痛不自觉间又望向了窗外眸光却早已寻不到那抹大红的身影刹那他眸色是出奇的黯然连带心底也空洞得宛若漆黑的夜凄凉中却掩藏不住一抹害怕与紧张 直觉告诉他这次与她错过怕是要终身错过 但他却不想! “走去皇宫”手指捏紧掌心的令牌绯彦顿时回神出声并在燕湘还未回神之际就腾身而出迅速消失在天际他要快速解决皇宫之事待元国大定所有的事全都尘埃落定他便能策马去深深追印刻在他心底深处的那抹影子了 错过了太多却不料今日突然间心底压抑良久的向往全数倾覆而来差点淹没他的理智 他虽贵为皇子以前的生活奢华精贵但不得不说待他落魄后与她呆的那段时间他才像个真正有喜怒哀乐之人他忘不了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清雅绝俗的笑容忘不了她出银子买下他时的温和暖意忘不了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毫不避讳的握住了他那只沾满污渍的手的感觉 他忘不了她毫不矜持的在马车上对他自报名讳并追问他名字时的随意不羁;忘不了她在他面前阴柔算计甚至让他抄妇德的狡黠 忘不了她闯入元璃映的暗室在那一道道血鞭中将他救下忘不了她出口之话是一句触到他心的‘回家’ 忘不了他重伤晕倒之际身上的鲜血脏了她雪白的衣衫 忘不了她对他悉心的照顾忘不了她在他养伤期间的嘘寒问暖 在第一次离开她之际他将心底的感觉全数埋没但如今他却发现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暖早就暖到了他的心底触动到了他心头最深那根最脆弱的弦即便是他有意压制如今见她离去心底的感觉宛若洪水般涌来即便再压制也是徒劳无功。 以前锦衣玉食权势在手之际他也曾喜欢过一个女人甚至被那女人伤得体无完肤而如今他才发觉那种仅停留在皮肉上的喜欢却是那般的肤浅可笑待他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磨砺他才发觉原来那种牵动到心的感觉那种印刻在心底的患得患失才是真正的喜欢。 云初染呵那个曾经大逆不道的强制性灭去他傲气的女子那个在他面前逼他抄妇德逼他唤她‘主子’的女子却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心头一动想要握住想要拉住。 待大元一定所有的事皆尘埃落定之际他便真正的放任自己一次为自己去追寻一次。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6)尘埃落定,尾声1 元国上京各处皆是森严戒备 此际天色正好暖阳的光辉洒落下来一扫前几日阴雨连绵的暗沉 上京的安阳侯府如今大门紧密唯有门前立着的两只石狮岿然不动仿佛经历了几多春秋 再度见到安阳侯府的大门云初染顿时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她不由微微勾唇精致的面容泛着一抹轻轻浅浅的自嘲说来与他相别也不过十日如今再来此兑现她当日的承诺却真的有种经历了沧桑的感觉 此番她并未打算飞身入墙仅是缓步走至大门便白皙修长的手扣上面前那道朱红古朴的大门不久云初染倒是隐隐自门后闻得一道细细的脚步声随后面前的屋门也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 “郡主?”瞧清来人门后的管家眸色一动随后全数拉开大门将云初染迎了进来 感觉到管家的举动略微谨慎云初染眉宇微微一蹙但未多问 安阳侯府的路她倒是熟悉此际也未让管家领路直往侯府后院行去 “郡主……”身后传来一道欲言又止的嗓音云初染微微驻足回眸便见管家面色有些隐忍眉宇蹙成了几条冷线 “管家有话对本姑娘说?”她不急仅是淡笑盈然的望着管家嗓音也出奇的温婉 管家怔了一下随即垂眸下来:“郡主若是等会儿看到不该看的无论如何还望郡主不要与侯爷动手” 云初染眸色一动心头掠过一道复杂 呵他这话何意?看到不该看的?难不成慕长歌那厮还要对她耍花招不成? “自然!想来他如今这身子也接不下本姑娘一招”云初染微微敛神嗓音依旧温婉如常平静无风 说着她便回头过去继续踏步而行却不料身后的总管早已白了一张脸 绕过那朱红的长廊踏过一小节青石板路云初染只觉空气中顿时盈出几抹酒香她还来不及回味一道道娇羞软玉顿时震动了她的耳膜:“长歌你今日为了我连那三公主也不娶了若是皇上与太子追究你可如何是好?” 柔软的强调只是一闻便让云初染肯定说话之人定然媚色倾城 她眸色隐隐一动脚下步子稍稍快了一分片刻却见不远处那棵她与慕长歌曾饮过酒的树下正依偎着一对璧人 他们面前依旧是一方矮桌桌上摆有酒盏与糕点 “绿影无须担忧即便是逆了龙威圣旨本少也断不会娶一个不爱之人”柔和的腔调但却少了往日的魅惑清浅干净得令云初染都吃了一惊 云初染脚下步子微微一顿面色隐隐发沉 前方那依偎着的一对暖语低哝的模样倒是令她隐隐有些不畅 为了今日之约她在夜刖夜魅合力绞杀元璃映时不声不响的走开不曾对他们援手更为了赴约她甚至对绯彦都来不及算账就来了亏她还有些担忧他此际只剩半口气了可如今瞧来他倒是甚好 刹那云初染暗自垂眸心下思量片刻沉寂的脸上却突然带了几抹浅笑精致的眸子里也盈出几分不深不浅的从容与平静 缓步走至慕长歌与那青衣华服女子的面前云初染垂眸瞥了一眼身前矮桌上的酒水与糕点而后朝慕长歌望去“慕候倒是逍遥” 清浅随意的一句话甫一道出她便见慕长歌眸色微微有些不稳只是瞧了她一眼就朝怀中女子望去隐隐中显露出几抹慌张 “长歌她是?”他怀中的青衣华服女子仰头朝云初染望来红唇一嘟似嗔似娇的道 云初染不动声色将那青衣女子打量一遍只觉其面容精致但眸中却盈满了魅惑虽故作娇嗔但却让她瞧出了几分红尘俗女的端倪 与她视线相对云初染面上笑意更甚而是回眸不深不浅的朝慕长歌望来静待他开口 今日的慕长歌依旧是一袭紫衣领口大开白皙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活生生带了几分勾人摄魄的魅惑 他面色略带苍白与疲惫但唇瓣却依旧勾着一抹风华不羁的笑意他瞧了云初染一眼而后垂头下来在怀中女子的青丝上吻了一下温声道:“她乃大楚霓裳郡主此番本少要彻底逃婚还得靠她帮忙” 说完他却未曾抬眸朝云初染望来但他的眼风里却是静静的落在云初染的衣裙上 大红的嫁衣微微刺了他的双目他顿觉喉头一甜急忙推开怀中女子并伸袖捂着嘴唇咳嗽起来 他这一推力道却是不小你那青衣女子猝不及防的被他推倒在地而后急忙反应过来再度缠上他身并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关切道:“长歌你怎么样了?你身上的寒疾怎还未好?” 慕长歌努力的忍住咳嗽而后紫袖在嘴上不经意一擦而后将青衣女子急忙抱住脑袋磕在她的肩上:“无妨待今日一过你我就离开上京寻个世外之地好好生活” “嗯”青衣女子小声应着修长纤细的双臂缠上慕长歌的腰身媚态流转 瞧着这一幕幕云初染面上的笑意更深 她勾着薄唇一把拂开面前矮桌上的酒水与糕点而后缓身坐在矮桌上惹得那青衣女子与慕长歌皆是一怔 云初染面色却不变仅是笑靥如花的瞧着慕长歌精致的眸中闪动着几抹从容不惊温婉道:“原来慕公子是为了这璧人才逃婚慕公子于本姑娘来说也算有恩你说吧你欲让本姑娘如何帮你彻底逃婚?” 慕长歌朝云初染望着修长的眸子里隐隐有莫名的情绪闪动:“郡主就这般高兴?” 云初染不置可否温婉笑道:“帮慕公子逃婚让慕公子与心仪之人终成眷属说来本姑娘也算是做好事了怎能不高兴?”话落见慕长歌眸色隐隐有些不稳她又继续道:“慕公子究竟要本姑娘如何帮你彻底逃婚?你快些说本顾念处理完你的事来得赶回楚国呢” 嗓音一落云初染朝慕长歌温婉一笑笑容虽明艳绝绝但慕长歌却觉得心头隐隐生寒 “郡主今日便想回元国了?你这般急是为了你的三哥云斐倾还是为了瑞王?”慕长歌面色依旧苍白嗓音平和但却带了几分莫名的低沉 “长歌郡主在问你如何彻底逃婚你怎反问起郡主来了?”青衣女子眉宇一挑抬眸亲昵的蹭着慕长歌那若隐若现的胸膛柔声嗔道 “闭嘴!”慕长歌冷了一声方想推开怀里之人但却急忙反应过来不由搂紧了怀中人软语道:“是我不好不该吼绿影只怪方才仅是心口痛所以连带脾气也没收敛住” 此话一出青衣女子顿时贴紧他道:“绿影知道即便长歌有心吼我我也不会气长歌为了我连三公主都不要我该知足” 见着面前二人温存软语云初染面色不变眸中的笑意依旧宛若流光婉转中带着几分清雅绝绝 “既然是心口痛可要本姑娘为你治治?”云初染嗓音极为温婉平静中带着几分嗤笑 慕长歌微微一怔瞥她一眼复又垂眸下来沉声道:“不劳烦郡主了难得郡主今日守约前来若是郡主还念及旧情不如到慕家去劫走三公主如何?只要三公主一失踪一切皆会大乱本少这亲事也算彻底搅黄了” 云初染薄唇一勾清淡无波的眸光落在慕长歌脸上:“慕长歌本姑娘今儿心情好才配合你这么久如今你莫不是演戏演上瘾了?” 此话一出慕长歌眸色一震 “郡主这话何意?方才郡主也说长歌对你有恩难道郡主不愿帮长歌?”慕长歌算是噤了声但他怀中的青衣女子却是有些挑衅恼怒的望向云初染嗓音也未曾带有丝毫的恭敬 云初染白眼一翻顿时没了兴致 她缓身自矮桌上起来随意理了理大红嫁衣上的褶皱浅声道:“本姑娘去你的屋子里等你回话你进来时顺便吩咐管家替本姑娘也准备些糕点”说着云初染朝慕长歌望去勾唇一笑淡道:“本姑娘在屋中仅等片刻你若是片刻不到那本姑娘就依你所愿劫走那三公主而后再回大楚成全你与你女人世外桃源之梦” 说完云初染顿时干脆的转身缓步往前方那慕长歌的厢房踏去 待她进得厢房慕长歌却是直直的望着她的厢房怔愣了久久无法回神 此际怀中的绿影却是攀附上他的肩头柔声道:“公子看来无须多费唇舌云初染便能搅黄公子的亲事如此公子只需在此坐着想必她片刻会自行离去” 慕长歌怔愣着耳里却再度捕捉到‘片刻’二字刹那间他苍白的面上顿时盈出一道错愕与复杂心底也泛着几抹难以理清的纠葛与挣扎 仅刹那间他顿时干脆的推开怀里的女子那青衣女子再度猝不及防摔得狼狈 慕长歌却顾不得她急忙站起身来许是身子起得急了方站立时身形不由踉跄了几分 “公子”青衣绿影满脸震惊待慕长歌终于朝她望来时她却换上了一副委屈容颜我见尤怜。 慕长歌眸色一冷方才对她的柔和全数收敛冷道:“去准备糕点!” 嗓音还未落慕长歌便略微踉跄的朝前方的厢房急急跑去待他刚跑到自己的屋子门口时却见云初染也刚好走至门边。 他眸色一震喉咙里的话完全未经考虑就道了出来:“你这片刻当真是‘片刻’呢!” 云初染顿时一笑不置可否的道:“还好虽然仅有片刻但你这狐狸却赶得及时”至少她还未踏出这屋子。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7)尘埃落定,尾声2 二人再度在圆桌旁对立而坐皆不说话绿影端来糕点瞅了瞅云初染与慕长歌的脸色本是想亲昵坐在慕长歌腿上奈何还未行动却闻慕长歌道:“出去” 绿影一阵错愕略有几分姿色的脸上盈满委屈奈何慕长歌却不瞧她一眼她无法仅得暗自瞪了云初染一眼方才离开 屋内气氛全是静默了下来云初染面色不变伸手云淡风轻的拿过一块糕点随意吃了起来 待手中糕点下肚她勾唇朝慕长歌望去却见他仅是一脸苍白的望着她似乎未有要说话的意思仅想直直的盯着她而已 云初染轻笑出声眸光迎视上他笑道:“慕大公子今儿这出戏倒是精彩只不过你这演技倒是欠了些火候不太逼真” 慕长歌眸色一动仍是未转移眸光仅是与云初染对视着 “你这般想急着赶回楚国究竟是因为云斐倾还是楚亦风?”他似乎并未将云初染的话放在耳里脑子里却一直纠结着这句话 他眼光有些紧然瞧得云初染不惯云初染微微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淡道:“这是本姑娘的事慕大公子莫不是管得太宽了吧” 温婉如常的嗓音清浅随意中带着几分从容嗤笑慕长歌面色更是一白眸光灼灼:“闻说这段日子云斐倾可未闲着如今元国变天楚国怕是也要变天了你此番急着赶回去究竟是割舍不下云斐倾还是你的丈夫楚亦风?” 他稍稍将‘丈夫’二字咬得重了些说完便眉宇一蹙急忙伸手捂住嘴唇猛烈的咳嗽起来 见状云初染面上的嗤笑终究是收敛不少换上了几分凝重 她并未回话仅是直直的望着慕长歌 慕长歌一咳完便立即将捂过唇的手放向了桌下云初染眸色一深缓步起身过来落坐在慕长歌身边 慕长歌一震眸色不稳然云初染却不顾他的反应伸手一把抓过他的方才捂过唇的手却见他的手心一片殷红 刹那云初染眸子一凝精致的面容顿时带了几分复杂与沉重 鲜红的血也刺痛了慕长歌的眼然而他却立即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缩回手并在紫衣上擦了擦而后勾唇朝云初染笑得魅惑:“血有何看的?本少前些日子遇了贼寇交手时被那人侥幸震出了内伤罢了” 说着他紧紧的观察着云初染的脸色怕她不信又魅惑一笑修长婉转的狐狸眼中带着几抹不屑自信:“虽说那贼子震伤了本少但本少却要了他的命如此说来本少也算是占尽上风了” 魅惑不浅的嗓音随意不羁的语气慕长歌此番说得振振有词苍白面上媚笑缕缕风华依然 然而云初染却淡眼望着他并未说话慕长歌微微敛了笑意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平日里风流不羁的性子似乎全然未显露出来如今仅存几分心虚和慌张 “你不信?”良久他问 云初染依旧不说话仅是缓慢收回眸光起身便朝不远处那道雕花木门行去 见状慕长歌顿时一震身形有些不稳 他深黑无底的眸光直锁云初染背影嗓音也带了几分沉杂凝重:“你去哪儿?” 云初染不答脚下步子不停 慕长歌眸色更是深了几许嗓音也不由挑高了几分:“郡主?” 云初染依旧不答脚步平然如风 “云初染!”慕长歌眸中顿时泛起几抹云涌双手撑在桌上站起嗓音隐隐开始发紧 此际云初染终究是停下脚步来回眸朝慕长歌望来:“何事?” 慕长歌一噎顿觉气不打一处来许是心底深处的高傲作怪他沉脸望着云初染虽面色苍白但却掩盖不住他此际的紧然与低怒:“本少准许你走了?” 还说片刻!他明明在片刻之内跑进这屋子可还未说几句话她便莫名其妙的要走!她这是何意?随意甩他脸色还是他慕长歌在她心底如此微不足道以致她此际连说话都不愿与他多说几句? “呵若是本姑娘要走你拦得住?”云初染眸色微微一动瞧着他苍白紧然的面色淡道 一闻这话慕长歌面色更是白了一分心底莫名的怒气也是令他双手微微发颤他直直的盯着云初染修长的眸中不复往日的魅惑婉转反而带了几分威胁与冷冽:“你敢走!你敢!” 云初染顿时笑了 不得不说他如今这模样却让她感觉顺眼不少 说来与慕长歌相处这么久她倒是难以见识到他发脾气以前她只知这厮风流不羁对她更是毫无礼数随意触碰拉扯与调侃也是家常便饭但如今这慕长歌却是隐怒难耐明明身子不适还要放任自己的情绪朝她冷吼 云初染勾着眸子稍稍敛了笑意缓道:“本姑娘做事岂有不敢之说!你与本姑娘相处这么久难道不知本姑娘天生胆大?” 嗓音一落云初染缓慢回头脚下步子再度迈开 瞧着云初染的背影慕长歌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更是苍白 他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瞧着云初染的背影狠道:“你现在若是离开侯府本少便与你恩断义绝” 此际他只觉心底似乎空了不少前几日本来就计划演一出戏来让她恨他却不料事到如今全然偏离了方向戏份中场夭折不说最后怒不可遏之人却成了他 他这话一出却不料那抹大红的背影未有丝毫停留 他更是急了再度怒吼:“你若敢离开本少就让人对付你凤家” 话落那抹大红的影子仍是未作停留身影一出屋门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帘 慕长歌顿觉心如刀锥连带浑身都有些发冷 如今她走了本是他计划的结局可如今他却觉心底抽痛难耐似乎无端端的空了一片 他急忙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来却早已不见那抹红影他脸色乍然死沉仅觉身上的力气全数被抽空不由软坐在地上喉头腥味一涌他再度伸手捂上嘴唇猛烈的咳嗽起来 一切皆该结束了吧 如今的他无牵无挂如此便可安然消失了吧只不过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要她恨他最好是恨到骨髓里从而一辈子都别想忘了他但如今他却发觉那云初染似对他毫无一丝在意 若她真在意他又岂会见着他拥着别的女人时笑得灿烂还出言祝福又岂会在他最后大限里云淡风轻的离去连一丝恨都不愿施舍于他…… 世人皆说慕家的风流公子万花丛中潇洒魅惑但他们却不知真正的慕长歌仅是一个傻得可怜的蠢辈罢了竟连一个女人他都未瞧透过! 有风拂来似乎略带几丝冷气慕长歌猛烈的咳嗽待终于压制住咳嗽他便拢了拢身上的薄如蝉翼、妖异魅惑不浅的紫衣心头却是隐隐空洞 他于原地坐了良久才觉耳畔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垂着眸子青丝也跟着下垂掩住了他所有的神色 “如今宫中的戏想必定然精彩只不过本少如今却没心思去瞧了管家本少累了你先扶本少进屋去另外让本少出面夺权之事你休要再提了本少已然大限将至仅想平静的过完最后的日子”说着慕长歌嗓音一顿再度低沉道:“未能帮你手刃元璃映本少愧疚如今你是走是留本少皆未有异议你我主仆一场本少无以为报屋中有封本少写给三皇子的修书你拿着去找三皇子他自会重用你保你半生容华” 尾音短促嗓音一沉他这话一落便再度伸手捂唇咳嗽起来 刹那他仅闻得身旁响起衣袂的摩擦声耳畔滑过一道令他极为熟悉的温婉嗓音:“你这是要自暴自弃了吗?既是大限你就准备听天由命了?” 慕长歌浑身一震身形隐隐颤了少许背脊僵了几分 云初染缓身坐在慕长歌身旁转眸望着他被青丝隐隐覆盖的侧脸静默着 然而她待了片刻却仍不见慕长歌出声她眸色一深而后浅笑一声大方伸指毫不避讳的缠上他脸颊上的青丝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脸却惹得他再度颤了一下 “慕长歌那日楚国京都的护国寺外本姑娘自暗阁杀手面前救下你你还欠本姑娘三个要求如今你以为你跑得掉?在本姑娘三个要求未说出来前你这条命倒是好好给本姑娘吊着!”说着云初染几指缠紧他的发丝微微一扯惹得慕长歌闷哼一声 她却不以为意面上微微带了几分深沉但却云淡风轻的笑意缓道:“如今元国已然大乱你既无心再谋划夺权想来也没必要呆在这元国了你上次自瑞王府劫走本姑娘这次就换本姑娘劫你如何?” 慕长歌僵愣着只觉头皮被她扯得生疼但空洞的心却被某种难以道出的情绪填满 他未料到他未料到她还会折回来更未料到他会将说给管家的话说给了她听如今凭她的聪明想来已然能猜到不少事了吧他虽说懊恼生怒但心底却被一根无形的弦狠狠绷紧难以发气 他怔愣良久才转眸朝身旁的云初染望去只见她眸色深幽精致的面上风华盈然清雅卓绝的带着几分笑意他顿觉她的笑容刺眼猝然垂眸下来低道:“你怎又回来了?” 云初染轻笑一声:“本姑娘可从未说过要走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走了” 慕长歌心头一震猛的抬眸瞧着云初染大脑微微一白眸色不由间震颤了几分终究是软了气势低声道:“可否明日再走?本少差管家为我们准备好酒我们最后共饮一次后你再走可好?” 云初染笑了面上带着几抹柔和 她缓缓起身拍了拍大红的嫁衣笑道:“狐狸你如今怎连记性都不好了?本姑娘方才可说要劫走你呢你若是要与本姑娘饮酒在马车里饮酒也是一样隔壁屋子里的那几件你送本姑娘的天蚕丝衣你未丢吧?本姑娘先去换掉身上这嫁衣你自个儿先琢磨着是否要被本姑娘劫走!当然你若是要跑路也可趁本姑娘去隔壁厢房换衣服时快点逃离” 说完云初染淡眼瞥他一眼便缓步往隔壁厢房行去 待云初染入得那间厢房并合上屋门慕长歌才猛烈的起身妖异如华的面上虽带着几分苍白但却被古怪之色覆盖但仅片刻他便痴痴的笑了 刹那万物花开清风朗拂明艳绝绝得逼人眼眸 待云初染换了身雪白的天蚕丝衣并打包了剩余的几件天蚕丝衣拎着包袱待她甫一开门却不由间对上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迎上了一双魅惑萦绕宛如流光缕缕婉转摄魄勾人不浅的修长眼眸 “郡主”娇滴滴的一声柔唤顿时酥了云初染骨头 云初染宛若撞见鬼似的惊愣盯着他终究是忍不住道:“你方才脑袋被门夹了?” 明明是苍白的脸连发丝都微乱怎如今他这么娇柔的一唤顿让她浑身一颤只觉这天气都直接由深秋变为寒冬了呢。 刹那云初染心底猝然涌出一抹不祥来妖孽就是妖孽想来方才那病态僵硬且失神痛楚的妖孽倒是让她感觉顺眼但如今眼前这柔媚盈然的慕长歌似乎难以招架。 而事实证明云初染这预感在后来几日却是全然被证实了只是那时明知他是故意而为但她却甘之如饴心头在无奈的同时也隐隐泛酸难以消散。 也许待面临生死作别时一切的一切才会变得明朗即便是心底深处那压抑着的感觉也会随之清晰只不过那时命运之盘早已禁锢一介凡夫俗胎又当真逆得了所谓的天意?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8)尘埃落定,尾声3 慕长歌脸色微微一僵但仅有瞬间罢了 云初染瞥他一眼待瞧得他那张笑靥如花的苍白面容时她心头一紧不由放柔了嗓音:“你不回房收拾一下包袱?” 慕长歌笑了妖异面容宛若桃花初盛勾人摄魂瞧得云初染不由失神若非他面色苍白他这一笑倒是真有十分的倾城绝色 “郡主是要劫本少又非劫包袱”他勾着唇瓣眸中流光婉转惑人不浅 见他重操旧业显露媚态云初染眼角一抽仔细朝慕长歌打量而去最后难得的压制住了心头的莫名情绪仅是道:“如此那就随本姑娘走吧” 说完云初染拎着包袱出了屋门并缓步走在了前面 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只是有些虚浮略显凌乱她步子不停回眸一望却见慕长歌身形略微踉跄脚下步子不稳似乎根本踩不到实处 她面色一沉眸中也带了几分复杂与凝重 慕长歌迎视上她的眸光以为她生气他怔愣片刻便媚笑一声却殊不知他那张带着媚笑的苍白容颜下赫然露着一抹紧张与无错 “是不是嫌本少走慢了?本少走快点便是”他嗓音带着几分随意然而云初染却闻出了几分小心翼翼与患得患失 她顿觉心口一紧面上的神色更是莫名的沉了不少 曾几何时这个眼高于顶风流不羁随意在她面前谈笑风生的妖媚之人变成了如今这个小心翼翼似是怕她生气的寻常男子? 此际慕长歌却是应话加快了步子只是身形更为踉跄他几步当先走在了云初染的前面而后还回眸朝她望来依旧笑靥如花魅惑不浅 云初染望着他心头顿时沉重不少 入目的笑靥虽是风华无限勾人不浅但她却觉得满目刺痛仅因他那张苍白的面色仅因他那毫无血色的唇瓣仅因他明明身子不畅却强颜欢笑仅因他在她面前的小心翼翼带着灼热一举惹透了她的皮囊融入了她的心 眸色一沉云初染顿时加快步子与之并肩而行并在慕长歌的错愕中拉住了他的手 意料之中的冰冷自从那次他靠在侯府门边等她回来她就发现他的手一直都未暖和过了 慕长歌霎时怔愣脚步一停面上的笑靥也跟着僵住但片刻他便挣脱开云初染的手突然媚笑一声:“郡主男女授受不亲” 云初染随之而停但一闻这话她一阵错愕本欲出言讽刺几句却不料眼睛再度捕捉到他那苍白的面色 她眸色一紧破天荒的耐着性子朝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朝他递来缓道:“你步伐不稳本姑娘牵着你走!” 慕长歌静静的望她半晌眸光定定似是愣了待云初染被他盯得有几分不畅时他却慢腾腾的扬了嘴角伸手便拉住了她递在他面前的手低声道了句:“郡主从未这般主动过” 嗓音低缓带着几抹笑意但他语气中隐藏着的欣喜与宽慰她却是感觉得一清二楚 手指再度握上一方冰凉云初染也不由颤了一下她蹙眉握紧他的手望了一眼他那弯着的嘴角终究是道了句:“慕长歌你欠本姑娘三个要求”所以你要好生吊着你的命! 说着她便缓然踏步只是步子慢了许多 慕长歌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虽然身形依旧带了几分踉跄但他那双深黑悠长的眸子却是完完全全的落在了云初染身上 最初的相遇是因凤家家主的名声而起;最初的接触是在千凤楼的任意调侃 最初的欣赏是她对他浑然不惧丝毫不为他的皮囊所动最初的挑战是因她眼底清明未将任何一个男人放于眼底甚至刻在心底 他慕长歌风流艳名飘了千里性子的傲然驱使使得他在红尘中行走片叶不沾然而他本以为他会对这些男女的红尘俗事早已了如指掌且可随意玩转却不料他慕长歌却是最把持不住的那一个也是最容易情动从而深陷得难以自拔的那一个 一旦相遇、一旦接触、一旦欣赏、一旦生出挑战之意他就已经在一步步沦陷只不过他并不自知罢了 然而情意一动寻常之人也许还可趁未泥足深陷之际收手可他慕长歌却是傲然成性自信的以为可以把持可以操纵却不料最终他已然无法潇洒的收手与转身也许他是懦弱了自私了吧 即便得不到他也想掩藏住!即便大限将至他也要锁住她至少在他闭眼与彻底离开之前她依旧在依旧时而朝他望来顺便朝他微微一笑顺便如现在这般握紧他的手让他错愕不住的窃喜从而自顾自的欣慰开来 “嗯答应过郡主的本少自不会否认”许给你的三个要求你随时都可以用只不过你要尽快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哪天会突然睁不开眼睛望不见她更完成不了她的要求来 此话一出云初染却未再回话仅是一声不响的牵着慕长歌往前走着 待出得侯府大门早有一辆普通的马车等候 “郡主马车已备好了”管家自马车边迎过来朝慕长歌担忧的望了一眼而后朝云初染道 云初染淡笑一声出言相谢她先扶慕长歌上了马车最后却将眸光落在了管家面上缓道:“管家当真要一直守着这安阳侯府?” 管家点头视线往马车一落嗓音带着几分悲沉:“嗯!我得守着这宅子也许侯爷哪天在大楚呆腻了会回来住上几天也有可能”说到这儿管家嗓音一顿而后朝云初染望来嗓音更是低了几分:“侯爷就有劳郡主照顾了” 嗓音未落他却自先红了双目 也许这一别很可能便是永远不见了自家侯爷的身子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云初染眸色沉了几分所有的感觉似是拥堵在心口难以排遣她暗暗沉默了片刻道了句:“你放心” 简短三字却昭示了她的决心 想来慕长歌若是不在了她这日子也怕少了几分精彩人世离别对她虽未有多大感触但如今刹那她却有所顾忌了 记得杳沉香逝去时她痛得宛若锥心挖肉若是慕长歌也突然不见了她又会如何? 待她也上得马车那一身紫衣的慕长歌却懒懒躺在车内双眸微合察觉到她进来他微微掀开眸子朝她笑了笑霎时灿若明花 云初染怔愣片刻过去落座在马车一角马车也开始缓缓颠簸起来 驾车之人云初染并未见过想必是管家差遣而来她上车之际仅是瞥了他一眼却见其全身黑衣头戴斗笠俨然一副铁血阴狠的模样看来应是身手极好的练家子 瞧了一眼面前躺着的慕长歌见他薄薄的紫衣加身领口大开那白皙如凝的肌肤上露在外面却让她陡然想起他指尖的冰冷 “冷吗?”她望着慕长歌道了一句嗓音未落她又道:“本姑娘那时仅顾着让总管准备马车倒是忘了让他准备被褥你先等会儿本姑娘这就去……” “不用了”慕长歌出声打断云初染的话而后一脸苍白的笑望云初染:“中了寒毒之人即便是拥三床棉被也是徒劳” 云初染眸色一凝心头怅然 他终究还是承认了 前几次他躲躲闪闪连她把脉都是婉转拒绝而如今他却终于在她面前承认中了寒毒了 慕长歌你终究是愿意全数坦白了? 云初染沉着眸光垂眸静默了良久便云淡风轻的挪动身子坐在了他的身边并伸手揽他入怀毫不诧异的感觉到了他身子带着的凉气 淡淡的龙涎香味顿时盈入鼻息她面色不变伸掌便贴上了他的背脊一股热流顺着掌心出来源源不断的没入了她掌下的皮肤 此际的慕长歌苍白的面上先是一阵错愕最后却是勾唇笑开身子被她拥着似乎暖和一些后背也传来热流暖了心脉他笑着伸手环住云初染腰身脑袋却毫不客气的搁在她的肩头嗅着她的发丝 “难得郡主这般关心本少并不惜以内力相暖此等恩情待本少身子好点就以身相许如何?”良久他才笑了一声嗓音微缓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云初染微微一怔面露几抹不悦:“你这厮这时候还有兴致调侃?” 慕长歌不以为意脑袋却往云初染的脖子蹭去待皮肤与皮肤的接触云初染一僵他却扬唇笑开那只缠着云初染发丝的手也勾上了云初染的脖子霎时二人贴紧全无缝隙 云初染眸色隐隐有些不稳万年从容不惊的面上却刹那间涌出了几抹潮红 正想伸手推开慕长歌却不料他埋在她的脖子里微冷的唇瓣稍稍摩擦过她的皮肤惹来她一阵颤栗 “头一次发觉郡主身上的温度竟能暖到本少骨髓里自打身中的寒毒无法控制以来本少就从未感觉这样暖和过了”他道嗓音带着几分媚气但云初染却闻得出其中的几抹认真 说完他笑了一声嗓音低沉但却霎时带了几分难以压制的悠远:“本少一向都是一个人声名狼藉不说以前相助元璃映时手里也犯下无数人命本少在这元国已然臭名昭著大臣惧之也注定孤独一生却不料现在竟能得郡主担忧” 云初染眉宇一蹙心头隐隐被莫名的东西撞击了一番疼了一下 她静默片刻终究是未推开他手心的内力依旧源源不断的没入他的后背“本姑娘仅是不想你英年早逝罢了说来你以前如何心思缜密臭名昭著皆不关本姑娘的事本姑娘又非惩恶扬善的好人对你的以前自然未有兴致关注另外你欠本姑娘三个要求在本姑娘未开口之前即便是鬼差来勾你的魂了你也得给本姑娘挥退了” 此话一出慕长歌顿时闷笑出声 云初染淡然视之也未计较 片刻慕长歌勾在云初染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若本少能躲过此劫本少娶你如何?你已与本少有过肌肤之亲想来别的男人也不会要你了” 云初染一震嗤笑一声:“呵慕长歌你莫不是冷糊涂了吧?本姑娘如今优待你可不是让你在本姑娘面前放肆的” 慕长歌也不恼继续将头埋在云初染脖子上深深嗅了嗅云初染垂下的发丝良久又道出了一句令云初染惊愕的话:“既然不愿嫁给本少那本少嫁你!” 云初染愣了古代男子皆重志气却不料慕长歌在她面前竟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等话来 她怔愣着眸色面上也隐隐带了几分错愕 她垂眸良久掌心下的皮肤也隐隐有了些温热目光不由间锁住他细瘦的背脊却突然发觉这潇洒自如的慕长歌竟是这般瘦削 心头再度蔓延出几抹复杂与紧然她一直静默着最后眸色一动缓道:“你若是能在此劫撑过去本姑娘娶你又有何妨” 缓慢的嗓音字面意思虽带着调侃但也代表了她的让步与期许 乍然间她突然发觉她似乎根本就未想过要让慕长歌像杳沉香那般离去因为未想过所以才更加衬出她不愿去面对不愿去想象 她这般说明什么? 慕长歌在她眼里永远都是风流不羁魅惑不浅但他却几番救她冥冥中似也让她难以割舍无论是为了欠他恩情还是为了心底深处那不敢触及的莫名感觉她都不会让他这般离去 “郡主可要记着你的话”慕长歌的声音再度响起带了几分挑高多了一分认真、错愕与欣喜 闻得这话云初染顿觉有些释然不由笑了一声:“自然会记住!”只要他再撑几天待回到楚国她就有办法治他! 这话一落云初染终于停止给慕长歌输送内力伸手摸了摸他的背脊却能感觉到温度了 她松了口气正欲问慕长歌感觉如何却不料道道沉重但却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铠甲的摩擦声由远及近层层压迫而来 片刻马车停了 云初染眉宇一蹙心头一紧难不成是元璃映派兵追来了? 伸手推了推慕长歌:“喂你先放开本姑娘出去瞧瞧” 嗓音一落慕长歌却搂紧她未有丝毫放开之意云初染愣了一下随后一道清晰且带着几分惊喜哭腔的嗓音飘来:“郡主!” 云初染猛的一震心头复杂 秋宛! 没想到她与秋宛相遇竟是这等场合想来当初那个时时陪着她被她常常出言调戏的清秀女子如今也回不到当初了吧 呵原来物是人非竟是这般令人心生感慨 “染儿你这是想出城?你打算撇下我与夜刖独自出城?你快些出来元璃映那狗贼已入大牢三皇子今夜会在别院设宴我和夜刖过了今夜就与你一同回去如何?”柔媚的嗓音也传来微微带了几分紧然与霸道 云初染眉宇更是蹙了几分唇瓣却幽幽的带了几分完美的弧度 呵夜刖、夜魅!虽说与他们分开不足半日但脑中却不由回想起他们以往跟在她身边的场景却令她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缠在身上的手臂再度紧了几分特别是勾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臂用了不小的力道云初染呼吸不适伸手推了推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低声道:“快点放手” 此话一出慕长歌那只勾在她脖子上的手顿时放开了但她还来不及回神他却将她的腰缠得更紧连带整个人都死死的贴着她“是夜刖、夜魅?你的青梅竹马也追来了?郡主可还记得方才的话?若本少熬过此劫郡主便是本少的人如今本少依言正硬撑着郡主便要与你的青梅竹马复合弃承诺于不顾了?” 云初染一怔暗自思量心头却对慕长歌的怪异举动明然若雪 他是在紧张? 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云初染微微一笑嗓音柔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确是真只不过本姑娘可未对他们许过什么诺!既然本姑娘对你有承诺那就自然算数你如今寒毒蔓延难以控制也的确是在强撑了如此本姑娘似乎当真不可弃你于不顾” 嗓音一落云初染淡笑一声手掌一抬隔空撩起了马车的车帘 刹那略微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窝在云初染怀中的慕长歌浑身一震而后幽幽转眸青黑的眸光将面前那几个男人扫视一遍眼风里也瞅见了马车周围密密麻麻的官兵 他愣了片刻而后慢腾腾的换了个姿势躺在云初染怀里然而这不经意间的一动却让他紫衣一滑不深不浅的露出了一方白皙如凝的肩头以及紧致美艳的胸膛 在场之人皆是倒吸一口气双眸圆瞪那秋宛早就瞧得面红耳赤而后急忙将眼睛望向了别处夜刖夜魅一脸震惊目光不停的在云初染与慕长歌身上打量但却说不出话来 在场之中唯有那坐在马匹上的明黄衣袍男子眸色隐隐一动但却片刻就收回了落在慕长歌身上的视线仅是将眸光直直落在了云初染脸上 慕长歌将在场之人的反应随意瞥了一遍勾唇笑着修长白皙的手臂一只勾在云初染腰身一只搭在云初染肩上苍白的面上猝然盈满魅惑的笑容宛若三月桃花勾人摄魄令人惊艳赞叹 他一直知晓自己这副皮囊有多艳丽但他却极少显摆如今他倒是要发挥极致! 此际的云初染面色微微有些波动心底也隐隐猜到了慕长歌此番用意 叹了口气她伸手云淡风轻的替慕长歌拢了拢他身上的紫衣盖过他的胸膛和肩头却不料慕长歌笑得更是明艳如花而马车前面的夜刖夜魅却是怒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连那骑在马上的明黄衣袍男子此际也是蹙了眉头 “小秋宛别来无恙”她瞥夜刖夜魅一眼却将眼光落在了那道青色的影子上 秋宛一愣面红耳赤的转眸过来待见得慕长歌已然拢好了衣衫她顿时松了口气眸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又唤了声:“郡主” 云初染暗暗一笑她这出倒是我见犹怜呢 “云初染你下来!”霸道冷气的嗓音柔媚不减 云初染转眸望向夜魅笑了笑缓道:“夜魅本姑娘如今得急着回大楚怕是等不到明日” 说着云初染望了一眼一脸阴沉的夜刖而后终究是将眸光落在了马上的明黄影子上 发丝微扬五官精致如今他一身明黄的龙纹衣袍加身气质刚毅倒是带了几分难以掩盖的君临之气 “没想到三皇子也会来为本姑娘送行”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毫不避讳迎视上他复杂的眸光嗓音一顿又道:“看来如今三皇子是登临大宝了恭喜!” “皇子殿下如今已是大元太子”一旁秋宛插了句话 闻言云初染面上的笑意更甚 呵大元太子!当真是世事难料啊前一刻大元的太子元璃映正带着她游街万般荣宠而转眼之际他却成了牢中罪人而这个曾经被她以二两银子买得的俊逸男子却一跃取代了元璃映的位置成了新的元国太子。 周围的气氛微微肃然了几分。 马上的绯彦一直抿着唇淡着一张脸良久他终究是开口了:“你要离开?” 云初染笑着心头嗤笑。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 她并未回话仅是云淡风轻的笑望着他此际怀中缠着她的慕长歌却是慢悠悠的出声道:“太子殿下如今本少要随郡主去楚国慕家之事就有劳殿下多费心了想必殿下也是忠信之人定会做到你答应过本少的事如今天色已然不早若是殿下无事我们便得赶路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49)尘埃落定,尾声4 “你是何人!竟敢窝在染儿怀中!”许是慕长歌的嗓音太过柔腻魅惑此际的夜魅顿时喝斥一声 刹那气氛冷冽了几许 慕长歌却是不以为意的瞥夜魅一眼修长的眼眸微微一眯更是伸指肆无忌惮的缠上云初染的黑发身子也往云初染身上蹭了蹭惹得在场之人更是面色大变 云初染眼角一抽继而嘴角也微微僵了不少慕长歌这般动作她自然知晓对夜刖夜魅来说是挑衅十足 抬眸瞥了一眼马车外的几人云初染眸色一沉正欲开口警告慕长歌几句却不料那夜魅顿时飞身而来凌厉的掌风震动周围的空气气流入注般朝她怀里的慕长歌袭来 然慕长歌却是不慌不忙苍白的面容却带着几抹媚笑 见慕长歌未有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云初染终究是搂着慕长歌往一边闪去夜魅面色更黑掌风险险自云初染身边避过霎时震穿了马车 木制碎裂的声音破空而出隐隐带了几分骇人 云初染转眸瞥了一眼被马车被震坏之处深黑的眸光在那碎洞上盯了良久终究是面色阴沉“夜魅你倒是放肆!” 不得不说夜魅方才那掌力道十足若是震在慕长歌身上他怕是没命可活 此际的夜魅正毫无姿势的蹲在马车上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初染面上青红交加似是怒气难掩:“我放肆?你竟然说我放肆?这男人是谁竟能得你这般维护!” 云初染眸色一敛心底终有妥协好歹夜魅也是陪她长大之人她即便有怒也不可朝他肆意发泄 “本少与她有肌肤之亲你说本少是何人?”正待云初染暗自措辞却不料怀里的慕长歌再度道了句惊雷之语 刹那间周围气氛似乎凝固 秋宛早已瞧得痴呆面上似乎瘫了夜刖眉宇一蹙脸色不善而她面前的夜魅则是呼吸不稳眼睛发红连带身形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马背上的明黄男子早已飞身下马站于马车边深黑的双眸深邃异常宛若一汪寒潭全然无底 “他说的是真?”绯彦嗓音极为低沉若非他双眸紧锁云初染云初染倒是要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对于慕长歌这突来的话她也是惊愕不浅虽心头有种被算计了的怨气但不得不说他说的的确是真 另外面前这几名男子的心意她又何尝不知然而她云初染本是凉薄之人岂能给在这事上给他们希望 夜刖夜魅于她来说宛若亲人她喜欢依赖喜欢眷念但绝非爱慕曾几何时她也曾感知小时候里那种亲人般的关切微微变了味但她却故作不知一是因为本性懒散不愿面对二是因为天生凉薄难给他们回复 至于绯彦应是接触甚少的一位虽说曾经一场主仆但她与他呆在一起的日子却是甚少如此他对她的感觉也许仅是停留在好感甚至欣赏当然也不乏傲气驱使让他有将她占为己有的傲视念头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微微一笑精致面容风华盈然灿若夏花:“是真!” 简短二字一出她却见夜魅身形更是一晃而绯彦则是猝然沉了脸色深邃的眸中也波澜起伏似有风雨来临 “染儿这等玩笑可不能随意开你快下来我们明天一起回楚国”车外的夜刖笑了一声嗓音故作柔和 云初染转眸朝夜刖望去温婉道:“夜刖何时喜欢自欺欺人了?” 一句话震得夜刖顿时色变面露凄哀 云初染有些不忍但却无视了他的脸色仅是将眸光回转落在了绯彦身上“太子殿下如今领这么多官兵来是为了替本姑娘送行?若真是这样本姑娘感激不尽如今天色已然不早不如就此别过若太子殿下日后再来楚国本姑娘定然设宴相待” 云初染嗓音柔和温婉得礼 绯彦深黑无底的眸光直落在云初染面色良久才沉声道:“若我不是来送行是来拦你的呢?” 云初染笑了“本姑娘一向不吃硬若是殿下强拦你与本姑娘定然连最后的朋友都做不成了”说着云初染转眸瞥了瞥周围的官兵嗤笑一声:“再说你认为就凭这些人能拦得住本姑娘?” “云初染你……”一旁的夜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出声一吼哪知话语未完却被云初染一指封住了定穴 夜魅满脸怒红然云初染却瞥他一眼朝他缓道:“你这易怒的性子倒是一成不变说来本姑娘今日便要离开你若是要随本姑娘一道现在就转转眼珠子你若是不愿本姑娘现在就将你扔出去” 此话一出那夜魅依旧怒着脸但片刻他却不住的转动眼珠子瞧得云初染心生咋舌 她倒是不知这夜魅这般转动起眼珠子来倒是有几分难以入眼好歹也是风华盈然的俊公子如今这般倒是险些毁了形象 “你呢?”她转眸望向车外的夜刖随意笑问 夜刖直直的望着她在她的意料之中点了头 “初染本少身子不好这路上人若多了本少怕是休息不好”这时慕长歌那柔媚不浅的嗓音响起使得云初染微微一怔 一旁夜魅猛烈的呼吸着若非此际定穴被点他定然会将慕长歌扔下去了 “今日你们所有人都不可离开上京”凉凉的一句话道出霎时坏了气氛 云初染望向绯彦见其面上露有冷冽之气不由嗤笑一声:“绯彦别逼本姑娘出手” “太子殿下切莫恩将仇报若非郡主你今日行事能这般顺利?”一旁的秋宛也忍不住开口嗓音却未带几分尊敬 绯彦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仅是深眼望着云初染:“我并不想与你兵刃相见也从未想过让伤你我仅想将你留下来而已” 说着绯彦眸色终于有些波动似斟酌一番继续道:“大楚近日形势想必你也知晓你如今回去无异于水深火热如此你还不如呆在元国我可以庇护你”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笑心头明然 如今大楚局势不良她这身带预言的霓裳郡主又怎能逃脱 呵‘天星浅动济世之人降临!霓裳桂花盼得一人归统一天下福耀我大楚万疆国土’不得不说大楚国师说这话倒真像骗吃骗喝的神棍了 她云初染岂有济世之才岂能惹那劳什子天星动动她仅是寻常穿越人未有什么磅礴野心仅是想过些安稳日子罢了 另外江山是否易主又于她何干那些皇室中的争权夺势又关她何事! 刹那云初染微微敛神朝绯彦笑了笑:“太子殿下的心意本姑娘倒是领了只不过本姑娘也非懦弱之辈岂能一直呆在元国缩头缩脚天色已然不早殿下还是撤兵吧莫要让我们二人连朋友也做不得” 此话一出绯彦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无力 云初染淡然不惊仅是直直的朝他望着 良久她才见绯彦终于垂眸下来薄唇抿成了一条冷弧度但却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见状夜刖倒是识趣的上了马车一旁的秋宛神色一动瞥了绯彦一眼也跟着挤了上来 云初染眉宇一蹙只觉这本来不大的马车突然挤了三人上来倒是略显狭窄 “大楚皇室之争越发明显不知郡主可否知晓那大楚太子为讨好大楚皇帝已然自行请旨领兵来与元国相战势要立功威慑全朝如此大楚与大元相战定然发生郡主我如今可以放你回大楚但他日你若是替大楚出谋划策对付我大元这要如何?”绯彦瞥了一眼车内之人嗓音微冷但却多了分掩藏着的惆怅 也许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 如此他又何须当真与她撕破脸皮只不过大元与大楚一战迫在眉睫他岂能随意放她离开 他今日行事顺利全靠她精心策划先是地道后是利用凤家暗卫威逼利诱的收买朝臣而后是用死士在元璃映面前代替他死然后是安排萧离麾下悄然入宫最后是围堵游街的元璃映以箭雨相克 如此的她可谓是聪明非凡从容平静中却能使出颠覆性的手段说来若放她回大楚也许会对大元极为不利但不知为何不愿伤她是真不愿与她撕破脸皮是真他的确不愿惹恼她仅因心底深处有着莫名的悸动与顾忌难以排遣只愿顺势妥协。 此际云初染却是迎视上绯彦的面色淡笑:“你放心本姑娘自不会插手这些事!不过两国相战势必生灵涂炭你当真希望这事发生?” 绯彦抿了抿唇眸色低垂:“虽说不忍但却别无他法另外大楚太子的确太过嚣张应当教训” 闻言云初染依旧笑着但眸色却是隐隐飘远。 最终绯彦终究是对云初染放行且亲自护送出元国上京直到云初染的马车行上那条曲折的官道他才御马而停立于马背上直直的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良久出神。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0)尘埃落定,尾声5 马车一路颠簸云初染等人不分昼夜的赶路待出得元国众人皆是精神欠佳 一辆小小的马车挤着五人五人大部分时间皆是大眼瞪小眼吵闹声也是频频横空而出 慕长歌凭着身子不好常常枕在云初染腿上休息偶尔风流性子犯了勾勾云初染头发蹭蹭云初染肩头之事时有发生云初染不以为意加之也未将男女之妨放于眼里仅是觉得只要慕长歌不触及她的底线她自然可以看在他身子欠佳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那夜魅则是全然忍不住每当慕长歌对云初染动手他皆要相阻他与慕长歌二人皆是有心气儿之人如此一来他们倒是常常拌嘴与挑衅 云初染将这些事瞧于眼底本欲再雇辆马车分散‘人群’毕竟排除慕长歌与夜魅常要吵闹外这马车容纳五人的确太挤 然而她这想法刚一提出来除了秋宛同意夜刖夜魅勉强答应 而慕长歌却一脸苍白的窝在她的怀里笑得灿烂如花伸手勾着她的青丝笑道:“既然要雇一辆马车那便让夜魅兄他们三人去那辆马车吧郡主要照顾我自然要与我乘坐同一辆马车” 他这话一出本来已经勉强同意她想法的夜刖夜魅顿时倒戈称再雇一辆马车费银子不如就一同挤挤增加……感情 云初染一怔眼角也隐隐有些僵硬 夜刖夜魅二人哪个是善于省银子的主如今他们用这等借口还不如直接丢句‘不雇’来得实在 马车一路颠簸车中五人一路大眼瞪小眼吵闹声依旧难以消停 最后云初染终究是心生不耐云淡风轻的雇了辆马车将夜刖夜魅全数赶了过去 夜刖蹙眉但却不忍出言相拒点头同意而夜魅却是掳着袖子势要大闹云初染面色一沉随意威胁了几句夜魅也怕她生气终究是愤愤入了那辆马车 云初染的马车空了不少瞧着慕长歌亲昵的靠在云初染身上秋宛一直面红耳赤最后忍耐不下主动窜进了夜刖夜魅的马车还被夜魅大骂了一番称她背叛他们连眼线都不愿为他们做 秋宛有苦难言起初还低头忍了夜魅的骂语而后实在难忍不由与夜魅叫上了劲儿随后一路上夜刖夜魅马车上频频发有吵闹声只不过却不是夜刖和慕长歌吵闹而是夜魅与秋宛 秋风飒爽略微凉意的风窜入马车微微拂乱了云初染的额发 慕长歌靠在云初染身上浑身冰冷异常面容依旧苍白但他妖异俊美的面上却一直带着浅笑似乎即便是身子不适他也心头愉快 他伸手拂了拂云初染额上的青丝脑袋枕在她的肩上“这些日子虽平凡但却极难忘郡主本少瞧那夜刖夜魅也是真心待你日后你身边有他们也是甚好” 他嗓音低缓隐隐带着几分悠远惆怅却不如与夜魅吵闹时那般有力 云初染暗叹一声心知他又在想自己劫数难逃 她伸手微微贴上他的后背再度朝他体内输送内力以图温暖他的身子:“凤家缺不了夜刖夜魅” “那郡主身边可缺得了他们?”慕长歌轻笑一声深黑的眸中隐隐带着一抹紧然 云初染微微一怔精致的面容带着几分平静从容道:“本姑娘身边自然仅能站本姑娘的良人” “那本少可有资格?”他嗓音微急话语一落他却突然笑了声嗓音再度低沉悠远了起来:“本少已是将死之人自然未有资格了只不过若是本少当真不在了郡主可会像怀念杳沉香那般怀念我?” 说完他缠着云初染发丝的手指僵硬起来一动不动 云初染面色不变垂眸望向慕长歌近在咫尺的温热鼻息喷在她脸上倒是令她有些莫名的悸动 “你若是不在了本姑娘便忘了你”她凝视他良久而后浅笑一声嗓音温婉如常随意如风 慕长歌眸色顿时一黯痴痴笑道:“呵看来本少连杳沉香都比不上如此本少当真有些不甘了” 云初染不置可否淡笑试探:“何以不甘?” 慕长歌苍白的面上顿时蔓延出媚笑他拉长脖子往云初染面上印下一记吻伸手毫不客气的勾住云初染脖子嗓音极为惑人:“郡主此番本是劫走本少不为钱财那就相当于为‘色’难道一路来郡主就不想对本少做些什么?”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云初染苍白的面容虽带着媚笑但破天荒的有些微红 云初染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后却差点嗤笑出声 她迎视上慕长歌的眸光兴致大起的道了句:“美人计?” 或者可以说是‘美男计’? 慕长歌眼角抽了一下但却故作随意潇洒身子不由贴紧云初染:“难道本少这皮囊不够‘美人计’的资本?” 云初染终究是笑出了声不得不说慕长歌这狐狸无论何时都是以他的皮囊为傲 她微微敛神一手将他扶好让他舒适的枕在她的肩上一手依旧源源不断的在他后背输送内力叹了口气良久才道:“你如今面色苍白的确不够‘美人计’资本” 慕长歌眸色一沉苍白的面色隐隐带了几分凄凄 他微微合上眸子修长的手臂环上云初染的腰努力感觉着云初染身上的温度和后背的灼热他将头埋在云初染颈边的青丝里低道:“本少以往从来都未有这般在乎过这条命如今本少当真是舍不得呢!” 云初染心头微微蔓延出一抹低疼胸口略感微闷 她侧头静默了片刻终究是伸着另一只手摊上了慕长歌的脸 刹那她只觉指尖下的皮肤突然颤栗了几分她微微一怔刚刚缩手却不料慕长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也不自觉的往她的指尖贴紧笑声道:“郡主这手都是暖的” 云初染愣了一下心头似乎泛着难以平息的波澜微痛也微闷指尖不自觉的在他脸上游移最后停在他修长微合的狐狸眼睛上淡声道:“等回到楚国本姑娘便让先机老人治你!你只需再撑几日便可” 慕长歌未言但却微微点了点头面色略带苦涩但也漫出少有的坚定 后面几日慕长歌身子越来越差 他身子的温度越来越低以往云初染只需每日为他输送两次内力以保他温暖然而如今她却是每日为他输送五次内力都无法让他身上的寒毒缓解 他面色以前是苍白如今是惨白就连他那双薄唇如今却是乌紫得厉害而那浓郁的色泽却是刺痛云初染双目 如今的慕长歌已然不能与她分离即便是分离一会儿没了她的体温支撑他会冷得不自觉的颤抖哆嗦 马车依旧颠簸只是车速提了不少 待云初染踏入楚国国界却在边关不期然遇上了镇守在边关的楚国昭和太子楚逸尘 云初染身兼国师预言待楚逸尘见得云初染喜色难掩全无放云初染一行离开之意 云初染心生不畅正欲强行离去却不料楚逸尘差重兵围来势要控制她 正待云初染一行与楚逸尘对峙却不料楚亦风御马领兵出现 刹那间气氛似乎陡然冷冽了几分 对于楚亦风的出现云初染极为意外然那楚亦风却是仅朝她瞥了一眼而后他深黑的眸光落向倚在她身上的慕长歌面色猝然一沉 但仅片刻他便亮出了怀中的明黄圣旨缓慢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瑞王速带霓裳郡主返京不得有误钦此”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云初染有了庇护 太子楚逸尘虽想控制云初染但却不敢擅自违背皇帝的意思仅得作罢愤愤挥兵离去。 而云初染却是瞥了瞥楚亦风坐下的烈马眸色一动扶着慕长歌走于他的烈马边仰头朝他淡道:“借你马一用!” 不是问句而是直接的索取。 楚亦风坐下的马毛色正宗乃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如今慕长歌身子不易再拖她定要带他速速回京寻到先机老人。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1)尘埃落定,尾声6 楚亦风脸色更是沉了几分出口便道:“爱妃与慕公子这般亲昵是否太不合礼数了?” 浑厚的嗓音似乎带了怒气 然而他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色变就连那些楚亦风领来的官兵都不由垂下了眸仅觉周围阴风四起似乎有点冷了 说来前些日子云初染休夫一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楚国皆知 “呵莫不是瑞王殿下如今要赖上我们染儿了吧?这楚国谁人不知瑞王已被染儿休弃了?”一旁的夜魅将楚亦风扫视一眼俊美如斯的面上媚笑盈盈但他眸中那抹鄙夷却是昭然若揭 楚亦风面色不善深黑的眸光凝向夜魅:“你又是谁?” 夜魅面色不变正欲勾唇讽刺然云初染却瞪他一眼惹得他面露不畅但终究是有些委屈的忍下了后话 “有事日后再说王爷借你马一用”云初染微微敛神最后将眸光落在了楚亦风面上 见云初染面上不带丝毫恭敬之色楚亦风心底更是不畅 想来方才刚见她时他心底却涌出了一抹狂喜然而自他注意到那靠在她身上的慕长歌时他心底的喜意顿时被浇熄大半 他未料到一向在他面前冷漠从容的云初染却能这般柔顺的扶着另一个男人 “借马?呵何须借爱妃与本王同骑一马也是自然”楚亦风暗暗压制心底的不畅嗓音浑厚但却带了几分柔和 他微微弯身朝云初染伸出手来 错过了这么多久他如今虽怒怒她竟敢大逆不道的休他竟敢在那鬼城抛弃他但他却心有顾虑再也不愿再将她拒远 待他那次被慕长歌的人送回乌江他便怒不可遏正欲策马再追却不料云斐倾彻底将他拦住恳请他以大局为重 那时他仅得推迟寻她之事速回京都却不料朝廷之中风起云涌支持他的人也大部分倒向楚亦风他俗事缠身整日琢磨对策虽心底念着她却也仅有暗自差人潜入元国观察从而飞鸽传书告知他关于她在元国的事 前些日子元国太子元璃映纳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坐卧不安仅因元璃映要娶之人竟是她!他怒气难消本欲不顾一切的策马奔向元国却不料被父皇所拦最后还关了禁闭 他不知自己父皇为何会这般对他她是他寻了这么多年的女子更是他名正言顺的正妃虽说其间误会太多她又落下休书让他面子全失但他却不愿深究只愿她回来回到他身边那么一切的一切他皆可全数抛去既往不咎 被关禁闭他焦急不已奈何他那父皇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惜用软骨散禁锢他他整日郁郁悲怆难安最后国师来探望他并在他面前保证她不会真嫁给元璃映他才暗自松了口气 如今得知她回来他再也忍不住策马而来甚至预算着楚逸尘定会干预他不惜事先伪造圣旨仅想安安全全的带她回去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亲昵的扶着其他男人他岂能不怒不愤! 云初染面色不变转眸朝他递来的手瞥了一眼嗤笑一声:“王爷初染说的是借马并非与王爷共骑一匹”说着云初染嗓音一顿而后眸色一沉短促淡道:“王爷得罪了!” 嗓音未落她一把伸手握住楚亦风的手用力一拉 霎时楚亦风重心不稳措手不及的被云初染拉下了马紧急时刻他挣开云初染的手腾空翻转了一圈才险险落地 然云初染却趁机勾住慕长歌的腰身一跃便坐上了楚亦风的马待楚亦风反应过来云初染早已策马疾行烈马四蹄扬起漫天灰尘呛得一些官兵不由掩面咳嗽 “染儿!” “郡主!” 在场的夜刖夜魅与秋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腾空而跃身形如箭的追去 楚亦风面色陡然黑沉一双幽深的双目盈出怒气浑身透出的冷冽之气吓得一些官兵们浑身隐隐发颤 他眸光直锁那抹越来越远的白影恼怒的冷哼一声俊美的面容盈满的全是煞气骇人锥心 这厢即便是内力再好也不可长时飞跃加之云初染所骑的乃是楚亦风的御马日行千里速度极快不久便甩远了夜刖夜魅与秋宛等人留得他们三人落于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发软但却有怒难言 云初染将慕长歌抱坐在前方御马狂奔周围的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二人发丝 慕长歌浑身本就冰冷如今坐于狂奔的马上冷风呼啸更是令他浑身发颤云初染心生不忍与担忧期间常常停下马来替他输送内力但越到最后效果越是不佳 她心生沉重更是疯狂的御马前行从边关到大楚京都本要十日马程而她却足足缩短了一半 入得京都城门云初染顿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她仍旧策马一路狂奔惹得街上路人惊愕躲闪最后愤愤怒骂 她无暇顾及仅是策马行至千凤楼楼外才停下马来 此际天色甚好温和的阳光落下隐隐有些灼热然云初染却心情阴郁只因此际的慕长歌浑身冷得骇人并早已陷入昏迷她在马上唤他多次他都未醒来使得她心生不祥的预感 她抱着慕长歌下马连千凤楼的大门都未敲直接提气越墙直接顺着二楼那道木窗闯入千凤楼老鸨屋内 酣睡的老鸨顿时被吓得自床上窜了起来抱着枕头哆哆嗦嗦的吼了句:“抓采花贼!” 云初染面色一黑抱着慕长歌就冲向老鸨的床边脱口便道:“下来!” 瞧清来人老鸨心头大松急忙伸手拍拍差点被吓出来的心但见云初染抱个男人过来她顿时慌了神急忙缩回被褥里颤声道:“小…小染儿你你你这是做何?我我我心系那先机老头不不会对别的男人献献献身!” 云初染眼角一抽但却迅速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将穿着亵衣的老鸨拉下了床而后将浑身冰冷的慕长歌小心翼翼的安置在了床上 老鸨目瞪口呆面色僵硬云初染急忙回头朝她望来正欲说话却不料不远处那道雕花木门顿时被踹开而后一个令她极为熟悉的苍老之声响起:“哪个不长眼的采花贼连半老徐娘都瞧得上眼!” 云初染与老鸨回眸一望顿时瞧见一个白胡子老头速速奔了最后眼风里瞅见云初染后他急忙停住脚下的步子从容平静的转身装模作样的就往不远处的雕花木门走去并喃喃出声:“果真是老了连梦游都梦游得远了” 此话一出老鸨面色一黑上前几步拉住那白胡子老头怒道:“你说什么?梦游?先机老头你当老娘这闺房是你任你自由出入的?” “闺房?”那白胡子老头白眼一翻转眸朝老鸨瞥来吓得老鸨急忙双手护胸:“你看什么?男女授受不清!” 说着她急忙窜到云初染身后咬牙道:“小染儿你如今也可作证了你这师父如今瞧了红姨我的身子这回该负责了!” “红飘飘你如今穿着亵衣我瞧见什么了?别不识好歹方才你若不叫我岂会以为你遭遇不测从而闯进来救你?说你蠢你还真蠢武艺蹩脚连眼神都不好!云初染这孽徒是采花贼吗?即便是采花贼那孽徒又怎会采你这半老徐娘?”先机老头白胡子一吹嗓音大得惊人 仅片刻千凤楼的人全被惊醒了 闻着凌乱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云初染眉宇一蹙挥掌隔空掩住了那道木门而后朝先机老头道:“师父徒儿有事相求” 温婉的嗓音带着几分焦急之意 云初染这话一出顿时将老鸨与先机老头雷了个外焦里嫩 先机老头先是一震惊异而后顿时反应过来戒备的望着云初染:“为师道行尚浅孽徒不染儿为师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他一手交出来的云初染自小到大可谓是一直都是‘老头老头’的唤他毫无尊卑可言然而一旦她有大事相求定会在他面前如此温顺 想着先机老头眼风里不由瞅见了床上躺着的人眸色一动又道:“孽…染儿啊为师还未睡醒先回房补觉!” 说着他欲趁机开溜哪知云初染顿时一把拉住他胳膊扭着他就将他带到了床边:“少在本姑娘面前胡言!老头快些救他他身中寒毒如今急需解毒!” 先机老头一怒瞅了瞅过来站在一旁的老鸨红飘飘顿觉云初染在人前不给他面子令他颜面尽扫 垂眸瞅了一眼床上的慕长歌先机老头负气道:“印堂发黑离死不远!” 云初染面色一沉凝眸望向先机老头:“你若是再敢胡言本姑娘就一把剪了你的胡子!” 先机老头顿时色变眸带委屈的望向云初染:“你这欺师灭祖的孽徒就知道欺负老头我!” 说着见云初染面色毫无变化他顿时敛了敛神弯身下来伸指搭上慕长歌的脉搏片刻他那两条雪白的眉毛顿时紧蹙起来 云初染瞧着先机老人的脸色微急:“如何了?” 其实她虽说自诩医术了得毒术极佳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先机老头看似玩世不恭但真本事定然在她之上 近些日子她常常替慕长歌把脉只觉毒入骨髓难以医治她无能为力最后仅得将希望全数寄在了先机老头身上希望他有所办法 “毒素早已蔓延五脏六腑回天乏力!”良久先机老头的收回手朝云初染道 刹那间云初染顿觉心口一紧紧得有些发疼 她面色隐隐苍白了几许并不可置信的望向先机老头:“人命一条如今可不是你胡言乱语之际!收好你的玩世不恭你若是治好他本姑娘就给你凤家令牌让你随处都可免费饮酒!” 先机老头眸光一亮:“你这一毛不拔的孽徒如今倒是大方!” “那你治不治?”嗓音微紧。 先机老头微微敛神眸中的亮光也全数消失。 他瞥了慕长歌一眼而后突然凝重的摇了摇头:“这人中毒太久根本无法解毒!老头我先用施针封住他的血脉兴许还能让他撑到明日清晨”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2)尘埃落定,尾声7 寒毒加身毒入血脉回天乏术 云初染静坐在慕长歌的床边盯着他苍白的脸出神 先机老头与老鸨极为识趣的出了屋子并掩上了屋门 周围死寂隐隐有空气浮动却依然掩饰不住其中的昏沉与压抑 良久云初染才眸色一沉深邃得宛如寒潭全然无底伸手轻轻的替床上的慕长歌理顺额前的青丝然而指腹下的触感却是冰凉彻骨 一路御马回京她身子已然疲惫面色也隐隐有些苍白再盯了昏迷不醒的慕长歌良久后她逐渐神智抽离趴在慕长歌的床边睡了起来 夜阑人静 今夜皎月朦胧清辉也带了几许迷离不如前几夜那般清透怡人外面微风浮动但却隐隐带了几分冷意 一向热闹非凡的千凤楼今夜却是未开门迎客那些早在楼外等候的客人倒是骂骂咧咧或惆怅或失望或谩骂的离去 一楼的美人皆是静静呆在自己屋内全然不敢喧张仅因她们知晓这千凤楼的主子千凤姑娘如今心情不畅 老鸨于厅堂内痛心疾首三番两次忍不住想开门迎客奈何花魁尺素却能每次都恰到好处的朝她抛来警告的眼色使得她心有不畅但却不得不忍 楼里静默良久 不久二楼那道雕花木门终于被打开一身雪白的云初染缓缓走出 她眉宇紧蹙精致面容上的风华之色却是减了不少反而盈出了几分全然不符合她性子的紧然与忧虑 脚下步子微沉她沉着脸色直往尺素的屋子待推开屋门的刹那她在意料之中见得老鸨于先机老头正在这屋内而那一身绯衣的尺素则是坐于圆桌旁细细绣着手中的刺绣 见她道来尺素朝她微微一笑“染妹妹怎来这儿了?” 云初染不答仅是只身进屋来举步走至那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先机老头身边淡声道:“先机老头!” 淡然如风的一句话却未能唤醒酣眠中的先机老人 坐在一旁的老鸨眸色一晃抬掌就朝先机老头脑袋上一拍 先机老头顿时被惊醒眼睛还未来得及睁开就吼道:“哪个不长眼睛的狗崽子竟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 老鸨面色一沉此番本是借机光明正大的‘拍醒他’奈何却被反将了一军她肥厚的脸上顿时涌出几抹怒气那只肥肉横生的手掌再度扬起欲朝先机老头拍下却不料先机老头突然回神伸手劫下她的手道了句:“红飘飘适可而止!别以为老头我没脾气!” 老鸨微微一怔心头发虚终究是冷哼一声甩开先机老头的手自顾自的生起闷气来 先机老人却是不以为意仅是抬眸朝云初染望来似是愣了一下才道:“孽徒你怎在这儿?你那相好的明天清晨就一命呜呼了你还不去好生陪着?” 云初染深黑的瞳孔一缩瞧得先机老头怔愣一番片刻他便摸摸鼻子垂眸下来避开了云初染的眸子 “少在本姑娘面前胡言这世上岂有你先机老头解不开的毒!”云初染深黑的眸光落在先机老人身上细细打量 她嗓音缓慢悠长隐隐中带着几分浅浅的威胁 “老头我自然会解毒只不过你那相好的已然毒入五脏深入血脉与骨髓即便老头我配出解药也会因为时已晚于事无补!”先机老头道 云初染眉宇一蹙面上猝然荡过一抹冷气 但仅刹那间她却全然收敛了面上的冷气淡笑一声柔和温婉的嗓音宛若山中清泉清雅卓绝:“老头你不是有颗还魂丹?” 先机老头顿时一震抬眸直直的朝云初染望来眸光略带躲闪:“哪还有什么还魂丹!前些日子你让老头我进宫替那昭和太子疗毒老头我就破费了那颗还魂丹!” 云初染眸色一动眸中的笑容不达眼底:“昭和太子楚逸尘所中之毒并非太过难解用普通药材足以岂会让你破费还魂丹?” 说着云初染淡笑一声面容顿时带了几分冷冽眸泛威胁:“老头少糊弄本姑娘你若是治不好那慕长歌本姑娘自有办法对付你!” 先机老头愣了一下顿时歪嘴蹙眉的委屈道:“老头我当真是识人不清竟收了你这孽徒你这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人老头我今日便要与你断绝师徒之情” 云初染面色不变唇瓣上的弧度微微冷了几分她瞥先机老头一眼而后淡然干脆的转身脚下微微踏步待走了两步她头也不回的道:“既然还有力气在此叫嚣还不如随本姑娘去救治慕长歌!” “孽徒你当真心系于那臭小子?即便是欺师灭祖你也要救他?”先机老头嗓音有些挑高但却难得的带了几分认真 云初染不置可否脚下步子微微缓了一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无论是出于他对她有恩还是出于她对他心生莫名的感觉她都不能让慕长歌死! “呵难得你这孽徒也会这么在乎一个男人”先机老头笑道嗓音带着几分诡异 “什么难得!以前小染儿不是也在乎夜刖夜魅那位俊公子?”老鸨插话 “你懂什么!这一样么?早就瞧你脑袋泛空四肢发达如今还真是那么回事!”先机老头朝老鸨毫不客气的鄙夷一番见老鸨撒气欲揍他时他恰到好处的起身朝云初染跟来有模有样的捋着他那长胡须道:“孽徒你那相好的虽回天乏力了但老头我这回倒是可以试试替你与那阎王抢人” 云初染淡笑一声依旧未回头脚下步子微微加快 待出得屋门闻得身后跟来道道虚浮的脚步声心头微送知晓先机老人跟来了 片刻她眉色一敛:“条件?” 名动天下的先机老人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说来她云初染虽是她的徒弟但他却自始自终未教过她什么她如今会的一切皆是源于自学如此一来她虽说一直与先机老头相处一起但却从未见过他露出什么惊天的本事来 她以往也一度嗤笑那些江湖中人愚蠢至极竟会尊崇一个好吃懒做的怪癖老头但后来见得先机老头救治重伤的夜刖夜魅她才知晓他并非一无是处仅是她从未认真发现过他的厉害之处罢了。 云初染这话一出却见那先机老头顿时上前几步与她并肩而行。 她瞥他一眼却见他那小眼睛里折射出缕缕极亮的光来。 她暗自嗤笑心知这先机老头逮住机会定会狮子大开口然而她静默的待了片刻却闻先机老头道:“如今楚国云涌瑞王与那太子争权夺势斗得头破血流据老头我所知楚国的一些藩王却是在坐山观虎斗待瑞王与昭和太子两败俱伤他们自会揭竿而起坐收渔利另外楚国虽是大国但不得不说若楚国真与元国兵戎相见想必楚国定是惨败!” 云初染终究是停下了步伐深黑的眸光落在先机老头脸上:“你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废话少说本姑娘如今可不是听你说这楚国与元国的局势!”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3)尘埃落定,尾声8 “你若有办法让昭和太子与瑞王停止内斗有办法让楚国与元国无法开战免却两国百姓生灵涂炭那老头我就救你那相好的!”说着先机老头眸光灼灼的望向云初染略带风霜的面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之意 云初染眸色一沉心底猝然涌出的那抹复杂之意无声无息的彻底蔓延开来 夜凉如洗 外面月色朦胧冷风微拂千凤楼外三更的柝声隐约可闻飘渺深远倾耳聆听却是全然悠远难以听清 次日一早老鸨的尖声宛若雷鸣震醒了千凤楼里尚在梦中的姑娘们 “先机老头呢?”老鸨肥胖的身形急速穿过二楼朱廊直奔云初染所在的屋子 云初染此际却是淡然立于桌旁瞥老鸨一眼微微一笑:“红姨来晚了那老头天还未亮就带着慕长歌走了” 老鸨一震顿时即便走于云初染面前面容有些恼怒狰狞:“走了?当真是白眼狼即便是走了也要带走老娘的几坛百年女儿红!” 云初染微微一笑眉宇稍蹙 她倒是未料到那老头带着昏迷不醒的慕长歌竟还有精力偷走这红姨的女儿红! 云初染暗暗敛神而后缓然起身朝老鸨道:“红姨无须担忧闻说那醉客居的食怪藏了不少百年女儿红你可前去以我的名义要几坛来!” 说着云初染便缓然理了理身上白衣的褶皱而后自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老鸨眼前:“若是那不转弯是食怪不依红姨便将这玉佩拿到他面前亮亮他自然妥协” 老鸨错愕一阵终究是伸手接过玉佩问:“闻说食怪性子孤僻难与他人说上几句话不过他做出来的八宝鸡却是远近闻名就连那瑞王的母妃良妃娘娘也是甚喜啊只不过他每日只做五十只当真是怪人竟连银子都舍不得多赚” 云初染不置可否面上的笑意深了一分:“食怪做出来的八宝鸡的确口感尚佳”嗓音一落云初染眸色微微带了几分悠远话锋一转道:“红姨如今楚国不安近些日子你便关门大吉莫要开门迎客” 老鸨一愣而后垂眸良久终究是后知后觉的问:“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小染儿那先机老头历来皆是见死不救如今却出手带走慕长歌你说说你昨夜究竟答应先机老头什么了?”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一动心头了然 千凤楼的老鸨红姨虽说肥肉横生但脑子却是转得快她虽是红尘之人但有些事她却看得甚为通透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叹了声道:“其实也未答应他什么仅是我这懒散之人如今却要不得以背负一些大事罢了” “是帮楚亦风争权夺势?我就知晓那老头历来偏袒那瑞王!如今他倒是仍未死心!”老鸨眉宇一蹙面上顿时带了认真冷冽之色说着她拉住云初染的手颇为关切的道:“那老头说什么你无须计较!小染儿你身具国师预言难免有人会觊觎、利用你但你切莫被表现所迷万不可陷入一些不必要的争端里!” 云初染一怔眸色几不可察的深了几许 凭这红姨的话她倒是隐约觉得那先机老人与楚亦风似乎有所关联呢 如果不让凭先机老头那等懒散性子岂会偏袒楚亦风?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暗暗敛神叹了声道:“红姨之言我定当记在心底如今我需得离开千凤楼这千凤楼的事宜还劳红姨与尺素姐姐打理了” 老鸨一震不由握紧云初染的手:“你离开千凤楼要去哪儿?如今先机老头带走了慕长歌你为何不跟随着去?” 云初染微微一笑精致面容风华盈然但却带了深意与悠远:“我还有事要做” 她的话甫一落于却闻一道猛烈的敲门声猝然响起 老鸨愣了愣正欲踏步出楼瞧个究竟云初染却一把拉住她缓道:“红姨无须去!那敲门之人找的是我!” 说完云初染也不顾老鸨反应顿时快步而出 待亲手打开那道古朴高硕的大门入目是一抹颀长的身影 她勾唇一笑随意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只觉其面容依旧俊美风华但却染了风尘仆仆的疲惫之色他发丝稍稍凌乱眸色深幽他身后那匹壮硕的马如今正不住的呼着气似乎累得不浅 “王爷!”她淡然轻缓的唤了声哪知嗓音一出楚亦风顿时愣了一番良久才回神极为复杂的望着她低声道:“就知晓你来千凤楼了如今算是找到了!” 他嗓音低沉复杂话语却是模棱两可 云初染淡笑以对正欲回话却不料楚亦风一把勾住她的腰身几经用力就带着她跃上马背并在千凤楼一众惊异的护院们眼前策马而去 冷风拂过耳畔衣袂与发丝也猛烈的被扬起 对于这如离弦之箭的马速云初染略微诧异后背贴着楚亦风微热的胸膛她甚至能清晰察觉到他凌乱加速着的心跳 她不置可否唇瓣上却勾着一抹嗤讽的弧度淡声问:“王爷要带本姑娘去哪儿?” “自然是王府!”嗓音浑厚但却一丝不苟丝毫不容人拒绝 云初染轻笑一声精致的眸子里更是深黑一片 再进瑞王府云初染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如今她休书一下而楚亦风似乎要赖到底她不置可否但心头却是隐隐有了计较 如此看来她倒是要趁此番‘立功’光明正大的斩断她与楚亦风这根错了的红线了 此际的楚亦风心情似乎不错一路牵着云初染往王府的大堂行去惹得王府之中的下人频频朝他与云初染投来诧异的眸光 大堂内侍女恭敬的上了茶水来而后悄然退下留得云初染与楚亦风在圆桌旁对坐着互相沉默 良久云初染才伸手端着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清茶抬眸迎视上楚亦风略微灼热的眸光淡道:“如今朝廷上支持王爷的大臣大部分向昭和太子倒戈若那昭和太子与元国一仗胜出王爷的处境怕是堪忧!” 说着云初染慢腾腾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而然的避开他的眸光继续道:“此等紧张时刻王爷竟坐在此盯着本姑娘瞧似乎太过悠闲自在了吧!” 楚亦风眸色一动刚毅俊美的面上微微盈出一道复杂:“你可还记得本王?几年前的江南那座石桥上你我见过一面” 云初染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楚亦风竟会顾左言其他竟将她方才的言语全数忽略了个底儿朝天 她神色一敛也不恼但面色却是微微沉了几分:“本姑娘去过江南多次也走过江南的不少石桥说来本姑娘当真不记得与王爷见过一面” 提到江南她便不由忆起那个瘦骨嶙峋白衣飘飘的银发男子 江南乃杳沉香暗阁总舵她以往闲散无事便要去暗阁偷杳沉香的桃花酿但如今之际她与杳沉香却是阴阳相隔 云初染面露惆怅心底微紧 楚亦风却眸色一黯虽早已猜到她会这般说但如今亲耳听见却是另一番黯然苦涩的滋味 他垂眸下来直直的定着面前的茶水静默片刻沉声道:“原来自一开始就是本王太过上心太过执着而你却是从未将本王记在心上过” 自那江南相遇之后他心头时常萦绕出她的影子他常年差人暗中打听寻找失望过多次可命运当真是弄人待他知晓那抹影子其实就在他身边时他想要把握住却总会出些意外令他措手不及 他这话一出却惹来云初染一记嗤笑 云初染淡望着他道:“王爷这话太过深奥了本姑娘倒是不懂!如今本姑娘‘顺从’的被王爷带入王府仅想与王爷商量些事罢了!” “你有何事与本王商量?”他问眸中精光一闪有些诧异但也警惕凌厉 “自然是关于王爷的地位之事!如今本姑娘受人威胁不得已要帮王爷夺下太子位想来那位置早被王爷觊觎良久了吧?”说着云初染轻笑一声嗓音却是出奇的柔和 她这话甫一落音楚亦风顿时起身而立怒了:“本王的事岂容你一介女人插手!你好生呆在王府不得外出本王之事本王自然会处理!” 说着他便极为干脆的转身踏步欲离去 云初染略微诧异的瞧着他倒是未料到他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大 难道这古代男子的自尊心皆是强得令人咋舌即便是强撑也不愿让女人相助从而沦为连女人都不如的笑柄? “即便王爷不愿本姑娘插手本姑娘也必须出手!本姑娘说过此番仅是受人威胁罢了王爷自可忽略本姑娘我们各自行事互不干涉甚好!”云初染淡着嗓音缓道 话落楚亦风顿时驻足回头极为复杂的望着她“你帮本王是受人威胁而非自愿?那你说说究竟是谁威胁你本王不介意先帮你!” 云初染淡笑不语也微缓缓的起身来笑道:“本姑娘之事就不牢王爷插手!既然王爷不愿坐下与本姑娘好生详谈那本姑娘便先行一步了!” 嗓音一落云初染顿时踏步往前待路经楚亦风时却不料被楚亦风一把拉住 “本王何时说过要让你走?”他道嗓音微颤但却冷硬十足 “莫非王爷还想强留本姑娘?”云初染淡笑嗓音未带丝毫示弱 “你是本王的妃自然该留在王府!云初染你若是规规矩矩本王皆可以对你以前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一笔勾销!”他道 云初染薄唇一勾面上嗤笑不已 呵她不认为她做过什么恶劣之事令楚亦风犹记在心惟独一件也许便是休夫吧 “看来王爷当真没将本姑娘的休书放于眼里了若王爷当真不认本姑娘的休书那仅是王爷自欺欺人与本姑娘无关!天色不早了本姑娘告辞!”说着云初染一把甩开楚亦风的手缓步往门槛处行去 楚亦风顿时脸黑气不打一处来常日里冷若冰霜的脸此际却是隐忍不已差点就想伸手朝云初染袭来 他盯着云初染的背影眸色一直风起云涌待云初染踏出那道门槛时他才敛气忙道:“本王同意与你好生商量” 此话一出云初染顿时驻足回头意味深长的朝楚亦风望来。 楚亦风眸色一定冷着嗓音继续道了句:“既然你打定主意帮本王那本王就与你好生商量信你一次!” 信任? 云初染不置可否但略微满意的转身过来再度坐在了原位。 见状楚亦风神色稍解心底也隐隐滑过一道不深不浅的释然。 他知晓方才她若是真走他若强拦定然徒劳她的本事他曾经也见识过想必她的武功定然在他之上而且还会强上很多。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4)尘埃落定,尾声9 这日瑞王府的下人皆被下令不得靠近大堂半步 云初染与楚亦风独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整个王府沸腾不已 瑞王府下人们皆以为那瑞王妃惊世骇俗的休夫如今定会被瑞王教训然而待临近黄昏之际他们却见自家瑞王与那瑞王妃并肩而出并不住的低声交谈而后双双出府登上同一辆马车彻底消失 此等情形倒是令王府下人摸不着头脑但瞧着自家那冷漠王爷那模样又似乎未带丝毫怒气当真是怪哉 黄昏之际云初染与楚亦风的马车直往靖王府 夜里上京城中的靖王府书房一片明亮 几抹人影投在窗棱上久久不散书房内不时传有细语参差不齐其间似有争执之声但不久便平息了下去 三更之际楚国京都城的郊外密林有隐隐的笛声飘荡虽笛声响起的时辰极短但那些住在密林深处并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却是被惊得睡不着 有胆大的猎户拿着弓箭摸索而来却诧异的见得一抹雪白的曼妙身影自一棵树上飞身而去宛若天外飞仙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次楚国京都之中支持太子的一党朝臣莫名其妙的全数倒戈向楚亦风 大楚皇宫金銮殿早朝之际众朝臣对瑞王赞叹有加那些支持太子一党的朝臣更是马屁拍尽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道如今战事吃紧着瑞王楚亦风为钦差督促昭和太子行军打仗 瑞王欣然应下然而身负圣谕离京之时他却仅带了两人一人是曾经将休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瑞王妃云初染一人则是瑞王的贴身侍卫 轻装而行瑞王三人皆是策马而去 瑞王来边境虽说是督军然而在昭和太子眼里无疑是指手画脚企图与他争着立功 昭和太子怒气难消想着京都大臣对他莫名叛变一事他便心头有底想来这事定与楚亦风有关 待楚亦风与云初染等人行至边关昭和太子破天荒的设宴招待 醇厚的酒香四溢面前的矮桌肉食满目 云初染与楚亦风同坐一桌心生宁静瞧着在场之中的武将的身材皆是五大三粗说话也带着几分豪气云初染虽欣赏但却不惯 想来她这风花雪月且懒散惯了的人瞧着这些略微粗犷之人的确觉得有些怪异 宴席一开楚亦风亲自举杯过来势要与云初染与楚亦风一同饮杯酒 云初染不置可否与楚亦风一同端起酒杯正欲饮酒之际却不料手中杯盏被身旁的楚亦风夺过并一口饮尽 “皇兄初染不甚酒力皇兄应是不介意臣弟替她代饮吧?”朗然的嗓音带着几分沉杂 楚亦风这话一落他便仰头将他那杯酒饮尽吐气如兰面色丝毫不变 楚逸尘眸色几不可察的一动笑容不达眼底他并未生气仅是与楚亦风随意寒暄几句便回了主位未再言语 片刻在场的其他将士朝楚亦风敬酒楚亦风冷眼一扫那些将士皆垂眸下去不敢再言 楚亦风冷漠阴狠的性子举国皆知他们虽说是驻守边关的武夫但一闻瑞王大名仍是如雷贯耳仅敢瞻仰不敢得罪! 待宴席终于散去楚亦风与云初染二人并肩回了楚逸尘为他们准备的帐篷歇息 夜深人静之际楚亦风的帐篷诡异着火火红的舌苗窜得极高火势也极为迅猛瞬间就将整个帐篷吞没 滚滚浓烟席卷而来加之周围陡然灼热不少 云初染醒来心头一片震惊帐篷因何着火她自然一清二楚! 她与楚亦风早料到楚逸尘会使些奸计但她却未料到楚逸尘竟会在这边境毫不避讳的在她与楚亦风的帐篷上下手当真是阴狠毒辣 她来不及多想窜至楚亦风身边时却见他未曾醒来她伸手对他猛推却仍旧无果 她眉宇一蹙极为无奈的扶起毫无知觉的楚亦风宛如利箭般透过火苗和浓烟窜出帐篷然而令她未料到的时她刚脱离火海如今却要遭受箭雨 簌簌箭雨带着冷气袭来将夜里的气氛凝聚到了极点! 云初染措手不及急忙抱着楚亦风飞身旋转几圈才险险避过那些箭雨 “继续放箭!瑞王妃通敌卖国是乃死罪!放箭射死这妖女!”此际楚逸尘那邪肆的嗓音凭空而出凌厉而又玩味 云初染瞳孔一缩心生了然与嗤笑 呵通敌卖国!这等烂借口朝她扣下来当真是脏了她的耳朵不得不说楚逸尘此计倒是甚好一旦她死日后便死无对证他自然可为所欲为 另外他已然瞧见她正抱着昏迷不醒的楚亦风却毫不客气的吩咐士兵们放箭如此一来若是失误射死了楚亦风他就一箭双雕了! 他的嗓音一落那些士兵们再度放箭凌厉的箭雨宛若密网般交集而来云初染眸色一紧凭借高超轻功飞身躲闪奈何身上带着楚亦风这累赘就连心动也稍稍笨拙了不少 云初染蹙眉飞身躲着箭雨之际伸手就往楚亦风的脸上狠狠拍去有些咬牙的道:“快点醒来!” 哪知楚亦风依旧眸子紧合似乎毫无知觉更未有醒来之意 她微微一愣身形一滞却不料一只尖头被金色铁皮包裹着的箭雨顿时刺透了她的肩膀 云初染吃痛身子顿时自半空落下手臂吃紧她怒气难消的一把松开楚亦风却不料一道黑影顿时窜来接住落下去的楚亦风飞身闪到了箭雨的阵状外 云初染努力翻身落在地上迅速凝眸望去却见是楚亦风的侍卫接住了楚亦风 “一群废物通通闪开让独孤来!”此际楚逸尘那愤愤的嗓音再度传来 云初染眸色一沉脑海中不住斟酌着‘独孤’二字! 独孤?天下第一弓箭手只要是他射出一箭基本都能命中? 云初染怔愣一番转眸一望却见一抹高挑的身影站于不远处而他那满弓上如今正架着一只肩头被金色铁皮包裹着的箭羽 刹那间云初染眸子一眯浑身猝然散发出几抹冷气 独孤她的确不识其人仅听过其名号然而他手上的那只箭羽她却是极为熟悉 那日元璃映带她游街享百姓跪拜率先袭击她的就是那种尖端被金色铁皮包裹的箭羽 云初染紧盯着那只弦上的箭羽面色带了几分警惕然而就在此时独孤手中的弓顿时转移了方向正对楚逸尘射了过去 金色的箭羽尖端刹那间没入楚逸尘的腹部楚逸尘闷哼一声难以置信的瞧着独孤眸子惊得瞪大了数分后边口角溢血晕在了地上 局势逆转那些一旁的士兵们顿时错愕惊愣忘了反应 而那独孤却是背上手中的那只弓冷眸朝云初染扫来道:“霓裳郡主我独孤本是奉命杀你然而却因慕长歌我次次留情!今日射你一箭仅因我要回去复命而今日帮你射楚逸尘一箭就算是让他因你而欠了我一个情劳烦郡主对慕长歌说声让他放了我的妻儿为难我还不如直接找雇我的人算账!” 嗓音一落独孤略微复杂的朝云初染望了一眼而后迅速飞身离去 “小心燕离!”夜空深处传来独孤那冷漠的嗓音猝然间被风刮散不留丝毫 云初染愣住心底似乎五味陈杂全数涌了出来 难怪难怪那日她在元国上京与元璃映游街时能避过他的那只箭羽原来独孤当时根本就未曾下杀心留了情面 她未料到这独孤如今离去竟是让她小心燕离难道那元国的年轻元帅燕离对她恨之入骨? 还有那慕长歌难道这所有的一切慕长歌也在暗中操作着?听独孤的意思是慕长歌抓了他的妻儿难道慕长歌那厮在病怏怏的那段时间里便在威胁着独孤?让独孤在她与元璃映游街之时迫不得已手下留情? 而他又是如何找上独孤?威胁独孤的?难道他事先就知晓独孤会对她不利? 心中生疑不免震撼。 这厢那些士兵们倒是慌慌张张朝昏死的楚逸尘涌了过去自乱阵脚。 云初染暗自敛神朝扶着楚亦风的黑影望了一眼而后便朝围着楚逸尘的那些士兵冷道:“让开!” 士兵们一愣如今没了主心骨他们倒是不知该不该再对云初染箭雨相向。 见他们愣神云初染眉宇一蹙“这昭和太子一死你们定然陪葬若是不想死的就让开本姑娘兴许还能救他!”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5)尘埃落定,尾声10 她这话一出那些士兵们顿时规矩让开留得楚逸尘横躺在地面 云初染缓慢过去并在楚逸尘的身边蹲下 如此近距离望着楚逸尘她顿时忆起那日她初次入宫并鬼使神差的替这楚逸尘把脉的场景那时她竟还认为这昭和太子温润无害可如今一瞧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蛇蝎之人往往将心藏匿得深 外表温润无害可实际却是手段阴狠毒辣丝毫不善 细细观了一番那只箭羽落在他腹部的位置云初染眉宇稍稍一松果然那独孤对这楚逸尘也手下留了情这箭羽虽说是正面刺进但却偏了位置仅是歪着刺穿了皮肉并未伤及内脏如今这楚逸尘能晕倒兴许仅是因为他身上的毒素刚被先机老头清除身子虚弱受不得箭羽重创从而致晕了吧 吩咐士兵们速速将楚逸尘抬入他的帐篷那些士兵们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是否该听她的话 云初染眸色一冷浑身散发隐隐怒气当即几句教训了在场之人并一把毫不客气的抽出楚逸尘身上的箭羽鲜血直冒迫得楚逸尘被痛醒 云初染淡瞥着醒来的楚逸尘掏出身上的一只药瓶就在他的错愕中将药瓶中的药粉全数撒在了他的伤口上并云淡风轻的迎视上他的眸光淡道:“此药无解!你若是想活命这几日就安分点!” 说完云初染便走至扶着楚亦风的黑影边道:“跟本姑娘来!” 云初染就近寻了一个帐篷进入待坐到帐篷中的木凳上时楚亦风的贴卫已经将楚亦风扶了进来并将他安置在了床上 “今夜多谢王妃对王爷出手相救!王爷如今似是中了迷魂散应是明日才可醒来”说着一身黑衣的他朝云初染肩头上的箭羽望了一眼而后微微垂眸恭敬道:“属下先行退下了今夜属下会彻夜守在帐篷外王妃若有事吩咐便是” 说完他极为干脆的出了帐篷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心生诧异 迷魂散?她暗自思量最后心头终究是明白过来想来今夜宴会上楚亦风饮的那两杯酒自有问题吧 想着她不由嗤笑一声 说来这些皇子们争权夺势互相算计当真是残忍可笑至极! 片刻她暗自敛神这才缓缓垂眸下来伸手小心翼翼的拔出了肩头上的箭羽而后略微仔细的将伤口上了药并好生包扎了一番 次日待楚亦风知晓昨夜之事怒不可遏 命人将楚逸尘彻底软禁不说还将昨夜参与射箭的士兵们全数赏了五十大板 众军震惊心道这楚亦风仅是督军罢了岂能将真正握有兵权的太子殿下软禁起来 然而虽心有异议他们却不敢稍有顶撞仅因楚亦风那不怒自威的冷冽感让他们心头发寒发颤 接下来几日楚亦风换却往日里的袍子披着铠甲在烈日下训练三军铁血之意明显 后来一日元国却向楚亦风下了战书 两国开战云初染并不诧异她诧异的是此番元国领兵来人是燕离那个年轻的元国元帅那个效忠绯彦并帮他夺位的人 楚亦风准备在即三军士气高涨 心知此事不可再拖仅得暗中跃出楚亦风的军营策马连夜奔至元国大军的驻扎之地经过与元兵的几番交涉终究是见到了燕离更见到了一个令她极为诧异之人……绯彦! 再见竟是战场! 云初染暗自嗤笑待她与绯彦、燕离等人同处一室时气氛压抑 不久云初染开口便是停战却不料绯彦未言燕离却是急了 云初染淡然而然朝燕离望来象征性的提了句独孤却不料燕离眸色一闪而后朗笑一声丝毫不欺瞒的承认雇独孤杀她一事惹得绯彦面色陡然沉下连声质问 而燕离却朝绯彦道:“大楚国师的预言不得不防霓裳郡主既然未心系太子殿下为防霓裳郡主助他人夺得天下我仅得让人毁了她!” 绯彦大怒浑身冷气散发双眸隐隐有寒光掠出气得不浅 而燕离却面色一敛眸中多了几分凝重:“如今霓裳郡主心系慕长歌难道太子殿下当真不顾忌?若是霓裳郡凭借楚国势力替慕长歌夺权太子殿下认为你还能坐稳东宫?” 云初染微微一怔“慕长歌仅是一介商人罢了即便有安阳候头衔也形如虚设你们又何须这般忌惮他!” 燕离朝云初染望来眸色深邃:“看来慕长歌还未告知郡主他的真实身份!慕长歌便是当年元国月妃遗孤乃大元二皇子当年月妃深知斗不过元璃映母后德英皇后自她产下慕长歌便与慕家暗中联合将慕长歌寄养在慕家将慕家那刚刚出生的小姐抱入皇宫封为公主” 说着燕离嗤笑一声又道:“想必郡主如今也能猜到这月中旬安阳候慕长歌要迎娶的三公主便是当年被抱入宫中的三公主!” 闻得这些云初染心生震撼眸中也猝然深邃全然无底 她未料到平日里风流不羁的慕家公子慕长歌实则是大元的二皇子而那本要嫁给他的元国三公主却是当年替他入宫的慕家小姐 刹那间云初染顿时嗤笑一声这等狗血之事当真是令她诧异了 如今她倒是能够体会燕离的心忧了绯彦乃元国三皇子即便是元璃映倒了那名正言顺继承太子之位的也该是二皇子慕长歌! 一想到这些云初染微微敛神静默了片刻朝燕离道:“你倒是放心慕长歌那厮当不了太子!” 说着她便朝绯彦望来又道:“本姑娘有话要对你单独说!” 燕离一愣面色隐隐有些不好然绯彦却朝燕离示意迫得燕离略带恼意的离开了帐篷。 二人独坐帐中气氛依旧沉默。 帐外的燕离心有焦急在帐外来回走动心生不安。 良久燕离才瞧云初染与绯彦一同走出帐篷来他刚要上前询问却不料绯彦淡瞥他一眼缓道:“大楚与大元共修百年合约两国言好撤兵!” 燕离措手不及惊愣良久终究是道出几字:“殿下可是疯了?”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6)执子之手,大结局1 元国提前撤兵所下的战书自然成了摆设 楚亦风虽诧异但却忍不住松下心中大石释然起来 他自然知晓若是楚国与元国相战大楚定然捞不到便宜元国前些日子还在元璃映的掌控中时就已然招兵买马各地练兵想来那元国大军定是个个精兵又岂是大楚这些军队比得上的! 两国言好之事传入大楚京都皇帝大喜为表诚意让膝下甚为得宠的小公主去元国和亲本以为小公主和亲对象乃元国如今的太子元璃襄却不料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 楚亦风班师回朝阵状颇大 一路百姓夹道而迎如此欢迎之势比那打了胜仗的将领归朝还要热烈仅因百姓们虽爱战无不胜的大将但却更爱和谐安康 入得京都楚亦风被皇帝迫不及待的接入宫中而昭和太子楚逸尘却是被打入天牢 楚国皇后闻得此事当场急得晕厥 京都之人皆以为瑞王立功昭和太子入狱想来楚国太子之位定是非瑞王莫属哪知那日瑞王在宫中呆到黄昏才出来归府紧接着皇帝的两道圣旨一下震得大楚举国沸腾 第一道圣旨:昭和太子善妒成性有失太子体统恣意妄为乃国之忌讳特废黜昭和太子贬为西陵节度使 第二道圣旨:废除霓裳郡主瑞王妃头衔解除霓裳郡主与瑞王亲事 众京都之人对于第一道圣旨倒是毫无诧异然而那第二道圣旨一出虽要废除霓裳郡主‘瑞王妃’头衔但圣旨上却是毫无缘由宛若无头公案一般彻底成了谜团 百姓不由四处议论惊奇之色难掩 而此际的云初染则是与楚亦风对坐在瑞王府大堂的圆桌旁皆是沉默 桌上有酒醇厚四溢 良久云初染才朝楚亦风勾唇一笑率先打破二人间的沉默:“废除本姑娘一事又何须让皇上下旨本姑娘早就给了王爷休书若王爷不认认为女子休夫有违常理那王爷尽可给本姑娘一封休书便可” 楚亦风眸色微冷一手执着琉璃杯指骨却是森森苍白 “女子休夫自古未闻!云初染你可谓是开天盘古第一人!”楚亦风直直的朝她望来嗓音冷冽但却带了几分复杂与深邃 云初染淡笑:“王爷这是在夸本姑娘?” 楚亦风眸色一沉转眸移向别处:“那夜你离开军营闯入元国阵地究竟与燕离说了什么他竟无缘无故的退兵了!”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底蔓延出一抹淡笑 这楚亦风憋了这么久终于是问出来了 她微微敛神执杯饮了一口笑道:“本姑娘并未与燕离说些什么而是与元国太子说了些话!” “元国太子也来了边关?你说动了他?”楚亦风一震 “自然!元国太子元璃襄以前可是本姑娘以二两银子买来的奴人虽说他如今身份大变境遇不同但他对本姑娘终究是念了几分旧情另外两国言战生灵涂炭无论哪国胜了皆是以鲜血铸就胜利实为血腥更要警惕的是天下间的其它几国比如近些年壮大起来的萧国尹国等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望着企图来场黄雀在后!”云初染缓道嗓音悠远如风淡然随意 说着她面色一敛又道:“看来元璃映虽残暴阴狠杀兄弟并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也会偶尔犯糊涂那元国太子位想必绯彦比他更能胜任”至少那绯彦当时听她一说立即知晓厉害虽说撤兵之事也卖了她几分人情但他终究是极为理智的 一闻这话楚亦风微微有些明然 他将眸光落在云初染脸上细细打量一番缓道:“没想到你一介女子竟能考虑如此周全” 云初染笑笑:“要帮王爷自然要考虑周全点” 嗓音一落云初染替自己与楚亦风满上酒朝楚亦风举杯笑道:“好歹初染也与王爷做了场夫妻过了今夜初染便要离开京都了不知今夜王爷可会赏脸与初染饮一次道别酒?” 楚亦风面色微微一沉仅是盯着她不说话他深黑的眸子直锁她的脸似要将她盯穿 见楚亦风突然变了脸色云初染兴致缺缺勾唇淡笑:“既然王爷不愿那初染这就告辞兴许现在回靖王府也省了明日道别之事” 刹那楚亦风眸色一闪顿时举杯碰了一下云初染手中的酒杯一口气饮下动作一气呵成但却是相当的快 “本王何时说过不愿了!”低沉沉的嗓音略带几分令云初染诧异的紧然 云初染微微一怔而后回神过来饮尽杯中酒淡笑不语 “此番离京你要去哪儿?”楚亦风亲手替云初染与自己满上酒嗓音随意低沉但却隐隐带着几分认真与紧然 云初染瞥他一眼:“哪里漂亮就去哪儿!本姑娘以前随先机老人云游便到过不少景色怡人之地深觉这古代的风景皆为天然倒是比现代的景色好上百倍” “古代?”楚亦风眉宇一蹙 云初染一愣而后浅笑出声 她不置可否的朝楚亦风望来却不料与楚亦风深幽的眸子来了个对视她不躲不闪仅是缓道:“王爷可相信人鬼蛇神?” 楚亦风摇头:“本王只信人定胜天再说若世上当真有人鬼蛇神人间岂不是不得安宁?” 云初染兴致缺缺的收回眸光淡饮一口杯中酒缓道:“就知晓王爷会不信!以前初染也不信不过亲身经历后便信了!”说着云初染朝楚亦风微微一笑嗓音悠缓:“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云初染靖王府的云初染早在她九岁之际就被王府一名妾侍用毒害死而我是来自几千年后的一抹魂魄碰巧寄居在她身上用她的名义活下来了” 楚亦风也兴致缺缺眸色微微一沉面上隐隐带怒:“你觉得这般说辞有趣?” 云初染不置可否仅是笑道:“并非有趣而是事实要不然当时皇宫的流觞曲水节我怎会想让楚流景赢得琉璃珠!传言琉璃珠能开启时空之门我倒是不知是真是假以往我还想过在古代若是混不下去了就凭琉璃珠穿越回去而如今我倒是不想回去了” 说着云初染面色微微一敛云淡风轻的望向面色已然变了的楚亦风又道:“我如今这般说王爷不会将本姑娘以鬼魂处死吧?” 楚亦风面色巨变他沉默良久才道:“你知晓本王不会相信这些!” 云初染嗤笑:“不信也罢!我仅是随意说说而已” “那琉璃珠可还在你身上?”他问 “一直都在!那东西乃是宝贝上次去江南就差点被王爷弄掉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呢” 楚亦风面色一白嗓音低了几分:“本王当时仅是受人所骗” 云初染笑笑:“的确是受人所骗但那次我却是差点落崖而死” 此话一出楚亦风面色更是白了几分:“所以你从那时就开始恨本王了?” “并未恨仅是失望罢了说来在那次去往江南途中王爷在那树林里替初染吓走狼虽说当时你并非自愿吓走狼但初染仍是心有感激那时初染便决定与王爷好生相处真心与王爷过举案齐眉的日子但王爷后来的确让初染失望了”云初染缓道嗓音无一丝一毫的起伏 说着她举杯朝楚亦风望着笑道:“今夜只饮酒不谈往事如何?” 楚亦风眸色一沉面容苍白阴郁 心口微疼使得他连手指都隐隐带了几分僵硬他未料到云初染以前竟有心思与他好生相处过举案齐眉的日子若是他知晓即便在江南认错倩影他也不会如当初那般鲁莽的夺了她的琉璃珠并差点致她落崖而亡 他静默着云初染似也瞧出他的心情勾唇笑得明媚如风:“王爷请!” 楚亦风回神举杯朝云初染手中的杯盏碰了碰依旧是一口饮尽杯中酒而后缓道:“若是本王如今有心挽回你……” 云初染一怔未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王爷圣旨今日已下事已成定局王爷何须再想些其它的?呵如今王爷正妃之位空了出来王爷日后可将那位置留给你的心上人了” 楚亦风眉宇一蹙垂眸下来深黑的眸中滑过一抹苦笑 原来如今他堂堂瑞王傲然一世如今在她面前竟连一句挽回之语都道不完 她可知晓自打那日江南一遇他寻她寻了数年! 他终于是噤了声一杯一杯的与云初染碰杯饮酒待一坛醇酒饮尽他换来侍人再度上了三大坛 云初染怔愣一番心头难免发虚仅是饮酒而已这楚亦风如今却像是拼酒了 待她与他饮到三更之际她便觉微微醉了她终究是朝楚亦风道了句‘不喝了’而后放下手中酒杯并极为自然且略微踉跄的走至不远处的椅子上蜷缩着歇下而后合上眸子浅眠 云初染一眠楚亦风便一改方才的拼酒姿态一个人坐在桌边开始喝起闷酒来 夜半的大堂里烛火摇曳永久不熄 守在大堂外的侍女们也是不敢擅自下去歇息生怕自家王爷若是唤人抱酒进去无人应答 夜凉如洗 朦胧的月色略微黯淡庭院中那些枯黄的叶子也被夜里凉风席卷一番摇曳飘落无声…无息。 次日待云初染醒来只觉浑身僵硬酸疼。 伸手揉揉略微发疼的头待视线清明之际她才发觉自己身上竟罩着楚亦风的外袍而此际的楚亦风正趴在桌上睡得正酣。 她起身随意活动了一番并未吵醒楚亦风仅是将外袍再度披回他的身上而后打开屋门只身出去。 转眸瞧了一眼靠在门外墙边睡得正香的侍女们云初染眸色一动薄唇一勾而后提气飞身迅速消失在了瑞王府。 在回到靖王府并与自家爹娘与云斐倾等人告别之后云初染便御马出城留得一抹白衣丽影。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7)执子之手,大结局2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衡阳 待云初染到达衡阳凤家宅邸时惊了一院子的侍人 衡阳是她云初染创立凤家时的老窝当年夜刖夜魅与秋宛随她‘打江山’时拼搏一月后才阔绰的置办了这座极为恢弘的宅邸 如今她再度回来却心生几抹物是人非的惆怅 老管家激动得老泪纵横一院侍女们奔走相告直呼‘主子回来了’ 云初染淡笑不语缓步走至后院只见后院之景却是一成不变只不过当年她亲手栽下的树似乎又粗壮了不少 假山水榭鸟语花香 循着落花小径一路往前云初染却闻道一抹极为熟悉的魅惑嗓音“小秋儿怎见了本少就躲?” “老…老爷秋秋秋儿当真是喝…喝不下那药了”一抹极为委屈惧怕的嗓音响起 一闻这话云初染差点两眼瞪掉 老爷? 她一脸震愣的几步走至小径尽头却在那花树萦绕的石桌石凳旁见得两抹一紫一绿的身影 此际那紫衣男子正恣意的一手撑在石桌上支着脑袋三千墨发微随意挽起他面容精致妖冶修长的狐狸眼中绽着一抹极为艳丽的媚光今日他虽然依旧一身紫衣但衣服明显规矩不少连带脖子都封得严实全无往日那般媚态露肉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身侍女打扮此番她背对着她云初染倒是无法观清她的面容 “哦?喝不下了?小秋儿你莫不是连本少的话都不听了?若当真这样待本少那染儿回来本少就让她将你扫地出门”魅惑如风的嗓音隐隐带着几分算计 说着他瞅了瞅石桌上那碗黑艳艳的药汁又道:“这药可是先机老人所配寻常人一滴难求小秋儿你怎能说喝不下?” 他这话一出秋儿浑身更是止不住打颤 云初染错愕万分 不得不说如今一入府邸便见着‘活过来’的慕长歌她自然心生释然 虽然前些日子先机老头早告知了她慕长歌的情况但如今亲眼见他无事她的确心生宽慰 然而那侍女称他为‘老爷’却是差点让她惊呆 片刻见那侍女伸手哆哆嗦嗦的捧起了石桌上的药碗云初染终究是神色一敛而后浅笑出声“竟能威胁起本姑娘府邸的人了狐狸看来你如今已然大好了” 嗓音未落云初染却缓步上前 刹那间她见慕长歌一怔而那回过头瞧她的侍女却是一惊 仅眨眼功夫那坐在石凳上的慕长歌顿时夺过侍女手中的药碗在侍女的惊愕中一口饮尽并放下碗来朝云初染道:“本少身子并未大好还需调养这府邸倒是景色怡人适合本少养病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本少还得叨扰染儿了” 他这话一出那侍女顿时面露诧异 云初染却是缓步走至慕长歌身边勾唇朝他微微一笑慕长歌顿觉心虚赔笑以对修长的狐狸眼中媚波横流 “老爷?呵你这狐狸行骗竟行到本姑娘府邸了?你是哪门子老爷?”云初染缓道嗓音略带几分意味深长 慕长歌一怔 侍女秋儿却是一脸错愕的望着云初染道:“主子他是主子的相公自然是府中的……老爷” 云初染刹那脸黑“谁说他是本姑娘相公了?” 见云初染面露不善秋儿一震嗓音更是低了不少:“是…是…是先机老人而且老爷…老爷也承认是主子相公” 刹那云初染心头一滞顿觉来气 随手挥退秋儿云初染敛神淡然坐在慕长歌身边 慕长歌面上媚笑不减但眸中却露着几抹紧然:“莫不是生气了?你若不喜欢那本少日后便不以你相公自居罢了” 云初染不言仅是垂眸沉默着 见状慕长歌面露几分小心也跟着沉默 二人静坐良久慕长歌终究是忍不住出声:“郡主这是何意?即便是生气了好歹也说句话吧?难不成当真想赶本少走?本少如今身子可未好呢!” 一闻这话云初染终究是转眸朝慕长歌望来心底蔓延出几抹复杂与释然转眼间却是全数被几分沉然所替代 “伸手出来!”她道 慕长歌一愣有些警惕的将手自石桌上放了下来:“本少当真未好!你方才不是看见了吗?本少刚才还在喝先机老人的药呢” 云初染没料到慕长歌会这副反应瞧着他那妖异面上掩藏不住一抹紧张她顿时笑了 曾几何时这妖媚不堪且圆滑世俗之人竟也有如此紧张之际 “我仅是要为你把脉而已那先机老头在信中说你寒毒已清但他诡计多端本姑娘实难全数相信本姑娘如今要亲自为你把把脉才放心”云初染缓道嗓音也逐渐柔和了一分 说完见慕长歌眸露深幽且极为认真的瞧着她云初染以为慕长歌怕她赶他走她微微一笑柔和着嗓音又道:“即便把脉发现并无异样本姑娘也不会赶你离去” 刹那慕长歌眸色陡然一深而后却媚笑起来他那微缩的眉心也全数舒散开来深黑修长的眸中却是蔓延出几抹意味深长 他勾着薄唇滟滟眸光落在她脸上而后风情万种的朝云初染伸手过来云初染愣了一下而后云淡风轻的伸指探上他手腕上的脉搏 “先机老头果然未骗本姑娘寒毒已清!”片刻云初染缓缓收指头面色带了几分释然笑意 而那慕长歌却是媚笑着朝云初染倾身而来风情万种的靠在了她的肩头伸手勾住她的一缕发缠上指尖媚声道:“本少一直记得郡主曾答应过本少称只要本少撑过此劫郡主便嫁给本少如今这院中的人连本少‘老爷’都唤了郡主是否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云初染眼角一抽“本姑娘何时答应过要嫁给你了?” 说着云初染正欲推开他却不料慕长歌似是早料到她的动作竟先她一步伸着胳膊缠上了她的腰身 “天荒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少皆可做到!日后本少便陪你赏尽世间花开花落仅执你的手陪你天涯海角永不相弃如何?”他道温热的鼻息喷在云初染脖子里霎时惹得云初染浑身一颤 她心头微乱眸色隐隐有些不稳 不得不说慕长歌这句话的确一路震到了她的心底 “你当真愿意?当真愿放弃元国二皇子身份不去夺回本该属于你的太子之位?仅愿陪着本姑娘畅游天下?”云初染问嗓音却带着几抹不自知的颤动 慕长歌媚笑一声嗓音惑人不浅:“看来郡主是知晓本少真实身份了说来本少自由惯了当个太子岂能恣意的放纵性子生活?”说着他嗓音微微一顿嗓音挑高:“不过若是郡主想当个太子妃玩玩本少即便拼了命也要挤上太子位” 一闻这话云初染一震心底深处顿时滑过一抹笑意“那日本姑娘与元璃映大婚一同游街时你可是算准独孤会朝本姑娘动手所以事先抓了他的妻儿威胁?” “郡主身兼预言又未能爱上元璃襄那燕离自然怕郡主威胁到元璃襄所以想致郡主于死地独孤与燕离早就认识加之独孤名声极大他雇独孤杀郡主也是顺理成章然那独孤虽称得上是冷血杀手但却有致命软肋你瞧本少抓了他的妻儿他便乖乖对郡主手下留情了” “以前元璃映下命令慕家精卫对付凤家在元国上京的势力然而据本姑娘所知慕家精卫不堪一击竟连凤家暗卫的三招都接不上最后惨白这事你可动过手脚?” “呵元璃映要慕家精卫本少自然要给只不过只临时训练了一月的精卫们怎比得上郡主凤家的暗卫他们能接上凤家暗卫的三招也是奇迹了” 一闻这话云初染微微一怔 果然狡黠如慕长歌竟用临时训练出来的人来充当慕家精卫骗过了元璃映不得不说他倒是精于算计竟连元璃映他都算计了 她神色微微一敛又道:“当日我们出元国上京时绯彦来拦当时你撑绯彦答应过你什么事你倒是说说他究竟答应过你什么了?” “与其说他答应过本少什么还不如说本少答应过他什么!一日本少曾找过他称只要他善待慕家安置好三公主并准许凤家在元国发展商业不主动招惹郡主那本少便将真正的慕家五千精兵交到他手上”说着慕长歌嗓音微微一顿伸出一只手再度缠上了云初染的发丝略微得意的道:“慕家精兵个个都称得上江湖高手前些日子元璃映要一百精兵本少可一个都未给如今本少许诺五千精兵元璃襄自然心动” 云初染再度一震她微闪着眸子正欲继续发问却不料慕长歌顿时直起身来两片薄唇趁她不备霎时贴了过来 刹那间温热相抵 云初染脑袋顿时白了而慕长歌却轻笑一声而后放开离开她的唇笑了:“郡主问得太多本少回答得累了” 说着他慢腾腾的牵着云初染起身笑道:“吉时已到我们去成亲” 云初染怔愣待被慕长歌牵着慢腾腾的走至前院却见前院全然不复方才的井井有条反而是到处喜字张贴红纱盈盈 这时有霹雳的鞭炮响起 云初染错愕之际顿有数名侍女朝她涌来急急将她拉入了一间厢房 “喂臭小子如今老头我帮你布置喜房你慕家那两半年的上好女儿红该给老头我了吧?”待云初染被侍女们拉进屋子先机老头却是从大堂里窜了出来 “有劳师父了!不过为防止染儿中途生变还劳师父督促我们成亲若是染儿稍有动作师父可得用武力将她压下!”慕长歌笑着嗓音柔媚 “你小子倒是阴狠!我那孽徒欺师灭祖虽说毫无人性但却能孝敬我若老头我今日与她动手她日后岂会继续孝敬我?”先机老头道 “本少好歹也随着染儿唤你一声师父即便染儿叛出师门不是还有本少孝敬你?” “如此说来也对!你小子可比那孽徒云初染好多了” “多谢师父夸奖师父先在此镇守一会儿本少先去换成亲礼服了” “去吧去吧老头我定会守好云初染那孽徒只要她轻举妄动老头便将她逐出师门” “这可使不得!师父即便要逐出师门也得等本少与她拜完堂才可您现在主要是要为本少盯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老头我怎越听越像你小子在强娶云初染那孽徒啊?” “咳…师父英明” “对了我早就飞鸽传书给夜刖夜魅那两小子了让他们来参与云初染这孽徒成亲怎他们还未到臭小子是不是你又将老头我的信鸽打下来烤着吃了?”见慕长歌要走先机老头一把拉住他又问 “自然不是本少岂会连师父的最后一只信鸽都不放过?只不过本少改了信鸽上面的字条让他们二人去元国寻染儿了”元璃映答得随意 “什么?”先机老头一震。 “师父有所不知那两人来定不会规矩的参与本少与染儿的婚礼而是要抢亲!如此一来此地怎留得他们!师父无须气恼本少那几坛两百年的女儿红可不是难得的好酒……” “老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两小子也喜欢饮酒以前他们还偷过老头我的陈酒他们如此被你引到元国也对至少你送我的那几坛陈酒会安全你还磨叽什么?去去去不是要换衣服吗?” “这就去!染儿就有劳师父先守着” “放心老头我今儿定将你帮那孽徒守住让你强娶顺利” “……”慕长歌面露黑线但却受用 。 第二卷:一朝休夫,情意断 (158)小番外 一年后元国太子大婚元国举国庆贺而略微心细之人则发现那新太子妃的面容竟与大楚的霓裳郡主有五成相似 而商场上因凤家家主千凤姑娘与慕家公子慕长歌成亲凤家与慕家顺理成章的合并为一凤家与慕家生意上的事全全由凤家夜刖夜魅二位公子打理两位公子苦不堪言闻说他们的性子竟比以往还要暴躁易怒 而那千凤姑娘与慕家公子从此竟是从未出现在公众面前宛若凭空消失了一般 衡阳的凤家宅邸里 云初染懒散随意的靠在软榻上小腹隆起就连她细瘦曼妙的腰身如今也隐隐丰满了不少 “娘子葡萄”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捏着一颗葡萄递于云初染面前云初染淡瞥一眼眼风里瞧着慕长歌那张妖异如风的面上带满了魅惑笑意 她愣了一下随意吃下他手中的葡萄而后视线往他衣服上一落微微诧异:“怎又穿这等伤风败俗的衣服了?” 说来这一年内慕长歌衣着倒是规矩不穿领口大开的衣物算是严谨保守了些然而今儿她却见他竟再度重操旧业又穿起这等薄如蝉翼且领口打开、春光外泄的紫衣了 难道他骨子里魅惑不浅所以即便是改也改不彻底? 云初染这话一落慕长歌却媚笑一声而后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云初染那隆起的肚子嗓音出奇的柔和:“为夫要让女儿一出生就知晓她的爹爹样貌上乘乃人中龙凤” 一闻这话云初染一噎眼角猝然有些僵硬 “你怎知一定是女儿?”她暗自敛神道了一句而后嗓音一顿又道:“另外刚出生的孩子眼睛无法睁开孩子岂能瞧见你这副风流魅样?” 慕长歌面色不变笑得眼波流转媚眼横生:“自然是心灵感应本少确定娘子肚中的孩子定是女儿另外孩子一生下来岂会瞧不见本少?难道娘子以为我慕长歌的女儿竟连眼睛都睁不开?” 云初染当即咋舌面上的黑线更甚“本姑娘说的是刚生出来” “刚生出来也睁得开眼我慕长歌的女儿……” “……” 六年后 “娘爹爹欺负我”一名五岁模样的男孩飞快窜入一位坐在亭子里饮茶的白衣女子怀里嗓音颇大还带着哭腔 白衣女子宠溺的抱起小男孩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童儿莫哭当真是爹爹又无故训斥你了?” “少听他胡说!慕染童你给老子下来竟敢在老子面前目无尊卑的说喜欢你娘你想老子扒了你的皮?”正当这时一道惊雷怒吼响起仅眨眼功夫一位紫衣华服的男子顿时出现在云初染面前伸手就要来拉云初染怀中的男孩 云初染眼角一僵转眸朝慕长歌望去:“怎连粗话都说出来了?也不怕教坏孩子?” 慕长歌本在怒气上如今见闻云初染提醒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是个男孩儿当初还不如舍几坛子百年桃花酿给先机老头让那老头做法将他换成女儿!” 一闻这话云初染当即脸黑如今不仅是眼角抽连嘴角都隐隐开始发抽 这狐狸以为先机老人连这个也能改变?莫不是最近被孩子气疯了吧 说来自打儿子慕染童出生这慕长歌却是大改往日的风流魅惑柔媚不羁有时儿子的一句话都能让这个百年腹黑的妖孽大变脸色汹汹怒吼 云初染每次皆是不由惊叹原来这慕长歌随意泄起性子来还真有损他那副阴柔魅惑的皮囊 许是慕长歌的嗓音极大窝在云初染怀里的小人儿顿时吓得委委屈屈的大哭起来“呜呜呜童儿仅是说喜欢娘亲给我做好吃的可是我还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爹爹就咬定童儿喜欢娘亲训斥童儿还要说不给童儿饭吃坏爹爹坏爹爹!” “是这样?”慕长歌一愣妖异如华的面上顿时盈出一道错愕 “坏爹爹坏爹爹!”小人儿使劲儿掉着眼泪口齿再度重复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略带冷硬的唤声传来:“童儿怎哭了?” 云初染与慕长歌皆是一愣循声而望便见一身墨兰锦袍的俊美男子往这边走来 瞧清来人云初染朝他微微一笑:“一年不见王爷又是来这衡阳避暑?” “楚亦风你身为大楚瑞王难道避暑之地就仅有这衡阳?”慕长歌面色一沉嗓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挑高与邪肆 楚亦风不置可否仅是瞥慕长歌一眼而后深眼望了一眼云初染最后将眸光落在了窝在云初染怀里的小人儿身上:“童儿怎么哭了?来干爹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他嗓音依旧略带冷硬但云初染却知晓他性子漠然如今能这般柔和的说句话已是不容易了 楚亦风这话一出慕染童顿时自云初染的身上跳下来满脸泪水鼻涕的朝楚亦风委委屈屈的飞奔过去 楚亦风顺势抱起慕染童朝云初染示意一眼便转身离去 慕长歌气不打一处来瞅着楚亦风的背影吼:“童儿你下来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爹爹是坏人”小小人儿如今寻到靠山嗓音虽带了哭腔但却硬了几分 慕长歌面色一沉上前追了几步耐着性子道:“童儿你若主动下来到爹爹这边来爹爹日后再也不骂你如何?” “爹爹是骗子!”小人儿再度咕哝道 “童儿爹爹给你买……”慕长歌沉着脸再接再厉 然而他的话还未道完云初染却淡然而然的插话:“慕长歌你可以去给本姑娘买些城门边的糕点回来” 慕长歌一愣“没看见为夫在哄孩子?” “哄了这么多次你用的借口无一次兑现过童儿若是再信你岂不是痴呆之人了?”云初染嗤笑。 慕长歌:“……”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一裳。】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